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迟晓梅立刻跪下去,叩头哭泣,“都是奴婢的错,请大人责罚奴婢。”

“不许哭!闭嘴!”卢岩吼道。

别说迟晓梅,连其他的仆妇们都吓的一个哆嗦,屋内顿时寂静无声,只有惶急的呼气声。

卢岩几步扯过一个椅子坐下来,看着地上跪着颤成一团的女人。

“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忽的说道。

迟晓梅打个打哆嗦,有些恐慌的抬头,一脸惨白….

“不行,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信..”卢岩又说道。

原来是自言自语,迟晓梅将跳到嗓子眼的心又放回去。

“她信我,只要我说,对,只要我说没有,她就会信的。”卢岩一捶桌子站起来,眼睛闪亮说道。

但旋即他又颓然坐下来。

“我骗她,骗自己,她信了,我信了,这事就真的没发生吗?”他喃喃自语,大手用力的搓脸,如此的用力,似乎要搓下一层皮来。

“大人,就这样说吧,太太信你,你就这样说吧。”一个仆妇跪下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太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

要不然这事真的就过不去了。

卢岩怔怔不动,一双手交叉在身前相握,发出咯嘣的声音,似乎骨头都要自己捏断了。

“这女子,你且听我一句,见了咱们太太,你就一口咬定与大人没有关系,那一日只是在屋内服侍大人用茶,并没有近身。是大人喝醉了记不得,是那总兵府自作主张将你送来做使唤人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仆妇转身对那女子说道。

女子双目惊恐的听着,咬着嘴半句话不敢说。

“..如是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给你脱籍赎身还你自由…”仆妇接着淳淳诱导。

“是,是,但凭大人吩咐,奴婢一定遵命,让太太消气。”女子神情变幻连连叩头道。

卢岩却在这时站起来。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喃喃说道。面上满是颓败之气,“她怎么会信,她不会信的,她信我,我已经对不住她,再去骗她,她那么聪明,怎么瞒得过她….”

他说这话向外走去。

“大人。”仆妇跪下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你们还年轻,这两口子过日子长的很。哪有不遇到些个事,都能过去的,忍一忍让一让就过去了,可不敢说丧气,该骗的时候就得骗,该哄的时候就得哄,日子都是这样过下去的….”

“可是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再骗也骗不过的。”卢岩喃喃说道,只觉得眼睛涩疼。似乎是有眼泪堵着流不住来,憋得半个头都疼的厉害。

有了?仆妇们皆是大惊。

拉着卢岩衣角的仆妇手一松,卢岩走了出去。

“这可怎么办?”其他的仆妇低声说道。

“竟然有了。”大家叹气,又是焦虑。

不由都回头看那还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瑟瑟发抖,越发显得羸弱娇楚。

“姑娘起来吧。”便有仆妇迟疑一刻。过去说道。

有孩子了,这事就不好说了….

看她这样,迟晓梅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掩去,迟疑惶恐的摇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接受这仆妇的好意。

“你做什么呢?”有仆妇喊道,瞪眼看那说话的仆妇,“李妈妈,你的眼皮怎么这么浅?”

被唤作李妈妈的仆妇神色尴尬。

太太前脚出门,她后脚就讨好新人了?

其他仆妇看向她的神情也不好了。

“我,我这不是..”李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羞又惭,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孩子…”

提到孩子,大家都再次看向那女子。

迟晓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跪的挺直一些。

“孩子又怎么样,没有大人就没有孩子。”一个仆妇咬牙低声说道。

她说罢抬脚就去追卢岩。

她说的话很低,听到人不多,迟晓梅更是没听到,她跪的时间长了见始终没有人来劝,便自己站起来,悄悄的往桌子跟前走动。

这时一个一直没说话在看着迟晓梅的仆妇,慢慢的皱起眉头。

“孩子?”她自言自语道,不由走进去几步,盯着迟晓梅看,左看右看围着看,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

迟晓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停下脚借着哭泣掩住脸。

“什么孩子!”那仆妇忽的大声说道,伸手一指她,“你还没破身子呢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不见

此话一出,迟晓梅的哭声顿止住,一脸惊恐的看向她。

“什么?”其他仆妇顿时围过来,惊讶的看着那妇人。

“大家都急糊涂了,大人太太年轻不知道,咱们怎么也慌了,你们瞧瞧,这身段…”那妇人仲手就拉扯迟晓梅,将她一把推倒众人跟前。

得知仆妇回报的卢岩惊喜交加,重新杀回来。

“实话告诉你,你是活不得命了,不过,如是你实话实说,我家太太解了误会,倒可以留你一命,否则,我家太太一日不归,你便要受我军中刑罚一日,我军中的刑罚可都是用来对付鞑子的…说起来¨这个时候你来破祸我家,莫非是鞑子细作?”他冷冷的看着迟晓梅说道。

迟晓梅面色惨白,终于顶不住心理崩溃跪下求饶了。

“….那一日并没有近的大人身….大人喝醉了¨我原本是想…可是大人抱了抱我…就¨就把我推开了..”

“那我¨那我醒来的床上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卢岩问道。

在场的妇人都是过来人,明白的他问的是什么,红着脸低下头。

迟晓梅虽然是处身,但进入官妓营也是受过调教的,再加上那日又亲眼所见,也是明白他问的什么,红着脸低头。

“…是…是大人自己抱着被子…蹭…蹭…出来的….”她声如蚊蝇。

此话一出,卢岩愣愣无声·似乎呆滞一般。

“大人婢不是有意要攀附大人的…只是¨只是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实在不甘心做这等生涯….得机会服侍大人,所以才迷了心窍,想要从大人这里求条生路,实在不是心存妄念,只是想为奴为婢一生….”

迟晓梅还哭诉些什么,卢岩听不到了,他忽的仰天狂笑几声,狂奔出门·来不及换衣裳,就上马奔出参将府。

梅宝,我没骗你,我真没有,我来接你了。

卢岩心似箭,如果不是亲兵护卫苦口婆心劝阻,只怕要没日没夜的直奔解县。

第四天的清晨一行人来到了宋三娘的家门。

听闻卢岩来了,正在吃早饭的一家人都很吃惊。

“你怎么来了?梅宝也·…”宋三娘迎出来,看着大步进来的风尘仆仆的卢岩,向他身后看去·并没有见刘梅宝。

“舅妈,我来接梅宝。”卢岩眼睛闪亮的大声说道。

他话音一落,就见面前三人满面惊愕。

“接梅宝?”宋三娘以为听错了,“梅宝¨”

“你说什么呢?妹妹她不是已经回去了吗?”周良玉从宋三娘身后几步站过来问道,面色惊惧。

卢岩也是一愣。

“舅妈,我跟梅宝有些事,我现在来和她说清楚。”他想了想,不看周良玉,而是看着宋三娘,诚恳说道。

梅宝还在生气·不愿意见他吧。

“你说什么癔症话,我问你话呢!”周良玉就急了,伸手就要揪着卢岩的衣襟·“我妹妹怎么了?”

宋三娘忙呵斥周良玉。

小棂也上前拉住了丈夫,她的面色有些微微发白。

“姑爷,梅宝四天前已经走了,她说家里有事,所以带着护卫没吃中午饭就走了。”宋三娘整容说道,她也想到什么,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想问什么·却觉得嘴不听使唤·问不出来。

卢岩呆住了。

“传令询问一路,可有见太太经过。”他转身对身后的护卫大声吩咐道。

护卫们应声·哗啦转身而去。

院子里有些诡异的沉静。

“或许走岔了路,恰好错过了。”宋三娘笑了笑说道·打破了沉静,只不过她的笑有些勉强。

一直到掌灯时分,有消息陆续传来。

“太太出了解县,守城兵亲见,沿路向西而去¨”

“..平阳卫驿站未见太太车队….”

宋三娘的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宋三娘和卢岩坐在那里,周良玉站着,听着一个一个的消息传来。

从解县到太原府最直接最常走的沿途驿站皆没有见刘梅宝的车队。

“你还坐得住!”周良玉转身扑向一旁的卢岩,将他揪起来,“你怎么我妹妹了?她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狗儿!”宋三娘拍桌子喝道。

周良玉愤愤放开卢岩,去门口站着。

“她一来,我就猜着是有事,不过我她这孩子看着柔顺,其实性子最犟,遇到事除非是她自己想通了,否则谁说也不管用。”宋三娘叹了口气,看着卢岩说道,“这过日子哪能没有个拌嘴的时候,我想梅宝她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何况孩子都这么大了,她又有着身子,来家里住两天,自己想想,也就好了,我也没敢问,只怕问了她不自在,她也没别的亲人,她如是在这里呆着不自在,还能去哪里?我就由着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不,四天前给我说要回去了,面上还高高兴兴的,说是你任了参将,因防务紧迫,一直没去京城报到考核如今事情不忙了,所以要去一趟,还要带着她一起去….”

卢岩听着,神情微滞,放在扶手上的手紧紧的攥起。

守备以上的官员不是地方可以任免决定,而是必须到京城去,通过兵部武选司的一系列的手续,他的参将职位是皇帝特批的,事从紧急,没有严格的走程序,如今不忙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而且皇帝的意思也是要他去一趟,见一见,过年的时候,他就和刘梅宝说好了,到时候带着她和孩子都去。

“到底是什么事?”宋三娘深吸了口气问道。

卢岩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

听完了周良玉回头又想骂,被宋三娘呵斥·只得一脚踢开一旁的凳子出气。

‘妲不是那糊涂人,她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等你跟他说清楚的。”宋三娘整容说道,“肯定是走岔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