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一想,总算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看宁若水眉眼间的得意之色,这女人分明是发觉了那织锦有问题,且还和苏惊羽联手设计坑她,将那织锦上的麝香处理掉了,换了很类似的香料。

自个儿刚才去闻,没有太过专注,竟察觉不到。

都说怀孕的女子最是敏感,容易疑神疑鬼,但她实在没有算到,宁若水与苏惊羽之间的信任,竟会如此坚不可摧。

事情关乎孩子的安危,宁若水怎就那么相信苏惊羽,难道就没有一丝丝怀疑么!

古月南柯心中恼怒不已,但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现在理亏的是自己,还能怎么着?

“你们退下!”皇帝将御医都遣退了出气,冷眼望向古月南柯,“太子妃,你可知错?”

皇帝虽厌弃贺兰尧,连带着不喜苏惊羽,但此次冤枉了她也是事实,他自认为作为英明的君主,自当公平,谁有错就罚谁。

自从古月南柯出了几个馊主意之后,他看她也不大顺眼。

“父皇,我…”

古月南柯正准备解释,苏惊羽却打断她的话——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刚才去闻那织锦的时候还偷笑了,自以为是麝香就跳出来大放厥词,学艺不精还在这儿臭显摆!害我无端被陛下责骂,你今儿要是不跟我认错,我找四哥说理去,看他怎么管教你!”

“你凶什么凶!”古月南柯不甘示弱,“父皇面前,有你撒泼的份么?身为王妃,举止毫不文雅,我那是故意陷害你么?我只是关心德妃娘娘,我以为那织锦上有麝香,怕是会对她不利,我说出来,有何错?”

“狡辩!”榻上,宁若水冷哼一声,“惊羽说得不错,你就是学艺不精臭显摆,自以为是!你不仅险些害了她,还差点让本宫失去一个好友!现如今你还不认错?本宫要是方才不叫御医来,岂不是还让你得逞了?看见你就烦,你给我滚出去!”

皇帝听着三人吵成一团,眉头紧锁,“够了!”

转过头望向宁若水,神色略微柔和,“你现在不宜动怒…”

“陛下是不愿意为臣妾做主了吗?”宁若水目光中有些湿润,“陛下知道臣妾一向直来直去,不爱跟那些个爱耍心眼的人来往,原先看太子妃还挺顺眼,如今是愈看愈不顺眼!总是自以为是搬弄是非,连太子都不喜欢她,臣妾更不喜欢她,也不想看见她!陛下心里应该清楚,太子妃与宁王妃不合,也许,她想趁此机会挑拨我与宁王妃…”

古月南柯闻言,连忙道:“德妃娘娘,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的话音落下,皇帝当即转头呵斥一声,“你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第420章 算她倒霉

古月南柯被皇帝这么一斥,心中不悦,却也只能闭上嘴。

虽是作为他的儿媳,但因为之前跟他献计弄巧成拙,如今已然是不被他看重了。

哪比得上宁若水,没事装个可怜装个柔弱,如今还怀有龙胎,皇帝自然是十分紧张她。

跟宁若水硬碰硬,根本讨不到半点儿好处。

古月南柯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垂眸不语。

而宁若水占于上风,此刻自然是不依不饶,“陛下,您也看见了,她方才还吼我,分明就是她的错,她为何还一脸理直气壮?说我血口喷人,不知道是谁血口喷人。”

宁若水说着,伸手扶了扶额,似乎是有些倦怠。

皇帝见此,连忙扶着她躺下,转过身道:“太子妃,你可知错?”

古月南柯冷硬道:“臣媳知错。”

“罚你禁足东宫一个月,抄写佛经百遍。”皇帝冷声道,“晚些朕会派人将经书送去,禁足期间没有朕的允许不准擅自离开,你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退下!”

古月南柯朝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离开之时,瞥了一眼苏惊羽,眸光冷冽。

苏惊羽冲她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分明是幸灾乐祸。

古月南柯气极,却又不能发怒,只能带着满腹怨气离开。

“朕已经处置了她了,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床沿边,皇帝冲宁若水如此说着。

宁若水道:“臣妾与太子妃一向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按理说臣妾不需要针对她,但太子妃着实喜欢无中生有搬弄是非,臣妾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这赤南国的公主也不过如此,非但自以为是,脾气还大得很,哪里比得上我们本国的女子端庄贤淑。说得不好听一点,这赤南国人就是蛮子,野蛮地很,还总把臭脾气当成真性情,着实可笑。”

皇帝闻言,拍了拍宁若水的肩,“若水,朕不是已经处罚过她了么?”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胡说八道,那就当我没说。”宁若水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闷声道,“如此野蛮的女子,岂是太子良配?这蛮子根本不配我们出云国太子。”

皇帝闻言,垂下了目光。

说心里话,他也对古月南柯不甚满意。

宁若水的话虽说得不好听,但其实…有些想法还是与他一致的。

赤南国人总觉得自个儿豪放洒脱,将一些野蛮举止当成一种真性情,的确一点儿都不优雅,一点儿都不高贵。

就连公主也跟贤惠二字沾不上边,要么就是像古月西柚那样活泼顽皮,要么就是像古月南柯那样脾气硬又傲慢得很,这赤南国帝后调教出的女儿,还真是不敢恭维,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陛下,不知愿不愿意听惊羽说句话呢。”苏惊羽眼见皇帝在思索,便趁热打铁,“德妃娘娘说的话不无道理,陛下也知道她平日里脾气多好,能让她如此生气的人,品德当真值得考究,撇开我与太子妃的矛盾不谈,我自认为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虽不敢说自己温柔贤惠,但从前在玄轶司的时候,好歹带出了两成的精英密探,那些个密探办事干脆利落,这算不算是为君分忧呢?我自认为作为陛下的儿媳还是有点儿功劳的,太子妃又有什么功劳呢?”

皇帝闻言,斜睨了她一眼,“苏惊羽,你也莫要半斤笑八两了,你的脾气比起古月南柯,能好上几分?”

“同是您的儿媳,我不比她出色么?至少我能逗太后开心。”苏惊羽理直气壮,“听闻陛下最近跟皇祖母有些不和睦,这其中的原因您与我皆心知肚明,阿尧虽然被您送给了鸾凤国,但他依旧也保留着出云国皇子的身份,我依旧是您的儿媳,帮您分忧也是应该的,我去皇祖母那儿帮陛下说说好话可好?让你们能早日和睦。”

“你…”皇帝望着她,想要训斥,却又找不到理由。

这苏惊羽竟敢在他面前嘚瑟。

但她说的话却又像是为了他好,毕竟如今他与太后的关系确实有些僵硬。

苏惊羽若是能帮上忙,也算是有点用处。

“或许陛下可以仔细考虑德妃娘娘的话。”苏惊羽不咸不淡道,“出云国需要的是一个端庄聪颖的国母,如太子妃这样欠缺优雅与智慧的女子,就怕她以后会给出云国招笑话,她如今是太子妃就敢如此顶撞德妃娘娘,以后当了国母,不得翻天了么?相信陛下您心中自有英明的决断,我也就不多说了。”

“苏惊羽,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皇帝望着她,冷笑一声,“你与她有矛盾,你在朕面前如此贬低她,该不会是想借着朕的手去对付她?”

苏惊羽闻言,淡淡一笑,“陛下您想太多了,我可没这么清闲。我与太子妃的确互相看不顺眼,但我说的话,不可否认也是为了贺兰家好,我叫太子殿下一声四哥,自然也要表现出我的关怀,诚如德妃娘娘所言,南柯公主配不起四哥,让她做正妃,抬举她了。”

“行了,你退下罢。”皇帝冲她摆了摆手。

苏惊羽低下头,唇角轻扬,“惊羽告退。”

言罢,她转身走出枕霞宫。

皇帝虽然表面上不耐烦,但她知道,他心中必定在思索。

皇帝的性格何其自负,心中想必是觉得赤南国人素质不好,与出云国没有可比性,他自认为自己修养高,因此,他喜欢端庄贤惠、善解人意的女子。

从他曾经最喜爱的贤妃,到如今的宁若水,哪个不是贤惠温柔呢?

虽然前者是真的,后者是装的。

宁若水即便是装,也装得很成功。不可否认,皇帝就是喜欢那种调调,真是窈窕淑女帝王好逑。

因此,像古月南柯那样的,以及她苏惊羽这样的,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皇帝厌弃阿尧,连带着也看她不顺眼。而对古月南柯…则是在质疑她的聪慧和素养,他心中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却碍于面子不好换人,毕竟古月南柯与贺兰平的联姻,是维持出云赤南关系的关键,皇帝当然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就对赤南国失了信用,他做事一向考虑得全面。

若是将来哪天有一个更换太子妃人选的机会,她相信皇帝会毫不迟疑地换掉古月南柯,选一个更优质的儿媳。

苏惊羽回到绸缎庄的时候,贺兰尧正慵懒地卧在软榻上。

而他的腿边,也卧着一只慵懒的小蓝。

像是一大一小两只猫在相互偎依着。

而榻前,乌啼坐在一个小凳上,专心致志地剥着葡萄皮。

床沿上搁着一个盘子,上头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贺兰尧一手支额,一手慢条斯理地捻着葡萄吃,眼见苏惊羽走近了,悠悠开口,“回来了?”

“是呢,回来了。”苏惊羽说着,拍了拍乌啼的肩,“别剥了,出去玩吧。”

“谢惊羽姐姐!”乌啼扔下一大串没剥完的葡萄,转身跑出了屋子。

贺兰尧端起那只盘子,递到苏惊羽面前,“这葡萄很甜,尝尝。”

“今日进宫一趟,还算是有点乐趣,至少把古月南柯气得够呛,还让她挨了罚,事后,我与若水又在老皇帝面前说了她一大串坏话。”苏惊羽捻起盘子里的葡萄,吃了一颗,味道果真很清甜,便也捻了一颗喂到贺兰尧的口中。

贺兰尧张口将她递来的葡萄吃下,在她指尖撤离之际,似是不经意的舔到了她的食指指尖。

这厮总是不经意地撩人心弦,撩了之后,又做出一副事不关已的平淡样子。

“我刚得了一个消息,正准备等你回来告诉你。”贺兰尧漫不经心道,“赤南国似乎要起战事了。”

“嗯?”苏惊羽诧异,“他们要跟哪国打仗?”

贺兰尧道:“皓月。”

“赤南国与皓月国怎么会开战?”苏惊羽好奇。

“皓月国自新王登基之后,几乎闭关锁国,与其他国家鲜有来往,乃是因为国君仗着自己国库充盈,王城内富足安乐,便无心与其他国家走动。”贺兰尧说到这儿,唇角挑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这个国君年轻气盛,自然是比不起鸾凤赤南出云这几国的国君老油条,而赤南国的老皇帝有意要与他通商,被他拒绝,之后他又在朝中公然说赤南国都是一群蛮子,他看不上,哪个国君被他这么嘲讽能忍?”

“这新国君何止年轻气盛,简直狂妄至极。要不怎么说年轻人气血方刚呢,高傲也就罢了,偏偏还不懂得收敛,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我与若水还有老皇帝今日也在说赤南国人是蛮子,但我们说了又如何?传不到赤南国那儿。”苏惊羽耸了耸肩。

“你们私下说当然无妨,可那国君是在朝堂上说,这不,要开打了。”贺兰尧说到这儿,轻挑眉梢,“方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与四哥议过了,出云国与皓月国前年年底还有来往过,那时老国君还在世,今年新国君上任,也不与我们来往了,而四哥与古月南柯的联姻,是出云国与赤南国结盟的象征,赤南国要打仗,兴许会让出云国增并助援。”

“也就是说,出云赤南一起打皓月?”苏惊羽唇角微微一抽,“这…老皇帝会同意么?虽说结盟了,但没好处的事谁干?赤南国有没有拿出点诚意来?”

“他们想要援兵,自然会拿出点东西来,否则谁帮他们打?”贺兰尧不紧不慢道,“这仗,会打成什么样,我们无法猜测,但有件事,却是好办了。”

苏惊羽没有细想,随口问:“何事?”

“夫人,你真是一孕傻三年啊。”贺兰尧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赤南国有求于出云国,那么古月南柯岂不就好办了?原先四哥还有些犹豫,古月南柯才嫁来不久,若是这么快没了,这两国关系也维持不下去了,毕竟古月南柯是赤南国帝后十分疼爱的一位公主,不是想把她怎样就能怎样,他是要做帝王的人,自然会考虑得失,但现在不一样,战事吃紧,一个古月南柯跟战争比起来,算什么?”

苏惊羽当即回过神,“我明白了,在这个关头,古月南柯若是出了事,赤南国那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们需要出云国增兵,而出云国一旦增援,两国的结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古月南柯出个好歹又能怎样?赤南国若是想与出云断了结盟关系,只怕会被世人嘲笑他们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赤南国皇帝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儿,不要这出云国的援兵,毕竟皓月也是不可小看的,有出云国的增援,能给他们减少许多人员物资上的损失。

“不错,做帝王的,最怕流言四起影响自己的声誉,出云国一旦帮了这个忙,那么在赤南国百姓眼中,就是十分讲义气了。趁着三国交战的这个时候,解决古月南柯最不费事,没有后顾之忧。”

“你们还真是会瞅准时机。”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这回,算她倒霉。”

夜色深沉,东宫的某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在月辉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与沉静。

紫檀木质的桌边,古月南柯执笔抄写佛经。

这老皇帝罚什么不好,偏要罚她抄经,她平日里最不爱看这东西,几乎碰也不去碰,老皇帝还让她抄上百遍,眼下不过才抄了五遍,她这手已经开始酸麻了。

还有那么多遍要抄写,可惜却不能找人代写,人与人之间笔迹总是不大相同的。

古月南柯抄得手酸便想歇息,将手中的毛笔一扔,起了身。

而就在下一刻,外头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那人走到了屋外,轻描淡写道:“烛火未熄,太子妃应当还没睡吧?”

是贺兰平的声音。

古月南柯上前去开门。

“太子殿下今夜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儿呢?”古月南柯侧开了身,让贺兰平踏进屋子里。

“本宫是太子,你是太子妃,本宫来你这儿,还需要理由吗。”贺兰平走到了桌边坐下,瞥了一眼桌上那些抄写的经文,笑了笑,“太子妃脾气不怎么好,字写得倒是挺好看。”

古月南柯面无表情道:“殿下谬赞了。”

虽然并不大欢迎贺兰平,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古月南柯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贺兰平,“殿下深夜来此,该不会只是为了看我抄的经文吧?”

“当然不是,本宫是有一件挺要紧的事儿要跟你说的。”

贺兰平说到这儿的时候,屋子外迅速闪过一道人影。

古月南柯正对着房门的方向,一下子便看见了。

“什么人?!”见到可疑的影子,古月南柯下意识便要去看。

那影子从她门外闪过,是有什么企图?

而就在她迅速去开门时,贺兰平将手伸到了对面的茶杯上空,往里扔下一颗黄豆般大小的药丸。

药丸很快在茶水中化开了,看不出一丝痕迹。

做完这个动作后,他便也起了身去门外,正撞上回来的古月南柯。

“看清那人了么?”他道。

古月南柯道:“殿下请恕我功夫不到家,没能追上,等我出门时,他都跑出去很远了。”

贺兰平闻言,无谓道:“无妨,太子妃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说完之后,他便喊来了下人,下令严查东宫内每一处,搜捕刚才的‘可疑人。’

“也不知这人是正好经过你这儿,还是针对你。”贺兰平回到了桌边坐下,“太子妃最近的运气可不太好啊,该不会是惹上了什么煞神?”

古月南柯道:“我运气向来不是很好。”

贺兰平淡淡一笑,“看出来了。”

古月南柯听得心里不舒畅,却懒得与贺兰平争辩,在他对面坐下了,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对于入口的茶水,她自然是没有防备的。

“殿下刚才说,有什么要紧事想告诉我?”

“就是…”贺兰平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本宫来通知你一句话,但愿你来世…投个好人家。”

第421章 死后添堵

古月南柯听闻此话,神色有一瞬间的愕然,“你什么意思?”

贺兰平不咸不淡道:“如此明显的意思还听不明白么?你以为我今日来是做什么来的?”

“你…”古月南柯目光一紧,“你要杀我?”

“有一件事,不知你听没听说。”贺兰平悠然道,“赤南国要打仗了。”

古月南柯又是诧异,“什么时候的事?跟谁打?”

“也就这两天刚得到的消息,跟皓月国打,皓月国的新王登基,在朝堂上大放厥词笑话你们赤南国人是一群蛮子,此话传到赤南国,自然是引来满朝上下的不满,关乎国体颜面,一言不合自然就要打了。”

“这新王才上位不久,根基未稳就敢如此进犯我国,自以为是。”古月南柯冷笑一声,“但是这与我有何关系?你叫我来世投个好人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与贺兰平本就互看不顺眼,但在人前也维持着平静,她没有料到贺兰平会这么快跟她撕破脸。

“太子妃以为你自个儿做的缺德事还少么?”贺兰平的语气毫无波澜,“本宫并不是看不见,只是先记账,打算选个适合的机会与你好好算账而已,而如今机会来了。”

“怎么?你是对我不耐烦了?”古月南柯笑了笑,“我想听听殿下的理由。”

她此刻浑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已经在对方掌握中,只以为贺兰平又是来恐吓威胁的。

毕竟被他恐吓威胁也不是头一次。

“织锦上的麝香,是你干的吧?”贺兰平道,“不止这件事,再往前数,你还捣过好几次鬼,你自己心里清楚。”

“殿下说的我听不明白。”古月南柯面无表情道,“织锦的事与我何干?又不是我送给德妃的,我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事与苏惊羽争执了一番,没争过她,便被父皇责罚在这儿抄经了,这事只不过是一场误会,殿下怎么又往我身上泼脏水?”

“泼脏水?”贺兰平听到这个词,仿佛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还需要他人给你泼脏水么?你已经一身黑了,从里到外,从皮到骨。”

古月南柯对贺兰平的讽刺毫不在意,“殿下若是为了织锦的事来找我算账,那你可是白来了,没做过的事儿,我可不会承认,殿下别总是把什么破事都往我头上扣。”

“你不承认也罢,总之你我心里都有数,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作无辜,但本宫也无话可说。”贺兰尧唇角的笑意渐凉,“反正不久之后你便要归于尘土,再让你胡说几句也无妨,就当是本宫对你宽容了。”

古月南柯闻言,心中霎时警惕。

为何贺兰平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那么笃定,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她了。

“贺兰平,我嫁给你才多久?这么快你就沉不住气,你是想瓦解了赤南国与出云国的结盟?两国才通商多久,你就要如此对待我,我死了,你拿什么去维护两国关系?还是说,你并不在乎你登基之后少一个盟国?我赤南国在你眼里,就没有半点儿分量?你以为出云国能比赤南国强大多少?”

古月南柯望着贺兰平,强作镇定。

而就在下一刻,她觉得腹中有些不适。

一开始只是不舒服,片刻之后,竟开始隐隐作疼,那感觉从腹部一直蔓延到心口处,让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膛,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贺兰平。

贺兰平只是冷漠地望着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么?”

古月南柯望向面前的茶杯。

回想起贺兰平进屋之后,到此刻,她入口的东西只有这杯茶?

贺兰平是在何时下毒的?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

她的目光有一段时间离开了这茶杯,那就是屋外闪现可疑的人影时,她因为警惕,特意跑出门去看。

而贺兰平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走出去的,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在茶杯中投毒。

她无法料到贺兰平会在茶杯里投毒,更加想不到他会在自己的宫殿里对她下手。

“你…”她还想说话,却蓦然觉得一股血气从喉中涌上来,让她捂紧了胸膛。

“你总是仗着两国的关系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贺兰平不温不火的声调传入耳膜,“不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靠着联姻来维持最是稳定,但还有一种情况,你想到过么?赤南国与皓月国打,我们出云愿意增兵去协助,你要知道,出云与皓月相邻,我们这边朝皓月国发难,赤南国那儿也发病,皓月国便是两边受敌,这仗,还有多少胜算?而此战役之后,出云国与赤南国的关系,只会更加稳固。”

古月南柯咬了咬唇,“所以…我这个联姻的公主,就失去了作用?”

“可以这么说,有没有你都无关紧要了。”贺兰平冲她笑了笑,“你也不会料到有此情形吧?你想,赤南国的战役,我们出云国相助,可见我国多么仁义,你们赤南国的百姓们都会对我们感激涕零,而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太子妃你重病身亡了,你们的国君能怪我们么?那只是你自己身子骨不争气罢了,两国的关系依旧会很友好,不会因此而瓦解。”

“你!”古月南柯气得肩头发颤,想要厉声呵斥,却吐出一口鲜血。

“冷静些,动怒的话,只怕会加快毒发。”贺兰平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好好地去吧,你们国家的战役,我们会相助的,当然,也会从中捞点儿战利品,这是我们应得的东西。”

“贺兰平,你莫要太得意…”古月南柯忽然就笑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我即便是死,也不会要你好过。”

贺兰平自然不在乎她的话,只悠然道:“你好好意思放狠话?你获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么?原先本宫不喜欢你,但也没打算将你怎么着,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做这个太子妃,本宫也不在乎多养你一个人,你该庆幸是我来杀你,而不是小十他们,否则,我也不知道你会死得多难看。”

古月南柯又咳出一口血,“我要…见贺兰尧…我不在乎他会让我死得多难看,总之,再让我见他一面,就一面,求你了…”

古月南柯终于收起了冷漠,难得放低身段哀求着,“再让我见他一面,死得多难看我都认了,求你了,贺兰平,我好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不能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

“不能。”贺兰平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他也不会想要见到你。”

贺兰平说着,背过了身,“安心去吧,作为太子妃,你的葬礼还是会体面一些的。”

古月南柯望着他的身影,眸光中浮现一丝冷然,“贺兰平,你记住,你不会太好过的。”

话音落下,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贺兰平转过身,走到了古月南柯身旁,将她拎起,走向了榻边。

古月南柯只是昏厥,还未咽气。

本意是要她重病而亡,并非是暴毙而亡,暴毙的话,难免会惹人起疑,而得了怪病而死,在外人看来,只是她运气不好罢了。

从现在起,她便会陷入昏睡,三日之后才会咽气。

第二日,太子妃呕血昏厥的事儿传遍了宫中。

太子召来数名御医为太子妃诊治,一众御医皆是束手无策,得出的结论是:太子妃得了令人无法诊断的怪病。

而自打她昏厥之后,再也没醒过。

众人皆感慨太子妃红颜命薄。

但很快的,又有一重大消息流传来开。

出云国边境增兵二十万人马,为赤南国攻打皓月国。同一时,赤南国也朝皓月国发兵了。

边境的战火连天,帝都的人们茶余饭后便都是在谈论战事。

而这样的时刻,苏惊羽同贺兰尧却在悠闲地置办新宅。

“这一战,皓月必定吃亏。”贺兰尧与苏惊羽携手在新宅中转悠着,谈到战事,贺兰尧悠然道,“年轻的君主执政,难免要吃亏,若是这君主头脑不太好使,那便要吃大亏。”

苏惊羽一听他又开始嘲笑人家,瞥了他一眼,“别光顾着笑话那个皓月国的国君了,打起仗来,苦的总是士兵,皓月国的将士们要为了他们国君的几句口没遮拦的话而牺牲一大批人,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悲哀?赤南国与出云国虽然联手,但也总会有些人员伤亡,说白了,还不是将士们帮国君的愚蠢买单?皓月国有这样的君王,也真是不幸。”

贺兰尧闻言,笑着抚了抚苏惊羽的头发,“小羽毛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哪里是多愁善感,我只是就事论事。”苏惊羽捏了一把贺兰尧的脸颊,“不要胡说。”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前来通报,“殿下,宅子外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说是要见殿下,有一封信件要交给殿下过目,属下问那女子是受何人所托,她不愿意说。”

贺兰尧闻言,道:“将她带进来。”

片刻的时间过后,那年轻女子带了上来。

“宁王殿下,这是我家主子要我转交给殿下的信件。”那女子将信件递给贺兰尧,“我家主子吩咐了,务必将信件亲自交到您的手上,请殿下过目。”

贺兰尧接过了信件。将信封上的蜡撕开,取出了里头的信纸,贺兰尧摊开信,第一眼看的是落款。

落款竟是古月南柯。

贺兰尧微微诧异之后,继续看内容。

贺兰尧,当这封信件到你手上之时,我大抵已经不在人世了,有件事埋藏在我心底,很早便想告诉你,只是一来没有机会,二来,我唯恐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便只能忍着不说,我便写了下来装在信封中,交给我的心腹,她会在我死之后将这封信件交到你手中,此时我再无后顾之忧了,现在就让我告诉你这个可笑又荒诞的秘密,我若是不说,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

贺兰尧的视线继续往下,忽然神色便是僵住了。

苏惊羽原本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只因她知道贺兰尧一会儿会跟她说,他一向什么也不隐瞒她。

但她忽然发现贺兰尧的神色不对劲,便当即凑过去,也想看信上的内容。

贺兰尧却迅速地将信往身后一收,朝她道:“小羽毛,你先回屋去歇息,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虽然他的语气是平静的,苏惊羽却依旧能听出一丝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