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不,悔。
一段上,是此爱不,另一段,唯有一个悔字,却因为剑身的这段而裂开,悔不成悔。
沿着蜿蜒的裂纹,还可以看见字体的隽秀与整齐,可以看见那人拿着剑身刻字时满心的爱恋与决心。
可是,终究是悔了吧。
誓言断了,碎了,裂了,那个碎裂的悔字,刺眼无比。
我终究是悔了,后悔爱上你,爱的那么轰轰烈烈,对你的坚信不疑,到后来,不过是自己幻想的一场笑话。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下场这般凄凉,我是否还会沉沦至此。
会吧。
我依旧会爱你,哪怕知道会遍体鳞伤。
“阿锦,你怎么了?”
焦急担忧的声音冲破耳膜,锦时身子猛地被摇晃起来,微微睁眼,才看见自己面前站着面容紧张的槐央。
伸手一摸,已经泪如雨下。
“我没事,我,我梦靥了。”
平复了心中的翻动,锦时笑着指了指身旁的轩辕剑和乾坤镜。
“槐央,你看我厉害吧,两件神器我都从流玉那里拿回来了。”
“流玉!你见过流玉了?”
“恩,怎么了?”
槐央脚下一阵悬浮,后退了两步,半晌才恢复镇定。
“没,没怎么,他,对你说什么了?”
锦时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断剑放在一旁,站起身来。
“他说,他见过我,我救过他,你围攻过玉阳,槐央,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锦时上前两步,眯了眯眼。
“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阿锦…”
锦时笑了笑,抚了抚眉梢。
“我眉尾多了一滴朱砂痣,槐央,不要说你没发现。”
槐央竭力保持着镇定,可是袖下的双手却微微颤抖。
“阿锦,我没有隐瞒你任何事。”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你满身伤痕的从仙界回来,心如死灰,封了自己一半仙法,封了自己两年来的记忆,你沉睡的前一刻,抚着我的脸说,以后,我只是你的锦时。
可是这些,你要我怎么告诉你?
让你记起在仙界受的那些委屈,受的那些伤害,然后再对流玉的爱恨中越陷越深,直到万劫不复?
“阿锦,我没有能力封印你的记忆,封印你的仙法,你应该知道。”
平静的吐出这句话,锦时嘴唇颤抖,看着槐央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蓦地坐在了地上。
“是的,没有人,除了我自己。”
喃喃自语,锦时颤着手抓起一旁的断剑,用力一捏,剑身割破手指,鲜血汨汨而出,落满一地血红。
“流玉用这两件神器交换,让我帮他救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徒儿,叫锦时。”
锦时仰起头,嘴边漾着古怪的笑。
“槐央,你见过另外一个锦时吗?”
“不曾见过。”
他回答的很快,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说出口,随后掏出手帕包裹住锦时流血的手。
“集齐五件神器便可唤出与神之书,现在我们已经有四件神器了,束仙罩,在青鸾派。”
“恩,我知道了。”
锦时面容平静,将轩辕剑和乾坤镜放到槐央手中。
“我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被门掩上的背影,槐央终于脱力蹲在了地上,墨紫长发散在地面,染上锦时方才滴落的血迹,变得暗红。
她终究还是会记起,他不知道那一天到来时,她是去是留。
仙界骤失两件神器,人心惶惶,虽然知道没有人是红衣女子的对手,但立于如此轻易便将神器交了出去,难免会让众人埋怨。
流玉没有再回蓬莱,而是直接回了玉阳,躲在芳华殿闭门不见人。
除了秦洛,谁都不知道当天他和红衣女子说了什么。
在芳华殿一呆便是半月,每日卧于锦时的房间,除了喝酒睡觉,便是睁着眼看着屋顶发呆。
他在等,等她活过来,然后用尽一切去恨他的绝情。
秦洛有时会到芳华殿坐一会儿,除了他,就算是东迹离旬飏来了,流玉都会面无表情的让他们离开。
是以离旬飏经常在秦洛身边叹息,让他多劝劝流玉。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爱上一个人,失去一个人,是何种幸福与痛苦。
自蓬莱一别后,众仙长陆陆续续去了青鸾,因为仙界如今唯一的一件神器,便在鸾月的手上。
说到鸾月,众人皆是又惊又叹。
自从两年前,锦时在她与流玉成亲之日自杀之后,流玉便态度坚硬的取消了亲事,从此再不与鸾月来往。
鸾月竟也出乎意料的未在纠缠流玉,而是沉默的回到了青鸾,再未离开。
直到前些日子鬼王抢夺乾坤镜,当时流玉并不在,就在鬼王将要得逞的时候,鸾月驾云而来,以其高深的仙术保住了乾坤镜,打退了鬼王一众人。
她的仙术修为,在两年来竟高了几个层次,让人咋舌。
后来束仙罩便理所当然的交由了青鸾保管。
鸾月在青鸾再接见众仙时,看流玉的眼光,再也不似当初那么炽热迷恋,而是平淡的微笑,似乎只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众人见着这一对曾经的天作之合如今这番模样,只得哀叹造化弄人。
在青鸾住下后,仙界便开始讨论应付妖界前来抢夺束仙罩的对策,考虑到如今对方有神器在手,不由满心担忧。
终于,在几日后,妖界终是出动,以夺神器。
青鸾山外,望不见头的妖魔里里层层将青鸾围了起来,山前,槐央和迟桑,赤驲,逆四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一众上仙,围而不攻,对持下来。
“只要你们交出乾坤镜,我三界必不动你仙界一兵一卒。”
槐央话一出,仙界顿时骂声一片,叫嚣着要上前一洗耻辱。
逆和鬼王人手持轩辕剑和裂天绳,耀武扬威似的,笑的张狂。
众人愤愤,不免都转眼看向流玉,希望他能拿出法子。
毕竟,轩辕剑是在他手上丢了的。
而是,流玉的视线却一直在对面张望,似乎在等着某个人的出现。
“师兄,你倒是拿个主意,魔尊只要动了裂天绳,那这青鸾必毁啊。”
离旬飏满目焦急,跺了跺脚,流玉终于有了丝反应,淡然开口道:“我去对付槐央,你们联手对付鬼王和魔尊,将神器抢过来。”
话落,人已经飞身而上,束束白光直击槐央,与其厮打起来。
对持的局面终于打破,鸾月和素昔联手对付迟桑,其余上仙皆与鬼王和魔族纠缠,天地之间顿时打的不可开交。
槐央不敌流玉已是事实,逆和鬼王仗着神器在手,反而伤了一干仙界之人,情势不分上下。
交手几十个回合后,槐央终于不敌败下阵来,流玉用仙术将其禁锢住后,反手对付起鬼王,因为着急着槐央的伤势,鬼王晃眼之间,流玉已经闪身到他身边,手间白光尽出,轩辕剑便已被夺走。
毕竟是鬼界之人,尚不懂如何运用神器,逆见形势对这方越来越不利,心中大怒,挥手一鞭狠狠摔下,整个青鸾山顿时轰轰震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上至下裂开一条细缝,身后的青鸾房屋宫殿全部应声倒塌。
使用神器也会损耗自己的法术,逆这一鞭用了大力,此时已经气喘嘘嘘,手再也抬不起来。
两败俱伤。
就在此时,远处却有人踏云而来,天地间只有那抹赤红显眼异常。
锦时瞬间已致眼前,看着被流玉抢夺过去的轩辕剑,再看了看受伤的槐央鬼王等人,不禁怒由心来。
仙界竟然强到如此地步了吗?
锦时飞身拿过逆手中的裂天绳,对着对面的一干上仙,冷言道:“不知道你青鸾,还禁不禁得起第二鞭。”
说到青鸾这两个字,锦时不觉加重了语音,仿佛和它有深仇大恨一样。
“你终于还是要与仙界为敌了吗?”
流玉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锦时觉得可笑。
“我和仙界,似乎从来都不是朋友。”
特别是,如今他们伤了槐央。
流玉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绝望,看着锦时,一字一句道:“没有找到么?”
锦时一愣,方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
可是这些天,她根本就没有找过,不知为何,每次拿着断剑催动搜魂术时,心里总是莫名的抗拒,便一次又一次的放弃。
如今流玉问起,她竟毫不犹豫的答道:“没有,再也找不到了。”
流玉轻抚剑身,喃喃。
“是吗?那算了吧。”
再抬眼时,他的脸上已然没有悲戚,而是萧然的肃杀。
“今日我将倾尽全力与你一拼,生死由命。”
说完,又是出其不意的挥剑上前,与尚在发愣的锦时厮杀起来,不给她任何挥动裂天绳的机会。
虽然他不是锦时的对手,但是她已然不如之前那么不可企及。
锦时,自己没有保住,那唯一剩下值得自己拼上一命的,便是仙界。
抱着必死之心,流玉招招都是不留退路的攻击,似要与锦时同归于尽一样。
当一个人以死相搏的时候,将激发无穷的潜力。
流玉如今便是这样,手中的轩辕剑处处禁锢锦时的动作,一场恶战下来,锦时身受重伤不说,流玉几乎也要丧命。
槐央正与离旬飏几人打得不可开交,见锦时重伤倒地,慌忙撤手奔向她,离旬飏乘机发力,一掌几乎打穿槐央的身体。
可是他丝毫顾不得痛,直奔锦时而去。
因为他看见,鸾月满脸怨恨,拿着束仙罩靠近了锦时。
就在快要抱住的锦时的瞬间,散发金光的束仙罩已然从上至下将锦时困于其中,并飞回了鸾月手中。
那一刻,他听见鸾月的狂笑,满含了疯狂的愤怒与痛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上考试,请大家都称我一声,过儿。o(╯□╰)o
潜水的姑凉们汉子们,都冒泡出来保佑我吧。。
考不过就会伤心,伤心就没灵感,没灵感就不想码文…
恶性循环o(╯□╰)o
56
56、第56章...
青鸾一战,妖仙两界损失惨重,两败俱伤。
流玉重伤昏迷,危在旦夕,锦时被擒,生死不明。
一时间,两界皆陷入惶惶之中。
槐央在鸾月用束仙罩困住锦时的同时打伤了鸾月,但却不能阻止她擒住锦时,迟桑和逆眼见槐央胸口血迹蔓延,如再战下去,不仅失去锦时,连他也会有危险。
不得不咬牙下令撤退,将欲昏厥的槐央强制带离了青鸾。
因为是鸾月擒得了锦时,是以将她囚禁在青鸾,众人并无异议。
看着高悬于结界中的束仙罩,鸾月的笑有些狰狞的恐怖。
各大仙门死伤无数,都已离开青鸾回去修整,连流玉都被离旬飏又急又恐的带回了玉阳。
鸾月并未多做挽留,因为她知道,就算流玉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她,也不会有半分动容。
他对她的情意,在两年前已经烟消云散。
何况,那根本就不是真情实意。
看着手中已经泛黄的纸张,纸面的画像巧笑嫣然,勾勒之笔皆满含情意,可惜,在画像下面,却有三字。
求不得。
悲哀无奈之情由这三字,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
她不想看见画上的那张脸,可是她不能忘记这样的耻辱。
他对她的绝情,欺骗,怨恨,厌恶,她统统不能忘记。她要用这张画像来提醒自己,那个叫流玉的男人,自己爱了几百年的男人,给了她怎样的伤害与耻辱。
疯狂的笑声响彻了大殿,殿外的青鸾弟子无疑不面露惧色,远远避开大殿。
鸾月笑得癫狂,可是她赢了啊。
锦时死了,流玉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用这种生离死别来惩罚流玉对她的欺骗与绝情。
虽然他会恨她,但他不会忘记她。
不爱,哪怕是恨,能留在他记忆中,也是好的。
两年,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这两年,唯凭着心里要为昀儊报仇的信念,才让她在亲离众叛中支撑了下来。
今日,她终于如愿以偿,亲手将杀害昀儊的人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