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她,甚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会骑马!”
“…”
“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们部族内,从来都不需要骑马!”
这倒也是,丛林密布,还有各种诡秘生物遍地,若在里面骑马奔驰,那与自杀基本没什么区别。
她于是点了点头,看看公主殿下,又转头看看身后的君修染,说道:“那我与你同骑吧。”
君修染正牵马转过身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脚下一趔趄,当即寒泠泠的目光就毫不客气的落到了步烟身上。
什么什么?你不会骑马?还要与我家恬恬同骑一驾?开什么玩笑!
本来就只有两匹马,肯让其一给你代步已经是给你的巨大脸面,你竟还想如此得寸进尺不知好歹?既然不会骑马,那就奔着走去算了!
于是他一口反对,道:“本王不同意!”
“那是你想跟她同骑?”端木恬回头看着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咦?这怎么可能?
他连摇头,说道:“恬恬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不是生来就会骑马的,步姑娘既然不会骑马,那慢慢学着就行了,相信以步姑娘的聪慧,肯定很快就能学会了。”
“我们赶时间,哪能让她慢慢的先学会骑马?”
三殿下悠悠的将眼珠子飘到了一边,嘀咕着:“我倒是觉得并不很着急,步姑娘就尽管慢慢学骑马吧。”
“…”
眼看着这一招似乎不见效果,君修染当机立断的转变策略,举起手到嘴边,轻轻咬着袖子楚楚可怜的看着端木恬,紫眸之中一片水光潋滟,声音拖得长长的软软的弯弯绕绕的,说着:“人家想跟恬恬一起骑马嘛!”
端木恬尚未有反应,步烟就先在旁边打了个冷颤,用力搓着手臂想要将忍不住冒了起来的鸡皮疙瘩给搓下去,好肉麻!
而她看向这两人的眼神,再一次的迅速划过一点恍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然后她忽然抓住了端木恬,说道:“好,那就麻烦你照顾了,与我同骑!”
三殿下侧目嫌弃的看了过去,说道:“步姑娘,难道你没听出来本王是在嫌你妨碍了本王与爱妃亲热吗?果然是汉语学得并不好吧。”
步烟闻言转头,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姓托拓,不是步。”
“…”
端木恬嘴角一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干脆的翻身上马,朝步烟伸出了手。
她并没有来抓她的手,直接从地上跳起,以一个近乎诡异的动作上了马背,坐到端木恬的身后。
那小客栈的掌柜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出好戏,对步烟投去一个极其崇拜的眼神。
大神,竟敢当着我家主子的面与王妃这般亲热!
于是在崇拜中,又多了一点怜悯,这姑娘看着挺好的,可惜了怎么如此想不开的去得罪我家主子呢?
此刻见他们就要离开的模样,连忙上前说道:“主子,还有一件事。”
君修染,以及已经上了马背的端木恬闻言都转身看了过来。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压力,不禁咽了下口水,才支吾着说道:“这个事情,还请主子和王妃听了之后千万别冲动。”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在一瞬间感觉到压力更大了,他撇着嘴角又咽咽口水,才小心的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在主子和王妃离开墨城之后不久,天魔宫的宫主就又出现,还将小世子给抢走了。”
端木恬倏然挑眉,君修染则轻轻的勾起了嘴角,看着他,道:“哦,竟有这样的事情,陌尘轩依然贼心不死,趁着本王和恬恬离开的时候,把本王的儿子给抢走了?”
“呃…是的。”
“那现在情况如何?”
“属下不知,不过听说端木王妃已经前往天魔宫去要人了,她吩咐我们没她的指示,不可轻举妄动。”
“我娘?”端木恬诧异道,“我娘怎么跑天魔宫去了?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其他的随行人员?”
“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车夫而已。”
端木恬不禁皱眉,忽然看到君修染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修染?”
现在的这个时节已经有些炎热了,但天魔宫中却还凉爽,晒太阳正好。
这里有一处种满了各类奇花异草的花园,其中的品种繁多驳杂,怕是连皇宫里的御花园也比不上。
因为御花园里的无不是珍品中的珍品,这里却是珍品与普通的花草混迹在一起,甚至连野草野花也不缺,也被精心的浇养着,但这般混杂看上去却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反而似乎更美更好看了。
此刻在这平日里静谧的花园里却意外的很热闹,或者更准确的说,自从某只小宝贝来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这么热闹着的。
又过去一个月,小宝贝一天比一天更强壮,现在已经能抓着东西一路挪移,此刻他便手抓着一朵珍品花卉,直将它抓得狼藉一片,不成样子,露出六颗乳牙“咯咯”笑得欢快。
旁边,天魔宫的那位老夫人正与端木王妃宁清亲昵的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完全无视正被小宝贝蹂躏的价比黄金的珍贵花卉,只盯着小宝贝流口水,说着:“妹妹,你家小外孙太可爱了,我真舍不得放他离开呢。”
第十九章 回到庆丰镇
“恬恬,你是不是还有个小舅舅?”
他们出了丛林之后,甚至都没有在渝州多逗留,只将查探君修善的事情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做,然后就直奔三石村。现在,他们正坐在路边休息。
“嗯,前年我们成亲的时候,他虽没有能赶回来,但不是也派人送上了贺礼吗?说起来,我至今都还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呢。”她随口回答,又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小舅舅?”
“大舅现在位居左相之职,二舅乃外派大员,小舅则从不曾涉足官场,而是闯荡江湖,虽一直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在朝中传扬,但在多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他一面,似乎是帝师大人六十大寿的时候,也就是八年前。”
“你见过我小舅舅?”
“当时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看清楚,但还记得当时与他一同回京的还有一位夫人和小公子,那小公子年纪与我差不多。”他忽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见他这个模样,端木恬直觉的以为他肯定不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儿,便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在沉思,觉得此事尚有想不通的地方,喃喃说道:“当日不过远远的一瞥,看不分明,不过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小公子与陌尘轩颇有几分神似。可不对啊,宁三爷好歹也是帝师府的嫡出子孙,即便不入官场去了江湖,生的儿子也该姓宁才对。”
“我好像听娘亲不经意间提起过,小舅舅似乎是入赘了。”
“…什么?”
“嗯,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我也是听娘亲提起了一次,还是轻轻带过的那种,具体的并不很清楚,不过这件事好像并没多少人知道。”
“…”何止是没多少人知道啊,根本就是没有人知道吧?
好,除了宁家最最亲近的那几个人之外。
三殿下托着下巴满脸都是沉思之色,这么劲爆的消息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这简直是不可原谅!
是宁家隐藏得太好,还是他的情报系统还有待改进?
宁三爷竟是入赘了!不过江湖上,能让宁三爷入赘的,似乎也只能是天魔宫勉强有那个资格了。
“我想起来了。”他又忽然说道,“那把剑,陌尘轩跟宝贝似的拿了回去的那把剑,当年似乎就是在宁三爷的夫人手上。”
“难道是天魔宫宫主信物之类的东西?”就像那青印对于羽族,那东西在她看来真是没有半点用处的,可它偏偏就是羽族的至高圣物。
“若真如此,本王竟那么轻易的就将它还给了陌尘轩,岂不是亏大了?”
“而被占了那么大的便宜,竟然还敢再觊觎我家小宝贝。”端木恬睁大了眼睛,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清亮光芒,怎么看都没有半点火气,但却凉飕飕的,随之又继续说道,“若事实果真如此,陌尘轩岂不就是我的表兄?那他为何竟还那般三番两次的故意为难我们,不将墨莲双手奉上也就算了,竟还在与我们的多次交涉中故意为难不给!”
她对于那位行走江湖的小舅舅并不了解,询问娘亲的时候她也只是一语带过,并不详细明说。对此,她倒也并不在意,只以为小舅舅的身份特殊之类的,不方便让太多的人知道,也就一直没有深究,从没想过他竟会在天魔宫,而且还很有可能就是那天魔宫宫主陌尘轩的老爹!
这问题,可真是大了去了!
端木恬与君修染相对着微笑,引得周围空气突然间凝滞,温度也跟着下降了。
步烟在旁挪了下屁股,离这两人远点,再远点,最终她干脆直接跳了起来,伸手牵过马便说道:“休息得差不多了,该赶路了吧?”
话出口,她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话说,她好像是被这卑劣夫妻给威逼劫持着过来的吧?怎么现在竟会如此坦然,还好像急着要催他们赶路的模样?
用他们的一个词来形容,这就是犯贱吧?
不过实在是这夫妻间的气氛太诡异了,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也不禁对那个什么天魔宫有了些好奇,听起来竟是好像跟这无良夫妻寻麻烦呢,真有意思!
她直接翻身上马,溜溜的往前走去。
才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学会了骑马,虽技术还不是很好,但跑跑走走却是没有问题了,于是端木恬也被某殿下欢天喜地的扯到了他的马背上。
步烟公主溜溜达达的自己先走了,被落下的两人倒也是真不担心她会跑回去羽族,慢悠悠的站起来,上马,前行。
“恬恬,你觉得我们接下去该先去天魔宫走一趟,将小宝贝接了回来,还是不必理会那边事情,直奔三石村?”
“去三石村!”
他家恬恬竟暂且不去理会被抢走的小宝贝?君修染不禁有些意外,然后眉眼弯弯、眉开眼笑,将她搂在胸前策马前行。
他也觉得不必去理会小家伙的,相信他在天魔宫,肯定连根汗毛也不会少了。
这两没良心的爹娘于是就真的不管被抢去了天魔宫的小宝贝,直往三石村的方向奔去。
而在天魔宫内,小宝贝一脚踏碎了一株名为白玉珍珠的极品兰花,手抓着旁边一株珍奇牡丹,小身子因为站不大稳而摇晃了几下,当即就将那牡丹蹂躏得不成样子,又毁了!
跟随在旁边伺候的人侍女看着,那叫一个心疼难抑啊!
可这是宫主和老夫人乃至老爷子都严令吩咐必须仔细照顾的小祖宗,她们便是心肝绞碎也不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祖宗弄坏了一株又一朵的珍贵花卉。
这小祖宗真正是仿佛有着什么特殊能力似的,专找珍贵稀奇的品种下手。
才不过转了个念头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又伸出了手,目标直指那开得正艳的极品水仙。
啊啊啊,住手!那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一盆花!
“咔嚓!”
真是好清脆的一声响,如当头惊雷,直炸得侍女们呆若木鸡神色狰狞满心的抓狂疯癫,似乎连望出去的视线都模糊了,天也突然间就黑了。
小宝贝却在为终于顺利的折下一朵花而高兴,牢牢的抓在手里满脸欢喜,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去寻找他的下一个目标。
十个月有余,别的小孩大都连站都站不住,小宝贝却已经能摇摇晃晃的走路了,虽难免时常会跌倒,但他似乎对这一点都不怕,跌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只要不摔疼了,他便不哭也不闹。
他的筋骨果然是比寻常孩子要好了太多,不知是不是因为爹娘都是功力深厚之辈的原因。
有个轻妙的身影似一阵清风般的飘了过来,挡在小宝贝的面前,一眼就看到他手中抓着的那朵水仙花,轻抽了下嘴角,这小宝贝还是这么喜欢干辣手摧花的这种事情,而且还专找最珍贵的下手。
然后他的脸色迅速恢复正常,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小宝贝,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亲切,怎么看怎么和蔼可亲,水灵灵的真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上一摸。
小宝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然后将小脸撇转了方向,一副不想见到他,对他甚是嫌弃的模样。
刚漾开了笑容的陌大宫主当即将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随之干脆死皮赖脸的更加凑近过来,不顾小宝贝意愿的将他抱了过去,笑嘻嘻说道:“小娃娃,乖,叫声叔叔…哦不对,应该是舅舅才对!”
舅舅?
小宝贝巴巴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想到了那温柔、俊逸、尊贵、优雅的舅舅,再瞥了眼前这水灵灵的“舅舅”一眼,好看是好看的,可小宝贝就是不喜欢他么!
就是这个坏人,把小宝贝抢来了这里,害得小宝贝不能去找爹娘,哦,爹爹还是算了,小宝贝只要能找到娘亲就行!
不过小宝贝一向很能看清现状并根据现状而做出对应的事情,所以尽管他真是很不喜欢这个抢了他过来这里的坏人,却也并没有因为被他抱在了怀里而有所挣扎反抗,而是眼睛溜溜的看着他,然后在陌大宫主受宠若惊的目光中张开双手搂抱住了他的脖子,窝进他肩膀上。
再然后,小宝贝张开了小嘴,露出初生的嚯嚯小利齿,一口就咬了下去。
“嗷!”
陌大宫主的嚎叫响彻了整个天魔宫,所有听闻之人不无瑟瑟,并忍不住担心。
宫主叫得如此惨烈,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小半个时辰后,天魔宫的某殿室内,小宝贝在亲亲外婆的怀里龇牙咧嘴磨牙嚯嚯,对面,陌尘轩脱了上衣,肩膀上霍然六个可爱玲珑的牙齿印,其中有四个已经破皮流血了。
看着这惨烈模样,陌尘轩不禁龇牙,这小家伙下口真是好重啊!
美夫人在给他肩膀上药,却半点也没有因为儿子受伤而表现出的心疼,反而神情轻松,那眼角那眉梢怎么看都觉得她其实是在笑着的。
陌尘轩看着,不禁有些气闷,怒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她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陌尘轩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果然紧接着就听到她开口说道:“当然不是,我哪会生出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带不回来的。其实,你是我当年游历江湖的时候,在河边捡的。”
“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分明说是有放在咱家门口的?”
“是吗?这怎么可能?谁能躲过层层眼线将孩子放到我家门口来啊?肯定是你记错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上上次,你说是在山洞里捡到我的。”
“有吗?”
“有!还有再上上次,你说是从一个落魄女子手里将我抱来的,为此还给了那女子三两银子。”
“胡说!你哪里值得三两银子?”
“…”
宁清抱着小外孙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小宝贝在外婆的怀里,也是乖巧的很,如果忽略他对陌尘轩的龇牙咧嘴的话。
他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那个抢了他到这里来的坏人好像在被教训,于是一瞬间对舅姥姥好感大增,挥舞着小手,将始终捏在手里不曾松开的那朵已经有点干枯的水仙花,朝她递了过去。
夫人当即受宠若惊,欢喜的连花带小宝贝一起抱了过去,连给儿子包清理伤口的事情都给抛到了一边。
陌尘轩在那儿抽着嘴角,转头看向了坐旁边的宁清,说道:“姑姑,我真不是我娘亲生的吧?”
宁清不禁轻笑了一声,站起来给他的肩上清理了一下,又抹了点药在上面,后将他的衣服重新拉好,说道:“没什么要紧的,就这样过两天就没事了。”
陌尘轩点了点头,迅速的将上衣整理好。这么点小伤口,他倒是真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觉得抹药都是大惊小怪多此一举了,是娘亲一定要他坐下,强行扒了他的衣服来看,现在却轻易的被小家伙勾引走,不管他了!
切!
他托腮坐在那儿,阴测测的看着只顾逗弄小宝贝玩儿的娘亲,忽然说道:“对了,我这次回来,爹让我带了点东西说是要交给你…的。”
话并未说完,他就觉得眼前一花,他的亲亲娘亲轻飘飘的出现在了他面前,更近的面前,还有她摊开的手心,并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问道:“东西呢?快拿出来!”
他身子往后一仰,仰倒在了身后榻上,双臂摊开,双腿交叠翘起个二郎腿,施施然说道:“是什么呢?我好像有点记不得了,容我好好想想。”
“臭小子,你说什么?”
“啊,肩膀好疼,小家伙真是长了一口好牙啊!”
“唰”的一下,小宝贝被轻盈扔回到了宁清的怀里,夫人则转身一脚踩到了榻上,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轻轻松松的将他拎了起来,怒道:“臭小子,竟敢跟老娘摆谱,你活腻味了是吧?”
宁清抱着小外孙悄然退了出去,不过才刚一出门,便见随行她同来的丫鬟出现在面前,轻声说道:“王妃,刚送到消息,说是三殿下和郡主已经回来了,不过似乎并没有拿到圣焰果。”
“什么?怎么会?”
“具体的下面的人都不清楚,不过三殿下说又有了新的线索,此刻正往三石村的方向过去。另外还有一件事,与三殿下和郡主一同出那林子的,还有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姑娘,似乎是羽族的公主。”
宁清不由得面露惊疑之色,道:“三石村?羽族公主?”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会儿,忽然又转身进了那屋里面。
几天后,黄昏,庆丰镇镇口出现了三人两骑,在镇口,当先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的马就停下了脚步,马背上的两人看着这在黄昏中到处都洋溢着安宁的小镇,神情不禁有些恍惚。
这两人,正是一路赶往三石村的君修染和端木恬,此刻看着这宁静小镇,端木恬忽然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莫名的就是觉得好欢喜。
“两年多了。”她坐在他的身前,轻声说道,语气中隐隐的透着一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