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夜怎就那么失态!那古月西柚打你,你骂她一人便可,如此一来咱们这也占理,可你后边说的胡话,却是让你自己失了颜面,赤南国皇室没修养这样的话你都当众说,你没看见那些使臣的目光就跟想吃人似的?”宫明淮沉着脸,望着站在身前的女子,“幸好你只是个丫头片子,致个歉低个头也就过去了,这里可不是皓月国,咱们凡事要谨言慎行,可别让皓月和出云的看了笑话,你说话要是不长脑子,丢的是皓月国的脸。”
“我那会儿也是要气愤,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么委屈。”宫盈袖咬牙,“我被赤南国那个疯女人抽的身上好几处伤痕,难道就要让我吃了这个哑巴亏?偏偏我还不能拉苏折菊出来作证!否则旁人要以为我和那疯女人抢一个玄轶司的小密探,那可要让人笑掉了大牙。”
“别提你被抽的这件事,现在你莫要想着讨说法了。”宫明淮拧着眉头,“不能拉苏折菊作证,那古月西柚又怎么会承认是她先动的手?这臭丫头片子委实太过嚣张,鼻孔朝天的,如此挑衅我们,确实得给她一个教训。不过,得神不知鬼不觉。她不是喜欢一天到晚四处蹦跶么,自以为一身功夫,身边也没个保护的人,这要是出了点意外…”
“二哥是想如何?”
“咱们的使臣团里,不就有人会使西域那儿的蛊术么?”宫明淮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宫盈袖怔了一怔,“二哥说的是那黄参领么?听说他从皓月国来出云国的路上,闲得无聊,便养了些蚂蚁,我听其他人说那蚂蚁有米粒那么大,可真是吓人,我就没敢看。”
“那可不是普通的蚂蚁。”宫明淮道,“那东西叫蚁蛊,是一种毒虫,也不知他现在练成了没有,拿来对付那个臭丫头,可有用了,你说她整天到处溜达的,不慎让毒虫咬了,能怪到谁头上,怪她自己倒霉罢了。”
“此法可行。”宫盈袖笑道,“那咱们便叫黄参领来问问。”
明日,她非得出一口恶气不可。
第二日,又是一个和煦的天气。
苏惊羽在玄轶司操练场上漫不经心地度过了一上午,直到解散的哨声响起,众人一哄而散之后,她也正准备离开,转身之际,却看见两丈之外,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正是古月西柚,她的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苏惊羽眼见她缓缓走近,遂朝她淡淡一笑,“公主,找苏折菊来的?”
说着,她抬眸瞥了一眼散开的众人,“你应该再来早一些,这会儿,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嘁,谁要来找他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古月西柚冷哼了一声,“昨日我跟那骚包牡丹打架,他就在一边看着,而后说了句,你们慢慢打我回去吃饭,你说还有这种人?我和那牡丹公主争他争个你死我活,他倒还,还是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看了就来气,我这两天都不想找他,等我气消了再说。”
傻孩子,人家骚包牡丹看上的可不是你的冰块脸呢。
但这话她自然也就心里想想,嘴上不说。
“来吧,给你尝尝我们赤南国那儿的美食。算是之前我误会你和苏折菊,给你的赔礼了。”古月西柚说着,拉着苏惊羽到了树边坐下,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是一盘金黄色的糕点,她拿了一块给苏惊羽,“这是我们那儿的黄金羊奶糕,你们出云国想必没有。”
苏惊羽闻言,倒也不客气,接过了那块点心,张口一咬,顿时只觉得一阵香醇清甜感萦绕在舌尖。
麦香的味道夹杂着奶香味,口感果然很特别。
“嗯,我之前倒还真没吃过。”苏惊羽一边吃着,只觉得这糕点若是贺兰尧一定会喜欢,忙道,“公主,这个是怎么做的,可否与我说说?”
“这个,我也不晓得,我们带来的侍女做的,你若是想学,回头我让她将做法写下来给你。”古月西柚说着,扬了扬眉毛,“怎样,好吃吧?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这一头她们二人在吃着甜点聊着天,永宁宫内,贺兰尧没等到苏惊羽,顿时疑惑。
平日里这个时间,她早该来了才对。
如此想着,他朝着一边逗小蓝的乌啼道:“乌啼,你去大殿外看看,她来了没有。”
乌啼闻言,起身去了殿外,只往外看了一眼,便又返回。
“还没呢。”
“又干什么去了。”贺兰尧眯了眯眼,而后从软榻上起了身,踏出殿去。
操练场边,古月西柚与苏惊羽依旧吃的正欢。
“喏,最后这一层的点心,是我的最爱,羊奶松糕。”古月西柚打开了最后一层食盒,朝苏惊羽道,“你若是喜欢的话,回头我可以让我那侍女把做法全都写给你,还有许多我们那儿的点心,只怕你们出云国都没有。”
“如此甚好。”苏惊羽点头,“多谢公主了。”
“小事一桩,都是爽快人,就不用太客套了。”古月西柚无谓地摆了摆手,拿过一块羊奶松糕便吃,而一个不经意间,却瞥见了苏惊羽拿的那块点心下,有一只什么东西在爬?
“等会儿别吃!”她忽然朝苏惊羽呼喊一声,“你那块松糕下面有东西!”
苏惊羽闻言,当即将松糕翻了个面,在看见古月西柚所说的‘东西’时,挑了挑眉。
好大一只——红蚂蚁。
“我的天,那是个什么玩意?”古月西柚望着那松糕上的蚂蚁,“这是蚂蚁么?蚂蚁能有这么大的个头?赶紧扔了,我看着就没胃口了。”
说着,她将手上的松糕朝着边上一扔,谁晓得有没有被蚂蚁爬过?
“你还真别说,这倒是个稀奇的物种。”苏惊羽望着那糕点上的红蚂蚁,挑了挑眉,“个头这么大,不知是变异的还是杂交的。”
正说着,那只大红蚁忽然就不在松糕上打转了,而是直接游移到了苏惊羽的指尖上。
苏惊羽顿觉得指尖一凉,外带着有点儿麻,忙不迭就使劲的一甩手,想将那只红蚁甩开。
可当她再度收回手时,一看指尖,竟然渗出了一滴血,而那只红蚁也不知哪去了。
“你被它给咬了?”古月西柚望着苏惊羽指尖上的血,有些讶然。
指尖上麻痹的感觉依旧未消,苏惊羽暗道一声糟糕。
这变异的玩意难道还有毒不成?!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早知如此,就该一早把那松糕给扔了。
她将指尖的那滴血抹去,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月光给她制的解毒丸,不管那玩意究竟有没有毒,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可药丸入喉之后,指尖上的麻痹之感依旧没有消逝,甚至苏惊羽感觉到手肘处一麻。
“靠!”苏惊羽低骂出声,“这玩意毒性还带蔓延的。”
一只破蚂蚁的毒,连月光的解毒丸都不能解决,这毒性可见不一般。
苏惊羽顿时神色一紧,看来她得去找贺兰尧。
如此想着,她忙站起了身,可她没有想到,站稳的那一刻,忽觉得眼前一晃,让她一个不稳险些栽倒。
“苏大人,你怎么了?”古月西柚忙扶上了她,只觉得她的情况实在反常,这一刻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忙道,“该不会是那只红蚁有毒?这也太吓人了,那么小的一只,被咬上一口就能成了这副德行…走,我扶你去找我皇兄,他兴许有办法。”
才这么说着,余光忽然瞥见前方有人影晃动,她抬眸一看,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正走过来,最前头的那人一身雪白锦衣,美如玉雕,此刻面上却寒冷如霜,他身后的应当是他的宫人。
贺兰尧到了古月西柚跟前,一把扯过了苏惊羽,带入自己的怀中,而后凤目轻抬,望着古月西柚的目光冷若寒潭。
古月西柚被他的目光逼的后退一步,下意识道:“不关我事,她是被松糕上的蚂蚁咬的,一只米粒那么大的红蚁,我不知道为何我的点心里有那个东西,我让她扔了,她没来得及扔…”
贺兰尧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个食盒,二话不说,将神志不清的苏惊羽横抱起,转身离开。
“殿下,看这情形,是中毒了。”乌啼紧跟在贺兰尧身后,眉头紧锁,“寻常的红蚁不会有那么大的个头的,怕是有剧毒。”
苏惊羽随身携带解毒丸,连解毒丸都解不开的,自然非一般毒性。
“只怕不是毒,而是蛊。”贺兰尧脚下步伐极快,开口声线冰凉,“那东西不可能自己跑进古月西柚的点心盒里,古月西柚没理由害人,必定是其他人放进去的,之所以出现在她的食盒里,想必,真正要害的人是她才对。”
“殿下说的极是,我该叫人去查查,与赤南国公主有恩怨之人,想必很快便会有线索的。”
“暗中打听近段时间宫中有何人养蚂蚁,先从皓月国那帮子人查起,近来也只有皓月国那帮子人和赤南国人有结怨。”贺兰尧说着,眸底杀意起伏。
不管是谁,他必定要那人付出惨痛代价。
“明白,我必定在短时间内给殿下一个回复。”
“去把小青喊来。”
装潢简洁雅致的寝殿内,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站立在雪白的榻前。
“这蚁蛊毒性极大,攻击人的速度也极快,进入人体后,会游走在血液之间,一路吸食血液,所过地方,会让中蛊者有麻痹之感,七日之内不治而亡。”公子钰望着榻上的苏惊羽,此刻她的脸色甚至比贺兰尧还要苍白几分。
“解法?”贺兰尧望着榻上的人,冰凉地吐出两个字。
“这蚁蛊,我是有办法杀死了,但如今最糟糕的在于,这蛊毒将她身上压制了许久的毒给引出来了,现在是两重毒性一同发作,要用两种解法,蚁蛊的解法好解,而她原来所中之毒,已经长达十几年,全汇聚在她脸上这块毒斑上。”公子钰望着苏惊羽脸上的斑,叹息一声,“她这毒原本应该是有高人帮着她一直压制住,控制着毒性的发作,如今压制不住了,只怕过一段时间,这毒斑就要开始扩散至——整个脸。”
“蚁蛊如何解?”贺兰尧接话依旧接的简单明了。
他并不问苏惊羽脸上毒斑的解法。
因为从见到她真面目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解法。
“以毒攻毒,用蝎蛊治。”公子钰道,“殿下所练的功夫至寒至阴,只需要向苏姑娘传输寒气便可,将她体内的蚁蛊暂时冻住,蚁蛊惧寒,蝎蛊不惧寒,放蝎蛊入体将那蚁蛊吃了,再取出蝎蛊,不过这种疗法,传输寒气时,手掌需要紧贴着背部肌肤,方可快速奏效,隔着衣物只怕没效果。”
贺兰尧闻言,垂下眸子,“去将青莲拿来。”
“殿下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公子钰的语气似是有些无奈。
贺兰尧只淡淡地重复,“拿来。”
公子钰闻言,不再多话,转身离开了寝殿。
不多时,他就带着一个锦盒回来了,可他还未走近贺兰尧,便觉得身旁一道身影闪过,夺过他手中的盒子,“不可以!”
公子钰手上一空,望了一眼边上抢盒子的乌啼。
“乌啼。”贺兰尧望着他,凤目冰凉,“拿来。”
乌啼将拿着盒子的手背到身后,垂目道:“不给,殿下你若不高兴,就打死我好了,这株青莲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我再说一遍。”贺兰尧重复着之前的话,“拿来。”
乌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贺兰尧迈步走向了他。
“殿下,不可以。”眼见着贺兰尧走到跟前,乌啼倏然间屈膝跪了下来,抬目望着贺兰尧,“若是给她,那你…”
贺兰尧似乎没有耐心再听他说话,扬起了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针,飞快落下,扎在乌啼额间。
乌啼睁大了眼,顿时只觉得浑身失了力气。
贺兰尧俯下身,将他身后的盒子夺过,随后朝公子钰道:“把他带出去,带上门。”
公子钰轻叹一声,拖着乌啼走了,出了寝殿外,顺手带上了门。
贺兰尧缓步回到了榻边,将苏惊羽扶着坐稳了,自己在她身后坐了下来,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留恋地抚着她脸颊上的红斑。
也许,最不希望她去掉这个东西的,就是他了。
他收回了手,伸向她的腰带。
去了外衣和中衣,望着眼前光滑白皙的背部,他抬手,将双手手掌抵着她的背。
不多时,依稀可见他指尖蔓延出薄薄的冰霜…
小羽毛:人倒霉的时候吃个点心都要中毒。
想必大家也猜得到乌啼反常的原因了╮(╯▽╰)╭,俺知道你们心里一定想刮了宫氏兄妹,放心,牡丹的下场一定不比香姬痛快…
第130章 恢复容貌
她的肌肤原本是温热的,经过他的手掌输送寒气,不多时,就比冬日的湖水还要凉了。
昏迷中的苏惊羽都忍不住颤了颤。
良久之后,贺兰尧确保她体内已经足够寒冷,这才下了榻,到了钦点角落的柜子边上,取出了一个青花瓷的小罐。
将盖子打了开,一只仅有一节手指那么长的褐色小蝎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罐底。
蝎蛊,一种十分霸道的蛊,对待要攻击的人霸道,对待同类——更霸道。
它不会允许其他的蛊与它共同呆在一具身体里,它会费劲地寻找其他的蛊,将它们吞噬,或者——被它们吞噬。
蝎蛊就是如此的傲慢。
而蚁蛊对上蝎蛊,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贺兰尧回到了榻边,将苏惊羽扶起,靠在自己怀中,而后抬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划出一个小伤口,将那只褐色小蝎放在她的伤口上,眼看着它钻了进去。
“阿尧…”苏惊羽忽然嘟哝了一声,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叫出他的名字。
贺兰尧见她出了声,忙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轻声应着,“我在。”
“阿尧。”苏惊羽依旧在叫着他的名字,含糊不清道:“我冷…冷。”
贺兰尧听闻此话,忙拿过了一旁的锦被,盖在了她的身后,而后揽紧了她,“小羽毛,忍一忍。”
蚁蛊还未除,她体内的寒气他不能帮她驱散。
“好冷。”苏惊羽又嘀咕了一句,虽然此刻神智朦胧,可鼻翼间却有着熟悉的淡香流连,是她万分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便想循着那气息。
那气息仿佛来自身后,她便转了个身,整个人往贺兰尧怀里钻,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无力的双手努力地想要去拥抱他。
仿佛猫儿似的动作莫名地带上了依赖感,贺兰尧见此,眸光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温柔。察觉到了苏惊羽的意图,他拿起她的手圈住了自己的腰,双手将她揽在怀中。
她的肌肤素来都是温暖的,但此时此刻却比他的还要冰凉,抱着她就仿佛在抱一个冰雕,但他丝毫不介意。
“唔。”怀中的人忽然难受地嘀咕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紧锁,仿佛此刻身体极度不适,一张脸都绷了起来。
贺兰尧见此,当即明白了她体内的两只蛊正在缠斗,他下意识地将她揽得更紧了几分。
“小羽毛,忍一忍就好了。”他在她耳畔重复着,“再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终于,苏惊羽的眉头舒展了开,呼吸开始变得均匀。
贺兰尧紧绷着的神经也舒展了。
蚁蛊已除,他可以帮着她驱散寒气了。
如此想着,他将她的身子扶正了,手掌再度贴上她的脊背,将精纯的内力透过掌心传递到她的身上。
苏惊羽迷糊之间只觉得身上那股冷意似是渐渐消散了,一股从背后传来的温暖之感游走在四肢百骸,流过血液,这一刻只觉得浑身都舒适了。
而她背后的贺兰尧情况却并不太好。
他紧贴着她脊背的手掌原本还十分稳固不动,这会儿却有些轻颤。
他幽深潋滟的凤眸中,一抹孔雀蓝的色泽若隐若现。
喉咙间忽然察觉到了腥甜的气息,那股气息似乎要涌出来,他强力压制着,将那股腥甜之气硬生生压了回去。
这个时候,绝不能功亏一篑。
蝎蛊取出来了之后,苏惊羽的体温与脉象已经恢复了正常。
而她身后,贺兰尧的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此刻气息有些不稳,丹田之中内息乱窜,手脚竟然都有些虚弱无力了。
很久没有耗散过这么多内力了。
瞥了一眼怀中还未清醒的苏惊羽,贺兰尧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榻边的锦盒上,那里面是被称为解毒圣品,药中绝品的冰山青莲。
他伸手拿过了盒子,将盒子打了开,里头躺着一株通身青色,约莫有五寸那么长的干莲花。
冰山青莲,自冰雪中生长,不惧酷寒,通身青色,花杆和花瓣的颜色深度却不同。花瓣淡青,花杆深青,晒干了之后保存起来,存放时间可达百年之久,百年不枯。
他一早就知道她需要这个东西,而他与她已经相识了这么久,他却不给她,甚至没有跟她提起过。
他藏着掖着,并非不舍,只是他很任性地不想治好她的脸。
本想着成婚后给她的,那时候她再美好也就只是他一人的,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她让他总有一种患得患失之感。
兴许是他太贪婪太小心眼,不允许她的心思分给除了他之外的人。
而如今,蚁蛊引出了她体内压抑多年的毒,这株青莲,他也藏不住了。
将盒子里的青莲拿起,放入口中,张口咬下了几片花瓣。
青莲味苦而涩,并不太好吃,他拧了拧眉头。
将青莲花瓣在口中嚼了几下,直到嚼的有些细碎了,他这才低下头,望着躺在他臂弯中的苏惊羽,另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颌,俯下头,将唇覆上她的,她本就处在迷糊之中,牙关松懈,他很轻易地就撬开了,而后将口中细碎的青莲喂近了她的口中。
苏惊羽朦朦胧胧之中察觉到唇上传来的一片柔软清凉之感,而后有什么东西进了嘴里,又苦又涩味道十分不好,不由得拧了拧眉头,想吐出去却又觉得嘴巴被人堵着,吐不出去。
于是她只能妥协了,不再试图把那玩意吐掉,而由于她此刻是仰着的,便被迫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而她没有想到,那东西一入口,便是忽然觉得有一股舒畅的感觉游走在经脉血液之间,那感觉很不赖。
唇上的触感忽然就撤离了,片刻之后,又再度附了上来,而后又是把那又苦又涩的玩意递进了她口中。
那东西实在不好吃,但咽下去之后的感觉却很好,她便也不再拒绝了。
同样的动作,贺兰尧又重复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将一株青莲全喂完了。
但他却并不离开苏惊羽的唇,而是凶猛地吻上,不复之前的轻柔,他的手臂也紧紧地拥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液之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怒,但他此刻,就是想怒。
他一点也不想抹杀掉她脸上那块斑,如果可以,他觉得一直留着也不错。他已经习惯了那个瑕疵的存在,真正要去掉的时候,他反而舍不得。
倘若小羽毛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八成会想打他吧。
兴许是他的动作太野蛮了,未清醒的苏惊羽也想要将头偏开,从他紧缠的唇齿中解脱出来。
而她的举动让贺兰尧很不满,他在她檀口中狠狠纠缠,辗转不息,甚至不愿给她喘息的机会。
良久他才松开了她,她的唇瓣都有些嫣红微肿了。
而当贺兰尧与她拉开了距离,睁开眼的时候,却怔了一怔——
眼前是一张标准精致的瓜子脸庞,从眉、到鼻、到唇,无一处不好看。
她一头乌黑如绸的长发梳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光洁白皙的额头之下,是一双天生卷而翘的长睫,此刻她正闭着眼,他却记得这双眼睁开的时候,那灿若星辰的模样。
视线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再往下,是精致晶莹的锁骨。
其实她不光是相貌好看,身形也是曼妙窈窕,可奈何眼瞎的人实在太多,那些曾经鄙夷过她的人,委实瞎的厉害。
她平日里穿的玄轶司衣裳是挺威风,却彰显不出女子的柔美之感,那一身类似于男装的打扮,再加上平日里她脸上那半块遮瑕的面具,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英气,几乎都要将她的美给掩盖了,故而外人从来都看不出她的美好,只看见了她的凶狠,桀骜。
旁人都只记得她天生貌丑,毒斑碍眼,想必从没想到过,她本来的面目是多好看的。
贺兰尧如此想着,唇角禁不住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幸好,是他第一个看见的。
他抬手触摸上她的右脸颊,指尖摩痧着原本生长着毒斑的那块地方,如今再也看不见一点儿瑕疵,白皙细腻的好比羊脂凝玉,触感莹润光滑。
他忽然又发出一声叹息。
“小羽毛,即使你变好看了,你也不准离开我,懂么?”
说到这儿,他凤目锐利地眯起,半威胁半警告道:“否则,我就把你的脸弄的比以前还花,看谁还愿意靠近你,那时,你还是得巴巴地回来找我。”
苏惊羽此刻依旧还未清醒,贺兰尧一番话倒像是说给空气听的。
她恢复了容貌,他替她喜悦的同时——心中又极为不爽。
一切解毒的程序完毕,他也觉得有些疲累,便拥着苏惊羽,倒头就睡了。
二人这一睡便睡了一个下午,苏惊羽率先醒了过来。
费力地撑开了眼皮,只觉得一觉醒来浑身的经脉似乎都舒畅了,她记得她原先不是被一只毒蚂蚁给咬了一口么。
之后她就神智涣散,头晕目眩,连月光的解毒药丸都不起作用,那会儿她意识到事情不妙,想要去找贺兰尧,却敌不过脑子里的昏沉。
迷迷糊糊之间,她能感觉到,后面被人抱了起来,那人的气息,必是贺兰尧。
之后也不知怎么的,浑身又冷又难受的,朦胧之中有一只手把她抱得很紧。
苏惊羽将眼睛全睁了开,眼里的倦意渐渐散开了,这才看清了,此刻所处的地方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贺兰尧的寝殿。
那么她睡的也是他的榻了?
她记得她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给她喂了个难吃的东西,她想吐,却吐不出去,她只能把那玩意咽下去,而那东西入了腹中,她就觉得浑身舒畅了。
就跟此刻她身体里的感觉差不多,比泡过温泉还要舒畅。
莫非那不是梦?是真的?!
如此想着,苏惊羽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这才察觉到,有一只手正放在她的腰上。
她一个转头,看见了身旁还未醒的贺兰尧,他的乌发半掩着他静谧的容颜,他似乎睡得也正好。
苏惊羽见此,唇角轻扬,眼见他的被子只盖到了肩上,她便伸手,要将被子扯高一些,而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伸手,她便看见了自己光滑而白皙的手臂。
苏惊羽顿时一怔,她的衣服呢?!
怔愣过后,忙低下了头,便见自己上身仅穿一件雪白的肚兜,中衣和外衣呢?
她眼角微微一抽。
细细一想,她又平静了下来。贺兰尧绝不会无故脱了她的衣裳的。
要说平时他占她便宜也是很有分寸的,绝不会太过分。
她之前被红蚁咬了,显然中毒,这会儿却清醒得很,一定是贺兰尧帮她解过毒了。
她中毒,他想必不会有心思去占她便宜,如今这样,也许是解毒过程需要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
如此想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反正是该遮的都遮了。
她将自已身上的被子掀开了,眼睛向周围一扫,便看见了榻边的小桌上,放着她的衣裳。
苏惊羽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伸手捞过了那小桌上的衣裳。
将衣裳穿了回去,系好了腰带之后,她便回过身,而这么一转身,也让她眉头忍不住耸动了一下。
榻上的贺兰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有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而苏惊羽却忽略了他的那抹笑意,因为此刻,她敏锐地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过分苍白。
“阿尧,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她忙到了榻边坐下,捧起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