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弯下腰,和媳妇的脑门挨在一起,一本正经地道:“今天我想‘伺候’你。”
大骨头汤制成的汤底,在火炉上一热,香气扑鼻,秦卿伸着手,乖乖等自家男人用树叶沾了水,给她把一双洁白的玉手擦洗干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儿:“那…今儿我就当一回太后。”
她不问沈醉怎么忽然想起要和她浪漫一次,也不问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是怀着最好,最美妙的心思,享受这个神奇的傍晚。
沈醉拿出来一瓶酒,是老爷子当年留存的茅台,醇香美味,秦卿小口小口地抿着,酒一下肚儿,心里就浮起暖意,不愧是好酒,一点儿都不上头,很舒服,她一双手抱着温热的酒杯,一边儿喝酒,一边儿吃自己的男人送到嘴边的鱼肉——雪白的鱼肉片蘸了一点儿麻酱,一点儿辣椒油,味道恰到好处,并没有重到影响原味儿,沈醉无论做什么,都是极有章法的。
“我弹琴给你听。”
吃完饭,沈醉笑眯眯把竖琴抱在怀里,一拨琴弦,动人的琴声就在月光下响起,不是铿锵激昂,也没有缠绵悱恻,曲子里带着一点点儿的随意,一点点儿生活的味道,它是平和的,偶尔转折间,透露出一股陶然…
听着听着,秦卿的头就不自觉地倚在了沈醉的肩膀上,半长的头发,覆盖了他的脸颊。
“这曲子真好…”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们等明天的日出。”
不懂浪漫的人,一旦浪漫起来,对女人的杀伤力尤其大,秦卿是个女人,沈醉是她爱的男人,他这样的提议,秦卿又怎么会拒绝…不过——
“苏零会不会忘记喂咱们家小黑和虎子?”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唐一,让唐一帮忙回家照顾一下宠物们。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六章 微妙
第九十六章 微妙
唐一最后还是辛辛苦苦苦爬出家门,找了辆出租车。
一想到,自己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夜路,赶过去给秦大小姐喂养爱宠,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又想起上一次喂小黑的时候,还让它的猫爪子挠了一下,手背上多了条血口儿,这一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反正每次和那只黑猫接触,都没有什么好事儿。
…更倒霉的是,现在那家伙住卿卿家,他还得和他一直讨厌的,恨不得一见面就往对方身上扔驱邪符的苏零苏大少爷碰面…
“麻烦,师傅,去不老山,就是挂着105医院牌子的那里…”
出租车司机大叔看了唐一好半晌,见他手里拎着导盲棒,人也长得瘦瘦弱弱,斯斯文文,还是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又想了想,现在不老山也不是以前的荒郊野地了,虽然人还是不多,可有军队驻扎呢,这才安心开车。
一边儿开车,司机大叔还好心地嘱咐:“不老山那边儿有军事基地在,治安到没问题,不过,你可要找准儿路,新建的一条公路还算平坦,可其它地方不好走,山路陡峭,先生,你的眼睛不方便,要小心才是…”
唐一笑眯眯谢过司机的提醒,心里又把沈醉和秦卿这一对重色轻友的家伙狠狠数落了一遍——别看这小子经常摆出一副盲人的‘可怜相’来谋取同情,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介意的…
唐一的那一点儿小抱怨,秦卿和沈醉自然不知道。
月明星稀,一点儿浅浅的雨雾,将整个青山绿水笼罩的如梦似幻。
秦卿倚着沈醉的肩膀,听着曲声从高昂转为婉转低回,不知何时,月亮攀上树梢,沈醉也停下弹奏,把箜篌搁在一旁,揽着媳妇的腰身。
此时才开春,天气还凉,不过已经能穿春装了。
秦卿今儿穿了件儿咖啡色的V领羊毛衫,长及臀部,脖子上是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脖套儿,一点儿不显臃肿,很年轻,很俏皮,她的身材好,此时歪在沈醉的肩膀上,只要他稍微一低头,眼睛就能吃到美味的冰激凌…
沈醉的正人君子,从来是拿给外人看的。一双手悄悄在自家媳妇的腰间摩挲,黑色的细腰带,松松地斜挂在腰上,根本就给他造成不了多大的阻碍…
媳妇身上带着一点儿浅浅的中药味,也许算不上好闻,却意外地让沈醉欢喜,闻着妻子发间的清香,沈醉想,他这一生,能这样和卿卿在一起,一生一世,慢慢变老,就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了…幸亏秦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不然,听见如此琼瑶的说话,恐怕会怀疑沈醉中了阿飞的毒。
天上的细雨飞溅,草木间的清香气,带着泥土味儿,扑鼻而来,沈醉搂着媳妇顺势倒下,静静地望着卿卿发着光的侧脸。
头上圆顶的军绿色大伞,被风吹得呜呜作响,雨滴迎风而落,滴滴答答地击打着地面,月光笼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点点地暧昧起来…
“什么人干什么的?”
“军事重地…”
忽然,从后面的山头上冒出两道手电筒的光亮。
沈醉一惊,本能地坐起身回首,手枪也落在指尖上,结果——却是一眼看见刘春和何诃两个小子一身迷彩服,脸上画得花里胡哨,一人怀里抱一把微冲,一人端着狙击枪,还拎着手电筒躲在草丛里,正用望远镜往这边儿瞄…
一瞬间,沈醉的脸就黑如锅底了。
秦卿则愣了半晌,眼看着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终于也忍不住闷头大笑,一边儿笑,一边儿拍沈醉的肩膀——
“这是好事儿,教官同志让咱们的小战士们给…好事,好事,至少说明咱们羽林是一代更比一代强了…以后你再上课,可以跟咱们战士们多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
秦姐啊,祖宗啊,您老人家别添油加醋了成不?何诃一张小脸白的几乎跟鬼一个样儿
刘春愣愣地,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憨厚地摸了摸脑袋,眨眨眼,疑惑地道:“教官,秦姐,你们怎么在这儿?是不是车坏了,要不…”
何诃一把捂住他的嘴,抓着他的袖子,连拉带扯地向后退,嬉皮笑脸地道:“那啥…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教官,秦姐,我们正和北京军区的兄弟部队搞演习呢,这边儿,那啥…”
吭吭哧哧了半天,何诃一咬牙,闭着眼吼了句:“我们俩儿这就给您二位站岗放哨去,保证再没人来打扰…您二位,请便…”
说完,一个敬礼,拉着刘春转身就跑,那速度,简直像是背后有大灰狼追赶一样。
沈醉无语,默默地起身,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
冷漠严肃的沈教官从今天开始在小战士们的心目中,恐怕要换个形象了。秦卿笑眯眯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根儿,咳嗽了两声儿:“要不,我去通知那俩孩子一下,咱们要走了,不用他们站岗?”
“…”沈醉把东西全搬上后备箱,捞起媳妇来,往车里一塞,“…他们乐意站,就让他们站去”
得,这才叫躺着也中枪呢,太可怜了,两个小孩子,凭沈醉的威慑力,刘春和何诃说不定要在山上冻一宿…明天不要感冒着凉才好。
秦卿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自家两个小辈儿哀叹了几句,就又裹上沈醉的大衣,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睡下了。
这一次,沈醉开着车顺顺利利地回到家里,没花几分钟,本来离家就不远了。
房间一片漆黑,沈醉打开客厅的灯,就看见唐一蜷缩在沙发上,一手搂着虎子,脑袋上趴着小黑,小花缠在他的脖子上…
听见动静,唐一勉强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看沈醉,咕哝:“回来的挺早嘛,我还以为你们今晚上不回来了呢…”
秦卿失笑,看沈醉的意思,本来还真是不想回来,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回屋里睡。”
沈醉帮唐一把小黑和虎子摘下,拉着他起身。初春的天气还冷,客厅里虽然有地热,可到底不够暖和,唐一的身体又不大健康,总是病病歪歪的,还是去客房住的好。
“苏零已经睡下了?要不你和他住一个屋儿?他房间最暖和。”
“他刚才出门,现在还没回来…”唐一耷拉着脑袋,昏头昏脑地想往秦卿身上扑,结果被沈醉一把揪住,拖着胳膊往楼上走。“沈醉,我总觉得如今苏零变化好大。以前他哪儿会搭理我这么个小虾米,今儿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跟我交代说,出去有事,要过两天才能回来,还要我别忘了给他喂喂小花儿。”
听了苏零的请求,唐一可是很受宠若惊的,虽然说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吧,但能和一向无视他的苏零,和颜悦色地交谈,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儿微妙。
沈醉点点头,把迷迷糊糊的唐一送去客房,暂时就住苏零那间,省得再换被褥。唐一也就迷迷糊糊地听他的话了,如果清醒,听见要他住苏零的屋子,恐怕得气得下嘴咬沈醉几口。
虽然现在唐一对苏零有所改观,但是,厌恶和痛恨都是一天天一年年慢慢积累加深的,想要让他不痛恨苏零,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毕竟,当年苏零专门和羽林过不去,只要是羽林接手的任务,一旦和他碰上,他就没有不捣乱的时候,偏偏就在苏零最活跃的日子离,唐一和秦卿他们顺利通过考核,开始执行任务…
可以说,唐一现在档案里为数不多的,任务失败的污点,大部分都是苏零造成的,就算不是,也多多少少和他有些关系。
哪怕到了现在,唐一明知道沈醉很希望唐家也出一把力,加加火候,让苏零早一点儿摆脱麻烦,能安安稳稳地留在国内,要知道,在军政方面,唐家可比沈家更有力量。
孙雪津和唐老爷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比和沈老爷子更亲密一点儿,如果唐家老爷子不同意,不表态,孙雪津就算真有心想要留下苏零,也要顾忌一二的。
可唐一就是不肯说不再介意之类的话,每一次谈到这个,他都会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弄得他家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孙子,总不愿意看他不痛快…看沈老爷子的面子,最多也就不插手,两不相帮…
沈醉很想和妻子洗一洗鸳鸯浴,然后美美地睡一觉,可惜,秦卿得温习沈国手给她留下的功课,还要去暖房照管那些刚刚被她从随身药房里移植出来的药材,笑眯眯地给了一个晚安吻,就打发自家男人先回屋睡下。
没办法,就算孤枕难眠,沈醉也不乐意打搅媳妇做功课。
当然不会有什么孤枕难眠,沈醉的睡眠质量相当好,几乎脑袋一挨到枕头,就陷入梦乡了。
铃——铃铃——
才睡了不到一刻钟,一长两短,异常急促的铃声乍响,沈醉一瞬间就清醒过来,猛地窜过去,抓起床头上的紧急电话…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七章 ‘战争’
第九十七章 ‘战争’
大门洞开。秦卿一只手拎着一口袋培养土进门。
整个房间的电灯全部大亮。
把手里的东西扔下,秦卿一边儿换衣服换鞋,一边儿把沈醉的衣服全给他扔过去,两个人互相搭手帮忙。还不忘用内线通知客房的唐一起床。
紧急电话是特事局局长孙雪津同志打过来的,唐一自然也要去,估计这会儿就是秦卿不叫醒他,他的手机也该响了。
一家子都行动迅速,沈醉一放下电话,他们两口子同时也装扮一新,齐齐离开卧房,向客厅走去。
唐一稍微慢了一点儿,正好赶上沈醉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车速启动时就攀升到一百六,风驰电掣。
冰凉的夜风把唐一有些长的头发吹得蓬乱,却也将他残存的一点儿睡意消除干净,打了个呵欠,唐一摆弄了一下他的专用手机:“到底什么事儿?按说我们特事局的紧急电话,不该打到你家来啊…”
秦卿把半长的头发扎起来,结果发现没带发绳儿。
沈醉干脆扯下自己的领带,给媳妇绑头发:“具体情况不知道,不过,你们家局长都快哭了,想必不是小事儿。”
唐一手心冒汗,不自觉地紧了紧袖子里的迷你手枪,他很长时间没有出过任务了,应该说,自从他眼盲之后,孙雪津就再也没给他打过紧急电话,虽然他一直说,他肚子里的东西,没扔回给他那教官们,可心里其实是没底儿的。
秦卿也拔出自己的军刀来,用衣袖仔细擦干净,她到并不怎么紧张,只是有些奇怪,按说她就一挂在特事局的所谓顾问,那个意思,就和某个老干部临退休之前去政协啊,之类的地方镀镀金,退休工资拿多一点儿,一个样儿,按说,特事局的任务,扔不到她头上才对。
再说,她现在是沈老爷子的爱徒,还是孙媳妇,那老头表面看来很开明,还小孩子气,实际上心眼多着呢,哪肯让特事局随便支使他的人…
一路上,沈醉闷头开车,另外两个一直在胡思乱想。
虽然是紧赶慢赶,但秦卿,沈醉,唐一三个人到达特事局的时候,周围没有亮着灯的建筑了,大家都已经进入梦乡。
局里根本没人,虽然探照灯亮着一个,时不时闪一闪,警告那些不做君子做小贼的家伙们千万没入。但整个大楼静谧非常,除了风声雨声,再无其它声响。
甚至连看门的守卫都在睡觉,等他们的车开到眼前了,这才有两个守卫提着警棍诧异万分地跑出来开门。今天警卫室是二局的老侦查员陆世仪值班。他老人家到没睡觉,正窝在椅子上吃他女儿给他捎带的夜宵,出来的时候一嘴的油光。
看到他老人家的样子,秦卿摸了摸肚子,觉得也有点儿饿得慌,今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吃的饭,还吃了不少,可架不住活动量大,秦卿在暖房里干了两个钟头的活儿呢。本来她打算睡前来一杯灵液,配上点儿牛肉当夜宵,可惜,来不及吃,就被一通紧急电话给赶出家门…
“老陆,怎么回事儿?就我们三个?其他人呢?”唐一莫名其妙,“沈醉,刚才紧急电话是孙雪津打来的吧?”
沈醉点点头,皱了皱眉,心里也很奇怪,嘴上却是意思意思地说道:“那是你们局长,说话客气点儿,不要直呼前辈的名讳…”孙雪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记恨’上,找个机会给唐一穿小鞋,就唐一的本事,哪怕再像孙猴子,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唐一挑眉,笑眯眯地颔首。
在长辈们心里,他一直是乖宝宝,在人后,有的时候一着急,也会露出那条小狐狸尾巴来,当然,能让他放松下来的,都不是多嘴多舌会告状的人。也就沈醉说了两句,陆世仪和秦卿都乐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不过,陆世仪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仨到底来干什么,而且看样子还是被局长紧急召唤…
得,先开门放车进来,陆世仪才扭头看了眼高塔上巨大的始终,凌晨…一刻,苦笑道:“小唐,半夜三更的,除了咱们几个内勤的同志在值班,还有几个刚执行任务回来写报告的,家里可没别人,孙局长天还没黑就走了。”
唐一眨眨眼,沈醉和秦卿面面相觑。
此时雨又大了些,春天嘛,下雨是好事儿,不是有句老话,春雨贵如油,春雨多,庄稼就多,农民受益。可它连绵不绝,就有点儿腻歪人了。
他们出来的太着急,连伞都没带,沈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媳妇披上,又摸出手机,给孙雪津打了个电话,到打通了,好歹对方没有给他们玩一个消失不见。
孙雪津一接电话,根本不让沈醉开口,噼里啪啦就道:“先去我办公室等着,十分钟,我十分钟之后到。”
那边儿似乎是医院,很喧闹,不过,闹什么,秦卿几个都没有听清楚,对方就挂了电话。几个人都苦笑,都说特事局的孙老稳重成熟,可堪大任,谁想得到,他也有这么稀里糊涂的一天。
唐一一摸口袋,拎出一串钥匙串来:“我有钥匙,咱们先进去,雨越来越大了。”
一路上楼,到有几个夜猫子在局里,还有个漂亮姑娘趴在电脑前面一边儿打字一边儿打瞌睡,唐一是遇见姑娘就像勾搭勾搭的,顺手摸了个水杯,就溜了过去。
秦卿瞅了两眼,不认识,还是沈醉记性好,说是石庄市散打冠军,当年正好被到石庄执行任务顺便探望战友的孙雪津相中,直接要了回来,现在人家是特事局的内勤女王,什么会议记录,任务报告,只要是她权限内的,全部都是她在处理。
就和当年毛敏之在安全部的地位差不多了。
秦卿笑了笑,不去理唐一,和沈醉一起拿了钥匙,自顾自地上楼。
孙雪津的办公室大门紧闭,黑着灯,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沈醉摸出孙雪津的大红袍来,一人泡了一杯热茶暖身。
孙雪津很准时,十分钟,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踩着秒走进办公室,不光他一个,他一来,整个特事局顿时热闹起来,不知道多少人被在睡梦里弄醒,还有好几个内勤人员连鞋都没穿,踩着拖鞋就从宿舍赶了过来。
沈醉和秦卿坐在前面,看着孙雪津双目红赤,一脸严肃,一时间情绪也有点儿紧张。
孙雪津挥挥手,立即有人打开投影仪。
画面一出现,就是‘断璧残垣’,‘满目苍夷’——几堆小山坡似的泥土后面,大面积的瓦砾和废墟,包围着残存着的别墅。周围的水泥路到处都是坑洞,暖气片,空调,破碎的,头部塌陷的汽车,挤在一起的小轿车,头破血流的‘难民’,还着着火的住宅…
办公室里一时大哗,连见多识广的侦查员们都悚然动容——这是哪儿开战了?看起来像国内啊,国内发生战争,他们居然不知道…
连沈醉都皱眉,不过,他到看出来了,似乎不像是战争…
孙雪津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天…不,昨天夜二十…,西里山公安局接到报警,说是有人持械强制拆迁,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西里山别墅群已经大火纷飞,到处是血迹,受伤的有群众,有几个联防的同志,有派出所民警,还有个公安局的同志死亡,消防车都进不去…”
“孙局,您等等,您让我们看这个,是个什么意思?”唐一莫名其妙,不是说这状况不够凄惨,也不是说这件事情不够大,可这不关他们的事儿啊,“这事儿,就算是刑事案件吧,可也该是公安那边儿的活儿,您半夜三更地把我们叫起来干什么…”
这要让公安的几个头头知道,还不说他孙雪津孙大人越权?
孙雪津苦笑,看了沈醉一眼,沈醉皱眉,冷着脸问:“这是西里山?”
“没错,就是西里山,海龙王的暗宅。”
一句话,秦卿也支棱起耳朵,海龙王说的是曾经的国防部副司令海龙全海上将。
他老人家现在虽然退了,但名望极高,家里的小辈们也争气,大多数都是从军从政,不成器的很少,他老人家现在也算是国内军界的泰山北斗,就和沈老爷子在国内中医界的地位差不多,当然,人家更有权也更有钱。
他在西里山有暗宅的事儿,在国内也算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有功勋的军人嘛,又退了,就算有一点儿生活作风问题,在外面养出来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人家夫人都没闹事儿…就是寻常人出现这种问题,那也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何况是他老人家。
沈醉他们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位老将军的私生活,他们之所以对西里山这个地方如此注意,那是因为苏零。
第一卷 归家 第九十八章 忠诚
第九十八章 忠诚
投影仪带着晕黄的光圈儿,让白色幕布上的景象宛如虚幻。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只余下时钟滴滴答答。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一阵脚步,皮鞋扣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很重,很平缓,前一步与后一步的间歇完全一致,似乎只有一个人,可又比一个人的力量更大,压力更重…
那声音,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沈醉的心口上…
“海将军”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一身中山装,背脊无一丝佝偻的男人,屋里包括孙雪津在内,一连串中将少将全部起立。秦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将军,他和十年前那个站在高台上,对他们一群刚从羽林‘毕业’,准备执行任务的年轻小战士说——“从今天起,你们血染黄土,穿梭在枪林弹雨中,只能站着死,绝不能跪着生…”时,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脸上的沉重和疲态,似乎更多更重了。
海龙全踩着冰冷的地板进屋,脸上并无多少怒气,只有说不出的沉重,他自顾自地站在投影仪前,看着幕布上的画面,一语不发,良久,才从紧抿的嘴唇里吐出几个字:“苏零偷了我的东西,我会让我的人吧东西拿回来,你们特事局不必插手”
他说的斩钉截铁,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
沈醉忽然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海龙全。
孙雪津吓了一跳,本能地想伸手拉他的胳膊,可出手的一刹那,却犹豫了。
只这么片刻的犹豫,他就只能任由沈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位高权重的老人——“…海将军,我这个人,最讨人欠别人的,您老人家送的大礼,我收到了,放心,一定会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他的声音不严肃,但任谁听见,都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说真的。真的在威胁这个在军队有莫大影响力的老人。
海龙全虎目大睁,落在沈醉身上的视线,尖利的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连沈醉也有一瞬间,觉得呼吸停顿,可他一动不动,眼神儿没有半分回避。
一老一少,一个很威严,杀气腾腾,另一个也是一身的冷厉。他们俩对飚冷气,整个办公室的男女老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孙雪津似乎有些受不住沉闷的气氛,咳嗽了一声,缓声道:“海将军,您说苏零偷了您的东西?您要有证据的话,可以拿给我看,您放心,一切按规矩办,让纠察去调查去,他要有错儿,我绝不偏袒他,肯定严肃处理。现在,我们特事局有紧急任务,恕我不能招待您了。”
说完,孙雪津不再看海龙全的脸色,只认认真真地瞪着沈醉,又扫视了一眼四周,手里冲着幕布指指点点——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西里山因为强制拆迁引起的民乱事件,这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大事,我们局里的苏零同志当时在场,企图阻止民乱,但被暴徒打伤,现在下落不明,我命令,全部特事局侦查员,有上班没下班,给我竭尽全力,找到苏零…”
“是”
孙雪津说起谎话来,根本不打磕绊。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也没人敢说他说的不对,毕竟,表面就是这样的情况。
这里屋子里的人,都是聪明人,听孙局把话说的这般明白,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几秒钟,所有人抓起桌子上的资料,一溜烟,全跑出去执行任务。
沈醉和秦卿也出了门。
特事局很有一股子军营味儿,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侦查员,大多数来自军队。
初春的黎明很冷,秦卿挽着沈醉的胳膊,立在显得有些空旷的花坛旁边,借着高塔探照灯的光亮,仔仔细细地看资料。
只看了两眼,秦卿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份资料很荒谬。
昨天晚上,西里山那一片来了一群人,拿着区政府的命令,强制拆迁,非要拆了那一片别墅区,大半夜的,推土机,吊车之类的全来了。一来,就砸门,砸窗户,剪断电线,当时有群众报警,可手机根本没有信号,折腾了大半夜,最后不知道是谁点着了周围房子,引起火灾,这才其它地方的人打了110和119报警电话。
等到警车到了之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四五个人,开着大车四处乱撞,很多群众和警察都受了伤。
沈醉按了按眉心,听孙雪津说,苏零也在那儿,还受了重伤,他亲自带着人过去,采集的血样和指纹里就有苏零的,但苏零到底是怎么卷进去的,他们还真不知道。
这拆迁也很有问题,西里山地区都是别墅,那地方山明水秀,风景极好,也是近几年才由开放商建造了别墅,里面住的虽然并不都是位高权重的,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小老百姓,没钱没权的,谁买得起别墅?区政府有毛病吗?到那地方拆迁去…还暴力拆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