少女屁颠颠离席,像只轻快的白鸽。
没一会,她端着一只小碗回来,里面盛着双球冰淇淋,一粉一白,圆乎乎地挨在一块儿。
“就剩一只碗了,”她把小碗推给他:“只能放在一起,你先吃,我后吃。”
游寅看她一眼,拿起勺子,挑了一块粉色的,放进嘴里。
涂杉:??
那……那是她的草莓球哎。
她一脸懵,瞪着他不说话。
游寅读懂了她神情:“不能吃?”
涂杉摇头:“能吃的!”她又大方推荐:“草莓味其实比香草味好吃。”
游寅又把碗推回来,好整以暇:“吃吧。”
涂杉:“……”
然后开始委屈巴巴挖白色那一颗。
游寅瞄着她,唇线渐渐起了弧度,他喜欢逗她。
这时,服务生送来菜碟,荤素都有,一下占满整张桌子。
他询问是否需要帮烤,涂杉刚想说好啊,对面男人已经快一步开口,“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熟练地刷油,然后把牛排夹起,一块块摊到烤盘上,摆放均匀,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涂杉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像一张白纸,她对他所知甚少。
她抿了抿唇,说:“你好像什么都会。”
游寅回:“我什么都做过。”
他上午在健身馆带团操,下午又要赶到鬼屋,晚上还得去酒吧唱歌。
像个陀螺一样,一直在转动,完全没有停休的时间。
涂杉吸了口气,问:“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工作呢?”
游寅语气平常:“挣钱。”
涂杉自小养尊处优,直至今日都未曾尝过拮据和忙碌的滋味。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完全无话可聊,闷了一会,才干巴巴说:“那好累啊。”
“各人有各人的累法。”游寅拣了块烤熟的肉,送到她碟子里。
涂杉握住筷子,犹豫道:“其实可以找一个能坐在办公室一整天的工作,不用到处跑应该会好点吧……?”
游寅顿住,笑了笑:“说得轻松,就算我想找这种工作,这种工作也不会找我。”
隐约猜到什么,涂杉有点难堪,她一定是说错话了,想要道歉,却又怕将彼此推入更尴尬的局面。
索性闭紧嘴巴,不敢再惹鬼哥哥不高兴。
烤盘白烟缭绕,餐桌一时缄默。
涂杉愈发不安,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会和男孩子相处,好端端一顿饭吃成这样,都怪她没脑子,又没眼力。
为了缓解气氛,她没话找话:“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是哪个Yin呢。”
游寅回:“寅虎的寅。”
涂杉飞快推算着十二生肖年份:“你……21岁吗?”
游寅:“嗯。”
只比她大两岁,好像还挺合适的……涂杉弯唇,将筷子尖在碗底敲击两下,她心里一有小九九就会做些不自知的小动作。
涂杉小声:“我19岁。”
游寅:“你说过,”他抬眼:“还在念大一,我知道的。”
涂杉抽了片生菜,一边裹五花肉,一边故作随意拉近两人距离:“上学很无聊的,来回都是那些人,我也想早点工作,早点进入社会。”
游寅再次沉默。
啊……
涂杉扶额,在心里捶胸顿足,好像……又说错话了……
悔意袭遍全身,涂杉死都不想再开口了。
昨日重现,午餐的后半段,涂杉又在埋头苦吃和反思检讨中度过。
她必须想点方法挽回好感度。
桌上只余残羹冷炙,游寅招来服务员,让他灭了炭火,而后看向涂杉:“走吗?”
“好。”涂杉急急拎起包,快步走到他前面。
刚出门,涂杉就回过头,面朝他,垂着眼,双手背在身后。
他上前两步,她便退后两步,像是某种舞步。
游寅皱眉,不明其意,换了边走,女孩又往同一方跨步,堵住他。
“你怎么了?”
她总拦他去路,他索性不再动。
涂杉停在那里,胸脯起伏,似作决断。
片晌,她脚尖踮起,忽的一头磕到他怀里。
游寅身体一僵,想去托住她,胸口已经传来女孩闷而轻微的声音:
“我鬼打墙了。”
游寅的手臂悬停在原处。
这并不是拥抱,因为她仍背着手,再无更多的肢体接触。
游寅弯起唇角,任由她脸贴在自己胸前,他已辨不清她是假笨还是真机灵,接着,他又听见她在说话,小心而缓慢,像一泓晒了太阳的泉水流经胸腔:
“所以今天犯晕,说了很多糊涂话。”
“你不要在意,也不要生气,更不要往心里去,”
“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想了解鬼哥哥这件事是真心诚意的。”
“那,看在我面壁思过的份上,你能原谅我了吗?”
第13章 第十三声尖叫
她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说着,游寅的心也跟烘烤的蛋糕一般,变得松软。
他将手放回去,看向涂杉头顶。
小姑娘依旧埋首他胸前,甚至紧闭起双眼,不知是虔诚,还是视死如归地等待他的答复。
游寅笑意加深,后退了一步。
忽的重心不稳,涂杉整个人要往前栽,她一慌,伸手扯住了他胸口衣服。
等停好身子,涂杉心有余悸地仰头。
男人噙着笑,眼神促狭,有股子坏气的好看。
涂杉登时心如鹿撞。
游寅眯了眯眼:“是不是我不原谅,你就要揍我了?”
涂杉一下子没懂,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完全忘了自己手还揪着他衣服,如果不是自己身高有限,这的确是一副要拎人衣领痛干一架的状态。
涂杉急忙撒手:“没有,这个也不是故意的。”
游寅掸了两下身前,想要抚平衣上的褶皱,可少女留下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掸不开,拂不去了。
满身满心都是方才短暂的温暖和熨帖,游寅翘起唇角:“我第一次见面壁思过还要头贴墙的。”
涂杉在心底羞耻捂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只是下意识觉得,那么做也许会更容易让他卸下心防。
她清了下喉咙,强行解释:“因为我平时讲话声音有点小……”
“嗯。”他懒洋洋应了声。
涂杉接着往下说:“固体传声效果更好……”
游寅:“嗯。”继续。
涂杉:“……我很担心你听不清,所以才用那种方法跟你道歉。”
讲完,涂杉脸都红透了,耳朵也未能幸免,因为这个看似滴水不漏实际不堪一击的借口,她可是一丝底气都没有。
游寅意味深长地颔首,“下次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他瞥她一眼,突地倾低上身,来到她颊边,以极低的气声:“我本来,就没生气。”
他是那么近,呼吸灼热,且清晰。他的唇,似拂过她耳廓。
好痒……全身如过电,涂杉手指蜷起,几近颤栗。
怔忪之中,游寅已然直回上身,嗓音也恢复寻常大小:听清了吧?”
涂杉还在发傻,结冰状态。
游寅微笑,抬手在她脑门揉了一下:“走了。”
她刚才模样怯怯,就像只可怜的幼鸟,他早就想摸摸头了。
这个动作如解咒,涂杉化了冻,一下子变成烫呼呼红扑扑的大山芋。
游寅跨下路牙子。
大山芋也骨碌碌滚过去,追赶他步伐。
明明有风,但耳朵……还是失了火,不用猜都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涂杉只能不断去捏耳垂,尝试给它降温。
但效果并不明显。
这把火一直烧到她下午返校,一回宿舍,涂杉就换掉常服,穿回了自己喜欢的小裙子,AP摘草莓,底色粉嫩,裙身自上而下点缀着渐大的草莓,鲜红欲滴,仿佛弥漫出浓郁的甜美香气。
穿好衣服,她给游寅发消息:我到学校了。
对面回:嗯。
涂杉揪了揪仍有余热的左耳,喜不自禁问:你下午还是去鬼屋吗?
游寅回:对。
涂杉两手专注打字:那你工作开心哦。
游寅说:你上课别睡觉。
涂杉:我才不会睡觉呢……
室友见她眼角眉梢含春带笑,瞬间猜出大半。
“搞定你们家鬼哥哥了?”袁欣凑过来问。
涂杉摇头:“没有。”
袁欣:“嗯?”
涂杉:“真没有。”
成慧显然不信:“你从回来就浪笑到现在,手机更是不离手,想骗谁呢你。”
涂杉迅速撇下嘴角,调回常规表情,起誓:“骗你我是大蠢驴。”
成慧被她的自咒逗笑:“没在一起肯定也有重大进展。”
涂杉抿唇不语。
她想起刚刚回来路上,并排坐在计程车后座时,鬼哥哥忽然问她:“你想了解我什么?”
涂杉愣了下,答:“全部。”
他说:“了解一个人不是一夕一朝的事情。”
涂杉眨眨眼问:“我明天还可以再了解一下吗……”
游寅挑眉:“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了解了?”
涂杉立马挪开几寸,委屈:“那我只好躲到你五米开外的地方偷偷了解了……”
游寅笑了,笑容里是默许的意味。
思及此,涂杉忍不住捧脸,傻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