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见白采芝戳中了自己的心事,还能说什么,因微微点了点头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不等说完,便见白采芝再度抬头,连呼吸都急促了好些,那双剪水明眸中也变得水汽蒙蒙,快速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日您出征在即,去找六姐姐,恰好被我遇到,我…我看出你心中有些郁结,回头问六姐姐,果然,她…她为了不让你误会,什么都不肯送你。我那时很担心,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若是公子因为六姐姐的事情心灰意冷,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敢想那样的情景,所以连夜做了那件大氅,只说这是六姐姐的,盼着公子有了这个念想,在战场上能够珍惜羽毛,莫要鲁莽受伤”说到此处,她不由得一低头,任泪水滴落。
这本就是白采芝当日送大氅时便已经想好的后招,只不过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真的有机会将这个后招用出来。此时,这番深情话语配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就算对她没有丝毫情愫的沈千山,也不由得动容。
“白姑娘”沈千山喃喃说了一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若他不是对宁纤碧钟情,他或许还体会不到白采芝这番情意,然而如今,他也是情场失意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份刻骨铭心的无奈酸楚?
“如今,公子如愿以偿,终得和六姐姐共结连理。我…我心里难受得紧,然而我知道,这是…是公子长久以来的愿望,我也…也唯有祝福而已,六姐姐那个人向来嘴硬心软,只求…只求公子莫要记恨她的过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公子坚持,采芝相信公子终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到时候,无论采芝身在何方,都会为公子和六姐姐送出最诚心地祝福。”
面对白采芝这一番表白,沈千山真的只有长叹一声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正在心中小心思考着措辞,却见面前的白采芝又微微一笑,真个如百花盛放云破月明,端的是美丽无双风情万种,只听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接着又垂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一向柔弱,行事也不敢向六姐姐那样大方,没办法,我六岁的时候,爹爹就犯了事被抓进狱中,我和母亲很是过了一段凄凉日子,以至于一直以来,我都不得不谨小慎微的生活着,即便伯爵府的人都对我很好,这性子竟也改不过来了。”
她说到这里,便抬起头,脸红红的看着沈千山,轻声道:“今天…今天对公子说出这番话,我还是头一回这样大胆呢,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着这段心事埋在心里很多年了,若没有这个机会倒也罢了,但是…偏偏如今有了这机会,我…我不说出来,总觉着会遗憾一生。所以便忍不住了。果然还是六姐姐说得对,人活一世,便该这样痛快淋漓的过着。只不过,我怕我终是没有六姐姐那样的洒脱,所以…这大概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大胆举动,公子…公子可以笑话我,但求你别…别瞧不起我,这是我的一份诚心”
“沈某怎么会瞧不起姑娘?”沈千山苦笑一声:“姑娘恐怕也知道吧?六姑娘对沈某,根本就是深恶痛绝。说起来,你我乃是同病相怜,沈某又怎忍心去践踏姑娘的一番真心。”
白采芝袖子中的拳头轻轻握紧,之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为现在要说的话铺垫罢了,于是她垂着头轻声道:“公子…公子别怪六姐姐,她的性子的确是古怪一些,连我们也看不透,只是…她是个好人,性子又淡然,公子就算生她的气,求您也别纳太多房妾侍,六姐姐是个恬静的,我怕…我怕三公子日后不理她,那些妾侍便会趁机欺负她,宅门里的事情,公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沈千山一愣,旋即眉头便皱紧了,沉声道:“姑娘放心,我这一生虽和六姑娘无缘,却也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的。不过,沈某不明白,姑娘何出此言?”
“我…我只是听说,四皇子送了两房扬州瘦马给公子做通房,所以…所以忍不住替六姐姐担心。”
白采芝抬起头,似乎是满面忧愁,涩声道:“六姐姐一时半会儿怕也是转不过弯儿来,公子天之骄子,又哪里禁得住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我…我没有别的心愿,只愿…公子能…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即便纳妾,也挑那忠厚老实的,不要…不要让六姐姐受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后盾
说到这里,她飞快的向沈千山施了一礼,小声道:”这…这是我的一片私心,但愿不要令公子为难,我…我今日叫住公子已是冒失,如今说这些话,更是不该,我…告辞了”
话音落,她抬起头,看向沈千山的目光中,是一片难舍难分的神情,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呐呐道:“这…是我最后看你的机会了,就让我…让我放肆一回”
话音未落,她便扭头跑走,一边伸出手擦去眼角边的泪水。
沈千山默默看着那从来都是端庄柔弱的女孩儿头一回在他面前失态,竟然提着裙角奔跑离去,一瞬间,心中亦是百味杂陈。
想起对方的话,不要让人欺负宁纤碧,他不由得苦笑一声,暗道是人就有私心,你六姐姐看不上我,难道让我为了她也独守空房?呵呵,我这片真心被莫名其妙的抛弃,还要为她守身如玉,凭的什么?但是若有了通房小妾,就算是安分的人,看着当家奶奶和丈夫不往来,只怕也难免要生出心思吧?毕竟有几个人能像你六姐姐那般淡然?好在五年后,我也便还她自由身了,倒也不至于受很多气。”
白采芝回到车上,想起刚刚自己的大胆举动,不由得仍是一颗心怦怦乱跳,她大口喘息着,见香桐凑过来,便一挥手道:“什么都不用问,今天的事也不许说出去,不然别怪我对你们无情。”
有这些话和这些表现,沈千山该明白自己的暗示吧?他能顺着自己留下的暗线想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毕竟那番话欲语还休,可若直接挑明了,不免显得自己有野心和企图,再为他不喜怎么办?情人眼里出西施,六姐姐的刚强看在他眼中是好事儿。如果我也那么直言不讳,万一再让他以为我放荡无耻怎么办?
她在这里默默思想着,越想就越觉着沈千山是个聪明人,一定能够领悟自己的暗示。不由得越发得意起来,暗道宁纤碧啊宁纤碧,这可不是我挖你的墙角,是你自己把这个天下间最优秀的男人推到了我身边。
白采芝根本没有想到,她还是太高估了此时沈千山的智慧,被宁纤碧和即将到来的婚事弄得心烦意乱的三公子根本没想到她这是自荐枕席的节奏,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替宁纤碧担心。基于那点“同病相怜”的思想,三公子把她想的非常高尚,还在心里默默祝福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却注定与自己无缘的女孩儿能够获得属于她的幸福。如果他这个想法被白采芝知道的话。别的不敢保证,这位表姑娘心里吐血三升是一定的了。
然而世事便是如此难料,白采芝确实喜欢沈千山,只不过这份喜欢带着许多功利性,说到底。她喜欢的未必就是这个男人,而是这个男人能够给她带来的荣耀和财富,如果沈千山不是沈千山,而是家世普通的刘千山李千山,就算再怎么英俊潇洒高大威武年少英才,眼高于顶的白姑娘也未必就能看得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在沈千山面前的一番做作能成为跟着宁纤碧嫁入亲王府的契机。却没想到沈千山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倒是不被她看好的宁玉兰在府里的公关,因为宁纤碧令人费解的大方态度和姜老太君对这个外孙女儿的心疼,而有了令人欣喜的成果。
晚上回来。宁世泊听说了这件事,原本是坚决不同意的,忽然清歌过来请他去姜老太君房里一趟,余氏和兰姨娘便明白了,这是老太太被宁玉兰说服。所以要做儿子的工作呢。
两个人心里都不怎么是滋味儿,虽然宁纤碧不是兰姨娘的女儿。然而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更何况自己娘儿俩得她帮助良多,这会儿知道宁玉兰想让白采芝跟着嫁到亲王府,她心里哪能不替宁纤碧担心委屈?
宁世泊在宁馨院足足呆了一个时辰,连晚饭都没回来吃。直到天黑沉了,方沉着面孔回来,余氏和兰姨娘欲待上前问他结果,却见他一言不发,径自往宁纤碧的屋子里去。
进了屋,海棠和山茶玉儿芦花等人都在,叶丽娘和蓉儿等小丫头也是忙了一天,这会儿都在向宁纤碧汇报这一天的成绩。见宁世泊进来,便都站起身参见。
宁纤碧抬起头,看见父亲的模样,便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于是遣了丫头们退下,她这里笑吟吟扶着宁世泊坐在椅子上,假装好奇道:“爹爹这几天都不理女儿,怎么今日忽然过来了?”
宁世泊看着女儿脸上的灿烂笑容,再看看她尖了的下巴,不由得一阵心酸,心中原本谴责的话就说不出来,愣怔了好半晌,方长叹一声道:“早知今日,为父便是拼了这条命,那天也不该替你答应下皇上的赐婚。”
“爹爹”
宁纤碧心中一震,知道宁世泊是愧疚了,于是拉住他的袖子正要劝慰,却见他苦笑一声,挥手道:“芍药不用劝爹爹了,爹爹已经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儿,原本你早就郑重其事的恳求过,只我那会儿想着,你小小一个女孩儿,能懂什么?又哪里知道生活的艰辛?睿亲王府里虽然也有内斗,但是若有沈阁老和三公子的关爱保护,还有大长公主对你也是青眼有加,将来你总不会受气的,还有富贵荣华可享,何等的幸运?如今…唉!罢罢罢,说什么也晚了,我只后悔当日没听你的话。”
宁纤碧默然半晌,方轻声道:“父亲不要自责多想,原本倒是一桩良缘,之所以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女儿之过,是女儿任性。爹爹放心吧,日后女儿必定不会这样冲动莽撞了。”
宁世泊摇头苦笑道:“知女莫若父母,你的性子我和你娘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是那种肯轻易低头的人吗?你心里既然对三公子存了成见,这疙瘩恐怕是怎么也解不开了。三公子又是什么人?那是大庆朝如今气势最高的少年,他又怎肯对你伏低做小?何况他也没有什么错处。三妻四妾自古便是天经地义,为父尚且不能免俗,又何况三公子?且以你的态度来看,人家纳妾也是无可厚非。”
宁纤碧知道这是父亲在暗中开导自己,让她看开。因此微微一笑道:“爹爹多虑了,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女儿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莫说三妻四妾,就是三宫六院,跟女儿又有什么关系?”
宁世泊皱皱眉头,看着她道:“芍药,你当真就这么看得开?就连你姑母想让你表妹陪嫁到睿亲王府,你也不在乎?”
宁纤碧淡淡笑道:“女儿今天已经和娘亲说了,爹爹何必还来问女儿?祖母向来疼姑母和白妹妹,若是她也觉着这对白妹妹来说是个好结果,那何不顺遂了她们的意思?”
宁世泊呆呆看着女儿,只见她面容平静,显然是真的不反对白采芝陪嫁:这要是何等的心如古井,才能做到这样的平静?还没过门,却要为丈夫张罗陪嫁的妾侍,何况以白采芝的容貌身份,嫁进睿亲王府,只能做姨娘,不可能做个贱妾,女儿对那人人称赞的三公子,怎么就会这样的厌恶呢?这…根本就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啊。
这一刹那,宁世泊是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是他也奇怪:若自己是为女儿着想,那三公子这些年来,应该知道宁纤碧对他的态度吧?他为什么也会答应那桩赐婚?他就不觉得没面子吗?若是甘心等宁纤碧回心转意,为什么现在又收了四皇子送去的扬州瘦马做通房?照他那个态度,恐怕把白采芝添在陪嫁单子上,对方也是不会拒绝的吧?
胸中千言万语,最后全都化作嘴边的一声长叹,宁世泊看着面前这个孩子,只觉着眼睛酸涩,忽然他站起身来,将宁纤碧紧紧搂在怀中,哽咽道:“芍药,这一次是爹爹对不起你了。你放心,爹爹一定会为了我的乖女儿好好上进,将来若是你有一天觉着日子不如意,爹爹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让你有和离的资格。”
以沈家的权势,除非郡主公主,不然寻常勋贵家的女孩儿也休想获得和离的资格,即便宁世泊平步青云,做到一品二品大员,也是不行的。想到这一点,宁世泊忍不住又加了句:“总之,好好活,和离不成,就算是豁出去被休,你还有爹娘,还有你弟弟,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是为你遮风挡雨的地方,明白吗芍药?”
“爹爹”
宁纤碧扑进父亲怀中,禁不住泪如雨下,古代对女子的严苛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被休回娘家的女孩儿,尤其是这些礼教森严的富贵之家,没有能得好的,要么一死,以还家门清白。要么就是夹着尾巴苟活。如今宁世泊能够说出这一番话,怎不令宁纤碧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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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安排
上一世里,若是自己也知道父母对自己的爱如此深沉,连自己被休也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在那个睿亲王府消磨了青春和生命?只可惜,一切不能从头来过,时光终不能倒流,好在,还有这一世,这一世,她一定会活得好好儿的。
“傻孩子,别害怕,有爹爹呢。”宁世泊却不知宁纤碧心中的复杂情绪,他此时的心思也是百味杂陈:这还没成婚就先想着女儿女婿和离或是女儿被休的父亲,恐怕从古至今,普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了吧?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说起来,这苦果又何尝不是自己酿出来的。
“爹爹,女儿这是高兴,不是悲伤害怕。”宁纤碧听到父亲的叹息,知道他会错了意,于是从父亲怀中离开,伸手抹了把眼泪,含笑道:“女儿不懂事,还以为爹爹从此后不会理我了,却不想爹爹对女儿还是这样的好。爹爹放心,女儿会好好活着,快快活活的潇洒活着。就算有那么一天,女儿也会回来,孝敬爹娘承欢膝下,女儿再不会”
她想说再不会忧愁度日,为人所害,然而想起这毕竟是上一世里的事情,这会儿说出来,只怕要把宁世泊吓个半死,因此也就没有多说。
“嗯!”宁世泊点点头,却听宁纤碧又道:“还有,爹爹万万不可因为女儿的事情,就和沈阁老疏离,沈阁老为人正直,爹爹正该和他亲近才是。至于女儿和沈千山,其实也不是他负女儿,是女儿实在厌恶他,爹爹也不用问原因,这一世里,若细究起来,都是女儿的错。然而女儿…罢了罢了。爹爹就当女儿是放肆任性惯了,再让女儿放肆任性这一回吧。”
宁世泊原本生沈千山的气,做父母的,听说女儿还没嫁过去,女婿就收了两房美妾,哪里还会高兴?他们自然不会把这个怪罪在宁纤碧身上,父母嘛,涉及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总是会不讲理一些的。因此宁世泊便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和睿亲王府不要走那么近。要靠自己努力一步步上进,为将来女儿回娘家积攒筹码。
然而此时听了宁纤碧的话,他才幡然醒悟:是啊。沈阁老为人刚正,学问极好,自己并非存了利用之心,又怎能因为沈千山就疏远这样一位亦师亦友的重臣呢?更何况,女儿说得对。三公子原本对她是多么关爱热心,之所以能弄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自己闺女?
想到此处,他心里的滋味就更是说不出的复杂了,看着宁纤碧,好半晌才无奈摇头:“唉!芍药你原来也知道这件事情。你是难辞其咎。既如此,这条路终究是你自己选择的,就好好儿走下去吧。无论有什么结果,都别怨天尤人。”
宁纤碧点点头,轻声道:“父亲放心,这条路女儿会好好地走下去,绝不后悔。”
话已至此。宁世泊再也说不出别的来了,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眼看婚期将近,海棠山茶玉儿等也都各怀心思,只是姑娘不开口,她们也实在不好意思打探,万一让姑娘以为自己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那可不就是糟糕之极?
眼看再过三天就是成婚的日子,而白采芝的名字,最终还是添在了那张陪嫁单子上,在亲王府的聘礼过门的同时,随着嫁妆一起送到了睿亲王府。
沈千山哪里有心思看这个,倒是薛夫人看到了,心里还觉着气平一些。白采芝伶俐聪明,容貌又是拔尖儿的,虽是罪臣之女,行事却处处透露出名媛千金的优雅和平,如今添来给沈千山做妾,她是极满意的,因此便决定这女孩儿一进门,就抬她做姨娘。
伯爵府从这一天开始也热闹起来,要摆流水席,招待那些关系远的亲戚,到出嫁前一日,才算是正经日子,那一天也将是最忙碌的,亲朋好友都会上门。今天不过是预热而已,饶是如此,余氏兰姨娘等也十分忙碌,连肖姨娘,这会儿不管心里对宁纤碧有多少不满,也一样要喜笑颜开的帮着张罗。
外面热闹和宁纤碧都没有关系,今天来的人和伯爵府的关系都不算亲近,几乎全都是过来巴结的,所以她根本不用露面。上午在房里做了一会儿针线,见海棠山茶在屋里,似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想一想,便明白其中的缘故了。
因就招手叫她们过来,又对山茶道:“你去把小丫头们和丽娘姐都喊过来。”
山茶心中一震,便知道姑娘是要安排自己等人的出路,因连忙出去,将玉儿芦花和叶丽娘蓉儿晴儿等都喊了过来。
宁纤碧见人到齐了,便放下针线,微笑道:“海棠和山茶玉儿芦花跟了我许多年,就是蓉儿晴儿你们四个,虽然跟我的时日短,但你们伶俐聪明,又好学,我也是极喜欢的。如今我要出嫁了,论理,该早些给你们做些安排,只是我一直没有想好,实话说,心中确实舍不得。然而这也没办法,拖到现在,也没办法拖了,我心里却还没有个章法,少不得还是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吧。若愿意跟我陪嫁过去的,就跟我过去,不愿意的,我每人给二十两银子,你们留在府里,自有老爷太太重新安排,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话音未落,就见海棠山茶玉儿芦花齐齐抢着道:“我们愿意跟着姑娘。”
叶丽娘也笑道:“我都不用问,这条命都是姑娘救回来的,姑娘若不要我,又让我去哪里呢?我们当家的也在百草阁,虽然人多不知道,但我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这就是姑娘的产业,我们夫妇两个自然是要跟着姑娘一起的。”
宁纤碧笑道:“正是这样,丽娘姐就是不跟我过去,我也不放你呢。”说完蓉儿晴儿也道:“我们几个本就是无根浮萍,是姑娘买来跟着您做药的,哪有不带着我们的道理,我们也不算是这府里的人。”
宁纤碧点头道:“没错,到时候你们还是跟着丽娘姐学习。”说完便看向海棠山茶,她心里却有些犯难:上一世里,自己出嫁时山茶已经嫁人,自然不可能陪嫁过去。这一世命运改变的那部分,连山茶的姻缘也变没了,她从前还问过山茶对上一世里她喜欢的男人的感觉,可山茶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只说先跟着姑娘,嫁人的事日后再说,到底蹉跎到如今。
她这里在心里安排着措辞,想着要怎么开口,山茶是个急性子,便抢着道:“姑娘,奴婢和海棠从您那么点儿的时候就服侍,到如今也有快十年了,您总不能把我们扔下吧?若换了别人,哪里知道您的习惯?一时间都用不顺手。”
宁纤碧犹豫道:“海棠自然是跟着我的,只是山茶,你在这府里,真的没有亲厚的人?你…舍得这里,跟我陪嫁去亲王府吗?”
山茶眉头一挑,讶异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奴婢在这府中,除了姑娘和海棠玉儿,再就是几个老太太太太房里的姐妹,还能和谁亲厚?若论起她们,自然也希望姑娘嫁过去过得好,那奴婢这熟悉姑娘习惯的定要跟着服侍,姑娘才能好嘛。”
宁纤碧见山茶说的决绝,便点点头,轻声道:“这也罢了,那你和海棠就跟着我过去吧。”海棠是上一世里就忠心耿耿服侍她的,宁纤碧心里可从来没想过要把她留下来。
“姑娘,您…您不会把我们两个留下吧?”
玉儿和芦花一听,就急了: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咱们两个有被姑娘撇下的危险呢?因便立刻急着道:“姑娘,我们自然是不敢和海棠山茶姐姐比的,然而刚刚山茶姐姐说服侍您小十年,我们可也差不多,我们心里早就定好了,姑娘走到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的。”
因为一时情急,玉儿和芦花也顾不上自称奴婢了,直接就你你我我起来。这一下,轮到宁纤碧头大了,抚着额头道:“你们两个也要去?我…我难道要带着八九个陪嫁的去亲王府?知道的说我们是主仆情深,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伯爵府里没有你们的嚼用,所以打发到亲王府去占便宜了呢。”
一句话说的几个丫头都忍不住笑起来,但旋即玉儿和芦花便醒悟过来,这可是自己最后的争取机会,因忙上前攀着宁纤碧的胳膊,声泪俱下道:“姑娘也不能这样偏心,海棠和山茶姐姐都跟着姑娘,就我们被撇下,姑娘怎能如此狠心?呜呜呜”
话音未落,就听山茶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我和海棠当初被卖进来,那是孤身一人。你们两个如何能和我们相比?你们是这府里的家生子儿,父母兄嫂都在此处,这屋里若说该有人留下,除了你们再不做第二人想。”
玉儿和芦花擦了眼泪道:“虽是家生子儿,然而我们被派来伺候姑娘,便是姑娘的人。家生子儿怎么了?家生子儿用着更放心,我们早就和老子娘说过了,一定跟着姑娘陪嫁过去的,如今被撇下,我们…我们日后在这府里,就算有去处,心里又怎么能不悲伤?呜呜呜”
第一百八十九章 表现
宁纤碧这下也傻眼了,忽听海棠淡淡道:“你们两个也知道,咱们姑娘之前和三公子的事,如今还没过门,那位三公子已经纳了两房美妾,连表姑娘也要跟着嫁过去,你们自己想想,也该知道姑娘在亲王府过得会是什么日子了,那绝不是什么享福的地方儿,你们还要跟去吗?”
玉儿和芦花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海棠的意思,不由齐齐涨红了脸,对海棠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们是那烟视媚行的下贱货?只想着跟姑娘过去攀三公子?姐姐未免也瞧得我们太轻贱了。谁稀罕跟着姑娘过去享福?恰恰是知道姑娘过去,只怕日子不好过,这才要跟着过去的。俗语说的好,人多力量大,一旦有什么事情,咱们也能帮把手。”
海棠见两个丫头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眼泪哗哗往下流,她们却只拿袖子去擦,反而不肯让人看见。心里便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刺痛这两个小丫头了,只好来到宁纤碧面前央求道:“姑娘可看见了?都要吃我呢,罢了罢了,您就答应了她们吧,不然非在心里把我恨死不可。若是姑娘答应下来,倒算是我将功赎罪,谁让我刚刚说的话伤害了人家那小心肝呢。”
一句话说的山茶和叶丽娘等不由得都笑起来,山茶也道:“姑娘就带着她们过去吧,亲王府家大业大,难道还没有她们吃的?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姑娘从来都是特立独行,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想法?”
事已至此,宁纤碧也无奈了,只好点头道:“罢了罢了,既如此,都跟着我去吧。”说到这里。便冷笑一声道:“吃多少穿多少也不用他们亲王府出钱,我若是连自己的丫头也养不活,还有什么脸谈把百草阁开遍天下。”
于是这事儿便定了下来。到得第三天,那些关系亲厚的亲朋好友和勋贵女眷上门,宁纤碧少不得就要出来见礼。众人一开始都隐隐听到风声说,宁府六姑娘不愿嫁进睿亲王府,所以沈小将军去御书房跪了半夜,求皇帝收回成命。因此时少不得细细打量着,似乎是要从宁纤碧眉梢眼角间看出些端倪。
然而这些人最终却失望了,宁纤碧的表现恰到好处。向来平静的女孩儿这会儿添了一丝娇羞,敛目垂首,无比的安静温柔。行动举止看着都是那么舒服。于是一时间,女眷们自是夸赞不已。
好容易应付完了这些人,宁纤碧便仍回自己房中。却不料恰好在院子里遇到蒋荆于是便福身见礼,却听蒋经道:“我从回来,就听说妹妹不喜欢这桩赐婚。只是那会儿我却不能来寻你了,让人看见不像话。只是四皇子送了两房美妾过去,这个我却是气不过,和他吵了一架,至今也没再说话。六妹妹,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哥哥只劝你一句话:“殊不闻刚极易折情深不寿?您如今要去亲王府,那时便没有姨妈姨父照应了。凡事…看开一些柔软一些,不求别的,只求自己过一个舒服惬意,就当哥哥求你了,成不成?”
宁纤碧一直垂首。耳边听着蒋经的温声细语,关爱之意全都在这短短两句话中。一时间。心中只觉又是惭愧又是温暖又是感动,竟百感交集。因垂首哽咽道:“妹妹知道了,请哥哥放心,这一世里,妹妹知道怎么活。百草阁那里,还要请哥哥帮忙照应几天,不过我想应该也没什么事。四皇子那里,终究是不好得罪的,错儿也不在他和沈千山身上,都是妹妹任性。哥哥看还是找个什么时间,登门和他和好如初吧,你根基有限,将来要在商场中大展拳脚,是万万不能离了他的。”
蒋经叹了口气,淡然道:“哥哥的事不用妹妹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好了,回去吧,这会儿秋风起,正经有些凉意。你明日就要出嫁了,做哥哥的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选了几样寻常物件,都已经命人给你送到房里了,你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兄妹两个感情何等深厚?然而只因为是表亲,此时却是连说句话都要看看四周有人无人?让宁纤碧忍不住又在心中狠狠咒骂了十几遍“万恶的旧社会。”
回到房中,只见玉儿和芦花还有蓉儿晴儿等都高兴的满地乱窜,宁纤碧不由得奇怪:“这是怎么了?敢情是我答应了你们跟过去,所以便这般不稳重了?”
“不是啊姑娘,您过来看看,表少爷送了好多东西来呢。”
玉儿见宁纤碧和海棠山茶回来,连忙上前像喜鹊似得叽叽喳喳禀报。这时宁纤碧才看到,桌上床上都堆着东西。
蒋经是个细心的男人,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如今也算是家财万贯,因此给这个最看重的表妹的东西能差到哪里去?不但不差,反而是巨细无遗,举凡各种上等的绸缎沙罗,各样新奇的点心,还有两大盒子京城老字号的别致首饰,甚至就连各种吉祥花样的金元宝银元宝,都替宁纤碧准备了许多。
之前他欠宁纤碧的钱,一早就还回来了,本来岳磊都在积极准备着开分号的事,谁知步骤又被赐婚这件事打乱,不得不暂时耽搁下来。
宁纤碧看着这些金银元宝,心中叹了口气,暗道不用说别的,只这些元宝,恐怕便是上千两银子了,这大概是他怕我进了亲王府受气,所以在各样东西上都极尽所能的送过来。唉!表哥对我,那还真是没说的。嗯,算了,他做哥哥的疼我这个妹妹是应该的,大不了等他和齐家小姐成婚时,我也多多奉上贺仪便是。
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得又有些甜丝丝的,暗道这一世里虽然自己仍是不如意,然而总算身边亲人或多或少,都因为自己而得到了幸福,这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吧。
到了晚间,宁纤碧少不得去宁馨院请安,姜老太君自觉愧对了这个孙女儿,便拉着她的手说了半个时辰。之后又想让宁纤碧在自己房里睡,祖孙两个好说说体己话,却听余氏笑道:“老祖宗,芍药明日不到四更就要起来呢,恐她扰了您。”
姜老太君心说我这一夜还能睡得着吗?只是余氏既如此说了,她也就不再坚持,若是自己这祖母都要和孙女儿说体己话,那人家母亲怎么办?这个最得意的孙女儿,可是明天就要出嫁了啊。
离开宁馨院,宁纤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对于白采芝陪嫁到亲王府的事情,她没有任何的想法和意见,这是真的。比起上一世里,这一世的姜老太君让她认识到了对方的更多面,不用说她素日里对自己也是慈爱的,又是被白采芝蒙蔽。只说宁德荣出事时,这老太太坚决地态度, 就足够让宁纤碧从心里尊敬爱戴她了。
只是,她已经极尽所能的开解祖母,然而祖母能不能真的放下这个包袱,那就不一定了。宁纤碧叹了口气,知道老太太为外孙女儿做了一回不地道的事,这根刺,恐怕要扎在她心里一辈子了。天可怜见,她真的不想让祖母的余生就在愧疚中度过。
“我出嫁后,母亲也当多开解开解祖母。”回去的路上,余氏便像小时候那般牵着宁纤碧的手,芭蕉和樱桃默默跟在后面,她们心里对姜老太君都有意见,只不过连余氏都不能说什么,她们就算抱不平又能如何?
听见女儿这样说,余氏不由得冷哼一声,喃喃道:“问心无愧的话,还用得着开解吗?你爹爹原本铁板钉钉的不肯答应,结果过来说了一个时辰,回去就答应了”
“娘,女儿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白妹妹陪嫁过去,是帮女儿呢。您素日里也听了进去,怎么这会儿却又钻进牛角尖去了?”宁纤碧无奈的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余氏哽咽道:“我…我就是心里不平,老太太只顾着她自己的外孙女儿,你还是她孙女儿,却把你置于何地?”
宁纤碧笑道:“娘,若说这府里最了解女儿的人,不是您和父亲,而是祖母。她老人家知道我的性子,知道我这一世里会活得好好儿的,所以才会替白妹妹考虑。娘您放心,女儿就算嫁过去了,也绝不会卷进亲王府的暗斗中,女儿定然会好好过日子。”然后等着和离那一天,再回来你和爹爹膝下尽孝。
最后一句话宁纤碧没有说出来,不过余氏只听到前面几句话,能够感觉出女儿的坚决和自信,她心里也便安稳了好些,因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道:“你放心,百善孝为先,无论你祖母做出什么事,她总是我婆婆,我自然会孝敬她的,你嫁出去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千万要记着孝敬公婆,不用过多牵挂府里,明白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体贴
宁纤碧点点头说“明白。”母女两个到底又去房里说了会儿话,期间兰姨娘和宁彻宣也进来,没有外人,宁彻宣对这个姐姐的担忧和依恋才显露出来。上前拉着宁纤碧的手道:“姐姐,那天爹爹问我,若是将来姐姐受了气,不能在亲王府住了,回来后我能不能照顾姐姐。我向爹爹下了保证。所以姐姐不用怕,从前都是您照顾弟弟,为我遮风挡雨。现在我一天天长大了,先生也夸我的学问好,将来我也要像爹爹一样,努力地考举人考进士,然后做官,做大官,还要让表哥帮我做生意。那样姐姐一旦要回来,便可以吃穿不愁了。弟弟要证明给姐姐看,如今,弟弟也可以为您遮风挡雨,所以,若是受了委屈,千万别忍着,您别忘了还有我。”
“好,好好好,姐姐将来若是不如意了,就回来找宣哥儿,就靠着宣哥儿过活。”宁纤碧看着弟弟那双坚定真诚的眼睛,忍不住一把搂住了他,眼泪扑簌簌落下:虽然这一世还是要嫁给沈千山,还是要重复上一世里的悲剧婚姻,但是…相比起这点悲剧,她收获的亲情和关爱真是太多太多了,这一世的她,比上一世里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原来,上天对自己的补偿,竟是在这里。
宁彻宣这一番话只听得余氏和兰姨娘也是珠泪连连,少不得也上前拉着宁纤碧,只说她要是不如意,别有顾忌,实在不行就回娘家来。大房二房若为这事儿歪嘴,就是把家分了也没什么之类的话,无非是让宁纤碧安心罢了。
肖姨娘恰好走到门外,先是听见宁彻宣的话,之后便又听到余氏和兰姨娘的话。想了想,终是冷笑一声,也不进屋,便转身下了台阶,回自己房里去了。
宁纤碧也和余氏兰姨娘宁彻宣说了几句,重点提出肖姨娘,淡淡道:“母亲和姨娘宣哥儿都记着,有的人是不能惯毛病的,所谓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便是这样人。你存着忍让之心。想着有一天等她自己醒悟,那更是做梦。之前肖姨娘不安分,经过那几件事。让我把气焰敲下去了,方有这两年的安生日子过。等我离开后,恐怕她还会兴风浪,母亲和姨娘宣哥儿必要记着,不要惯出她的臭毛病。这回松了,下次便不好禁管了,三房这些年的好名声,别因为她的带累,再成了整个伯爵府的笑柄。”
余氏兰姨娘都点头答应,余氏便哭道:“都要出嫁了。也不知要面对个什么样的摊子,如今却还是操心我们的事,难道我们还不如你?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兰姨娘便道:“姑娘明儿还要早起,太太放她早些回去休息吧。老爷这会儿还在书房,婢妾恐他伤心,不如派人请回来,小厨房炖了清心败火的银耳莲子汤。让老爷喝几碗。”
余氏答应了,派宁彻宣去请宁世泊回来。宁纤碧则是回自己房间。
回房后却见宁德荣也送了礼物过来,老头儿也是细心,除去吃穿等物,还有两张证书,却分别是“右归丸”和“五子衍宗丸”的。这一下宁纤碧当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两样药都通过了,右归丸和这五子丸配合着吃,是专治不孕不育的,这对于许多不孕不育的男女来说,都是一个福音,而且这部分群体虽然很少被人提及,却是数量庞大,这一下,百草阁的药可以说是更上层楼了。
拿着那两张证书,看着一片喜气的房间,高兴过后,宁纤碧却又有了淡淡的一缕惆怅。
来到窗前,推开窗子,八月初七的上弦月已经落到了西边。她想起自己上一世里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也是这样的弯月。只是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兴奋啊,还以为自己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觅得一段如意姻缘,因为她要嫁的丈夫是这世上最英雄了得的少年。
想到沈千山,想到上一世里自己对他的痴迷,宁纤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难言滋味:那个男人在做什么呢?呵呵,这样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不被赋予任何期待的婚姻,他还会放在心上吗?应该是不会了吧。这样也挺好,他不在意,自己也不用在意,这一世里,两个人便擦肩而过好了,虽然这擦肩而过的时间有些长。
“爷”
如意从床上睁开眼睛,便看到今夜刚刚要了她身子的男人正坐在窗前榻上,窗子开着,他看着天上明月,似乎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如意的声音,沈千山转回头去,看着女人从床头拿起一件衣服要下床过来,他便淡淡道:“不用忙乎了,你睡吧,我出去走走。”说完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如意愣了一下,接着一双细长柳眉不禁皱起,她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忽然喃喃自语道:“爷心里的那个宁家六姑娘,究竟有什么魅力呢?我竟不信,还有女人能把爷这样的男人不放在眼里?”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在床上柔柔的伸了个懒腰,轻声自语道:“这样也好,若不是她瞎了眼,这样的男人哪里轮得到我?”话音未落,忽觉一阵冷风吹来,这才发现窗子还开着。
“唉!”如意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叫外室小丫头进来关窗子,一边在心里想着:终究是不够细心,不过也是,这样少年了得的人物,怎能像那些没骨气吃软饭的小白脸,对哄女人最拿手呢?做人也不能太不知足了。
沿着小径一路悠悠而行,想到今晚的性事,沈千山心里有些懊恼。
他恨宁纤碧无缘无故的厌弃自己,更不想让人看轻,以为自己是强求那个女人:那好啊,自己就不强求她,她不喜欢自己不是吗?那这五年。自己就不动她了,靠着那冰清玉洁的身子,说不定五年后,她还能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一念及此,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愤恨赌气,还是心中对宁纤碧始终狠不下心。他只知道,今夜的男女之欢,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的快乐。虽然那个如意已经尽量的顺从取悦自己了。
“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不知不觉就走到明天要作为新房的院落前。却见雨点从院中奔出来,沈千山有些奇怪,漫不经心道:“睡不着。随便走走,这已经后半夜了吧?你怎么也没睡?”
雨点就是当日的燕来,原本是把名字改成点点,但她终究没办法接受这样萝莉的名字,就加了姓氏。改作雨点了。
“奴婢想着明天有许多事需要忙碌,便觉着睡不安稳,索性也就不睡了。”雨点一笑:“珠玉也在里面呢,爷饿不饿?若饿了,正好进来,奴婢和珠玉弄点夜宵给爷吃。”
她们两个是沈千山的贴身丫鬟。所以今夜就被薛夫人派到了这新房中守着,想也知道,这两人都有机会成为沈千山的女人。虽然最终她们因为看得通透而退出,可是想到爷今晚去了那个扬州瘦马的房里,两人心中怎能没有淡淡惆怅?
却不料在院中说话到后半夜,正觉着有些发冷,便看见黑暗中一个人提着灯笼走过来。两人都是熟悉沈千山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自家爷过来了。因此雨点连忙迎了出去。
“也好,倒真觉得有些饿。”
沈千山微微一笑,将灯笼交给雨点,然后迈步走了进来,珠玉忙在葡萄藤架下的石登上又铺了一个坐垫,服侍他坐下,又为他倒了杯茶水,雨点则已经到小厨房做夜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