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庶女,谁又会操这份心对她不利?
“今儿已经是大年十九了,王爷三日后娶田梦语过门,二月初二祁善又要认姝蕙为义女,你们打算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三皇祖母细声问道,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叶云水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知她虽向往这闲云野鹤的悠然日子,可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她不会退缩。
“世子爷的意思是等娶亲后再回去!”叶云水叹口气,“可我觉得在娶亲之前回去比较妥当。”
“他父子俩真是上一辈子的冤家!”三皇祖母也是无奈,“不过我认同你的做法,还是提前把话说开了好,说到底父子俩都是一个脾气,倔!谁也不肯先低头!”
叶云水抿嘴不言,三皇祖母既是这般说,显然是希望秦穆戎先服个软,无论怎样,庄亲王爷终归是他父亲,可叶云水却知道,秦穆戎心里仍未过去自己那一关,而且庄亲王爷与秦穆戎之间的矛盾恐怕不止弑父那一件,肃都王还是他二人争议的一个关键人物,只是这些话叶云水不会说与外人道,只敷衍着三皇祖母道:“妾身会劝一劝世子爷的。”
三皇祖母放心的点了点头,“…太后也会安心的。”
三日后,秦穆戎与叶云水陪着三皇爷爷和三皇祖母用过晌午饭后,便踏上了归途。
叶云水本劝说是头天晚上就归,秦穆戎却不依,偏偏要等庄亲王爷娶亲当日回府,尽管三皇爷爷和三皇祖母骂了他一顿也如此坚持,让人颇感无奈,这还不如等娶亲之后再归了,叶云水只盼着庄亲王爷心脏强大些,别被一下子气昏过去。
秦穆戎提前一天让秦忠带着侍卫到霞飞山下候命,秦穆戎扶着叶云水上了暖轿,二人目光交错之时,除了爱意还有惋惜,不知何时,他们才能再过上如此踏实惬意的日子。
世子仪仗缓缓前行,穿过这林间小经,午后的阳光披洒下来,给这林间添了一层金色暖意,叶云水一路看着景色,只想着夏日来临之时再寻机会前来避暑,这一定是一派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待秦穆戎的队伍进了涅梁城的城门,就已有人回报到皇宫和王府,甚至还有田家。
田梦语正身披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流泪,周围一群丫鬟婆子看着她,不允她再寻死觅活,田夫人和田大人在屋内唉声叹气,苦不堪言。
“娘,您可怜可怜我,不让我嫁世子爷,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田梦语泣不成声,田大人在一旁斥骂道:“这婚事乃是皇上金口玉言所指,你想一死了之,田家上下一百多口人都要跟着倒霉,到了今时今日,你居然仍执迷不悔,田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梦语,你也亲眼所见,世子爷的心里容不下你,就算你嫁了他又能如何?苦的不还是你自己?还是早日死了这条心,嫁过去好生伺候王爷…”田夫人也是抹着眼泪,“千不该万不该带你去赏月宴啊!”
“我的心里只有他!”田梦语歇斯底里的吼着,被田大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你还要不要个脸皮?旁日里实在太纵着你,没用规矩拘着你,如今才让你惹下如此祸端!庄亲王爷乃是当朝唯一一位亲王,尊贵无比,你即便嫁去为贵妾也不算委屈了你,那两位侧妃已经年老,你迟早能扶上位,瑞晴都被太后懿旨去了尼姑庵,难道你想等一道赐死的旨意不成?”
田大人气急败坏的指着田夫人道:“如若她还这般纠结不从,就把她捆上花轿,皇上有命,人必须送入王府,她要死也等她嫁了再死!”说着,田大人拂袖而去,只留下田夫人抱着田梦语哭个不停。
田梦语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反倒是止住了眼泪,“娘,我想通了,你出去吧,让她们给我上妆。”
田夫人一愣,略有迟疑的看着她。
田梦语用帕子擦了脸:“娘,请的全福夫人呢?”
田夫人立马点头,到门口去唤那全福夫人进来,一直看着田梦语化好新娘妆她的一颗心也没有彻底的放下来,只待即将上轿之时问道:“你可真是想开了?”
“想通了!”田梦语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要了自己最爱的那根珠钗别在头上,十六岁年华就像是一个美丽的泡泡,在今日彻底的粉碎“娘!”田梦语急得叫住田夫人,田夫人连忙上前,“怎么?有什么想要的?”
田梦语的嘴唇抖了一下,“我会想你的!”
田夫人掩面痛哭,让人蒙上盖头,送她上了花轿。
花轿上,田梦语拆下头上的那根珠钗,用那锋刃的尖对着自己的眼睛,目光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凶光…为什么是我死?为什么不是旁人?为什么我要为了田家所有人委曲求全?为什么我不能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嫁给我所爱之人的父亲?
秦穆戎,你一定会后悔的!田梦语把那根珠钗紧紧地攒在手中!
庄亲王府得知秦穆戎和叶云水进了涅梁城门的消息,气的跳脚的骂,拆下身上那新郎的大红喜服,他只觉这老脸火辣辣的烫。
虽是娶贵妾进门,庄亲王爷却未招待任何一人,一桌席都未摆,田府也没格外要求什么,只抬了花轿送了人来…两家的糗事,哪还有脸面往外宣扬?
“王爷,到了时辰了,您得出门迎亲。”冯侧妃在他书房门口提醒,却被庄亲王一句咆哮给骂了回去,“都他妈的滚蛋,那小兔崽子不是回来了吗?让他去迎,他妈的,早不会来玩晚不回来,这时候回来看他老子的笑话吗?”
冯侧妃被骂的没辙,哪里敢还半句嘴?秦穆戎和叶云水的暖轿停在王府门口,一顶四人抬的花轿吹吹打打的抬向了王府的后门,娶妾是不从正门走的。
庄亲王没有出来迎亲,而是让人直接抬了花轿进院子。
秦穆戎和叶云水的朱轮车直接驶向了“翰堂”,冯侧妃正在劝王爷去把这娶亲的礼全了,也算了却了这一桩事,见二人带着孩子行来,朝着书房禀了一声,“王爷,世子爷和世子妃到了!”
书房内一阵淅沥哗啦的砸东西声,下一刻就见庄亲王爷从书房内冲了出来,抬眼就看到姝惠那俊俏的小脸被吓得咧嘴要哭,兜兜的小脑袋也闻声扭了过来,吧嗒着小嘴咯咯的乐!
“给王爷请安!”叶云水抱着孩子福身下去,庄亲王爷也不理睬她,只满脸怒气的看向秦穆戎。秦穆戎抬眼对视而望,全没有畏惧之色。
“这大喜日子,你是来陪老子吃喜酒的?”庄亲王冷声冷语。
秦穆戎沉声言道:“奉陪到底!”
“拿酒去!”庄亲王爷吩咐着,冯侧妃有些茫然,“王爷,还未礼成,您是否先过去…”
“费什么话?去拿酒!”庄亲王爷怒吼一声,冯侧妃连忙到门口去叫人。
叶云水迟疑一番,召唤人摆桌,桌上无菜,只有一坛又一坛的烈酒,庄亲王爷与秦穆戎对席而坐,一人一坛,仰头便灌!
叶云水抱着兜兜坐了一旁,看着这场父与子的较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刺
不过走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庄亲王爷和秦穆戎二人桌旁已经摆了七个酒坛。
那一坛酒少说也有二斤,就算是水也早就喝饱,何况是最烈的酒?
秦穆戎的目光盯着庄亲王爷不移不怯,带着挑衅之意,庄亲王爷似是泄愤一般,双手捧起酒坛“咕咚咕咚”就是灌,灌进去一大半,一小半却是洒了外面。
洒坛见底,庄亲王爷随手朝一旁扔去,“稀里哗啦”的一阵碎响,庄亲王爷一指秦穆戎,醉吼道:“老子不输你!”
秦穆戎又拎起一坛,去了酒封,一脚落地、另一脚却踩在椅子上,单手抄起酒坛就住嘴里倒,却是一滴都未漏,全都进了嘴里,目光时不时斜瞟着庄亲王爷,满是不屑不忿之色!
扬了扬手中空空的酒坛,秦穆戎穆它稳穆的放于一旁,一抹嘴上的酒,看着庄亲王爷言道:“还来么?”
庄亲王爷满是不忿,又开了一坛,可显然他已经颇有力不从心之色,却依旧不肯咽下这口气执意要拼,手没拿稳,酒坛脱了手,直接碎在了地上,溅起一簇酒花,落了叶云水身上,还有几滴则溅到了兜兜的小鼻子上,叶云水连用帕子擦去,坐的离他二人远些。
庄亲王爷看到叶云水的小动作,不免叫嚷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叶云水一脸平静的回答:“妾身是带着兜兜见识见识他祖父和父亲的豪放,免得养出个软性子!”她更不放心秦穆戎…庄亲王爷似是没想到叶云水会这般回答,审度的看了她几眼,冷哼的别过头去,看着秦穆戎言道:“老子不跟你比了!你二十岁跟我夫十岁比吗?”
秦穆戎挑眉瞧他,“你不自称老当益壮么?莫非要耍赖?让你两坛也无妨!”
“老子就是比你强!”庄亲王爷把酒坛一扔,“改日再跟你拼,老子要去洞房了!”庄亲王爷手里攥着那扎的红绸花,大步流星的就住外走,还未走两步就险些踉跄个跟头,显然是醉了!
秦穆戎朝外召唤了一声,庄亲王爷随身的侍卫立即出现,上前扶着庄亲王爷,庄亲王爷甩开侍卫,很不满的嚷道:“我还没老到不能走,不用你们扶!”
侍卫不敢怠怪,在后几步跟随。
叶云水侧头看向秦穆戎,只见他凝眉眺望,待庄亲王爷的人影消失在“翰堂”之后,他一屁股就坐了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就不动弹了,醉的不省人事!
叶云水上前推了推秦穆戎,却是丝毫不动,跟醉死的猫一样,苦叹一声,叶云水刮了刮兜兜的小鼻子,“看你爹,硬逞能!”
兜兜“咯咯”的笑了几声,好似能听懂一般,却是把叶云水逗笑了,到门口叫进来秦穆戎的侍卫,让他们把秦穆戎背回了“水清苑”。
“兰香院”是田梦语的新居。
她坐在床上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可却都不见人来,只有她随身带的丫鬟喜绣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看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似的。
“看我干什么?我要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田梦语狠厉的凶道,把喜绣吓的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小姐饶命,饶命,奴婢不敢有旁的心思!”
田梦语冷哼不理,问道:“什么时辰了?”
“戌时三刻了!”喜绣战战兢兢的回答。
田梦语转头看了一眼铺好的床,心中是说不出的怨气,这就是她的好日子!没有人迎亲、没有人搭理,甚至到现在连王爷的面儿都没见到!这就是她的好日子!
田梦语捏了捏袖子中的那根珠钗,那锋刃的尖扎在她的手里,让她心底涌起一股歇斯底里的兴奋!
不一会儿,听了门外有响动,却是侍卫扶着庄亲王爷进来,田梦语咬了下嘴唇,起身上前相迎,庄亲王爷眯了眼睛看她一眼,沉声吩咐道:“倒杯茶来!”
田梦语听屋中没有动静儿,转头却见喜绣不知何时退了出去,迟疑一分,她缓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递上,庄亲王爷接过灌了肚中,只觉胃腹中火辣辣的,不由得在心中咒骂着秦穆戎这小兔崽子,实在是太能灌了!
田梦语在一旁打量着庄亲王爷,满鬓华发、那粗糙的手上布满了老茧和年老的斑痕,右耳的脸上有一道横斜的刀疤,让她直觉心中有无数个蚁虫啃噬般恶心难忍,这与她心底仰慕的秦穆戎简直是天差地别,如何比得?
强忍着心中厌恶,田梦语上前柔声问道:“王爷?要妾身扶您去床上吗?”她攥了攥拳头,实在是不愿碰触这老头!
“安置吧。”庄亲王爷未用她扶,径自走到床上,倒头就睡。
田梦语踌躇半晌才上前,心中的厌恶和恶心涌上心头,她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人碰她?她宁可为她心中的人守一辈子,也不要陪这个老头做那种事情!
“王爷?”田梦语轻唤。
庄亲王爷没有应答。
田梦语坐在床上,用袖子包着手推了庄亲王爷一把,庄亲王爷只是略动了一下,没有睁眼。
心中一狠,田梦语攥着那锋刃的珠钗,她的手在抖,可只要一想到要被这个老人压在身下,她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的难忍!
杀了他,杀了他就可以再见到秦穆戎了…抓着珠钗,田梦语瞄向了庄亲王爷的喉咙,狠下心猛然刺去!
就在田梦语以为要鲜血迸出时,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却是庄亲王爷满眼厉色的看着她,田梦语吓的“嗷”一嗓子,就被庄亲王爷拽上床!
“想杀我?”庄亲王爷的声音满是冷漠。
“你…,你,你想怎么样?你杀了我吧,不要连累我的家人!”田梦语已经吓傻了,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半分,完全被庄亲王爷禁锢住。
庄亲王爷的目光微眯,“就凭你,也想杀本王?”
霍然,庄亲王爷攥着田梦语握着那珠钗的手,朝着她的胸口刺去,那锋刃对着她之时,田梦语下意识的哭嚎一声,“我不要死!”
“哼,这点儿伎俩也来蒙骗本王?”庄亲王爷朝着她的脸狠狠的划了下去,那吹弹可破的白皙面颊立刻被珠钗的锋刃划出一道巴掌长的红线,流出了血,田梦语惊恐的吼道:“不…”
庄亲王爷抄起床上那条铺好的白陵,住她的脸上一抹,那鲜血晕染在洁白的绫绸上接外刺目亣,田梦语看着那鲜艳的红不由得瞪大眼睛,直接挺的昏了过去,庄亲王爷把手中白绫扔在她的脸上,满心怒气的步出寝房。
喜绣本在外间候着,随时等候差遣,听到田梦语那几声惨叫,她只当她因那事儿疼痛难忍,不料抬头却见庄亲王爷行步出来,吓的连忙跪地,感觉到庄亲王爷审度的目光投来,喜绣连哆嗦都不敢。
“去进屋服侍你主子,她的伤不许上药,住后自会有人来照应你主仆二人,记住,不许她死,否则就是你死!”庄亲王爷撂下此话,阔步出门。
侍卫已经将这房间团团围住,喜绣傻了半晌才冲进屋去,就见田梦语昏倒在床上,那沾了血的白绫铺在她的身上,脸上一道血疤赫然在目,甚是恐怖,喜绣只觉得心跳出来一般,吓的瘫坐在地上,半晌都没起来!
“水清苑”的寝房内。
秦穆戎醉的不省人事,叶云水让侍卫们帮忙把他扔了浴桶里,温热的水一泡,秦穆戎浓密的睫毛动了动,趴在浴桶边上呻吟出声。
花儿送来了煮的醒酒汤,叶云水蹲在一旁,一勺一勺的喂他,大半都被秦穆戎吐了出来,叶云水没辙,只得让他仰头躺着,捏开他的嘴住里灌,秦穆戎摇头不依,半眯着眼睛咛声道:“用嘴!”
叶云水瞪了瞪眼睛,“都醉成这样了,居然还知道好色!”
“快点儿!”秦穆戎的手臂像大钳一样,把叶云水从浴桶外捞了进来,弄了叶云水浑身上下湿了个透!
“恩,这样离的近点儿!”秦穆戎说完,便张开嘴等着叶云水喂他。
叶云水满脸羞红,却看他撒娇的棋样甚是有趣,心中恶趣味涌起,她拿起碗直接住他的嘴里倒去,却被秦穆戎一把搅过头,狠狠的对上她的小嘴,叶云水呜咽不停,手中的碗应声落地!
外面花儿和青禾听了声响,看着站在对面的绿园和红枣,四双眼睛互相看了看,似是都在询问对方,是否要进去瞧瞧。
这般心思还未落下,就听净房内传来娇喘呻吟,四个未嫁的姑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只埋怨这俩主子越发的如胶似漆,可也不能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啊!
四人脸上火辣辣的,花儿率先起步住外走去,其它三人自是捂着耳朵跟着离去,听墙根儿这事儿实在是没那么好玩!
“翰堂”内,庄亲王爷坐在书房内独自沉坐一宿,面前放着的是秦穆戎当初刺他的那把匕首…第二日一早,明启帝的桌前,“安和宫”、“凤仪宫”包桔田家都接到这样一个耐人寻味的消息:庄亲王爷酒后摔伤,上折子报病请假半年!
田梦语入王府之后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半丝消息全无,田家顿时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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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探
明启帝看完了庄亲王爷的告病折子,手指轮敲在龙案之上,那“笃笃”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一旁伺候的太监抬眼偷瞧了明启帝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半晌,门口有小太监蹑手蹑脚的进门,跪地回禀道:“禀皇上,皇后跟前的李公公求见,皇后今儿晌午特意亲自做了几样菜,清皇上过去品尝!”
“她还真是悠闲的很,可是文家的来过了?”明启帝冷哼的问了一句,把小太监吓了一哆嗦,不敢说谎,“早间文夫人前来给皇后娘娘请过安,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明启帝冷颜不语,显然对皇后颇有不满,他与庄亲王爷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如何不知田梦语此事已让这位皇弟心生不满?而皇后居然此时还在添乱!
这会儿又传来文贵妃亲自求见的声音,明启帝脸色更显不耐,可人已经亲自到了门口只得让她进来,小太监在门口一宣,就见文贵妃一脸焦急的迈步而进,没有旁日的稳重,连带着步摇簪子也随之晃动,碰出叮当的响声。
文贵妃行过礼,便是言道:“…臣妾刚去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听人说庄亲王爷病了,心里急得很,臣妾过来请示皇上,皇上是否亲自过去瞧瞧?”
明启帝本以为她要说起文代荷的婚事,不悦的脸色缓和一分,见文贵妃也是满脸焦急之色便是言道:“这事儿朕已经知道,你还有旁的事没有?”
“臣妾怕皇上为此事忧心而伤了身子,皇上无事,臣妾自然无事。”文贵妃刚才自是听到明启帝埋怨皇后的那一句,心中想说的话立马改了主意。
明启帝点了点头,不虞之色渐渐散去,“爱妃中午与朕一起用膳,下晌陪朕出宫。”
文贵妃立马笑着应下上前伺候,心中却是一片惊慌,只庆幸她自己心中的话没说出口,庄亲王府如今是根刺,不能碰了…秦穆戎这一天破天荒的没有早起,一直都快到晌午了,还赖在寝房不肯出来。
早上三妾来请安,花儿直接传了叶云水的话,让各自回了,叶云水却是被秦穆戎缠住,根本起不来身,好说歹说算是让兜兜吃了奶,姝蕙喝了药,叶云水这边刚撂下药碗,那边就被秦穆戎又拽了床上去。
看着把脸枕在她怀里的秦穆戎,就像是个大孩子一般撒娇,期待旁人的呵护。
叶云水转念一想,秦穆戎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岁,搁她前世不过是个大学生而已,在这时代却是身经百战、叱咤风云的亲王世子,偶尔醉酒流露出一丝童真也是难免…瞧着他那忽闪的睫毛又长又密,让叶云水好一阵羡慕,“世子爷,都快晌午了,您还不起身?刚出去可听说了,王爷昨晚伤了,您不起来去瞧瞧?”
秦穆戎又把脑袋住她怀里拱了拱,嘴上却是言道:“那老头肯定是装的!”说着,又把她往怀里抱的紧了几分,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趴着。
叶云水叹了口气,秦穆戎显然是昨儿灌了太多的酒,尽管沐浴了两次,到现在依旧满身酒气,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赖床!
“早饭没用,午饭不能省吧?您不饿,妾身也饿啊!”叶云水感觉自己现在的作用就是抱枕,可秦穆戎本就魁梧健壮,个头儿还高她许多,这般压下来没一会儿,她就身子麻了。
秦穆戎动了动,只揉着头道:“头疼。”
叶云水为他按了按摩,又让花儿拿了醒酒汤,心里却想着庄亲王爷,居然醉酒摔伤?这说辞实在有些牵强。
一直磨蹭到午饭接上桌,秦穆戎才不情愿的起身,只感觉脚步踩的都是棉花似的,叶云水想着昨日他那一副豪放痛饮的棋样,再一看今儿这副尊容,不免撇嘴偷笑,却被秦穆戎看了个正着,狠狠的捏了她屁股一把。
二人坐下用饭,花儿撩了帘子,道是秦慕谨来了!
叶云水让人将他请进来,问道:“四爷可用过了?不妨坐下一起用些!”
秦慕谨拱手谢过,面现急色的与秦穆戎言道:“二哥,父王从昨晚就在‘翰堂’未出,而且下令把‘兰香院’给围了,不允任何人出入,今早还递了折子请休半年,我刚去,翰堂,求见,却是被拒之门外,这是在搞什么鬼?都说昨儿你跟父王拼酒了,老爷子没什么旁的事吧?昨儿还好好的,这娶了贵妾一宿就伤了?实在是太蹊跷了!”
秦穆戎皱了皱眉,连叶云水也面露惊诧,说请休之事她听说了,可把“兰香院”围了却是为何?难道…田梦语出了什么事?
叶云水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秦穆戎,秦穆戎凝眉沉思,半晌才摇头,也不知他搞什么石堂。,秦慕谨面露急色,却是叶云水开口言道:“四爷别急,昨儿王爷与世子爷拼酒之后是侍卫随着走的,按说不应该有什么事,就不知在‘兰香院’发生了什么…”侍卫不可能让王爷磕着碰着,除非是在不便相随的情况下。
“只听婆子们说有惨叫声,王爷去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兰香院’,并未在那里过夜,走时就让侍卫围了院子,田家那些陪房们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被圈了院子里不允出去,那位…田姨娘和她的丫鬟连屋都不允出。”秦慕谨掸掸衣襟,“如今我只担心父王,是不是真的伤了!”
“有什么担心的?他要是伤到要请休半年,还能从‘兰香院’走到‘翰堂’?’”秦穆戎沉思半晌终于开口,“他是心有怨气,在表达不满了。”
秦慕谨听他这般说辞,有些瞠目结舌,再一想庄亲王爷娶田梦语之事,的确有些太牵强儿戏,“…那咱们索性不管了?”
“面儿都瞧不着,你怎么管?”秦穆戎让人又感了一碗汤来,“有人比你着急,安心吧!”
秦慕谨听他这般说,自是放下心来,正欲要副碗筷也在这儿蹭点儿,就听院子里丫鬟给胡亣总管请安的声音。
胡亣总管进屋给几人行了礼,便是急切的言道:“世子爷,皇上跟前的王公公来了,道是圣上稍后要来探望王爷,让咱们府上准备一下,王爷那方已派人通知,可王爷毕竟称病在身,如今还得您出面吩咐一二,免得下面的奴才们慌乱无章,再惊扰了圣驾可就是大罪了!”
胡亣总管是庄亲王爷的嫡系,他能亲自登门请秦穆戎出面,应是庄亲王爷的意思,叶云水看向秦穆戎,不知他会如何安排,明启帝亲自到王府来探病,一来是表现手足情深,做给太后和文武百官看的,二来是否也知庄亲王爷心有不满,安抚之外还有探究之意?
秦穆戎斟酌一番却是看向秦慕谨,“稍后你出面接驾,我去‘翰堂’。”抬头又与叶云水言道:“你留下照看兜兜和姝蕙,如若有哪位娘娘陪同圣上驾临,你出面迎一迎,如若问起田梦语,只消说出实情,具体怎么回事我等谁也不知,没必要遮遮掩掩。”
胡亣总管不明秦穆戎为何如此安排,可他却没有还嘴的立场,秦慕谨自是听秦穆戎的,叶云水也没有二话,秦穆戎撂下碗筷叫上胡亣总管便出去了。
明启帝圣驾出巡,虽是说轻装便简,可皇帝的仪快依旧占满了一整条街。
王府大开中门迎接圣驾,明启帝与文贵妃从辇驾上下来,冯侧妃在前、叶云水在旁退后半步,虽是品阶相同,可论辈分终究矮了一辈,错后半步以表尊重。
王府所有人全都出动,唯独少了庄亲王爷和秦穆戎二人。
秦慕云显然之前不知有此安排,目光没看到秦穆戎,只是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几眼叶云水,可叶云水一直低眉顺眼的等候圣驾,丝毫不侧目旁观,秦慕谨作为嫡次子上前相迎,明启帝微微点头,文贵妃则直接看向女眷这一旁,待见到叶云水时则是多了几分笑意。
众人叩拜请安,明启帝则抬手宣道:“平身,朕今日乃专程看望皇弟,不予太过拘谨,没瞧见他出来,可是伤的不轻?”
秦慕谨面露难色,上前低声回道:“笃回皇上的话,臣侄到现在都未得见上一面!”
明启帝挑眉纳罕,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却也没见秦穆戎,不由得心中有些迟疑,把头看向文贵妃吩咐道:“你留此稍候,朕去探望皇弟。”秦慕谨的说辞、秦穆戎的缺席都不免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庄亲王爷受伤之事另有隐情,明启帝总不好大张旗鼓的摆驾而去,如遇尴尬之事也是难解。
文贵妃心思最是灵活,立即应下,“正巧臣妾有机会与世子妃叙叙话!”
明启帝点了兵头,让秦慕谨带路,秦慕云和秦慕方都在原地候驾。
文贵妃只与冯侧妃寒暄几句,便拽着叶云水陪她稍事歇息,把其他的女眷全都遣走,叶云水与文家也算屡次结怨,文贵妃又单独留她叙话,叶云水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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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病
文贵妃只留了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伺候,其余的人都遣出了屋子。
叶云水往后撤了几步,摆出不予亲近、保持距离的姿态。
文贵妃面色带笑的看着叶云水,“世子妃坐吧,在本宫面前不用太过拘礼。”
叶云水福身谢过,才坐了一旁的小杌子上,不言不语。
文贵妃打量她半晌,才是幽幽叹言:“本宫这辈子只育有一位公主如今也已远嫁,后宫寂寞总想有个人说说话,瞧着世子妃总是想亲近一二…”
“贵妃娘娘看重妾身,是妾身的福分。”叶云水客套话寒暄着,文贵妃娘娘失笑,“你知本宫不是此意,算了,来日方长,你便知本宫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久居深宫之中,有些事本宫也是身不由己。”
叶云水未答,心中却在快速盘算,文贵妃不一直都想把文代荷塞入王府?如今却似是换了口风?
心中迟疑不定,就听文贵妃又是言道:“一直都觉你是个直爽性子,可那日做起诗来却信手拈来,着实的把涅梁的第一才女都比下去了,原来竟是旁日里藏拙不肯表露,特别是最后那一首可是把本宫感动了许久。”文贵妃说起似走动情一般,那双凤眼中莹起水雾,用帕子抹了抹眼。
叶云水心中纳罕,不知这文贵妃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这女人向来最会做表面文章,“承蒙贵妃娘娘夸奖,妾身也不过是喜欢看些个杂书,略懂些皮毛,当不得才女之名。”
“世子妃就莫要谦逊了。”文贵妃撂下此话不提,转说起秦穆戎立侧妃之事,“虽知你不情愿,可规制上亲王世子定有一名侧妃,本宫不瞒你说,之前确有把代荷许给世子爷之意,那也是因世子爷年轻有为,不若涅梁城里那些宗室纨绔一般不可靠,可如今却是打消了此念,代荷也知世子爷心中容不下旁人,自己就打了退堂鼓,另觅良人,不过情是情,规矩是规矩,这事儿你却是逃不掉,如若你信本宫的,不妨听本宫为你出个主意如何?”
叶云水心中惊诧,嘴上却道:“愿听贵妃娘娘指点。”
“依着本宫之意,你亲自上个折子,把院子里资历最久、出身最好的那个侍妾提了侧妃之名,再随意选两个丫鬟填补了侍妾名分就算了,借此收拢人心不提,也免了那些后顾之忧,岂不是两全齐美?”文贵妃说完,则是瞧着叶云水的脸色,叶云水心中恍然,她一直都知沈氏在活动,却不料她也足够本事,居然找到了文贵妃为其说话。
不过沈氏娘家乃是一方督抚,找上文家应是不难,但这一次恐怕银钱使的不是个小数目。
想必之前文贵妃有把文代荷塞入王府之意,并未应沈氏此事,可如今不知为何改了主意,索性顺水推舟,不但得了沈氏送上的好处,另还成全了叶云水,这等两全齐美的好事,文贵妃做的真是利落。
如果不是叶云水曾亲自提点过沈氏此事,她恐怕真会当文贵妃是为其着想。
撂下自个儿的心思不提,叶云水则是笑着起身福了福,“多谢贵妃娘娘替妾身想了一条绝佳的主意,可谓是雪中送炭,解了妾身心中苦难了!”
文贵妃自是笑了起来,二人目光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了然,谁不知谁的那点儿心思?不过文贵妃此举合了叶云水的心意,她多秦承两句也无伤大雅。
“王爷怎会忽然伤了?”文贵妃忍然问道。
叶云水早知文贵妃会问及此事,便将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昨儿王爷也是兴致颇高,临走时虽有醉意,瞧着却还利落,侍卫随他到‘兰香院’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倒是王爷气恼的离开,下令封了那院子,之后的事妾身就不知了,终归是王爷后宅的事,妾身过问太多也不合规矩。”
文贵妃问及此事无非是因那田梦语是皇后的人,叶云水如此回答却让文贵妃惊诧后闪露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忽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审度打量着叶云水,笑言道:“很多人都说世子妃是命带富贵,本宫也期望你富贵绵长!”
文贵妃这话却是意味颇深,叶云水只福身行礼:“贵妃娘娘好生休歇着,妾身到外间侍候,不多打扰!”这话却是不予与她再多言。
文贵妃摆了摆手,叶云水则退到了外间,抬眼就看到冯侧妃、韦氏、丁氏还有大肚子的夏氏都在这里候着,看到叶云水出来脸上各有复杂神色,只有夏氏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你这怀着身子的怎么也出来了?月份还太浅,小心磕着碰着,四爷也不管管你!”叶云水不想跟其他三人说话,只得揪着夏氏聊了起来。
更氏一脸暧昧地看她,倒是把叶云水给看的不好意思,脸色绯红,“看什么呢?”
“看你怎么能做出那样感人的诗来,都不像我认识的二嫂了!”夏氏满心怅然,“四爷说给我听时,感动的人家都落了眼泪,难怪世子爷能激动的做出那番惊人之举…”
叶亦水抽抽着嘴角,目光一扫就看到冯侧妃、韦氏、丁氏那一脸酸涩的嫉恨,连忙让丫鬟扶着夏氏回去,“又满嘴浑说,你先回去吧,圣驾不知何时离开,你在这儿站久了脚会肿的!”
夏氏点头应着,与冯侧妃等人行礼告别之后,又嘱咐水云水道:“二嫂这两天来我院子坐坐,我都闷死了!”
叶云水应下之后,夏氏才安心离开。
约莫过了有大半个时辰,门口有太监来回,皇上已准备离府,文贵妃娘娘又与众人家暄两句,才乘上凤驾到王府大门。
众人叩送明启帝和文贵妃离去,叶云水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到刚露面的秦穆戎,她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秦穆戎行步过来与她同乘暖轿归“水清苑”,路上一言未发,直到二人回了寝房内间、打发丫鬟们都出去之后,他才开口叹道:“老头子是真的病了!”
叶云水面露疑惑,昨儿庄亲王爷还与秦穆戎大呼小叫的豪饮,今儿就病了?
秦穆戎看出她心中疑惑,面色凝重,“王爷并未伤,而是真的病了,对外宣称受伤是怕消息传出去军中出现混乱…王爷已经下令召他手下几名将军回涅梁待命,皇上也允了!”
“王爷是什么病?”水云水忙问。
秦穆戎紧皱的眉头动了动,“恐是与太后病症相差无几,晚间我带你去‘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