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鬟,她心里其实是羡慕的,只是自己或许再没有机会融入她们之间了。
一手摸向了素色腰封里塞着的小纸包,艾云的神色有些黯然,眸中闪过几许挣扎,做与不做,虽然是在她一念之间,但如今却是那么地难以抉择。
最终,艾云还是一咬牙,趁着厨娘不注意,飞快地打开了那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入了那和面的木盆中,手往火炉边一送,火舌添舐而上,纸包瞬间便化为烟灭。
却不知道大厨房门边,有一粉色的衣角悄悄隐没,转眼便消失在了廊道上。
*
艾云忙碌了一上午,杏仁酥还没做完,便有管事的婆子带着几个凶悍的媳妇子一窝蜂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反手给绑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只是几个女人力大地扭着胳膊,她不禁痛得皱起了眉。
和面的盆子翻倒在地上,散了一地的面粉,纯白的面粉,再和着地面上的沾污和尘埃,不多时便染成了一片污烂,艾云的心亦从初时的慌乱到如今的平静,最终,沉沉地闭上了眼,心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不好了,小姐!”
艾莲惊慌失措地撞进了门里,她一路跌跌撞撞,摔了两个跟头,裙角被踩烂了,手肘也被磕破,可她全然不顾,见着锦韵,腿一软便跪了下来,惊魂未定地说道:“小姐,他们抓了艾云,此刻正向锦苑来了…”
“抓了艾云?”
锦韵一怔,与晓笙对视一眼后,手中的茶盏缓缓放下,肃容道:“为了什么事,听说了吗?”
“说是有人看见艾云在杏仁酥里放了…放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而那杏仁酥是送到府中各位女主子屋里的…”
艾莲说到这里,抬眼看了锦韵,见她果然脸色肃然,自己心中便更如打鼓一般,这话说小了是底下的奴婢行为不检点包藏祸心,说大了可是能将主子一起牵扯在内的,什么指使、阴谋统统地给你扣上来,那可真是百口莫辨。
小姐本来便不得王妃欢心,如今世子爷恰巧又不在府中,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遭殃的可不只是一个人,怕是整个锦苑都会被弄得鸡飞狗跳。
艾云本来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来?
艾莲心中戚戚,不禁暗忖,莫非与那日刘氏来访有关?也不知道王妈妈私底下和艾云说了些什么,只刘氏走了之后,艾云就有些精神恍惚,也怪她不多留个心眼,若是时刻提醒上两句,也不至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这是说的什么话?”
锦韵怒极反笑,“这杏仁酥是艾云做给我吃的,就算多要了去,那也是乐郡君本着分甘同味之心,倒被人说成是有心暗害,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欺我锦苑无人了吗?”
锦韵心思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管艾云是不是真的这样做了,有人都想借这说事,顺水推舟地将她给牵扯进去。
虽然锦韵说得硬气,但艾莲仍然止不住全身发抖,这可不是说笑的,如今又没有世子爷在身边撑腰,若是艾云这事给认定了,那可是要没命的。
“是什么人捉了艾云?”
锦韵眉峰一聚,趁着人还没赶到,她也要清楚个大概。
“是世子妃那边的人,如今已经将人扭到王妃跟前,吕妈妈已在来的路上,要带小姐过去问话。”
艾莲也是碰巧与王妃苑里的小丫鬟有点交情,路过那里,见苑里人头攒动,她这才生了疑,一打听不得了,连忙脚步不停地奔了回来,就盼锦韵能想点主意,好歹也救下艾云这条命来。
又是文舒华?!
锦韵眸色一暗,握紧了拳头,不知道是刘氏给文舒华捎了信讨了好,还是这个女人时刻关注着自己,就等着找出自己一丁点的错处,好还以颜色,安心挨了板子罚去庄上这事,文舒华定还是记恨着她呢。
“小姐,怎么办?”
晓笙眉眼间亦有一丝焦急,但好歹要比艾莲镇定几分,原本不应该是怎样的,如今却横生枝节,若是闹到王妃那里了,还怎么能善了?
锦韵正待说话,却已有小丫鬟禀报,说是吕妈妈带人来请,话音刚落,便见帘子一撩,几个仆妇鱼贯而入,吕妈妈当先福身,绷着脸说了声“王妃有请”,便将目光看向了锦韵,下颌微扬,竟有一股说不出的逼人气势。
话倒是客气,可那模样却没有丝毫客气,看吕妈妈身后那几个仆妇的架式,似乎已经打定人请不动,便是绑也要绑去,锦韵忽得笑了,“吕妈妈这是怕我跑了吗?这罪可还没定下,到底艾云有没有做过这种事,或者是不是我的主意,还没个定性,若随便听底下的人信口胡说,也不怕乱诬了人?”
“世子侧妃这话说得对,老奴本不该妄言,可今儿个这话却不得不说。”
吕妈妈双手叠在身前,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连双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吕妈妈请说。”
锦韵淡淡地比了个请的手势,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吕妈妈这脾性倒是跟王妃有得一拼,就算看在王妃的份上,她也不会轻易拂了吕妈妈的面子,适当地表现出一个晚辈该有的恭敬。
“艾云做下这事,可有人看着的,眼下虽然还没定性,但在杏仁酥里下东西这丫头可是一口便承认了,诬她不得。”吕妈妈顿了顿,看着锦韵表情未变,她心里不禁有些狐疑,难不成真不知道,还是在她面前做做样子,略一思忖,便接着说道:“眼下王妃也只是请世子侧妃前去问话,定要将这事弄得水落石出,既不冤枉了真正行凶之人,也不能放掉那作恶指使之辈!”
“这话说得好。”
吕妈妈话中意有所指,锦韵自然听得分明,她也不气,只认真地点了点头,“若艾云真是被冤枉了,我倒要请王妃给个公道,那些逮到半截就胡乱说事的人儿,也不仔细着那张嘴皮,当心下了阿鼻地狱,让小鬼给拔了舌头!”
说到这里,锦韵眸中厉光一闪,扫过在场众人,有些心虚的还不免向后缩了缩脑袋,不管他们有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到底在王府里也曾传过嘴,说过事,被锦韵这一说,倒觉得心中有几分打鼓,亦发地不踏实起来。
好气势!
吕妈妈虽然脸色未变,却在心中给锦韵竖起了拇指,到底是世子爷看上的女子,既有气势,又不缺乏圆滑,正所谓有进有退,动静皆宜,若是她真有心辅佐世子,大事可成。
其实王妃也并没有讨厌锦韵这一说,只是因为沐子宣的一心维护,让她心中有了块疙瘩,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王妃心中吃味着,所以才不愿意亲近锦韵,但这姑娘的聪慧与灵巧,王妃也是记在心里的,又因为长年的性子使然,到底身处高位,谁又能让她轻易拉下这张脸来呢?
这一点,吕妈妈倒是知道的。
第【151】章 再起波澜(2)【文字版首发】
室内的气氛很是凝重,锦韵刚刚踏入屋内,所有的视线便齐齐地射向她来,有不解,有疑惑,有愤恨,有嗤笑,倒是站在王妃身后的沐子乐向她投来了一抹担忧的眼神,见她望了过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过母妃、侧母妃、姨娘。”
锦韵淡淡地给各位长辈行了礼,便站在了堂中,看着身旁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的艾云,与其说她是害怕了,不若说她是愧疚了,愧疚到没脸面对锦韵。
“你可知我寻你过来何事?”
王妃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含着一丝不容辩驳的威严。
锦韵点了点头,神情淡然,“大概知道。”
“这丫头已经承认往杏仁酥里放了东西,如今人已经在这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妃头痛地抚额,自从锦韵入了王府,这两个媳妇便看不对眼,不是你整她,便是她整你,如今安心的事情才落幕没多久,艾云又出了这档子事,还被文舒华的人给逮到,她是断不相信锦韵会做出这种蠢事的,可看文舒华的架式,似乎不将锦韵给牵扯在里面就不会罢休。
所以,王妃说出这番话来也是在提醒锦韵看清形势,弃卒保帅,舍了这个丫头,别在和文舒服做无谓的纠缠。
锦韵深深地看了王妃一眼,却没有说出她希望的话来,目光扫过众人,问道:“杏仁酥…大家都吃了吗?”
“那种下了料的东西谁敢吃?”
郑芳宜嗤笑一声,“你莫不是都将我们当作傻子了?若下的是毒药,我们全都死光了,你不正是得意!”
“大嫂这话说得好奇怪,既然你们都没吃,那如何说这杏仁酥有问题?”
这话听在众人耳里甚是牵强,甚至还有人暗叹锦韵已到了穷途末路,连脑子也变笨了几分。
“那就要问她了!”
文舒华冷笑一声,纤手一指,正对堂下跪着的艾云,“你的丫鬟亲口承认受你指使,如今你还想赖帐?”
文舒华这话一落,艾云的头便磕得“咚咚”直响,嘴里不住道,“这事和奴婢无关,奴婢都是听小姐的安排…”
艾云身子颤抖个不停,显然是极度害怕,而那视线却始终不肯抬起与锦韵相对。
“看吧,艾云已经亲口承认,妹妹你再狡辩不就成了笑话了吗?何况我这里还有人亲眼目睹,妹妹就伏个低认个错,索性没有真的害到什么人,母妃宽宏,定会从轻发落。”
此刻文舒华的兴奋与激动已经溢于言表,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就等着看这出好戏。
陆府刘氏对她的这份示好看来果然是真的,她先前还有些生疑,看来为了自己的女儿日子好过些,刘氏也不得不站在她这一边,一同来对付陆锦韵这个死丫头。
“艾云,”锦韵轻叹一声,低垂眼帘,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话语仍然镇定,“那东西是我让你投的吗?你可知道是什么?”
“小姐…只是悄悄给的…奴婢…奴婢…不知道是什么…”
艾云牙齿打颤,似乎也是受了极度的惊讶,甚至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头垂得更低了,几乎点地。
王妈妈告诉她,这包药粉只会让人全身发痒痒起红疹,过不了几日便会消退,这样做也只是杀杀小姐的锐气,让众人对小姐心生怨恨,也算是小惩大戒,不会危及人的性命,所以,在万般挣扎之后,她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很好。”
锦韵缓缓抬起了头,唇边隐现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众人都是一愣,心道,莫不是被吓傻了?
“世子妃,请问是哪位亲眼目睹,我有话想问问她。”
锦韵的目光转向了文舒华,看着她眼中的得意与幸灾乐祸,心中不由暗叹,这到底是什么智商,以为这样便能诬陷到她吗?若是没有后招,她如何敢这样肆无忌惮?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文舒华也不怕锦韵强辨,解释就是掩饰,她要亲眼看着她怎么摔下来!
“杏儿!”
文舒华唤了一声,便有一娇俏的粉衣丫鬟从她身后转了出来,面色镇静地先对王妃和柴侧妃福了福身,这才转身锦韵,道:“奴婢亲眼所见,自是不敢欺瞒各位主子。”
“杏儿姑娘,你可否将当时所见到的一切再说一遍。”
锦韵倒是很客气,语气中也没有咄咄逼人,完全是想要了解事实,再从中找出破绽,逐个击破。
其实,没有杏儿前来指证,她也完全可以证明自己的无辜,文舒华导演的一切在她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她只是想清理自个苑里的人,文舒华却硬是要来凑个脸,到时候丢脸了可也别怨她!
杏儿又从头到尾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众人都点了点头,有人证,而且艾云也一口承认了,接下来便看锦韵怎么说了。
“杏儿姑娘,你并没有亲眼见到艾云纸包里抖落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一口认定那就是你以为的呢?”
锦韵故意没提“毒”这个字眼,存心误导杏儿,不仅是她,就连王妃也没触及到这个字眼,毒,在大宅门里是个忌讳,谁会轻易说出口呢?
只是郑芳宜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唯恐这里不乱,才大胆地说了出来,那时,不也得了王妃与柴侧妃的一记冷眼吗?
只是王妃那一眼里多含警告,柴侧妃的眸中却闪着莫测的光芒。
“这…”杏儿一怔,但她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急道:“艾云当时鬼鬼祟祟,又避过了厨娘,不是投毒,那是什么?”
“投毒?杏儿姑娘可要慎言!”
锦韵唇角一翘,看向文舒服,冷声道:“看来世子妃苑里的奴婢还是这般口没遮拦,这种重罪也是能随便诬陷的吗?”
文舒华一怔,显然被锦韵说得有些措手不及,还不待她反驳,锦韵接着又道:“有毒没毒,众位只要取下头上的银簪一试便知。”
作为证物的多盘杏仁酥已经被端了来,此刻正放在案前,点心已经冷却,香味散了不少,可看着那金黄色的色泽,还是十分诱人的。
众人闻言,心道是这个理,起先被人告知这杏仁酥里不干净,大多没敢吃,但也没试试是否真的有毒,这种事情一查便知真假,看锦韵这样坦然自若,难不成真是被冤枉了?
这样想着,忙让身后的丫鬟取下头上的银簪,一一在杏仁酥在插了插,越插越心惊,越插越无趣,素白的银簪没有变色,只是多了一层杏仁酥的油迹而已,敢情这真是一个玩笑?
王妃的脸色不太好,沉沉地看向文舒华,“世子妃,杏仁酥中并没有毒,你有什么话说?”
诬陷这种低等而幼稚的行为竟然出现在了文舒华的身上,让王妃从前对她的那一分高看瞬间化为了烟云。
“不…不可能…”
杏儿舌尖打颤,这可是她亲眼看到的,千真万确。
“母妃,这银簪也试不出所有毒来,退一步说,若是妹妹只命人放的是其他害人的药粉,虽然毒辣,但并不致命,这又如何求证?”
文舒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不相信这会是锦韵为了拖她下水出使的局,这说不通啊,杏儿也只是偶然去了大厨房。
还有一点,就是那艾云为什么一问便承认,一点也没有护主之情,这看起来和刘氏说得很像,的确是在那里安插了人听命行事,只待事发时反咬锦韵一口。
所以,她不能自乱了阵脚徒惹笑话,已经输给过锦韵一次,这次该不会错,得罪了她对陆家没有一点好处,刘氏总不会傻得为自己女儿自掘坟墓吧?
“世子妃这话说得在理,的确不好求证,除非…”
柴侧妃眼波婉转,闲闲地插进话来。
众人越看越觉得这是场闹剧,文舒华百般想要陷害锦韵,却不想反遭了道,这丫头着实精明,只不过,文舒华又这般肯定,难不成真下了其他的东西,可谁又敢去求证呢?
除非…想到这里,柴侧妃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锦韵,唇角带笑,微微翘起。
“侧母妃是想说…除非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是吗?”
锦韵勾了勾唇角,柴侧妃自然是希望他们这边越乱越好,她才好渔翁得利。
“这好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柴侧妃挑了挑眉,语含讥讽,“不过,你敢吗?”
“奴婢愿意代小姐一试。”
艾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踏出这一步,心里有个直觉告诉她,或许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小姐虽然现在用了她,但却又不是十分地信任她,甚至还比不上艾云。
只是如今艾云出了这档事,小姐必定是心灰意冷,好不容易给予了信任,便在下一刻遭遇背叛,任谁都会冷了心。
艾字头的四个丫头都是刘氏经过精挑细选送到锦韵跟前的,当时有什么意味不言而明,只是跟随着锦韵越久,艾莲越是敬慕和钦佩,从前的那些小心思再也不敢用到主子身上。
要得到锦韵的信任,要为自己挣上一个美好的前程,艾莲必定是要赌上一赌了。
虽然艾莲一步踏出,艾青的脚步却不由地退后一步,心虚害怕的眼神左扫右扫,连双脚都止不住在裙下打颤。
锦韵赞许地对着艾莲点了点头,她今日没带晓笙与竹心,反而带上了艾莲艾青,想到就是有用得到她们的时候。
俩人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欣慰过后,眸光在转到艾青时不由一冷。
“奴婢来试!”
就在众人为艾莲这一举动微微一怔时,艾云已经几步抢先上前,抓起案桌上的杏仁酥就塞进了嘴里,没有咀嚼,胡乱地便吞咽进肚。
这药粉是她下的,已经确切地融入了这些杏仁酥里,不会有假,她已经害过锦韵一次,不想一错再错,此刻艾云倒真希望这杏仁酥里是致命的毒药,如此死了便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负累和亏欠。
艾云的这一举动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有人惊呼,有人后怕,有人不敢置信,纷纷瞪大了眼看向艾云,这到底是为证清白,还是一心寻死,众人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了。
“艾云,你这是何必?”
锦韵轻叹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俯身在自己跟前的艾云,陷害她的人是艾云,如今要代她吃下杏仁酥的也是艾云,她知道艾云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理智上她可以谅解,但在感情上却不能原谅。
艾云,终究是留不得了。
“小姐,是奴婢对不起你…”
艾云伏倒在锦韵脚下,嘤嘤地哭了起来,模样凄楚可怜,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们只是在等待,等着看艾云吃下杏仁酥后,到底会不会有想像中的毒发,或者是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艾云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众人都抿唇不言,目光却是隐含讥笑地扫向了文舒华,那意思大抵是,看吧,你的丫鬟诬陷别人下毒下药,这下什么事都没有,闹笑话了吧?!
“这…不可能!”
文舒华咬紧了牙,全身气得瑟瑟发抖,这根本不是她想像的结果,艾云怎么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或许…或许那发作的时间还要更久…咱们再等等…或许…她吃下的那几个杏仁酥…正好没有…没有…”
文舒华在极力地辩解,可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众人的目光隐含鄙夷和不屑,让她的面色瞬间褪至青白。
没有人相信她,她再自说自话也不过是场笑话罢了。
王妃扫了文舒华一眼,她对这个媳妇很失望,出身再好有什么用,就是个傻瓜,将目光转向锦韵,轻声道:“好了,今儿的一切都是误会,锦韵,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且慢!”
柴侧妃翘起了唇角,提醒道:“王妃姐姐,虽然艾云吃了杏仁酥是没事,但可别忘记了,她当初是承认了自己曾在杏仁酥里撒了东西,这又作何解释?”
“侧母妃真是好记性,”锦韵淡淡一笑,“那不过是我让晓笙在外买的一种佐料,加入杏仁酥里味道会更好的,只怪当初没有提前告诉艾云,让她被世子妃这一吓,还真以为那东西有什么,如今母妃及各位也看到了,不过是场闹剧而已!”
经过锦韵这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不过是世子妃大惊小怪而已,这也难怪,两个人之间本有摩擦,逮着点小事也能小提大作,斗来斗去,她们是过来人自然明白。
第【152】章 不留【VIP更新】
文舒华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羞愤,整张脸涨得通红,敢情被锦韵这一说便全变了味,从头到尾发生的这一切,不仅没有对锦韵造成一星半点的伤害,反倒让自己成了跳梁小丑,她整个人呆呆地立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柴侧妃向后一靠,身子隐在暗淡的光线中,整张脸阴沉得可怖,这样都让那丫头给脱了罪去,到底是自己算计不精,还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局?
从初识锦韵开始,就觉得这丫头滑不溜湫好似泥鳅,怎么也逮不住她的错处,往往看似一切都照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最后却往往能被她扭转乾坤,到底是老天爷都在佑着她吗?
郑芳宜轻哼一声,将脸撇向了一旁,可惜了,没看到预料中的好戏,可是这丫头命大福深,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沐子乐终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来,暗地里向锦韵竖起了大拇指,亏得她还担心得大气不敢喘,心想着若是沐子宣能在这里帮衬一把,说出的话怎么来也比她有分量。
没想到不用二哥出马,小嫂子自己也能搞定,还这么镇定地见招拆招,直说得世子妃与柴侧妃没有还口之力,她听着都十分过瘾,原本的担忧也渐渐地化作心中兴奋激荡的热流。
看着某些人吃瘪,真是痛快啊!
王妃看着呆怔的文舒华,暗暗叹了口气,一手抚在额间,沉声道:“今儿个原来是一场误会,你们下去之后好好规束下人,世子妃苑里我会亲自派去管教嬷嬷,那些丫鬟们也该管教起来了,莫逮到一星半点就乱说事,今后若是从哪个苑里再胡乱地传出口舌是非,莫怪我拿她治罪!”一手疲累地挥了挥,“我也乏了,就此散了吧!”
王妃说话间,眼角的余光扫过杏儿,这丫头身子便立刻抖得如风中柳絮一般,整个头都几乎低到了胸间,若不是叶儿扯了扯她的衣裙,让她退后两步站定,免不得还要出丑。
文舒华咬紧了唇,撑住扶手的身子隐隐颤抖,原本以为能够看到锦韵哭诉求饶,却不想落到最后竟然是自取其辱,这下,连带整个苑里的人都成了王府的笑话。
缺乏管教,乱嚼舌根,若被传成这是文府风气所带,今后她还有什么脸再回娘家哭诉?
可恨的陆锦韵,可恨的刘氏,活该她陆家的女儿得不到好下场!
文舒华恨恨地想到,眸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厉光。
王妃发话了,众人自然应是,这才携了丫鬟婆子一一离去。
锦韵冷冷地扫了一眼文舒华,此时的文大小姐到底应该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看她以后还敢没事再来找事,真正是欠抽!
*
锦苑正屋里,很是安静,不是无人的安静,而是紧张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带着一种诡异的宁静。
艾云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沉默良久,她怎么也想不通,她明明是将那东西给撒进了揉杏仁酥的面团里,怎么会一点没事?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她要这么做,小姐早就知道,提前让人给她调了包。
若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或许还有话说,可她如今真做了,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小姐?
“小姐,是奴婢的错,任打任罚,绝无怨尤!”
艾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每一声响,似乎都敲在人心里,在加上她原本额头上磕破的伤,此刻更有血水顺着流到眉峰眼角,看起来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竹心忍不住撇过了头,晓笙则目光直视,表情淡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怨你,但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锦韵淡淡地抿了口茶水,这才清声说道:“你今天就收拾东西离开王府!”
原来当日刘氏出了王府去见的那人便是艾云的父亲,她父亲原是个面点师傅,只因不慎伤了手,再做不出可口的点心而失了工作,从此便自怨自艾,染上了赌博,还将艾云给卖到了陆府,刘氏就是握着这个把柄,才能要胁艾云为她做事。
亲情大过天,即使父亲再有不是,又有哪个子女能够恨下心来弃之不顾?
但同情是一回事,锦韵不会因为同情便将一个随时会为了亲情背叛自己的人留在身边。
顾念亲情没有错,但若是必须在忠诚与亲情之间作出选择,对她来说,或许就是注定失败的结局。
艾云咬紧了唇,眼泪簌簌地便流了下来,她知道当她作出这个选择时便无法改变命运,她原以为会落得个凄惨下场,却不知道小姐竟然半点都没惩罚她,让她更觉得无颜。
竹心上前扶起了艾云,正待转身退下,锦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给你准备了一百两银票,这钱不要给你父亲还赌债,男人就该有担当,拿得起放得下,这钱你自个儿留着,作今后的嫁妆也好,还是到陆府赎回你的卖身契也好,我都不管,只愿今后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到这里,锦韵沉沉一叹,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