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赶去环山村,亲自去安抚杜氏夫妇的担忧的心。

他们到了环山村时,家中空无一人。

不知是谁告诉了杜氏夫妇他们的到来,不一会儿,杜氏夫妇就一脸惊喜的跑了回来。

“爹,娘。”两人浅笑吟吟的看着从院门外回来的杜氏夫妇。

“欸!”杜氏夫妇笑着应道。

邰氏骤步上前携住杜雅汐的手,含着泪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不住的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快到屋里坐。”

“好!”

四人在堂屋里坐了下来,一盏茶的功夫,木青就一手牵着杜瑞兆,一手牵着杜雅兰走了进来,紧接着,空老头、古闻清和其他几个主事也赶了过来。

堂屋里热闹极了。

还没说上体己话,邰氏就忙个不停的端茶倒水,又笑着钻进厨房去准备晚饭。

“雅汐,你怎么不回房里去休息一下?这里有娘就好,等饭好了,娘让雅兰去喊你。”站在灶台前忙着切菜的邰氏见杜雅汐进了厨房,拿过墙上挂着的围裙就准备帮忙,她连忙制止。

杜雅汐系上围裙,笑着走了过去,拿过邰氏手中的菜刀,道:“娘,雅汐想多陪娘一会儿。菜来切,娘烧火可好?今天就让女儿展示一下厨艺,好久都没有跟娘一起在厨房里做饭了,雅汐很怀念以前跟娘一起做饭的时光。”

邰氏吸了吸鼻子,笑着走到灶膛前,坐着烧火,目光不时的看向杜雅汐。

“娘,这些日子,让你和爹担心了。”

“傻孩子,古人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人爹娘,总是对自己的孩子关注的。”邰氏笑了笑。

闻言,杜雅汐的心抽痛了一下,这么说来,爹娘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大哥吧?大哥失踪了,这个消息如果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受不了的。

杜雅汐暗暗改变了主意,把原打算找机会告诉杜氏夫妇关于杜瑞景的消息的决定给否决了。

不行!

她不能让爹娘无止境的担心下去。

她要尽快找到杜瑞景,不管是什么情况。

突然,她想起了两天后【济世药堂】要送药去军营的事情,心里就有了打算。她放下菜刀,看着邰氏,问道:“娘,大哥有信回来吗?”

邰氏面露忧色的摇头,“没有!你爹还在念叨着他什么时候会回家探亲?”说着,邰氏突然蹙眉问道:“雅汐,你怎么突然问起你大哥?”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这个大儿子,平时总是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就有了要去当兵的念头,先是问了一下爹娘的意思,后面就不顾爹娘的反对,偷偷的报名去了关城。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除了信,她只能在梦中看到大儿子。

杜雅汐笑了笑,轻声安抚邰氏,“娘,哪有什么事情?我不过就是问一下大哥的情况。还有一件事情,娘,两天后,我和宸之要亲自送药去关城,你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大哥吗?”

“这送药怎么要你们亲自送去?”邰氏心里的警铃突响,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杜雅汐。

“娘,以前祖母也常四处押运药材,我们【济世药堂】负责整个大齐朝军营的药需用品。我们这次去,一是为了去拜见钟家舅舅,二是去验一下陈旧药材的可用性。我作为【济世药堂】的新当家,顺便沿途视察各分铺,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杜雅汐找了几个光明正大,又听着不会让邰氏有任何疑问的理由。

邰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杜雅汐点头。

179章 关城

179章关城

“雅汐,你这样东奔西走的,身子吃得消吗?”稍稍放心了一点,邰氏又担忧起了杜雅汐的身体。

“娘,女儿可是大夫,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还照顾不了吗?”杜雅汐不答反问。

邰氏想了一下,就笑了。

她说的有道理。

“雅汐,此次上京,别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杜雅汐摇摇头,“没事!娘,你放心!她没有察觉出来,我一直带着面纱呢。不过,娘,你得跟我爹说说,此事万万不能说出来,就当我从来没有上过京城。”

“为什么?”邰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面色微凝,杜雅汐就避重就轻的道:“娘,你应该知道玉美风的为人,她不会想让谁知道她狼狈的一面。回来之前,我答应了她,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字,所以,我们都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就好。”

邰氏细细的回想了玉美风的为人,便点了点头。

“好!娘知道了。这事也就只有我和你爹知道,晚上我跟你爹交待一声就好。你放心!这事不会传出去的。”

杜雅汐不由的笑了,“娘,你和爹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信你们,信谁?娘,你晚上和爹商量一下,看看需要带什么给大哥?明天一早,我和宸之要去药园巡查,下午要回别院清点药材,我们会直接从别院出发。”

“时间这么紧张?”

“是的。”

“这样来得及吗?”

“娘,【济世药堂】不是第一次给军营送药材,而朝廷要的药材也是定时定量的,药材早已备好,我们要做的只是再清点一次而已,来得及的。”

“哦。”

杜雅汐见邰氏情绪不高,眸底有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就笑着走了过去,趴在她的大腿上,语气真挚的道:“娘,女儿真的是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邰氏愕然。

微微抬头看着她,杜雅汐神情认真的道:“佩服娘亲勇于追求爱情的勇气。娘,不是谁都有勇气反抗皇命,也不是谁都能放弃那些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的。”

邰氏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可脸上却是绽放着笑容。

杜雅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邰氏,“娘,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给我的信?”邰氏疑惑的接过,当她看到信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难于置信的看着杜雅汐,声音微颤的问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封信?”

这字迹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不可能会忘记的。

她的启蒙老师是她的娘亲上官容,曾是大齐朝的才女,只是,她虽然才高八斗,智慧无双,却也是一个性子内敛,且有着所有文人才子一样的高傲。

据说,当上官容在成亲的三天后,目睹玉树堂领着美丽的外室,还有一儿一女出现在玉府时,她震惊且愤怒,从此,不再让玉树堂进房,两人做起了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也就是因为母亲是一个这样高傲的人,所以,她才接受不了自己跟人私奔的事实,并且这个人还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人。

在玉树堂为了面子,更是为了玉美风的太子妃梦,而下今沿途截杀她和杜远砚时,上官容并没有表示异议。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娘亲眼中的耻辱,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收到她给自己的一封信。

“娘,这是外祖母给你的信。”杜雅汐心疼的用袖子擦拭着邰氏的眼泪,“娘,在京城时,女儿让半夏去了一趟玉府,这信是外祖母让半夏带给你的。快拆开看看吧,半夏说了,外祖母听到你的消息后,很是激动。”

杜雅汐知道邰氏和杜远砚心里有愧疚,自己也想弄清楚玉府对邰氏的态度是怎样的?便让交待半夏去了一趟玉府,看看玉夫人的态度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打开这个结?

她始终是希望爹娘可以没有顾忌,没有愧疚的在一起。

邰氏哽咽着点头,动手折开信,迅速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不一会儿,邰氏手里拿着信,失声痛哭,“娘,对不起!女儿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女儿错怪你了。”

杜雅汐抱紧了邰氏,这一次,她没有劝慰邰氏,而是任由她痛哭。

在心里堆积了这么多年的愧疚,就让她所有的愧疚都随着眼泪而流出来。

杜瑞兆和杜雅兰闻声而来,他们看着邰氏抱着杜雅汐哭,立刻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

杜雅兰伸手抓着邰氏的袖子,轻扯了几下,带着哭腔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是不是又有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瑞兆,瑞兆这就找她去。”杜瑞兆则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是不是有人欺负了邰氏,或是说了什么让邰氏难过的话。

邰氏连忙松开杜雅汐,抱过扁着嘴巴就要哭了的杜雅兰,又严肃的看着杜瑞兆,道:“娘没事!娘只是收到了一封感人的信,你们别乱猜。”

感人的信?

什么信这么的感人?

“真的?”杜瑞兆不是很相信。

邰氏笑嗔了他一眼,朝他扬起手中的信,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连娘的话都不相信?你瞧,这不是信吗?”

杜瑞兆看着信,移眸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瑞兆,二姐可以告诉你,娘说的全是真的。你带雅兰出去玩吧,我和娘做饭。”

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杜瑞兆岔开话题的问:“二姐,无忧和无虑可好?祖母的身体都还好吧?”

“好!苏城那边一切都好!”

一旁灶里炖着的汤传来了香味,上面的陶罐盖子因为汤开了,而扑通扑通的响着。杜雅汐连忙过去查看,抽了些柴,改成小火慢炖。

杜瑞兆见她们正忙着做饭,而邰氏也没有什么事,他就拉着杜雅兰出了厨房,两人重新回房里做功课。

邰氏激动不已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原来我错怪你外祖母了。”

自她和杜远砚私奔之后,上官容并不是没有阻止玉树堂的暗地追杀,她不仅阻止了,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如果不是有那批人暗中救了她几次,或许,她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想到自己错怪了娘亲这么多年,又突然打开了母女间的心结,邰氏就忍不住的痛哭,带着愉悦,带着内疚的痛哭。

“娘,你不是说过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外祖母自然也是会担心娘亲的,半夏说了,外祖母得知你的消息后,她高兴的直言,菩萨保佑。外祖母交待,你和爹爹千万不能回京城,她知道你安好就放心了。”

想起半夏说起玉树堂的狠毒,杜雅汐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很是反感。虎毒尚不食子,他却可以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这样的人太狠,太绝情,太可恶了…

邰氏心想自己父亲的个性,还有他的狠毒,便点点头。

只是,眼眶一直泛红不退,眼角湿润。

苏城,衙门牢房。

轰轰的闷雷声在漆黑的夜空滚过,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牢里的气氛很凝重。

咒骂了许久的姚思维,口干舌臊的舔了舔嘴唇,他盘腿坐在铺着杂而乱且薄的干草的地上,怒瞪着对面牢房里的田氏。

田氏也是坐在地上,她低着头哭泣,面对姚思维的咒骂,她不敢回驳一句。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道光似乎从窗口猛劈了进来,吓得田氏跳了起来,抱头大叫。

“啊——”

姚思维听到她的尖叫声后,怒气更盛,指着她又是一次开骂,“贱人,你还知道害怕啊?你做下那些事时,你怎么就不怕连累了一大家子的人啊?你这样的贱人,就该被天打雷劈。”

贱人?

田氏抬起她那张苍白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姚思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姚思维虽是恨她再度染上销魂膏,自从入狱后,也是一直骂她,可却是第一次给她冠上了贱人两个字。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气的不成?我骂的就是你,贱人。”姚思维见她还敢这么看着自己,更是气打一处来。

田氏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她扶住了牢门才没有滑落在地上。

“祖父,你怎么可以这么骂我?”

“你别再叫我祖父,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姚家媳了。”

“祖父,你就是要赶我出姚家门,那也得若中给我休书吧?我不服,我也不会承认自己不是姚家媳。”田氏说着就定定看着与姚思维同处一个牢房的姚若中。

姚思维目露绝情之光,看着姚若中,命令道:“若中,祖父让你现在就亲口对这个贱人说你要休了她。”

“祖父?”姚若中一惊而起,“我…”

“你什么?难道你被这个贱人害得还不够惨?难道你要和她一起去死吗?销魂膏是什么东西?你若是不休了她,你也会受到牵联的。”姚思维扭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姚若中。

田氏庄明喜抖了抖,跌坐在地上,脸上有种掩不住的惊慌,她定定的看着姚若中,嘴唇翕翕,“若中,不要,求你了,不要…”

她喃喃的低语,身子一阵阵地颤抖。

突然,窗外又响起一声炸雷。

轰的一声,姚若中的目光中就闪过决然,他看着田氏,一字一句的道:“田氏,你听好了。你犯了七出,我要休了你。即刻起,你将不再是我姚若中的妻子,从今往后,咱们生死各不相干。”

姚若中说完,就转过身去,站着不动。

田氏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姚若中,“若中,你说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吗?”

泪水,潸然而下。

姚若中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的攥紧成拳。

他强力的克制自己想要转身,想要解释,想要澄清,想要不顾一切…

可是,他不能!

万万不能!

因为,心软的后果,他可以预知。

见姚若中不为所动,田氏露出绝望的一笑,她恨恨的瞪着姚思维,忽地拔高声音,骂道:“姚思维,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而我只是被人害了,而染上不该染的东西。如果我贱,如果我罪该万死,那你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放眼姚氏一族,最该死的人就是你!最该天打雷劈的人就是你!最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身的人就是你…”

田氏一连串的毒骂气得姚思维差点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他手指颤颤的指着田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只是说了实话。姚思维,你就等着天来收你吧。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田氏越骂越上口,越骂心里就越是爽快,直接就停不下来。

“祖父——”姚思维气晕了过去,姚若中听到砰的一声响,连忙转身看去,见姚思维倒在地上,连忙焦急的用力按他的人中,急急的喊道:“祖父,祖父,祖父,你快醒醒…”

一番又是掐人中,又是摇身子,又是大声急喊下,姚思维幽幽的醒了过来。他这一醒过来就拉着姚若中的手,声音有些急促,有些虚弱的道:“若中,这样一个毒妇,祖父当初怎么会选来给你做媳妇?祖父对不起你啊。”

那厢,田氏看到姚思维醒来,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田氏就骂:“因为你瞎了眼,因为这是你的报应。我就是上天派来收你的,你这个小人。”

“闭嘴!”姚若中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斥道。

田氏先是被斥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的笑了,“怎么了?姚若中,你就这么的听不得实话?难道姚思维不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我告诉你,不仅姚思维这个老乌龟是个小人,你也是!你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不守承诺的大骗子。”

“我让你闭嘴!”

田氏轻笑了几声,然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姚若中,“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姚若中,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看着田氏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姚若中无由的轻颤了一下,背脊骤凉,没由来的心中发寒,“你想怎么样?”

姚若中的话刚刚落下,田氏的身子就猛的朝牢门上撞去,砰的一声,她一头一脸是血坐在地上,冲着姚若中一直笑…

那是失望中带着报复,带着示威的笑。

姚若中心中一紧,冲到牢门前,手伸到外面拼命的挥着,“不——瑜贞,你怎么能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吗?”

他慌了,真的慌了。

他没有想到田氏竟会用如此绝裂的方式。

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