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袁香儿摘下头盔,向时骏道谢。

“嘿嘿,这也没什么,”时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每一次偷东西,只要被发现了,对方总要把我揍个半死,从没有轻易放过的。只有姐姐你说算了。”

“姐姐你是个好人。”小小的男孩终于露出了点和年纪有些接近的笑容,“哥哥也说你是个好人,他说在斗兽场的时候是你出手相助的,他喊我来帮你一把。”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们。”袁香儿在他的面前蹲下身,“这里就住着你们兄弟俩吗?”

“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哥了。之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家里比较热闹一些。”小小的男孩似乎有些沮丧,随后他马上又抬起头来,“不过,我们还有母亲。虽然目前还找不到母亲,但父亲生前说过,母亲是一位美丽又强大的女子,她总有一天会来看我们的。”

这里说着话,院子的门打开了,时复从外面进来,反手合上了门扉。

他凌乱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眼睑上带着刀疤,看向袁香儿的目光非常冷淡,一点没有时骏口中描述地那般热情。

他冲着袁香儿点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径直穿过庭院,摘下挂在屋檐下的一挂熏肉,钻进了厨房中去。

这里的院子不大,厨房和餐厅设在一起,时骏拉着袁香儿厨房一角的四方桌边坐下,让时复独自在锅台边忙碌。

雪刃在砧板上发出齐整而细密的声响,时复站在炤台边,熟练地炒菜做饭。

“虽然吃白篙树汁就能饱,但我还是喜欢我哥哥做得菜,哥哥做的菜可好吃了。”时骏把脑袋搁在桌面上,边说边咽口水,“如今的峡谷肯定堵满了抓你的人,是万万不能去的,我们知道有一条小路,翻过山能够出去。等吃过了午食,我们再送姐姐你出去呀。”

噔噔蹬垛菜的声音停住了,背对着他们切菜的时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从浮世来,还会再回去吗?”他侧过脸来问,

袁香儿:“当然,我来这里办点事,很快就会回去的。”

“如果,我们帮你逃出这里,你能不能带我们找到去浮世的道路?”

“你要去浮世?这里生活着不好吗?”袁香儿诧异了,

时复不说话了,埋头做好饭菜,端在桌上。一大盆白米饭,一碟子茹笋炒腊肉。

他做得饭菜很简单,但生活在这里的人类只吃白篙汁液就可以饱腹,几乎从不在家开火做饭。年纪小小的时骏不熟练地拿着筷子,已经扒拉着米饭,吃得满嘴流油了。

“我们欠下的钱已经都还了,我不想像宠物一样被妖魔圈养在笼子里,也不愿意终日斗兽供人取乐。”时复举筷给弟弟夹菜,“听说浮世的人类可以依靠努力劳作生活,我想到那个世界去。”

“那……我们不等娘亲了吗?”时骏鼓着满嘴巴的饭菜,有些吃惊地抬起头说道。

“我们没有母亲。”时复放下筷子,“阿骏,忘了母亲吧,我们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可是,父亲他在世的时候常常说起的,他说母亲很漂亮又很温柔的。”时骏委屈巴巴。

“阿骏,你清醒一点,父亲他痴痴等了一辈子,可曾等来母亲?那条龙她子女众多,游戏人间,只怕根本不记得曾经还生育过我们两个。”

小小的时骏瘪着嘴,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们的母亲是龙?哪一条龙?”

时骏眼泪汪汪:“在这个地界上还有别的龙吗?”

“青龙?”袁香儿合了一下掌,“这么巧?我这一次进来里世,就是为了找到她。”

袁香儿试探地看了一下表情各异的两兄弟,“要……一起去吗?”

赤石镇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四面环山,山顶上处处都生长着白色的白篙树。只有在赤色石壁的地方,有一道窄窄的道路出入口,只要有人守在路口,就无法离开这里,这也是吕役对袁香儿比较放心的缘故之一。

此时此刻,出谷的道路上想必众兵把守,就等着袁香儿自投罗网。

时家兄弟带着袁香儿避开人群,绕到石壁一处险要之处,沿着光滑的石壁慢慢地攀爬上去。

“早些年,这里四处长满了白篙树,不论你从哪里走,都逃不过树神的眼睛,是完全没有办法潜逃出去的。幸好这几年不知为什么,这些树变得越来越少了,这才被我发现这条完全没有白篙树生长的道路。”

时复在前头领路,不时动用天赋能力垂下藤蔓来协助袁香儿和弟弟爬上山壁,蹬上这一片滑溜溜的石壁,道路就变得和缓了不少。

突然消失了两日,南河和乌圆他们想必急死了吧。

想到很快就可以找到南河和伙伴们,袁香儿的胸腔里几乎都盛放不住那颗雀跃的心。

吕役给她的屋子再奢华舒适,也远远比不上那一团柔软的毛绒绒让她来得想念。

她越走越快,几乎就要小跑了起来。

路边的树丛中,站立着一个赤着双足的少年,半透明的身躯,眸色空洞,冷淡地看着袁香儿。

袁香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哪有什么赤足少年,丛林间只有一支小小的白篙树苗,那细细的树苗藏身在杂乱的草木间,十分地不显眼。

“哥,这里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树苗?”时骏胳膊颤抖地拉住了时复的手臂。

时复紧皱着双眉,看见了那棵柔韧的树苗,他的心也就随之沉了下去,这里的所有白篙树,都是郡守府中那棵树神的□□,他们共享着视觉和感知,被它看见了,也意味着他们泄露了行踪。

“跑,快跑。”他喊了一声,推了袁香儿一把,扯着弟弟就往前跑。

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从山岭间滑动过来,罩上了他们的头顶,那是一只翅膀宽大,飞行无声的巨鸟。

“想跑?跑得了吗?”

吕役身姿潇洒地从空中的鸟背上跳下,无数披甲持锐的男子纷纷扬扬跟着他从空中落下,挡在了他们前去的道路。

“香儿,你竟然骗我,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吕役看着袁香儿,依旧是那副温柔又多情地模样。

袁香儿轻轻向后退了半步。

龙性淫,无所不交,故种独多耳“(《五杂俎》卷九)。”如得牛则生麟,得豕则生象,得马则生龙驹,得雉则结卵成蛟“,”不特九种已也“(《万历野获编》卷七)等等。蚣蝮,狻猊 作者有话要说:时家兄弟的名字是从龙生九子的“蚣蝮”,“狻猊”中取部首的半个字,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名字和异能都不一样。

龙性银,无所不交,故种独多耳“(《五杂俎》卷九)。”如得牛则生麟,得豕则生象,得马则生龙驹,得雉则结卵成蛟“,”不特九种已也“(《万历野获编》卷七)等等说明龙有很多孩子。

第76章

“你为什么要偷跑, 阿香,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吕役仿佛受了什么委屈,露出难过的神色。

若非亲耳听见他悄悄准备对自己下药拘禁,袁香儿差点都要生出愧疚之心了。

“哪儿得话, 你们对我实在是很好, 我其实也不忍心离开。只是肩上还担着点事, 等我办完了……自然还要回来寻你。”袁香儿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一只手臂悄悄地背到了身后。

“原来是这样啊。”吕役语气温和,面露微笑。

话到后半句的时候, 他那笑着的双瞳收缩起来,口中吐出了一条细细的舌头, 在空中卷了一下。

悬停在众人头顶的那只巨大飞鸟, 溃散成位一片黑色的浓雾, 层层黑云从天空扑下滚地而来, 吕役身后的那些护卫高举起寒芒毕露的武器, 凶神恶煞地向着袁香儿扑将上来。

几乎在他们发动攻击的同时, 袁香儿也骈指出手, 祭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

口中呵斥有声, “天地玄宗, 万气本源,金光速现,降魔除妖,急急如律令!”

紫符悬立空中, 紫光夺目,现出一尊威风凛凛的巨大金甲神像,金甲神顶天立地,怒目圆瞪,手持金阙神镜,神臂高高托起的灵光宝镜中刷出一道耀眼的金光,那巨鸟化成的黑雾被金光一照,如同被烫伤一般嗞啦作响地收缩起来,浓雾中传来一声桀厉的痛呼声,滚滚而来的黑雾迅速收缩,一路倒退着远远离去。

那些大声呼喝着冲上来的男人,被金光来回扫射一通,不少人承受不住,捂着冒起白烟的身躯,倒地打滚。便是屹立不倒的人也一个个失去了俊美的容貌,现出了半人半妖的模样,有的长着半身鳞片,有些头上顶着尖角,面目狰狞地继续向着袁香儿扑来。

袁香儿再出一符,紫光闪闪迎风而展,符咒在空中无限放大,钻出一只浑身燃烧着烈火的火凤,火凤引颈清鸣一声,张口喷出熊熊烈焰。

这两张符箓都是从妙道手中搜刮来的,不同于寻常的黄符,威力十分巨大,一使出来便起了奇效,将蜂拥而来的敌人冲开一个缺口。

吕役被那两位龙族和海马族的护卫护在身后,两人从口中喷出水龙,同扑面而来的熊熊火焰冲撞到了一起,激起漫天水汽白烟。

此刻,吕役那优雅匀称的体态早已不见了,现出臃肿矮胖的模样,双眼突出,上半张面孔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绿色疙瘩,果然如同乌圆描述的一般丑陋难看。

他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指,“你,你这个骗子,竟然藏得这样深!”

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被他的阵法摄到此地之后,一直没有任何反抗,乖乖服软。让他大意地以为袁香儿必定实力平平,用不着严加防范。想不到此人不出手便把,一出手便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袁香儿不搭理他,拉住时骏,招呼时复一声就往外冲。一黑一红的双鱼阵形成圆形的透明护盾,护卫住她的周身,挡住那些凌乱攻向她的法术。

袁香儿一口气跃过了满地哀嚎的火场,从缺口处冲出了包围圈。

一开始是她拉着年幼的时骏在跑,很快就变为时骏拉着她跑。时骏年纪虽然小,但奔跑的速度却异常之快,手上臂力也十分强大,几乎带着袁香儿飞奔起来。

“哈哈,我们跑出来了,”时骏边跑边向后招呼,“哥哥快跟上来。”

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时复,却突然刹住了脚步抬起头向后方看去。

袁香儿也同样停下了脚步。

细细碎碎,像是无数风铃一齐摇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初时微弱,愈见清脆,转如万马奔腾,向着此地涌来。

一片白色的波浪从山后涌起,潮汐一般漫过翠色的山峦,波澜壮阔铺天盖地而来。

那是白篙树的枝叶,此刻,那些玻璃般美丽的细碎枝条疯狂地交织生长,漫山遍野滚滚而来。

在白浪之后,更多的村民蜂拥紧随其后。

原来,乘坐飞鸟赶来的吕役不过是第一批抵达的追击者,后面还有白篙的树灵和那无数的敌人。

“你带着小骏,先走一步。”背对着他们的时复,突然开口。

“什么?”袁香儿还没反应过来,身下的土地里抽出绿色的枝条,顶起圆球形的双鱼阵,柔软的枝条推着那透明的球体,迅速将他们向着一路下山的陡坡滚去。

“喂,你给我住手!”袁香儿差一点被摔晕了。

“哥哥,你不可以又这样,哥哥!”

这里是高地,山势陡峭,山坡上连绵不绝的碧绿树木突然活了起来,一棵接一棵地抽出柔软的枝条,接力一般顶着圆球形的双鱼阵向外推去。

透明而结实的球形护阵,仿佛一颗巨大的气球,被山坡上一棵棵的树木接力顶出去,短短时间滚碌碌地顺着绿荫起伏的山坡一路飞快远去。

袁香儿被摔得七晕八素,天旋地旋,完全无法做出反应,只能紧紧抱住怀中的时骏。

一片混乱的画面中,袁香儿看见那个背对着自己站立的身影。巨大的树木在那人的身边掀开泥土拔地而起,粗壮的枝条蓬勃的树冠交错生长,很快遮蔽了天日,堵住了整条山道,将那个单薄渺小的背影湮没其中。绿色植被组成的高耸屏障,将同蜂拥而来的白色枝条冲撞到了一起。

“帮我看着小骏。”他的身影湮没其中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却清晰异常地从山顶上飘落下来,钻进了袁香儿的耳中。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你们做过。

袁香儿闭上眼,抱紧了时骏小小的身体,任由双鱼阵越滚越快,一路被起伏的树冠推着,向着远方远远滚去。

没多久,那些不断抽出的枝条突然消失了,推着他们前进的树冠恢复了平静,双鱼阵终于停了下来。袁香儿解除阵法,站起身,山的那一边浓烟滚滚,不知道是何情况。

年幼的时骏已经在一路冲撞滚动中昏迷过去。袁香儿独自站立在寒风料峭的山谷间,看着远处的硝烟,一时有些茫然不知如何举步。

“阿香,阿香!听得见吗?阿香?”

南河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袁香儿的眼眶在一瞬间湿润了。

活了两辈子的时间,袁香儿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十分坚强。在没有父亲,母亲冷漠的上辈子,她学会了自己面对和处理任何事。在从小被家人放弃的这一世,她在师父离开之后,理所当然地挑起了守护师娘的责任。

守护和帮助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直面遇到的所有困境和难事,是袁香儿的处事原则。她其实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依赖和眷念一个人的时候。

“我在这里,南河,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她说。

一股难以言诉的情感通过彼此联系的纽带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他甚至不用说话,袁香儿已经体会到他满溢出来的幸福感激,和那恨不得插翅飞到的感觉。

袁香儿的心突然就镇定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回去那个镇子,把时复再捞出来。我可以办得到。

她重新站直了身躯,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如果有谁拦着,我就烧了他们的树,砸了他们的村子。

身后传来了一阵风动,

袁香儿转过头,一道自己想念中的身影如风一般掠上山石。

那人踩在石头上,银发招摇,胸膛起伏,口中大口喘着粗气,明亮的眸子在眼眶中微晃,死死地盯着她看。

阿香。

南河轻轻在心里唤了一声,向着袁香儿伸出手来,

袁香儿接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指既冰又凉,触碰到了袁香儿的指尖,狠狠地抓紧了,把她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那双结实地手臂就箍住了袁香儿的身躯,微微颤抖地不断地加大着力度,

“总算找到了。”渡朔从天而降,收起翅膀,落在袁香儿的身前。

“阿香,呜呜呜呜,你跑哪去了,急死我拉。”乌圆像炮弹一样,一头钻进袁香儿的怀中。

九条尾巴的小狐狸出现在山岩上,飞快跳跃下来,化为人形拉住了袁香儿。

“可算找到你了,吓死我们了。”

朋友们重逢相聚,激动地有哭有笑。袁香儿从大家的簇拥中抬起头来。

“我们先离远一些,这里不安全。”袁香儿说,“带上这个孩子,我有事需要大家的帮忙。”

南河在她的身边蹲下身,“我背你走。”

他的头发跑乱了,脸颊上挂着汗,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为了第一个冲到自己身边,他跑成了这副模样,甚至比飞在天空的渡朔还快。

袁香儿想起分别之前,自己还拒绝了他的背负让他心里难过,不由感到愧疚,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趴在南河的背上,环住了南河的脖子,贴着他脸颊,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蓬勃的心跳声。

“对不起,南河,让你担心了。”袁香儿闭上了眼睛。

南河低着头停了一下步伐,

“不,是我的错。”

( 阿香,我错了 )

他化成一只银白的天狼,拔腿在山林间飞奔。

是我错了,我曾经以为即便你离开了,我也能独自生活,如今我才发现我错得多么离谱。

重新相聚的一行人迅速远离赤石镇,来到一隐蔽的山坳处休整。

袁香儿将自己这两日的遭遇大致述说一遍。

“时复是为了帮你才陷入敌手,我们一定想办法把他接出来便是。”渡朔听完之后说道,得到了众人一致的认同。

袁香儿看了一眼清醒过来,低头坐在一旁的时骏,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抱歉,为了帮助我,害你哥哥陷入危险,我们会想办法救出你哥哥。”

时骏摇了摇头,“这不怪你,哥哥他这个人一向如此,看起来很冷淡,其实心特别热,但凡有人对他一点好,他总要想法子加倍报答回去的。何况,是我们自己也想跟着你离开镇上。”

袁香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一度很厌恶赤石镇上的半人类。如今任何种族其实都不该一概而论,他们之中既有吕役那样自私阴险之人,也有时复这样古道热肠的类型。自己在斗兽场上随手帮了他一把,他便这样默默记在心中,拼着性命回报自己。

停在榕树树枝上的小小树灵,提着裙摆飘落到了袁香儿肩上,“我请我的同族帮忙看了一下,那个镇上的人带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把他捆在一棵巨大的白篙树下,正在……折磨着他。”

时骏脸色一白,刷一下站起身来。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们的消息。”袁香儿把他按了回去。

“不,只有我才最熟悉赤石镇的道路,我带着你们回去。哥哥那时候,与其说是为了帮你,更是为了让我顺利逃跑。”时骏攥紧了小小的拳头,低着头,“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病在床上了,经常有人到家里来欺负我们,哥哥每一次都是用他的蔓藤困住我,把我护在他的身下。如今我已经大了,我也要护着他一次。”

袁香儿看了他片刻,“那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从正面回去稳住吕役那些人。你领着南河和渡朔,悄悄潜进镇子,等我的信号一起行事。”

南河反对:“不行,这样你太危险。”

袁香儿摸摸鼻子,“其实,我是最安全的一个,他们对我有所企图,不会要我的性命。我只需要拖拖时间,在你们动手的时候,开动双鱼阵护着时复就行。”

南河皱眉:“他们对你有什么企图?”

“我刚刚没说吗?他们抓我回去,就是想让我……”袁香儿莫名有了点心虚的感觉,“想让我多娶几位夫侍,好把人族的血脉留给他们。”

第77章

乌圆忙着在一堆空白的符纸上来回跑着踩脚印,

“阿香, 你带多多的符箓去, 要是谁敢欺负你, 你就烧他丫的,我这一次有很认真地踩, 肯定威力特别大。”

胡青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条项链摘下来,挂在袁香儿的脖颈上, “这是我贴身佩戴多年的法器,能施展我们九尾狐一族的天赋能力,魅惑之术。虽然没什么大用,但那些人好歹有人族的血脉,或许能在某些时候起一点作用。”

项链的吊坠是一小小一块狐狸形状的南红石, 红得明媚可爱。

“谢谢,我觉得它一定能派上大用场。”袁香儿摸了摸那还带着胡青体温的吊坠。

“你当心点,一定不能出任何事。”胡青柔软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袁香儿的手, 眼里装满了不放心。

“对啊, 阿香你还是别一个人去了。”乌圆跳过来,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 跳到她掌心耍赖打滚,“这两天你不见了, 把我急个不行,这才刚刚找到,你又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行,不行, 不然你还是带着我一起去吧。”

“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乌圆你多画点火球符,好保护我的安全呀。”

袁香儿安抚冲她撒娇打滚的乌圆,这里悄悄拿眼睛偷看南河。

她知道南河在情绪波动得厉害之时,耳朵和尾巴会控制不住地冒出来。高兴的时候毛绒绒的耳朵嘭一下冒出来,兴奋的时候尖尖的耳朵也要冒出来,最让人喜欢的是羞涩的时候耳朵软乎乎抖动的模样。

这还是袁香儿第一次看见南河因为生气而冒出耳朵,一双毛耳朵在脑袋上尖尖地竖立着,上面的毛发都气得炸开了。他的眼眶带着一点红,薄薄的唇线紧紧抿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只天狼已经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

此时已是深夜,他们藏身在寂静的山谷中,不远处的赤石镇上依旧灯火辉煌,一位小树灵的身影从飞檐叠翠的寻欢楼下掠过,飞出了那片火树银花的不夜天。

她一路穿过山间的林木飞回来,停在袁香儿手中的树枝上,

“看到了,看到了。就在镇子内最华丽的那栋建筑里。”小姑娘微微喘着气,“他被捆在那棵白篙树下,那些人暂时没有再欺负他,可是他的身边防守得实在很严密,即便是我,也只敢停在远远的树梢上看一眼。”

“多谢,劳累你了,你先休息吧。”袁香儿和那位还没有手指高的小姑娘道谢。

小树灵似乎很高兴,踮着脚尖转了个圈,蜷缩起身体又回到树枝内去了。

确认了时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大家决定稍事调整,天亮之后按计划行事。

奔波了一日夜的袁香儿躺在那一大团熟悉的毛发堆里,

这里是荒郊野岭、寂静孤林,没有白玉床、黄金屋,也没有那锦被丝绸,宝珠夜明,唯独只有那一只把自己紧紧护在在怀中的银白天狼。

但袁香儿的心却觉得异常平静满足。一身的疲惫寒冷都在南河温暖的怀中渐渐平复。她抱着那条盖住自己身躯的尾巴,轻轻抚摸那些柔软的毛发。

惊险逃亡的不安,同伴被捕的失措,一切孤独惶恐,疲惫劳累都伴随着这种温暖的温度而消失。

她又从新变得稳定坚强,无所畏惧了起来。

南河的眼眸在夜色中幽幽发着细碎微光,自始至终看着自己。

他虽然没有说话,袁香儿心里却升起一股好笑的直觉,如果这里没有其他人,南河会不会像乌圆一样撒着娇不让她走。想起南河变为小狼的形态,翻出肚皮和自己撒娇,忍耐着任由自己上下起手的画面,袁香儿的心就忍不住痒痒。

这个男人总是喜欢压抑自己,什么事都忍着不想说。但自己偏偏就喜欢看他被逼迫得按捺不住,泄露出凌乱又可爱情绪的模样。

袁香儿翻过身,趴在南河耳边撩他说话,“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

南河的耳朵抖了抖。

“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占我的便宜。”

南河的耳朵尖红了,“我要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娶……娶……”

袁香儿又笑了,原来他在吃错啊,她附在南河的耳朵说撩他说,“我第一个娶的当然是小南,最后一个也是小南。所有那些开心有趣的事,我都只和南河你一个人做。”

南河在黑暗中化为人形,凑近了过来,窃窃地想要索取一个亲吻,却又羞涩地忍住了。

周围有太多在休息的同伴呢,会被听见。他这样想。

一只莹润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攥住他卷曲柔软的银发。不准他逃跑,很快,黑暗中有人覆盖上他的双唇,不容置疑地分开唇瓣,开始探索那柔软湿润的所在。

寒夜的气息似乎都变得像那个吻一样湿润了。

这个可爱的男人敏感又细致,羞涩而多情,偏偏还要压抑着自己,生怕被人发现了。

袁香儿发觉自己就喜欢看他这副面飞红霞,眼带春色的模样。看他快被逼疯,看他喘息连连,却又只能难受地忍耐着,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地声响。

两天没见,想他想得厉害。如果不是在这个紧急时期,自己或许会花一整夜的时间欺负他,眼看他的理性渐渐消失,观察他各种可爱又迷人的样子。

“你等着,等我把时复救出来,”袁香儿和南河分离,目光落在他那微微红肿的潋滟双唇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时复被凉水泼醒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他被四肢大开地绑在白篙树下的祭台上。

捆住手脚的是用白篙树的枝条搓成的绳子,这种绳子强韧结实并且在日光的暴晒下会很快地流失水份而紧紧收缩。他的四肢和脖颈分别套着绳索被拉向不同的方向,等到太阳高升,他整个人就会被残忍地慢慢撕裂,饱受痛苦地折磨而死。这可以算是他们赤石镇上最严厉的刑罚之一了。

红色的丹阳越出山顶,温暖的阳光却像是一位即将夺走他性命的死神,驱使寒冷爬上他的四肢。捆束住手腕和脚踝绳索微微地开始收紧,他的身躯上遍布着各种新旧伤口,在这样的拉扯之下,属于他的酷刑才真正在阳光之下开始。

时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视线里全是摇摆着的白篙枝条和漫天云霞,他的身边围着无数手持锐器的族人,人人一脸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