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陆柏松的年纪,又怕他已有妻室,所以丽娘便把什么都隐瞒了下去,好在陆柏松是磕了头,清醒之后自己也不记得过往,丽娘才有机会徐徐图之,将这举人老爷给吊到手。

丽娘原本是想做陆柏松的平妻,可他死活不肯,想来也是嫌弃她商人之女的身份,最后得了个贵妾的身份,丽娘自然是不甘的。

等着生米煮成熟饭,女儿出生之后,丽娘又劝导陆柏松重拾书本,自己则暗自派人四处打听陆柏松的身世背景,可当年与他同乘公车上京应考的举子们连带那怀揣着他们这些举人资料档案的衙门陪车也一同命丧黄泉,丽娘也是废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终于查到陆柏松的籍贯和在京城的落脚之地。

如此她又故意制造了陆柏松与陆家人的偶遇,陆家自然是要迎回这位二老爷,丽娘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可没想到陆柏松竟然还奇迹般地恢复了记忆,忆起他在朝阳县里的正妻及一双儿女,心中愧疚不已,这才刚在陆家安顿好,便风尘仆仆地又赶了出去。

筹谋了这么多年却是为他人作嫁,丽娘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在陆柏松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以来,丽娘便在府中各处打点,拉拢紫苏,与大夫人刘氏交好,又把老夫人哄得开心,在家中上下倒是很有体面,如此经营起自己的一番势力后,她便安心等着顾氏归来,势必要将顾氏踩在脚下,得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尊荣。

睡醒之后,锦韵便去了顾氏的朗月苑,左右瞧了瞧,陆柏松并不在苑里,燕阳又暗自对她使了个眼色,锦韵不由微微沉了脸,闷坐在了桌旁的圆凳上。

想起今儿个在老夫人屋里时,陆柏松与丽娘的眉来眼去便不难猜出他的去处,可这是顾氏回到陆家的第一天,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寻那丽娘,不是明白着打顾氏的脸么?让她这个正夫人今后如何在丫鬟婆子面前抬起头来?

“娘,你别难过,我这就去找父亲回来!”

思及此,锦韵不由气上心头,安慰地拍了拍顾氏的肩膀,转身就想往外走,却被顾氏一把给拉住,淡淡的音调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平静与镇定,“别去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又有何用?”

锦韵身子一僵诧异地转头,看着顾氏苍白的面上闪过一抹凄然以及痛苦,后逐渐转变成坚定的目光,她也缓缓地停住了脚步,两只手臂紧紧地圈住顾氏的肩膀,低声喃喃道:“娘,你还有我,还有哥哥,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孩子,有这你句话,娘就知足了。”

顾氏拍了拍锦韵的手背,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但言语却是欣慰的,十数年的夫妻情份,陆柏松也能如此凉薄,她心里早就失望不已,如今她的希冀也全在这一双儿女身上,只要儿女都孝顺听话,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第【59】章 挑人,置办

第二日内院里管事的宋妈妈果真带了几房人来到朗月苑,恰巧锦韵也在顾氏这处吃茶,便一起挑选合意的人。

陆柏松身边早已经有了合用的小厮长随并管事,这一切丽娘早在回陆家之前便打点好了,如今自是不用顾氏再操心。

锦韵身边如今只有陈妈妈和晓笙跟着,陈妈妈算是竹苑的管事妈妈,晓笙是她跟前的二等丫鬟,锦韵遂又再选了三个丫鬟改了名竹香、竹玉和竹心,暂时充作三等丫鬟,若是用着得力再提也不迟,苑里其他做杂役与洒扫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则没有变动。

顾氏那里倒是选了四个丫鬟改了讨喜的名字吉祥、双喜、五福和八宝,又留下了刘氏送来的两房家生子,一房是孙有才家的并两个闺女松华、桂华和一个十岁的儿子年生,孙有才家的顾氏是留给锦堂使唤的,如今锦堂也是陆家正经的二少爷,若是跟前只有一个使唤的小厮紫阳那倒真是让人笑话了;剩下的一房是黄四牙家的并一个闺女春兰。

选了人后,顾氏借口乏了,便让燕阳给宋妈妈打了赏,这才让锦韵扶着回屋里休息。

看顾氏的脸色隐有不悦,扶她坐在软榻上时,锦韵不禁问道:“母亲是怎么了?选的人不合意?”

顾氏沉着脸冷哼一声,道:“孙有才家的倒还罢了,那黄四牙家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前我还在府里时这黄婆子便蛮横霸道,仗着是你大伯母娘家带来的人,在府里可是横行无忌,今儿个你大伯母却把她们母女给送了来,安的什么心她自己有数。”

“娘若是觉得黄家母女不得用,就晾在一旁好了,或是打发了做些粗使活计,难不成她还能翻了天去?”

大夫人刘氏送来的人不好当面拒绝,即使顾氏不愿意也不能不收下,锦韵心底止不住冷笑,这顾氏才刚刚回到陆家,刘氏就想安插眼线了,这手也伸得太长了,他们娘俩又碍着谁的眼了?

“就知道她们母女不会安生,又不能送到堂哥儿那里,还是留在我眼皮下看着好,不过…”顾氏抚了抚额,头痛地说道:“这朗月苑里若是没有信得过的管事妈妈,倒真是个麻烦…”

陆锦韵也沉默了,能信得过的人那当然是处得时间最长的人,可眼下他们手里哪有这样的人呢?

想来想去,陆锦韵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娘,那周妈妈可还找得到?”

锦韵曾经听顾氏提过,周妈妈是顾氏的奶妈妈,当年可是跟着顾氏一同来到陆家,京城政乱的时候,周妈妈便去了儿子那里,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不知道还寻不寻得回来?

“周妈妈?”

顾氏眼睛一亮,随即面容涌上喜色,忙点头道:“对啊,当时周妈走的时候还给我说了奶兄的住址,我这就派人去打听,若是能请回周妈妈我也能轻松不少。”

当年顾氏出生后她母亲便去世了,可以说是周妈妈一手将她拉扯长大,感情自然不比平常,在朝阳县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时,顾氏自然不想去拖累周妈妈,如今日子也好过了,正是接周妈妈回来的时候。

锦韵一家回到陆府已是将就九月,过不了几天便是重阳节,重阳节在大辰国是一个传统的节日,在这一天友朋们会相邀一同登高望远,或是在家里摆个小宴赏花吃酒。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总之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必定是活动丰富,情趣盎然。

在重阳节来临之前,陆家便忙碌了起来,锦茜住的菊苑,如今花开正好,她便央求着丽娘在菊苑摆个小宴,顺便邀请京城中的小姐们参加,也好多结识一些达官贵人。

锦茜的这个心思一经抛出,丽娘也重视了起来,这不正是结识权贵的最好机会么?但这个帖子却还得由长房的嫡女锦怡来发才行,且不说锦怡的父亲是如今朝中四品官员,锦怡的嫡姐锦雯更是嫁给了尚书令大人的小儿子,以她的名义,定会有许多小姐们前来赴约。

丽娘说动便动,往大夫人刘氏跟前送了好多东西,又指着锦怡夸赞不已,两母女心头高兴,自然便允诺了这个小小要求。

当然,大夫人刘氏也是有自己的目的,说是办小宴,除了请京城的名门小姐们来,也可以锦良和锦堂的名义再请上各家的公子少爷们,如今锦怡也到了相亲的年纪,正好看看哪家公子合眼缘,早早将婚事定下也好。

锦韵初来乍到,自然是不知道京城里公子小姐们举办的小宴实际上便是变相地相亲宴,对此她倒是兴趣缺缺。

家中办小宴,锦韵在京城中也没有认识的朋友,自是不大上心,倒是经顾氏提醒,她突然想起了路途中结识的方芷君,回到京城后她们还没见过,倒不如请她一同来聚聚,方芷君若肯来自然是好,想到方芷君风趣流畅的谈吐,若能有她相陪,也能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伴。

既然家中要举办小宴,便要做新衣,想着顾氏母子三人重回陆家,身边的衣物或许多有欠缺,给他们量身时老夫人便特地嘱咐要做好京城时新的四季衣裳,连带那些丫鬟婆子一道以备换洗。

丽娘看在眼里,心里却没有半丝羡慕,虽然是老夫人发了话,可真正做成的四季衣裳经大夫人刘氏这一转手,还不知道偷工减料到什么地步,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却是一半糟蹋,端看给他们母女做的便知,不要也罢。

顾氏从农村归来,手中就没有银钱,听陆柏松讲起那时他们的辛苦,连顾氏的嫁妆也全当作了家用,如今那母子三人想必是穷得叮当响,如此更好,才不会有人把自己女儿给比下去。

丽娘这样想着,一转身便去忙活着给锦茜另作新衣,再添置一些珠宝头面,务必要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定要在京城那些贵人小姐们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60】章 丽娘的算计

丽苑的空气中飘散着阵阵浓郁的暖香,守在正屋厢房外的两个大丫鬟碧草与莺歌早已是满脸通红,纷纷低垂着头。

丽娘像只餍足的小猫慵懒地躺在陆柏松略有些清瘦的怀中,状似无意道:“老爷,前儿个我去姐姐房中请安见到三小姐,瞅着三小姐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可如今姐姐的嫁妆早已经没了影,若是等到三小姐出嫁时,置办嫁妆这事…”

“难得你有心了。”

陆柏松一怔,眸中目光一沉,缓缓道:“不过这事还早着,锦韵虚岁也不过十二,离出嫁还有几年呢。”

“老爷,也不早了,姑娘家十一二岁开始议亲,这嫁妆可要提前几年筹备着,莫说三小姐,就是茜儿那里我也提早给准备着,就怕到时候措手不及。”

丽娘自然不是真的担心锦韵,虽然那对母女如今看着穿的光鲜,可她却知道那内里早已经是个空壳子,她只是怕顾氏会将主意打在自个儿身上,她的嫁妆可是给锦茜留着的,别人休想得一分。

当然,丽娘会提到这事,显然还有另外一个打算。

“清芳也给我交了底,除了在朝阳县得的绣样钱,再加上卖了那处农家小院,一共凑上也不过三百两,若是为锦韵购置嫁妆,也确实少了点。”

虽然陆柏松与锦韵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到底是他嫡出的女儿,若是出嫁了太寒酸不也是丢自己的脸么?

还好丽娘提前发现了这个问题,陆柏松感激之余,不由又打起了小算盘,笑道:“丽娘,你也算是锦韵的姨娘,到时候怎么说也得帮衬一把。”

“老爷说什么话,这是自然!”

丽娘一下坐起了身,一脸正色地道:“不过…老爷你也知道做娘的都有私心,我为三小姐置办些嫁妆是没问题,但茜儿毕竟是我亲闺女,再怎么说我也得先紧着她不是?”

丽娘小心地观察着陆柏松的脸色,见他不但没有不悦,反倒还顺着她的话频频点头,显然也认为她说得有理,思虑也周到。

眼见时机成熟,丽娘不由抛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小心翼翼地道:“老爷,如今家里掌着中馈的是老夫人,月例银子和需要的份例虽说没少着咱们,可属于老爷的那份家产毕竟还掌在老夫人手中,营利多少我们也没见个影,如今老爷还未出仕,难免需要各方打点,若是能将自个儿的产业握在手中,也不怕事事受人掣肘…”

丽娘从娘家带来不少嫁妆,但也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虽然陆柏松在家中也拿着月银,但到底未出仕也没有进帐,在外面呼朋唤友请客吃饭哪样不得花钱,没有了便伸手向她拿,这一点丽娘心中早有不满,但又不敢说破,怕坏了两人之间的情意,这才转着弯从锦韵的嫁妆说到家中的财产上。

“你是说…分家?”

陆柏松心中一动,也坐直了身体。

这么多年在嫡母陆姚氏的压制下,他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怨气没出发,如今被这丽娘一撺掇难免有几分意动。

想当初逃难到朝阳县时,等政乱过去,陆柏松也曾经托人四处打听,得知陆家人早已经回了京城后,他其实也写过一封信回家描述自己如今的境况,可那封信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了回音,气愤之下他这才硬气地放出豪言,说是陆家不派人来接他们,他绝对不会回京城。

如今细细想来,陆柏松也怀疑那封信是被老夫人给扣下了,毕竟在嫡母掌家之下,他这个庶子又能讨到什么好。

左思右想之下,陆柏松亦发觉得丽娘这分家的建议提得好,若是自己掌握了一部分家产,也不用随时看他人脸色过活。

而且京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想来陆姚氏也不会愿意得个苛待庶子的名头,要知道在这京城里名声可是重于生命的,名声毁了,这一辈子可都休想再抬起头了。

“老爷,也不算是分家,不过是将原本属于你名下的产业转到我们自个儿手中打理,住咱们还是住在陆府。”

丽娘的算盘打得可好,且不说分家后在京城买房子会花上一大笔银钱,长房那边的关系网他们可就依靠不了了,想想那些高门贵户的公子小姐们,没有了陆柏涛这个有官身的大树在,谁愿意和他们坐在一块乘凉?

“对,你说得对,住我们理应还是住在陆府。”

陆柏松拍了拍丽娘的手背,赞许道:“还是你心思细,我明儿个便去向母亲提这事。”

“老爷,老夫人是重脸面的,只要你好好说,让她知道你的难处,再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来她也不会不答应的。”

丽娘眼波一转,又婉转地提点道,事前她便差人去打探过了,陆家不仅在京城外有千百亩的良田,在城里还有好几个铺面,不说与陆柏涛对半均分,只要能分上三成,每年便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足够他们吃喝不愁。

而且这笔产业拿到手后,丽娘也有信心让陆柏松交给她来管理,虽然顾氏名义上是正妻,但却是在仰她的鼻息过活,那时候的她不就如当家主母一般,什么都由着她说了算么?

如此一步一步走下去,将顾氏扳倒,让陆柏松将她扶上正妻之位也不再是梦想!

“我的心肝,还是你为老爷打算得最多!”

陆柏松忍不住又凑近亲了一口丽娘那粉嫩的脸蛋,闻着鼻间的一阵香风,他又有些心猿意马了。

丽娘畅想着心中的美好未来,脸上不由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映衬着她明丽妖媚的脸蛋,是亦发地撩魂勾魄,看得陆柏松一阵激零,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欲*望不禁又有了抬头的趋势,两手一探便抓住了丽娘胸前的柔软,引来丽娘一阵止不住的娇喘。

“讨厌!”

丽娘欲拒还迎地娇嗔道,长腿一勾,轻纱帐幔缓缓垂下,挡住了那一室旖旎的风光…

第【61】章 家产起风波(1)

安苑。

“嘭!”

青花白釉瓷的茶盏应声而落,溅起一地的茶水,也溅在陆柏松跪地伏低的衣角上,很快便晕开一团黄色的茶迹,很是显现。

此刻,陆柏松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低垂的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一颗心如雷鼓般响个不停,在老夫人怒火的笼罩下,他的全身更是隐隐颤抖。

老夫人正端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脸色不善地看着陆柏松,厉声道:“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分家产,你安的什么心!”

“母亲!”

陆柏松脸色大变惊悚地抬头,老夫人这样一说不是安他一个诅咒嫡母的恶名么,他如何担得起?

他与丽娘的计划中不该是这个样子啊,陆柏松不由冷汗直下,又向前跪行了几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直到额头在青砖上磕出了红印子,这才抬头泣声道:“母亲容禀,孩儿如今屋里的情况母亲也是知道,前些年离了京城,为了生活清芳的嫁妆早在那几年便用尽了,孩儿如今待考之身又无钱财傍身,每月的月例除了采买些书籍纸张,连在外招呼朋友都寒酸得拿不出银子,这让外人看到岂不笑话我陆府外强中干,这若是在京城传开了,丢的可不止是大哥的脸啊,还有整个陆府的颜面…”

“更何况如今锦韵丫头也大了,当年花光了清芳的嫁妆孩儿已经心头不安,只想着能够帮母亲分忧,帮忙管理着家中的铺面良田,若是能赚点盈余,也能为锦韵攒下一份嫁妆,出嫁时也不会丢了陆府的脸…”

陆柏松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句句都将一个慈父孝儿的光辉形象摆得亮堂堂的,当着一屋着丫鬟婆子的脸,老夫人即使心中有怨也不好指责他的不是,可让她交出家中的铺面良田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沉香,去把二太太给我请来!”

老夫人沉着脸吩咐道,沉香应了一声,再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柏松,垂着眼快步地出了房。

老夫人低垂着眉目,心思却在不断翻转,依她对顾氏的了解,那是个受得委屈也忍得下气的主儿,从前任她搓圆捏扁可从不敢有半个不字,难不成今儿个为了给女儿争一份嫁妆,也敢怂恿着自家男人前来分家产了?

难道顾氏这几年真是胆长肥了,看来那一日归家时她敲打得还不够!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跪地的陆柏松一眼,仰头靠在太师椅背上,秋果、嫣霞忙递上茶水,又小心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复又垂首一旁大气也不出。

陆柏松早已经黑了脸色,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冷光,如今已经闹到这份上了,说什么也要将家产争到手,若是让老夫人起了戒心,今后再提这事可就难了。

朗月苑里,顾氏娘俩刚在一起用过早膳,正清闲地在苑里溜达消食,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前儿个你大伯母找来,说是锦良拜入门下的那位李唯老师不错,在京城也是享有声誉,若是堂哥儿有意,她便让你大伯父去说道一声。”

顾氏挽了锦韵的手漫步在苑中的池塘边,秋天了,塘里的荷花一一谢了去,看起来有些青黄不接,倒是凭添了几分萧条的意味。

“大伯母有这么好心?”

锦韵勾了勾唇,嗤笑道:“怕是又不知道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次是我让你父亲去求的你大伯,你大伯在京城中素有贤名,又治家严谨,想来是他知会了你大伯母一声,她这才巴巴地跑来苑子里说道。”

风起,顾氏不由抚了抚鬓间的乌发,今儿个一早起来右眼皮便跳个不停,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大伯母这是让咱们承她的情呢。”

锦韵眼珠子一转,便不难明白大夫人刘氏的想法,回到陆府后一切收拾停当,锦堂也在自个儿苑中温习适应了一段日子,如今入学正好,不管这位李唯是不是良师,也可先拜入其门下试试,如果不合意再换也不迟,不过大伯父精心为自己儿子挑选的师傅想来也不会是个拿不上台面的人物。

“咦,沉香?”

锦韵微一偏头,便看到不远处游廊里急步赶来的红阳,在她身后还跟着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沉香。

“奴婢见过二夫人,三小姐。”

沉香片刻便到了眼前,对着顾氏和锦韵福了福身。

“沉香姐姐快起。”

锦韵一个眼色过去,红阳便机灵地扶起了沉香。

“二夫人,老夫人请二夫人去安苑走一趟。”

沉香的脸色沉沉,不见半丝喜色,顾氏与锦韵对视一眼不禁心中疑惑,锦韵遂走近一步,低声问道:“沉香姐姐,敢问老夫人找我娘何事?”

“这…”

沉香有些为难地看了锦韵一眼,目光再瞟向顾氏,不免含了一丝担忧之色,锦韵心下一滞,一把褪下手上的蜜蜡珠子塞到沉香怀里,沉声道:“还望姐姐提个醒,不然我们母女哪里得罪了老夫人还犹不自知。”

“三小姐,你折煞奴婢了。”

沉香握着那蜜蜡珠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因为她认出这蜜蜡珠子正是刘氏当日送给锦韵的,小姐们那里自是不觉得什么,但放到丫鬟手里便自是贵重的物件。

“沉香姐姐休要如此说,我与母亲回到陆府承蒙姐姐多番关照,自是心中感激,且别说这些生分的话。”

锦韵握了握沉香的手,回到陆府后她便差人暗地里打听过了,其实这沉香也不是贪财,不过是她家里有个嗜赌成性的老爹,隔三差五地便跑来陆府找她要钱,若不是这样,当年她也不会被她爹卖进府中。

因她们娘俩对沉香出手还算是大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沉香也会来朗月苑里知会一声,这种银货两讫的交易,自然谈不上恩情在里面,但有些场面话还是当说的。

沉香握紧了手中的蜜蜡珠子心想过几日托人带到外面转手卖了想必也能得不少钱,这才定了定心,踏前一步,急快地低声道:“今儿个一早二老爷便到老夫人跟前说要分家产,如今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这才请了二夫人前去问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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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家产起风波(2)

“什么?”

顾氏与锦韵双双一怔,瞬间便白了脸色。

“父亲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

锦韵咬紧了牙槽,暗恨不已,在这陆府里好吃好住地养着,陆柏松还提什么分家产,非要闹出点事来才成么?想那老夫人执掌府中中馈多年,连自己的媳妇刘氏都只能沾点边角余料,他又岂能将那些家产据为己有?

真是糊涂,糊涂透顶了!

莫不说顾氏的嫁妆早已经被挥霍一空,若是陆柏松真的知晓了她身后还有庞大的一份产业,不知道会怎么挥霍。

沉香扫了一眼顾氏苍白的脸色,这才看向锦韵,小心翼翼地说道:“二老爷说是想攒点盈余,提前为三小姐准备嫁妆。”

我呸!

锦韵在心里冷嗤一声,她会相信陆柏松才有鬼,如今他只不过是拿她作伐子,直到家产到了他手里,他还不紧着丽苑的那两位,又岂会想到他们母子三人?

但顾氏在听到沉香这样一说,面色稍霁,缓声道:“既然你父亲是在为你打算,我自然要走上这一遭。”

“娘,我也与你一同去。”

锦韵搀扶着顾氏的手,说什么也不放开,顾氏无奈,只得对沉香点了点头,道:“走吧!”

陆柏松想着顾氏来到后怎么着也得帮着自己说话,却不想左等右等却先等到了闻风而来的大夫人刘氏。

刘氏给老夫人请了安坐下,这才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柏松,状似惊讶道:“二弟这是惹得老夫人不快了?快些赔个不是,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肠,好好安分地呆着,也好求个家宅平乐!”

老夫人瞥了一眼刘氏,也没有质问刘氏如何知道这屋里发生的事,兀自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稍稍缓和了些,秋果递上温茶,她也淡淡地呷了一口,才道:“老二,你大嫂也说得在理,家宅平乐才是根本,你且好好想想!”

陆柏松阴沉着一张脸暗自腹诽,你们关起门来自然是一家人,当然要联合排外,他才不吃这一套!

陆柏松如今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若是再无所得,他还怎么在府中抬起脸来见人,还有丽娘那里,他又如何交待?

想到丽娘对他那一脸崇拜之色,陆柏松又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一振,挺了挺胸,他绝不能辱没了男子汉的尊严!

“二弟,快些向老夫人认个错,老夫人大人大量定不会与你计较,今儿的事情也就此揭过!”

刘氏又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眸色一沉,又再下了一记狠药,“过不了几日便是重阳节,重阳敬老,若是这忤逆长辈的名头扣下来,二弟将来的仕途…”

刘氏的话语点到即止,再看向陆柏松,他的面色已是陡然一僵,眸中神色阴晴不定。

正在气氛僵持尴尬之际,碧月已经撩了帘子进来禀报,顾氏到了,老夫人面色一沉,点了点头。

锦韵跟在顾氏身后进了屋,看到她的身影,刘氏有些惊讶,老夫人却已经是不悦至极,以为顾氏故意拖了女儿过来挡架,刚想开口训斥,锦韵已经快速地扫了一眼跪地的陆柏松,当先一步上前福身,道:“祖母万安,孙女是听闻父亲也在祖母这里,所以才央了母亲带着锦韵一起来…自从回到陆府后,父亲很少宿在朗月苑里,锦韵已经有多日未见过父亲,思念得紧,这才逾越了,请祖母莫怪!”

锦韵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陆柏松这段日子可一直窝在丽苑,如今他前来向老夫人要家产,这是受了谁的撺掇明眼人一想便知。

果然,老夫人半眯着眼扫了一眼已然跪在陆柏松身旁低眉顺眼的顾氏,暗想顾氏的性子本就温婉忍让,万不会如此没有分寸,若是陆柏松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其他地方,那能吹枕头风的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

丽娘!

刘氏与老夫人对视一眼,同时咬紧了牙槽!

原本便是个商贾之女,如今有机会进了他们陆家做了贵妾,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没想到她不仅不顾着家宅平乐,如今还敢兴风作浪,若不是看着丽娘入了府还算规矩,前前后后也打点的妥当,老夫人这才给了她几分颜面,不想如今却是蹬鼻子上脸,既然撺掇着陆柏松来争家产,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商户之女,半点礼仪之家的孝道也没学到!

老夫人气得猛抬桌子,哀声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老夫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顾氏重重地给老夫人磕了头,这才跪行几步,抬头泣声道:“老夫人怜惜我们母女之心媳妇自然是知道的,可…”顾氏瞟了一眼陆柏松,见他不断给自己使眼色,心中纵使有些不愿,也横了心咬牙磕头道:“是媳妇没用,如今的体己全无,将来怕也无法给女儿一份体面的嫁妆,老爷这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请老夫人怜惜老爷一片爱女之心,切莫怪罪他今日的鲁莽!”

听见顾氏这样说,锦韵便也知道她是在维护陆柏松,即使她心中再不喜这个父亲,也只得一跺脚跟着跪了下来,口中念道:“祖母息怒!”

“合着你们夫妻如今也是同一个鼻孔出气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虽然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丽娘先挑的事,但如今顾氏为了自己女儿的利益也站在了陆柏松一边,老夫人默了默,却也真不好一口回绝了去,这样也显得她太不尽人情了。

刘氏这时却打了个哈哈,笑着开口道:“瞧弟妹说的,老夫人疼着锦韵呢,到时候锦韵出嫁自然会是体体面面的…”

刘氏这话说得很圆滑,既没有承诺什么,也没有保证什么,但听在面上却又是挑不出哪里的错,言罢,她又转向了陆柏松,道:“至于二弟那里…也别尽结交些那些对前程无助的朋友,有时间多放在自个儿学业上,明年若是考上了进士,相信老夫人自会有安排!”

这一句话便把陆柏松给堵死了,这也是在变相地奚落他,话下面的一层意思便是:没有功名,你如何有说话的本钱,还想分家产,自个儿混出点眉目再来说话!

第【63】章 家产起风波(3)

老夫人对大夫人刘氏这一番话很是受用,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虽然以前她不怎么重视刘氏,可如今联合对外时才深有感触,毕竟还是自己亲生儿子这一房可靠啊,刘氏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老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也无妨,总之肥水自然是不会落入外人田的。

陆柏松一张脸早已经胀得通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说什么也是自取其辱,想来今天老夫人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允了,他这才在顾氏的搀扶下施施然地起身与老夫人告退,携着妻女恨恨地离开了安苑。

看着陆柏松一家的身影走远了,刘氏这才看向老夫人,轻声安慰道:“老夫人,您也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为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