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荣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明明那个女子不可能是他的,非要去掺和,有功劳也让着,他真当他这样别人就会领情吗?

回到屋里,柴侧妃当场就打碎了一套汝窑的青花瓷茶盏,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她还止不住气愤地去蹂躏两脚,宋妈妈见状,忙不迭地“哎哟”一声拉过了她,口中劝道,“夫人再气,也不能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如今就让他们得意一阵,风水轮流转,打下东郡的功劳迟早会记在咱们大公子名下,这是有眼力的人都看着的,如今大公子这般谦虚,倒还得了皇上几分高看,从长远来看,也是有利的。夫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柴侧妃略微抚了抚胸,坐回了铺了棉垫的直背交椅上,一手接过宋妈妈递来的珐琅掐丝的铜胎手炉,略微平了心气,缓缓道:“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子荣心眼实在,那狐狸精不过才走了望城一遭,便唬得他将功劳都记在了她的名下,真正是好手段!”

说到最后,柴侧妃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看那圣旨上怎么说,谦恭有礼,巾帼女杰,战事平定后晋世子妃之位!

就凭陆锦韵,她配吗?!

若不是自己的儿子在前方浴血杀敌,就凭她一个小姑娘就能扭转乾坤?这些人当真是眼睛瞎了不成?!

“大公子高风亮节,哪里懂得内宅里这些阴私手段弯弯肠子,只当那女人是真心来帮他,这才被唬了去,岂知世子夫妻哪能真心对他好,盼着他倒霉倒是真。若是有夫人在,定然不会让大公子吃下这哑巴亏!”

宋妈妈在一旁站着说话,言语中也颇为愤慨。

“是啊,若是我在那边看着,一切就会不同了!”

柴侧妃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功绩平定,已经坐实了锦韵的功劳,她再想说什么,也是晚了。

“夫人且放宽心,如今只等着小少爷出世,在太后面前讨个彩头,太后欢喜了,自会在皇上面前为大公子说话,想来今后的路只会是更加宽敞!”

宋妈妈或轻或重地给柴侧妃按摩着肩膀,她不由缓缓闭上了眼,呵出一口气来,“这都快十一月了,至多两个月孩子便能降生,如今我只盼着幽竹这胎生个男孩,只等子荣得胜归来,咱们也算是一家团圆了。”

“自然会如夫人所愿…”

宋妈妈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柴侧妃微微响起的轻鼾声中。

夜深了,锦苑的正屋里仍然亮着灯,锦韵窝在沐子宣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不觉多了一丝满足和幸福。

只是想到如今的战事,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沐子宣眉头轻挑,在被窝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锦韵光滑圆润的肩头。

“北郡隐忍,一直旁而观战,我本想着他们或许最后看着大局定了,即使心中有憾,也能不发,却不想…”

这正是锦韵如今的担忧,莫不是因为他们打退了东郡,让北郡有些心慌了,怕战事闹腾不起来,所以才终于亮出了爪牙,来推波助澜一番?

“北郡狼子野心,沐长枫本就不是善男信女,有如今之势,皇上早已经料到了。”

沐子宣微微敛了眉,听说北郡王病重,整个北郡几乎已经掌握在了沐长枫的手中,他成为北郡王也是迟早的事,就怕他的心不仅仅只满足于一个北郡!

“沐青鸾最小的一个弟弟…”

锦韵在心中默了默,听说这沐长枫是北郡出了名的神童,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七岁便能写文章,心思缜密,智谋无双,虽然如今不过才二十八岁,却已经独掌北郡的军政大权,实力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这次北郡起事,沐青鸾有没有在背后帮衬一把,若是加入了罗斯国的势力在里面,或许这场战事最后的结果便真的有些难以估料了。

“你是担心沐青鸾会有所动作?”

锦韵一提起沐青鸾的名字,沐子宣便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心中也有几分担忧,若是沐青鸾真地插上一脚,相当于是引入他国势力,那情况便复杂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锦韵微微拧了眉,靠在沐子宣的胸口,低喃道:“这次就连威远侯都请旨出征,看来北郡是相当棘手,你的事可就更多了。”

“不碍事,只要这仗能够打得赢,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沐子宣无谓地耸耸肩,只要有亲人爱人相伴,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何况如今与锦韵在一起,他已经重新看到了希望,将来等他们第一个嫡子出生时,他会骄傲地告诉他,他的母亲曾是何等的巾帼女英雄。

“可是我心疼。”

锦韵嘟了嘴,双手趴在沐子宣胸前,抬眼看向他。

“如今大哥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

沐子宣一手抚向锦韵腰间细细摩挲,只觉得那里爽滑柔嫩,触手温软,随着那一下一下地轻抚,就像点燃了他心中的某处火苗,嘶溜溜地攀着往上蹿。

“这…也只能是看缘份吧!”

锦韵有些心虚地低了头,每次行房事之后她都会趁沐子宣偷偷不在吃避孕的药丸,索性这些药丸都是她自己研制,未经过他人之手,不然王妃知道了,还不定怎么训她呢!

“不若…咱们现在便加把劲…”

沐子宣眸色渐深,双手不老实地揉了上来,锦韵一声娇喘,只觉得全身酥麻了去,下一刻,便被那温热的双唇夺去了神智,沉浸在那美好的欢爱中。

十二月中旬,幽竹的肚子亦发显大了,大夫都说,这一胎看着圆中带尖,定是个儿子。

有了这一说,让幽竹亦发得意起来,再加上这段日子柴侧妃对她的照顾,郑芳宜根本找不到机会近她的身,便越让幽竹感到只要生下了这个孩子,今后她必定会母凭子贵,一路荣华!

这一日,许是碰巧,幽竹正带着丫环从柴侧妃苑里出来,在转角的抄手游廊里,便碰到了郑芳宜。

身后的丫环立时行了礼,幽竹却是撑着后腰,温婉一笑,“如今肚子大了,亦发不好动了,姐姐可别怪我这礼数不周。”

“怎么会?妹妹如今就要诞下咱们沐亲王府第一个子嗣,说什么也是劳苦功高,就算你要母妃让姐姐来伺候你,那姐姐也是不敢有半句怨言的。”

郑芳宜眼中闪过冷笑,嘴上却转着弯地嘲讽过去,这幽竹真是亦发胆子大了,不仅不向她请安,还在柴侧妃那里嚼舌根挑是非,真当她们婆媳不合,便添油加醋地妄想从中得利,当真是嫌命长了。

“小姐,您可是说笑了,姨娘再怎么得宠又怎么敢让您来服侍她?这不是生生折了她的寿吗?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想当初姨娘和奴婢们一般时,那性子看着也没这么高傲,只是如今到底…”

说到这里,霓裳掩唇一笑,那话语里的讥讽明明白白,饶是幽竹性子再好,也不由气白了脸,狠狠地瞪向了霓裳。

霓裳这张嘴向来厉害,不就是羡慕嫉妒她抬了姨娘吗?想说她麻雀变凤凰,那也要有那个命不是?

不过,说到底霓裳敢在她面前这般大胆,还不是郑芳宜纵容的,如今找不到可以在她身边使唤的机会,就只逞逞这口舌之快,她何必计较?

看着郑芳宜一脸高傲的模样,幽竹眼珠子一转,不禁笑道:“霓裳姑娘说得对,幽竹是没有这个福气敢让姐姐来侍候着…不过,好在母妃是怜惜幽竹的,这不是姐姐刚送到母妃跟前的桂圆,母妃见我喜欢吃,转手便将剩下的给了我,这倒还是托了姐姐的福。”

幽竹淡笑着说出这话,下颌同样是轻轻一抬,倒真的显出了几分主子的架式。

“你…!”

霓裳咬了咬唇,胀得脸色通红,一旁的青柠却是暗自扯了扯她的袖子,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郑芳宜的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显得高深莫测,“母妃果真是疼惜妹妹,这桂圆本来是宫中赏赐给父亲的,不过我回娘家走了一趟才带了些回来,自己都舍不得吃,巴巴地拿来孝敬母妃,却没想到她转眼却给了妹妹,妹妹当真是母妃跟前的得力人,如今又将要诞下子嗣,也不枉她疼惜你一场!”

“姐姐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妹妹乏了,这就先告退了。”

幽竹得意地摇了摇手中的绛红底绣芙蓉花的锦帕,带起一阵香风,曲膝微微一福,带着丫环便要绕过郑芳宜一行离去。

郑芳宜冷笑一声,眸子一斜,暗自对霓裳使了眼色,霓裳会意地点头,趁着幽竹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同时,脚尖微微向外挪出了一分。

第【193】章 桂圆惹的祸

幽竹正得意地向前走着,哪里注意到霓裳脚下的动作,思量着如今就在柴侧妃苑子不远处,郑芳宜又敢使出什么花样来?却不想就这样被人一绊,身形一个踉跄便跌坐在了地上。

“哎哟!”

幽竹一声痛呼,一手撑地,一手扶腰,竟然跌地趴坐在了地上。

“姨娘!”

一旁的丫环惊恐地上前,耐何体力有限,那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拉不动幽竹。

郑芳宜在一旁淡淡地看着,唇角撅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忽道:“霓裳,你去禀告母妃与王妃,就说姨娘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如今要产子了!”

又转向青柠,吩咐道:“你立马找人来抬姨娘回屋!”

两个丫环领命去了,幽竹的小丫环却是瑟瑟发抖,在一旁只顾着哭。

幽竹只觉得裙间一阵湿濡,显然是羊水破了,那阵痛的感觉缓缓袭来,双手捧在了肚子上,疼得她冷汗涔涔,不禁将愤怒的目光转向了郑芳宜,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妹妹且留点力气,待会还要生孩子呢!”

郑芳宜不以为意地吹了吹修剪得圆润的指甲,目光转向了廊外,这个时辰还早,王爷也未下朝,到了晚上,这孩子说什么也该生下来了。

青柠腿脚极快,或者是早有几个粗使婆子抬着软轿等在了一边,郑芳宜话刚说完,青柠已经领着人快步来了,几个婆子给郑芳宜行了礼,手脚可没轻重,几下就把幽竹给放在了软轿上,抬着就跑。

可怜幽竹阵痛发作,还被软轿这一颠一颠簸着走,在轿上便吐了几回,整个脑袋晕晕沉沉,根本不辨方向。

回了屋里,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灌下了汤药,便有稳婆开始给接生了。

郑芳宜气定神闲地坐在外屋,听着里屋撕心裂肺的叫声,却是悠哉悠哉地端着一豆绿粉彩的瓷碗品着香茶,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来。

叫你喜欢吃桂圆,如今,就到阎王那里吃个够吧!

算算时间,还有半个月便是正产的日子,如今早出来十几天当是也没有大碍的。

柴侧妃接了消息后第一个赶到,郑芳宜忙起身行礼,她只是匆忙地挥了挥手,脑袋不住着探向里屋,焦急道:“这怎么好好地就摔着了,平日里瞧着挺稳妥的人,怎么会这般不小心?”

“我也说是,妹妹走一步都要人搀着,今儿个怎的这么不凑巧地歪了脚?!”

郑芳宜也在一旁叹道,唱作俱佳的脸蛋上一片忧愁,间或还向那个抽泣的小丫环狠狠一瞪,若是她敢乱说什么,今后也没再想在王府露脸了。

小丫环缩了缩脖子,头埋得更深了。

柴侧妃定了定心神,深深地看了郑芳宜一眼,红唇紧抿,肃然道:“幽竹怎么的不要紧,若是我的孙儿有个什么万一,那跟在一旁服侍的人我个个不会让他们好过!”

郑芳宜垂了眸,目光中闪过不屑,瘪瘪嘴没有答话。

王妃与锦韵随后赶了来,身后还跟着柳氏,王妃在主位坐定,丫环奉上茶水她也不喝,只定定地看向柴侧妃,口气似有斥责,“这平日里都是好好地,怎么今儿个会突然早产了?”

柴侧妃看了郑芳宜一眼,这才转向王妃,微微福了福身子,“许是今儿个脚步不稳,在路上摔着了,这才动了胎气引致早产。”

“这早产可说不准,万般皆有可能,只盼着他们母子平安,便是大吉大利了。”

柳氏插了句话,也向里探了探头,只见有媳妇子来来去去,端着温水拿着棉布进进出出,一片繁忙的景象。

锦韵打眼一扫,便觉得这房里的气氛不对,柴侧妃看向郑芳宜的目光微冷,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怨怼。

再看看一旁跪地的小丫环,低垂着头泪不住地往下掉,整个身体都在打着颤,显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而在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方兜,小方兜底用蓝绸布给托着,上面放着一些新鲜的桂圆。

“你们姨娘今儿个吃了桂圆?”

锦韵快走几步,蹲下了身子,用手拨弄着兜里的桂圆,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丫环一怔,抬起了一双朦胧的泪眼,不住地点头,哽咽道:“今儿个姨娘到侧妃娘娘苑里请安,见着那桂圆便眼馋,吃了好些…侧妃娘娘见姨娘喜欢,便把剩下的都让奴婢给带了回来…”

郑芳宜抢先一步上前,神情间略有些紧张,“世子侧妃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送的桂圆有问题?”

锦韵抬眼看了郑芳宜一眼,缓缓站起了身,抿唇不语,郑芳宜不说,她怎么知道这东西是郑芳宜拿来的,这急急地解释倒像是真有什么一般。

见大家都望了过来,柴侧妃眸中的猜疑更甚,另夹杂着一丝阴鸷,郑芳宜立时慌了神,拾起小方兜里的一颗桂圆,剥了便扔进嘴里吞了,这才羞愤道:“这是宫里赏给父亲的,我难得讨了一些回府,本想着孝敬母妃,却没想到被这般猜疑,如今我亲自吃了也没问题,大家的疑心尽可消了吧?”

说完,还用锦帕拭了拭眼角,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锦韵不由失笑,“大嫂何必这样,我可什么都没说。”

“没人说你怎么着,是你自己多心了。”

王妃瞥了郑芳宜一眼,又转向柴侧妃,淡淡道:“何况你们婆媳感情本来就好,你孝敬婆婆也是应该,你婆婆自然不会胡乱猜想。”

“姐姐说的是。”

柴侧妃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看了一眼郑芳宜,这姑娘是有些心眼小,祸害幽竹倒有几分可信,但若是害她这个婆婆想来也是没可能的。

锦韵却走到王妃身后,再看了一眼暗自抹泪的郑芳宜,在心底深沉一叹,恐怕现在正该哭的人是幽竹吧。

桂圆性热,通气活血,孕妇本就应该少吃或者不吃,遇到临盆之日吃了这桂圆,不是生生地要将人逼成大出血吗?

孩子生出来倒好,若是生不出来,恐怕难脱这一失两命的厄运。

若是幽竹死了,孩子还在,那么定是顺当地记在郑芳宜的名下,而今天又是这样突然地早产,这一切会是郑芳宜的有心算计吗?

锦韵探究的目光飘了过去,郑芳宜却是借着擦拭眼泪将头转向了一旁,她总觉得锦韵似乎知道了一点什么,加上本来有些心虚,这下心里便亦发没底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好让她做的这一切都没有白搭。

对,她是知道幽竹经常到柴侧妃屋里蹭吃蹭喝,桂圆这可是好东西,连皇宫里贵人们留着的都不多,让幽竹看着还不眼馋,多吃点更好。

她是算准了时机,吃了桂圆,再制造事故让孩子早产,幽竹大出血而亡,神不知鬼不觉,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

刚才差一点她就以为锦韵识穿了她的算计,好在这个闷葫芦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个小丫环怕是留不得了,若是清醒了后说出霓裳绊幽竹那一脚,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其他的麻烦。

想到这一点,郑芳宜不由冷冷地瞥过去一眼,小丫环虽然垂着头,却仿若有所觉一般,怔怔地打了个寒颤。

这时,锦韵已经转头对沉香吩咐了一声什么,只见她悄悄地退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三七粉,止血的良药,还是备着吧,那时能救到方芷君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锦韵当时也是一头热,没有丝毫把握,幸好运气还是占了一成,这才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就是不知道幽竹有没有方芷君当时的那般好运了。

“再使力!”

里屋传来稳婆粗嘎的嗓音,紧接着便是幽竹的一声痛呼,“啊!”

“孩子胎位不正,出不来!”

这催产的汤药早已经灌下了,可坏就坏在胎位给摔反了,头朝上脚在下,这孩子可怎么出来?稳婆已经急得抹了抹汗,忙让媳妇子到外屋去回禀。

“什么,胎位不正?!”

柴侧妃不过刚刚落坐,听了那媳妇子的禀报,立马惊得又站了起来,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这可怎么办才好?”

“妹妹也别着急,来的时候我便让人去宫里请了御医,顺道给王爷和子宣传话,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王妃眉目凝重,脸上无喜无伤,倒是看不出她真正的情绪来,只举手投足还是一贯的沉着稳健,无疑给有些慌乱的柴侧妃打了一剂强心针。

“有劳姐姐,还是姐姐想得周到。”

这个时候柴侧妃也没得许多计较,她的心神是真的慌了,若是这孩子生不下来,那可就…

这孩子可是子荣的儿子,她的亲孙子啊!

“柴姐姐也莫急,我看着幽竹和孩子也是个有福的,吉人自有天相!”

柳氏也上前来劝慰几句,虽然见不着什么效果,但柴侧妃却略微定了定心神。

郑芳宜在一旁却有些急了,“这怎么胎位就不正了?让稳婆好好接生,大人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保住孩子!”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不一,显然柴侧妃还是认同这话的,点了点头,挥手便让那媳妇子继续帮忙去了。

柳氏不置可否,反正生孩子的不是她,大人小孩是死是活与她干系也不大。

只王妃皱了眉头,看向郑芳宜,沉声道:“这女人生孩子就好比走了一趟鬼门关,能保住他们母子固然重要,但若真到了取舍的时候,保大保小也要多作斟酌!”

话一顿,王妃又将目光转向了柴侧妃,“幽竹毕竟是在妹妹身边伺候过的人,知冷知热的,不就是半个女儿了吗?”

柴侧妃目光闪了闪,却是垂了眉没有搭话。

郑芳宜心里却是不服王妃所说,见柴侧妃没有动静,似料想她也同自己心中一般想法,嘴上便忍不住反驳了一番,“自然是保孩子,幽竹不过是一贱婢,如今能孕育王府子嗣已经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连孩子也保不住,那要她何用?”

子嗣自然比奴婢矜贵,这不是明摆着的,还有什么好选择的?

“大嫂,他朝或许你也会生产,若是亲人们都弃了你,选了孩子,你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大家都是女人,况且你与幽竹还是同一个夫君,这话也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吧?”

锦韵神色淡漠地回了一句,郑芳宜立刻便胀红了脸,但却仍然撅着嘴道:“她是什么身份,能和我比吗?”

“好了,都别争了,闹得我心烦!”

柴侧妃挥了挥手,瞪了郑芳宜一眼,王妃也对锦韵摇了摇头,俩人这才强自泄了火,退到了一旁。

“王爷、世子回来了!”

有仆妇在屋外大着嗓子喊了一声,众人只见门帘被撩开,身着黑底银边莽纹锦袍的沐正峰便进了来,后面跟着一身白衣的沐子宣。

黑与白,强烈的对比,一时之间晃花了众人的眼。

“王爷!”

柴侧妃已经当先一步扑向了沐正峰,泪花在眼睫上打着转,说落就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莫担心,我已经请了御医,自会有办法的。”

沐正峰扶住柴侧妃的双臂,轻言细语地安慰着,眸中尽是温柔。

王妃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暗暗地抿紧了唇。

柳氏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端庄行礼,也不急着上前,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柳氏倒是个通透人,锦韵在一旁看着,暗暗点了点头,再看向王妃,却不免为她多了几分心酸难过。

本是正牌夫妻,可王爷对待柴侧妃与王妃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若是她摊上了这样的夫君,只怕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如此想来,她便有些佩服王妃了,能够熬到今天,心理承受能力必不是一般得强。

沐子宣已经走了过来,与王妃行了礼,这才拉了她的手自到一边去,小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韵不好多说,只将事情的发展细说了一遍,但那些未经证实的猜测她也只是掩在了心里,暂时不言。

第【194】章 桂圆惹的祸(2)

御医隔着六扇雕花的夹缬屏风耐心地教着稳婆如何推拿,如何挪动,将胎儿的头部与脚的位置渐渐调转过来,这可是个技术活,稳婆小心翼翼地动作着,连眼睫上落下的汗水都不敢抬手去拭,如此持续了四个时辰,总算是将胎位给调正了。

所有人都累得虚脱了,幽竹更是在连连的尖叫声之中痛得昏死了过去。

“给她喂些参汤吊着,说什么也得使上力!”

御医抹了抹汗,在屏风外吩咐着,忙有仆妇出去回禀主子,不一会便端着温热的参汤进了内室。

拍醒了幽竹,再喂她喝了参汤,便开始继续生产。

锦韵看了看窗外,天早已经黑了,只窗纸透着朦胧的灯火之光,外屋里如今守着的便只剩下她和郑芳宜,还有柳氏。

沐正峰与沐子宣下朝回府后本已是有些累了,再加上产房冲血,男人也不好呆得太久,索性都被王妃给劝回去休息了。

锦韵自愿留在这里看顾,过了一会也让王妃回去休整,郑芳宜不甘落后,依例效仿。

或是柴侧妃终究对郑芳宜还有些不放心,让柳氏留了下来照看着,对这一点,郑芳宜显然很有意见。

“姨娘不若在暖阁休息一阵,这人年纪大了,总有个不舒服的地方,有我和锦韵在这看着,出不了事。”

本是好心劝说的话,可从郑芳宜嘴里出来却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意味,柳氏目光闪了闪,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锦韵,终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对于郑家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姐,柳氏心里到底是有几分忌讳的,横竖有锦韵在这里看着,当出不了什么事,她也乐得清闲一阵。

“弟妹这下可是舒坦了,文姐姐不在了,今后这王府还不是你的天下?!”

郑芳宜酸酸地看着锦韵,她没孩子,也没有锦韵世子侧妃的地位,如今还只能盼着别人生的孩子,想想都有些窝气。

锦韵抿了抿唇,淡淡地扫了郑芳宜一眼,本不想搭理她,却又见不得这咄咄逼人的气势,遂道:“大嫂说错了,如今父王还健在,母妃与侧母妃一同当着家,身子都健朗着,锦韵实不敢有那些忤逆的想法,莫不是大嫂自个儿心中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