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似发现了她手掌的厉害,不敢相接,往旁边让了过去,那手却依然直指她胸前。

一瞬相对,沈妍汐已认出了他来,却是比不认出还要更让她不敢相信,怎么都没想到最近一直跟踪在她周围的,竟然会是他!

那一刹那她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倏然炸起倒竖,一股森凉寒气在脊椎流窜,直冲头顶。

再次让开那直抓而来的狼爪,她终于跟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当即便说道:“没想到堂堂右相大人竟有私入女子闺房偷窥的喜好。”

没错,来人正是右相大人,楚离!

沈妍汐与他拉开距离停下,他竟不继续追击,也是停在了原地,闻言低低轻笑一声,道:“这如何能叫偷窥呢?”

“对,你这是直接冲了出来,欲行轻薄非礼之事!”

“呵呵!”他笑看着她,妖红朱唇浅勾,微微的开启了那么一线,“我这是见你要沐浴了才会出来,不然总不能眼看着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入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以及说话的语气中流露着一点点的…宠溺?

沈妍汐立马就被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且诡异无比的想法给惊悚到了,毫不犹豫的将之归结为错觉,并冷笑道:“哦?那右相大人的行为还真是奇怪的很,一边说着不能看我在你面前宽衣解带,一边又冲了出来想要来扯开我的衣服。”

楚离莞尔,从来都堪比恶鬼,性子极恶极凶残,让朝中百官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的他,此时面对沈妍汐却异常的好脾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我只是想要来确认一件事。”

“什么?”

他伸手往她的左肩一指,“这里!”

082 静静是谁

左肩被指,虽是隔空,但却莫名有种犹如实质般的感觉,整个左边肩膀都好像在那一瞬间被点中,让她不由一怔。

她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有想到他手指的究竟是为何,过了会儿才逐渐想起她这边肩膀上,好像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印记。

这个状似胎记的印记,就连她自己都并不关注且经常忘记,或者说是忽视,那他这一指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虽已百转千回,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挑了下眉似乎还对他的这个奇怪动作十分疑惑和不解,“右相大人这是何意?”

楚离的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神情变化,却意外的竟没有看到丝毫他想看到的表情或是动作。

不由得眸色微深,手指着她左肩的动作却依然不变,而是更直接的开了口,“本官对沈二小姐这边肩膀上的胎记甚是好奇,不知是否能一探究竟?”

“胎记?什么胎记?”

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下意识的反应,让人不能怀疑他的真假,怎么看怎么无辜,怎么看怎么真诚。

她甚至还下意识般伸手就要去掀自己的领子,迅速回神想到还有个危险生物在场,才又猛的停下动作。

这动作做的简直是完美,无懈可击,尽管她也很是疑惑右相大人怎么会知道她这里有个形状特别的胎记,但她总不能是个人来问她这个问题,就马上掀开衣服来让人观赏吧!

尤其这还是个高危物种,亦不知道他此来是带着何种目的。

楚离被她的这一系列反应也是弄得有了些不确定,轻轻收回了抬起的手,但目光却依然紧盯着她不放。

“没有吗?那莫非是我本官看错了?那日夜半三更,祁王府,那盗了本官辛苦得来的雪莲之人…”

沈妍汐被他说出的这个事情惊了下,不由瞳孔蓦的一动。

然而就是这极细微的一个动静,却尽数落在了他的眼里,眼角倏然轻扬,飞扬起格外明媚的笑意。

那一身红衣似血,朱唇艳丽邪肆,无处不透着一股妖气,还是只阴冷嗜血的鬼妖!但却因为这一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在猛然间发生了颠覆般的巨大改变,变得温情中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得意。

他这次也不等沈妍汐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朱唇轻启,悠悠说道:“我有个妹妹,刚出生没几天就因意外被人偷走,至今已经有十七年。母亲对我那妹妹十分思念,亦自责弄丢了她,身体每况愈下,我便在八年前离家来到京城,当年妹妹就是在这里丢失,却可惜八年了也始终没能找到她。算起来,沈二小姐倒是正好与我妹妹同岁,就连生辰都相差不过几天。”

他说这话的语气甚轻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格外专注,竟是丝毫也感觉不到了前几次相见时的那种阴冷、危险的气息。

而沈妍汐听着他的述说,心里莫名的就突然“咯噔”一声,实在是没法子将自己与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联系到一起,但却又有种潜意识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的心跳都在突然间加速了。

“原来右相大人竟还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祝你能早日找到与之团聚。”

“是吗?”

“当然,其实咱也并不熟,你跟我说这么重要的私密事儿,好像也不大好。”

“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又知道了我这么重要的秘密,那我就只好,杀了你!”

“哎呀我好怕怕!右相大人你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心狠手辣,嗜血狠辣!不过想也知道,我怎么可能会是你要找的人?”

他从始至终都是目光凝在她身上不移,表情也似在微笑不曾改变,就连在说要“杀了你”的时候,也听着有点儿软绵绵的感觉。

又听沈妍汐这么说,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被亵衣遮挡的左边肩膀,沉沉的极有分量。

“我楚家嫡出女子,皆都在左肩上有红色的月牙胎记!”

这一刻,沈妍汐忽然觉得左边肩膀上那胎记的位置狠狠的烫了一下,烫得她整个肩膀都僵硬,抽搐。

可谁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啊?

她表情依然淡定,哼笑着说道:“这么神奇?这胎记还能遗传的?还是传女不传男,传嫡不传庶的那种,若是万一哪一天弄错了怎么办啊?”

“你若不信,我可与你滴血认亲。”

“别!我可不信滴血认亲这一套。这世上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外,其他的所有人的血型都可分为四种,只要是相同血型的血都是能相溶的,就算是亲父子或亲兄弟,那血也未必能相溶,因为可能一个遗传了爹,另一个却遗传了娘。所以,如果哪天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找上门来说是你的种,你也千万别以为那孩子的血与你的相溶了就是你的孩子,更别以为那孩子的血不与你的相溶就一定不是你的种!”

还有这说法?倒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本官一向洁身自好,至今仍是童子好吗!

右相大人对前半段话若有所思,对后半段却只能无语的扯嘴了。

然后他忽然动手开始宽衣解带了起来!

嗯嗯嗯?你要干什么?

她本该手捂双眼,尖叫着喊流氓的。最多最多也就悄悄的留几条手指头缝,一边尖叫一边脸红,再一边偷偷的瞄。但事实上,她只是挑了下弯弯柳叶眉,就直溜溜的盯着他宽衣解带的每一个动作,眼睛还在越来越亮。

人长得好真是没办法,哪怕残暴了些,邪气了些,阴冷了些,但只要有那张脸,就一切气质都迷人,做任何动作也都赏心悦目!

她已坐等欣赏右相大人的好身材,看着他缓缓解开了腰带,慢条斯理的拉开了衣襟,又将裤腰往下拉了点露出精壮的腰身,然后…

然后,他再没有了接下去的动作,她也是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他左侧腰上的那个红艳艳的月牙形,眼睛越睁越大,就连他接着说的话,都是“嗡嗡嗡”的,根本就没能进入到她耳朵里面。

他腰侧的月牙形,除了比她左肩上的稍微大点之外,其他的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弯曲的弧度,勾起的尖尖儿都没差别。

“凡楚家嫡子,皆在左侧腰上有这个月牙胎记。”

沈妍汐霍然抬头,眸光急剧闪烁和涌动,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混乱的心思甚至让她看不出他此时的眼神,尽管盯着他,眼神却漂浮着空荡荡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激动,分明她又不是这个身体的本尊,就算她真的不是沈家女,就算她真是楚离的亲妹妹,也没必要太激动吧?

可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占据了这个身体十四年,当年小小的沈妍汐甚至还没怎么开始懂事就已经夭折离开了这个世界,之后的时间都是由她接管的。

她早就当自己就是本尊了!

在楚离温柔又带点期待的目光中,她缓缓抬起了手,轻轻拉开了一边的领口。

楚离猛的目光大亮,直接飞身就朝她扑了过来。

沈妍汐顿时一惊连忙继续后退,飞起一腿就直踹了过去。

迎面飞来的一腿,让他下意识的欲要抵挡,然出招到一半猛的想起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寻了八年的亲妹妹,若是不小心伤了她怎么办?

于是出了一半的招急急收回,再要变招却已来不及,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右相大人直接被一脚踹在胸口,直踢飞到了墙上,摊在上面好一会儿才滑落了下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异常巨响马上就惊动了门外的丫鬟们,急忙的在门口询问。

沈妍汐淡淡的看了眼瘫在墙脚的右相大人,然后朝着门口说道:“没事,手滑了下,盆掉地上了。”

盆掉地上的声音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小姐可有受伤?”

“没有,你们继续守着吧!”她又看向正从墙脚爬起的楚离,森森觉得她们在门外守着也根本就没什么作用,“你走吧,我要沐浴休息了。”

他闻言抬头,那眼神竟是格外的幽怨,森森破坏了他邪佞高冷的气质,“妹~妹~”

沈妍汐心头顿时打了个突,抽着嘴角看他,道:“你快些离开吧,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男的女的?你跟他什么关系?”

她开始瞪他。

以前认识的那个右相大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而面对她的瞪视,任是鬼见愁的右相大人都扛不住迅速的败退了下来,依依不舍,又一副还有很多话很多故事想讲给她的模样,转身后却是猛然的沉下了脸色,在邪气中还夹杂着丝丝杀气,站在浮香院屋顶将整个左相府都扫视了一遍,

当楚离乖乖的离去,正好七殿下从祁王府过来,也就正好就远远的看到了一道红影从浮香院出来,眨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站住脚步,看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随之以更快的速度,一路飞檐走壁的直达浮香院,却又被阻了前路。

唔,有水声,似是正在沐浴。

083 清早惊魂

沈妍汐刚沐浴完,丫鬟们将东西都收拾了下去,就听到窗外有一丝响动,然后便看到它自动打开,一道人影紧随着飘了进来。

她眼睁睁看着,只觉得眼皮一阵狂跳,若非看到了来人白衣清华,她差点就要以为是那突然跑出来要认妹妹,还意图扒她衣服的右相大人竟一直在窗外没有离开。

这是她有史以来洗得最不舒坦的澡,泡在水里时也满脑子都在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所得知的所谓真相,还有右相大人腰侧的那个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胎记。

她都有些闹不清这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他妹妹为何会丢失,又为何竟会变成了沈家二小姐?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在这样的满脑子混乱中洗完澡,左肩被洗得尤其干净。却没想到刚沐浴完毕,心思都还没缓过来呢,就又来了不速之客。

虽不是楚离,可这也不是什么好客!

她斜斜的睨着他,为七殿下在她的闺房里来去越发自在而感到森森的郁闷。

“你最近轻功倒是越发的好了啊。瞧这出入我闺房时候悄无声息轻车熟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自己的卧房呢。”

唔,这是在夸他轻功见长?

好像不是。

那…

“你也可自由来去祁王府的任何地方,绝不会有人胆敢阻拦。”

我去!本姑娘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七殿下您理解力如此奇葩,您手下的几十万将士们知道吗?你就这么率几十万大军镇守北疆重地真的没关系吗?

她因他的回答而满腹怨念,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看着她这怨念样儿时,那眼底一闪而逝的点点笑意。

“谁稀罕去你王府!”她撇嘴不屑,森森觉得自己的闺房与他的祁王府相比,绝对是他占了大便宜,“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人随便来去的吗?是你的一个王府能比的吗?”

这话若被别人听到,定是要骂她大逆不道,君殇听着却并无丝毫被蔑视的感觉,反而还觉得深有道理。

她的闺房确实不能让人随便来去,只要他一个人出入自由就可以了。

又想到了刚才远远看到有红影从她院子离开,也不知那是汐儿的熟人还是另有目的的歹人,他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非常有必要。

“我今日回去就让人过来守卫四周,护你周全。”

沈妍汐顿时就惊呆了,睁大了眼睛瞪他。

他刚才说什么?派人过来守卫四周保护她?他当这是什么地方?是属于他祁王府的地盘么?

若是让人知道他七殿下派了侍卫来左相府保护未来王妃的安全,让那些人怎么想他,又怎么想沈家?

当然,这些对她来说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可不乐意身边跟着那么一大群随时都会将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他们主子的侍卫。

所以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用了,左相府虽比不上你祁王府守卫森严,但我想,左相大人要保护自己女儿安危的这个能力总还是有的。”

唔,是吗?

他眸子漆黑黑的,定定的看着她,竟是一脸怀疑和不相信。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从他压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了怀疑和不相信来,反正被他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就不禁有些不自在。

舒展了下身子,也舒展下略有纠结的心情,迅速的平静淡定,便斜睨着他问道:“我说,你这么大半夜的到底是干什么来的?难道是这个月的毒提前发作了?”

他气息微微一滞。

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呢?

沈妍汐敏锐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沉,忙抬头,就见他又用那种幽幽的,无比深邃甚至是带着点凶狠的目光看着她。

忽觉危险,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本能的往后缩。

但却依然来不及了,因为就在她有动作之前,君殇就忽然暴起,如猛兽扑食般的直朝她扑了过来,“砰”一声双双倒在了地上,撞疼的却并非被压在下面的她,而是他及时环在她身上的他的手臂。

可尽管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还是撞得她呼吸一窒,惊呼声未出,就被狠狠落下的吻堵了个完全。

唇温软,她强忍着心里激颤而起的瘙痒,睁大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实在是全身上下都被他双手双脚束缚得严严实实,简直动弹不得,也就只有这一双眼睛能动,能发出点对此刻的他来说绝对是微不足道的威力了。

这魂淡,又未经她同意的就强吻她!

他若事前先征询下她的意见,问她一声,那她肯定是…也不同意!

“我去!姓君的,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夜深人静的专程过来,就为了把我扑倒强吻一通?”

难道这不是极重要的事吗?

不过他今日过来,原本还真不是为了这个。

“想你。”

我去,殿下您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小女子都有点扛不住了啊!

她一下子就被惊呆了,却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有多可人,脸颊酡红,眼眸迷蒙,张牙舞爪中更藏含羞带怯,看得人心都软了。

君殇默默看着她,眸底微亮,若有所思。

她似乎最是抵挡不住他这般的直言,每次的反应都格外可爱,全然不似平时的插诨打科。

唔,再接再厉!

另一边,楚离出了浮香院后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整个左相府晃了一圈,光顾了几位主子,之后才带着他的战利品施施然离开回了他的右相府。

“咦?大人您今日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是终于没了兴趣和耐心?

也是,跟七殿下也没什么大的冲突,整天盯着他的未婚妻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像他这种人就算一时来了兴趣也定维持不了多久!

小春儿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还自我认同般的点了点头,然后也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但他才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动脚步呢,就突然后领一紧,那拎着他领子的手虽并未接触,却依然传递着丝丝的凉意,激得他脖子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

“春儿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主子还没吩咐就敢擅自离开,难道是最近对你管得太松泛了些,以至让你得意忘了形?”

右相大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中透着点诡谲,莫名的让人心头发冷,如被恶鬼缠绕。

小春儿整个人都僵住了,狠狠将扭曲的表情重新归位,转回身来的时候,立马就是满脸谄媚的笑容,“主子恕罪,奴才这不是见您辛苦了一天,想必定是疲累非常,若是能在此时伺候您好好的泡个脚,那定是十分惬意舒适的。”

楚离看着这从来都心口不一的小厮,却一点要去揭穿他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松开了他的领子,很是满意的点头道:“你有心了,既如此,那本官就等着你来伺候泡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