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榆一听,脸当即红了,半天没说话。

韩璎知她害羞,便老气横秋道:“这事也不急。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去为你谋划。”

傅榆原本正害羞呢,一听这话,不由看向韩璎,见她明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看着比自己还小还稚嫩,却老气横秋地要为自己做主,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凝视着手里的茶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韩璎见傅榆如此,正要再接再厉再问几句,小灵便进来回报:“禀少夫人,大少夫人来了!”

闻言韩璎不由一愣:“她来做什么?”前些日子傅松与永寿长公主大婚罢,就把蓝氏从娘家接了回来,安置进了国公府的西偏院。

只是韩璎和蓝氏一向不对脾气,所以很少来往。

傅榆想了想,道:“也许大嫂只是寂寞…”大哥傅松这几日都住在永寿长公主府,根本不回国公府,大嫂蓝氏天天独守空房,自是寂寞得很。

想到这里,傅榆看了韩璎一眼,小炕桌上摆着一盏绘着兰草的料丝灯,莹润洁白的灯光映得韩璎愈发肤如凝脂眼若春水,整个人散发着润泽的光晕…

傅榆在心里叹了口气:三哥疼爱三嫂之极,日日守着她,三嫂自是理解不了大嫂的苦楚…

蓝氏很快便过来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蓝氏依旧维持着她的排场,不过是到女贞院来串门,她还是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前呼后拥地过来了。

韩璎很客气地与傅榆一起迎了蓝氏进来。

短短半年工夫,蓝氏的清水眼浑浊了些,容长脸更长了,多了不少风霜,看着像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可韩璎记得她今年不超过二十三。

脸上的憔悴之色虽然掩饰不了,但蓝氏妆扮上还是颇为华贵的,头上插戴着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身穿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丝罗长衣和乳白色柔绢长裙,衬着颀长的身材,还是很端庄华贵的。

蓝氏大概是学乖了,对韩璎客气得很,三人坐在堂屋里,喝着玫瑰花茶,谈着天气。

韩璎和傅榆都尽量避免提到傅松,怕刺激到蓝氏。

自从永寿长公主嫁过来之后,蓝氏一直过得很不痛快,老是想找个更软的人欺负一通,那些庶出的妹妹们包括傅榆都被她欺负拿捏过了。只有韩璎,因为两人一直不曾见面,蓝氏倒是没能拿捏。

蓝氏今日到韩璎这里,就是为了寻韩璎倾泻情绪垃圾的。

她见傅榭不在房里,而韩璎老神在在地陪着她和傅榆,似乎并不担心傅榭,便故意问了一句:“弟妹,三弟呢?”

韩璎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他在琴韵堂陪客呢!”

蓝氏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陪谁呢?”

韩璎抬眼看着她,大眼睛清澈平和:“不知道。”她不想说,就不说,蓝氏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蓝氏:“…”

傅榆见话口不对,忙转移话题:“大嫂,大哥呢?”大嫂实在是无聊,那她比大嫂更无聊一点,为三嫂出出气。

蓝氏的脸沉了下来:“他去长公主府了。”

又道:“他这几日一直住在长公主府,连回来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呢!”

韩璎:“…”这话题太私密了。

傅榆:“…”

蓝氏心里难受,很想倾诉一番,便继续道:“永寿长公主年轻漂亮,又热情风。骚,你们大哥喜欢她是自然的…红颜未老恩先断,我还没老,恩情已经断绝了。”

韩璎看了傅榆一眼,见她垂着眼帘不说话,双手捏着丝帕,忙转移话题道:“大嫂,你和大哥何时回凉州?”傅松的身份是镇西将军府的副将,早晚得回任上的,永寿长公主总不能跟着过去吧?

蓝氏以为韩璎讽刺她,当即瞪着眼睛大声道:“怎么?盼着我赶紧离了国公府,好给你腾位置让你主中馈?我告诉你,就算我走了,永寿长公主一定会想办法搬进国公府的,到时候有你急的,这京城之人谁不知道永寿长公主心中爱的是你的男人!”

韩璎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好意被别人当做狼心狗肺了,不由冷笑一声,道:“我不稀罕主什么中馈,只有那不上台面的人才把这看在眼里时时想着!”

她轻蔑地看了蓝氏一眼,接着道:“至于我的男人,我相信只要傅榭自己把得牢,哪管别的女人天天撬,傅榭自己不愿意,别人也没办法!”

蓝氏气得浑身发抖,正要说话,傅榆却拉住了她开始劝解。

韩璎又道:“有本事的话,谁欺负你了就还给谁,别想着被人欺负了,再寻一个软柿子捏回去!我从来不是软柿子!”

蓝氏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儿自己不痛快了,就来捏捏韩璎这个软柿子的想法,没想到没捏成,反倒被韩璎给狠狠地捏回来了,不由又羞又愤,身子都发颤了。

韩璎发泄了一通,心中痛快极了,端起茶盏吩咐洗春:“洗春,大少夫人累了,送大少夫人回去吧!”

洗春漱冬一溜烟地撮了蓝氏出去了。

韩璎撵走了蓝氏,这才看向傅榆,认真解释道:“傅榆,你别在意,我就是烦她在傅松和永寿长公主那里受了气,来我这里唧唧歪歪!”

傅榆两眼发亮:“三嫂,你好厉害!”

韩璎有些不好意思,又担心傅榆学她,忙道:“等你将来出嫁了,可不要轻易发脾气,一是自己得占理,二是得能拿捏住对方,不然发脾气也没用!”

傅榆连连点头,继续崇拜地看着韩璎,预备以后要多多向韩璎学习。

傅榆离开没多久,傅榭就回来了。

韩璎见他瞧着心事重重的,便不多说话,招呼着傅榭洗了澡,一同睡了。

两人睡了一阵子了,韩璎发现傅榭还在摸她,却是那种心事重重的摸——摸一会儿,停一会儿,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摸,重点不在于摸,而在于想心事——韩璎自己却被傅榭弄得不上不下的。

韩璎有些难受,便起身压在了傅榭身上,柔声问他:“心事这么重?明天有什么大事?”

此时拔步床上挂的是半透明的白罗连珠帐,外面料丝灯的光透了进来,影影绰绰地照在傅榭俊俏的脸上,为他冷峭的脸增添了几分柔美。

傅榭凝视着压在他身上的韩璎,低声道:“明日我要弹劾一个人。”

他没有说谁,可是韩璎也不问。她眯着眼睛柔媚一笑:“是个地位很高的人么?”

傅榭“嗯”了一声。

韩璎眼睛水汪汪的,丰唇微启,声音缠绵而富有诱惑:“那你更得放松放松了…”

傅榭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第95章

一时事毕,韩璎累极了,已经睡着了。

傅榭侧身躺着,缓缓吁出了一口气,右手缓缓地在韩璎身上拂过。

经过方才的一番纾解,他觉得自己全身所有的毛孔都在欢呼,都在雀跃,舒服得四肢百骸都酥麻了,原本因为过度使用而紧绷的大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傅榭抱着韩璎,倾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很快也睡着了。

凌晨时分雨终于停了,宫门前金砖铺就的广场上湿漉漉的,距离早朝开始还有近两刻钟的时间,宫门还没有开,一些早到的大臣在迷蒙的灰蓝色雾气中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正在这时候,一阵急急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一队甲胄分明的禁军簇拥着殿前司都指挥使傅榭和副都指挥使陈曦一前一后飞马而来。

在马的嘶叫声中,傅榭和陈曦在宫门前勒住了马,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扔给了跟在后面的禁军,走到一旁议事去了。

大臣们见到傅榭和陈曦表现得如此亲密,不由纷纷看向分别被亲信围绕的安国公傅远程和枢密使陈恩。

傅远程正在和几位武将说笑,好像根本没瞧见儿子傅榭过来。

至于陈恩,则闭着眼睛立在那里,根本不肯和人交流。

宫门就要开了,一个宝蓝锦缎八抬大轿由远而近,有人眼尖,认出了是宰相崔成珍的大轿,众人不由都好奇地看了过去,想知道傅氏家族和陈氏家族如此明目张胆地联合起来,宰相大人会有什么反应。

崔成珍下了轿子,和钱世忠等亲信寒暄几句,在宫门开启的钟声中昂首挺胸率先进了已经缓缓打开的宫门。

对于承胤帝来说,虽然朝会已经被他减少到尽可能少的地步了,可是碍于太后之命,他每个月还是不得不上两三次朝。

承胤帝在高高的御座坐下来之后,秉笔太监许浣河和新提拔的掌印太监许立洋分别立在他的左右两侧,以备随时提点——昨夜承胤帝在张天师的指导下参了一夜的欢喜禅,修了一夜的仙,如今脑子都是浑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许浣河刚宣布了“有本启奏无事退朝”,便有人沉声道:“臣,有本启奏!”声音清冽,带着清凌凌的余音,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傅榭。

傅榭情知承胤帝此时没有精神,因此出列后开门见山道:“启奏陛下,二十万禁军去年一年的军饷已经被户部往后延迟了三个月零二十六日了。”

承胤帝:“…”傅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立洋见状,忙低声提点道:“陛下,傅殿帅是说,户部扣押了二十万禁军去年一年的军饷。”

他抬眼看了一眼左侧的许浣河,继续道:“陛下,禁军拱卫京畿,掌握各州咽喉,若是延迟军饷,恐怕要引起哗变…”

承胤帝这下子听懂了,烦的不得了——他最怕麻烦了,偏偏老是有人给他找麻烦——当即皱着眉头道:“户部尚书是谁?”

钱世忠面如土色出列:“臣…臣在。”

承胤帝皱眉拧目看着他:“钱世忠,禁军去年一年的军饷是多少?为何还不给划给殿前司?”

钱世忠两腿战战,眼睛时不时地瞄向立在最前面的崔世珍,却没有接收到崔世珍的任何暗示,只得强自镇定:“臣…臣…禁军一年的军饷是六十万石米…加…加六十万两白银…臣…臣…”他真是说不清了,总不能说他按照宰相大人的吩咐,挪用了那笔军饷哄抬粮价去了…

许浣河凑近承胤帝,低声道:“陛下,去年冬天您已经吩咐崔相从国库中把禁军的军饷划给户部了。”

承胤帝见钱世忠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即道:“钱世忠,朕限你三天之内,让殿前司见到军饷!”

钱世忠声音颤抖,应了一声,退回了队列中,脸色已经变得蜡黄,冷汗涔涔而下。

这时安国公傅远程、镇西将军府副将傅松分别出列,开始向户部讨要镇北将军府和镇西将军府去年的军饷。

承胤帝根本不打算给,当下便道:“此事容后再议。”

他也不管傅远程的脸色了,小跑一般跑下御座,闪身进了帘幕中。

傅榭怕钱世忠自杀,弄到最后死无对证,正要再说,却发现承胤帝已经逃走了,只得暂时忍耐。

散朝之后,傅榭、陈曦和陈恩又一起去了御书房递牌子求见。

承胤帝原不肯见,还是许立洋提醒了一句:“禁军干系甚大,陛下还是见见吧!”

当承胤帝看到陈恩手中傅榭陈曦亲笔书写的借据时,简直是勃然大怒,当下道:“锁拿钱世忠,抄钱世忠的家!”

当刑部尚书邢元准偕同都察院左都御史孙正明赶到钱世忠府邸时,得到的是钱世忠畏罪自杀的消息。

而宰相崔成珍沉痛万分地斥责了钱世忠忘恩背主贪污索贿的错误,同时查点国库,终于凑齐了禁军的军饷,把这一场政治风暴消弭于无形。

这时候已经是四月十一了。

得知事情的最终结果,傅榭与陈曦、许立洋和苏湘之枯坐在琴韵堂书房中,沉默了良久。

因四月十二是宋怡出嫁的日子,韩璎明日要去宋府帮忙,所以用过早饭,她便在房里提前预备明日见客时要戴的首饰和要穿的衣服。

润秋给她备下了三套新衣裙,一套是梨花刺绣浅绿缎面交领长衣和月白百褶裙,一套是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裙,还有一套是外罩着绣花白纱罩衣的碧色窄袖衫和素白长裙。

韩璎全看了一遍,最后选定了那套浅粉底子折枝桃花刺绣窄袖衫和大红长裙。

她又和润秋挑选要戴的首饰,把各种首饰匣子办了满榻,最后选了一套红宝石头面。

韩璎刚命润秋把这些衣服和首饰收起来,管家傅贵就来请韩璎去安国公的外书房。

在外书房里,韩璎见到了大少夫人蓝氏和满满堂堂站了一庭院的各级管家娘子和媳妇们。

一刻钟之后,韩璎梦游般出了外书房,洗春捧着装安国公府对牌的木匣子跟在她的后面——安国公当着众人的面,把安国公府的家事托付给了韩璎,命她主国公府的中馈。

韩璎刚回到女贞院内院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内管家傅贵娘子就来回报,说大少夫人身体不适,要求请宫中的太医诊脉,她要领对牌取银子。

韩璎想了想,道:“按府中惯例进行吧!”她虽然有些嫌管理家事太麻烦,却也知傅榭早晚有一日要继承爵位,自己早晚得主中馈,因此有心先循旧例而行,待她观察一段时间,再从头立规矩。

傅贵娘子按照惯例说了一通,韩璎让洗春登记了,又发了对牌,傅贵娘子自去办了。

到了傍晚时分,傅榆过来寻韩璎玩。

韩璎正和傅榆商量明日去宋府之事,傅贵娘子喜滋滋来报:“禀三少夫人,金太医已经确诊,咱们大少夫人有娠了!”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堂屋里顿时静寂了下来,众人的眼睛躲躲闪闪的,却都瞄向了韩璎的小腹。

韩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这才明白了原因,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她和傅榭成亲才几个月时间,哪能那么快怀上?再说了,她才十五岁,傅榭才十七岁呢!

第96章

韩璎含笑道:“大少夫人有娠?这真是好事!”她懒得多说,别无他言。

傅榆怕韩璎因为蓝氏有娠难过,忙引开话题,含笑询问韩璎:“三嫂,明日您要去宋府的事情,三哥知道么?”三嫂年纪虽小,却是当朝从二品命妇。宋怡的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虽然清贵,却也不过是从四品;宋怡的夫婿职位更低,不过是许昌县县令,才正七品的小官。三嫂要过去的话,不知道三哥会不会乐意。

韩璎神情自若:“我晚上见了他再问他。”傅榭这几日心事很重,她一直陪着他,很少拿琐事烦他。不过,韩璎觉得就算傅榭不同意她过去,她也有把握让傅榭同意。

傅榆笑:“三哥那么吓人,嫂嫂你怎么不怕他?”

韩璎巧笑嫣然:“我怕他做什么?”

她和傅榆一唱一和,根本不提蓝氏有娠这一茬。

傅贵娘子此时也觉出了自己的孟浪,满脸通红,尴尬地立在那里。她在国公府多年,一直做着内管事,不免有些拿大,如今在韩璎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只得讪讪地承受着,不敢提出告退。

韩璎晾了她一会儿,见她脸涨得通红,这才凉凉道:“傅贵娘子,没事的话你下去吧!”

傅贵娘子灰头土脸下去了。

待屋子里都剩下自己人了,韩璎这才吩咐润秋:“你去和傅安说一下,带着人把女贞院内院的东厢房收拾一下,以后我每日上午在那里处理家务。”她预备以后每日上午抽出一个时辰在东厢房来处理家务,不让这些国公府的家务事影响她和傅榭的生活。

待润秋去寻傅安商议去了,韩璎又叫了洗春过来,吩咐道:“你按照咱们东偏院的规矩拟一个章程,把国公府里的各项事物漱冬你们四个各自分了,然后再层层下放给那些管家娘子,拟好了拿来让我看看。另外通知那些管家娘子,以后每日从巳时到午时处理家务国公府的家务事。”

洗春答应了一声,自去拟了。

傅榆见韩璎吩咐了半日,把管家的职责全都下放给了自己的四个大丫鬟,不由好笑:“三嫂,你倒是放得开!”

韩璎端起水果茶喝了一口,悠悠道:“国公府人口众多事务繁杂,我若是事事躬亲,早就累死了,她们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我揽个总就行了!”

她放下白瓷茶碗,看向傅榆,认真道:“四妹,你将来嫁人,如果需要管理家务,也得注意,一定要培养几个能干的心腹,把事情清楚明白地分给她们,但又不能彻底放开不管,起码要起到监督督查作用。”

傅榆闻言,略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觉得三嫂这话很是有理。她再一想,才明白韩璎是在手把手教她管理家务,不由鼻子有些酸涩,低着头握着韩璎的手:“谢谢三嫂。”

韩璎性格最是光风霁月,当即道:“谢什么?我正想和你说呢,以后每日巳时到午时我处理家务,你也过来帮我,为我分些忧!”傅榆眼看着该说人家了,将来嫁过去必是要做正妻的,作为嫂子,也该教她管理家务了。

傅榆当即起身,郑重地答应了,并谢了韩璎。

韩璎不肯居功,笑盈盈道:“是我要麻烦你呢,何必谢我?”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傅榆见屋子里只剩下大丫鬟润秋,便鼓起勇气低声道:“三嫂,大嫂已经有了身孕,你也得…”三哥三嫂虽是嫡子嫡媳,可是大嫂处处掐尖,如今又先有了身孕,以后怕是要更嚣张了。

韩璎不禁笑了:“急什么呢!这事又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的!”她是真的不急,只是不知道傅榭的想法。韩璎预备晚上等傅榭回来,她和傅榭聊聊这件事。

傅榆见她不想提这事,便不再提了。

因怕傅榭回来用晚饭,自己在这里不方便,傅榆见到了摆饭时候,便辞了韩璎,带着丫鬟湘兰离开了。

这时候正是夕阳西下时候,金色的夕阳照在人的身上,沿着南夹道走了没多久,傅榆身上就出了一层细汗,便放慢了脚步。

前面就是傅榭的书房琴韵堂了,傅榭最怕遇到三哥傅榭,便注意地往琴韵堂大门的方向瞧了一眼,却瞧见一个中等身量的青年将军带着两个禁军走了出来,不由脚步一顿,停在了那里。

对方年约二十一二岁的模样,见一个闺秀模样的女孩子迎面遇上,便对着傅榆拱了拱手,也不说话,直接沿着南夹道出了东偏院。

傅榆只觉得对方剑眉星目,英俊得很,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她的心兀自怦怦直跳。

湘兰也是个小机灵,见自家姑娘这么模样,便笑嘻嘻道:“姑娘,那个人奴婢认得呢!”

傅榆也不说话,慢慢地往外走。反正湘兰心里藏不住话,早晚会说出来的。

湘兰果真忍不住了,神秘兮兮道:“姑娘,那个人叫李真,是禁军里的校尉,专门扈卫三公子!”

傅榆没言声,可是心里却在反复咀嚼“李真”这两个字,只觉得这两个字很有趣味,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傅榭下午的时候一直在和陈曦、许立洋、殿前司都虞侯孙简,禁军统领隋大义、萧凤蟾及他的谋士苏湘之在琴韵堂书房议事,禁军校尉李真带着人守在外面。

经过短暂的消沉之后,傅榭很快便恢复了斗志。

这次他和陈曦联合起来试图扳倒崔成珍,虽未能成功,却成功除掉了崔成珍的钱袋子钱世忠,并令崔成珍大大损失了一笔。

这次议事傅榭的目的是交代他的这些亲信,接下来这段时间务必要谨慎小心,预备随时应对崔成珍的反扑。

议事告一段落,傅宁沏了一壶新茶为众人斟了一一奉上。

傅榭等刚端起茶盏品了几口,傅宁就进来禀报,说青衣卫的人有急事来寻许立洋。

许立洋出去了片刻,很快便又返了回来。

他欲言又止看向傅榭:“殿帅…”

傅榭用眼神示意他接着禀报。

许立洋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了想,道:“陛下,陛下新纳了崔成珍的五女儿,安置在琳琅阁,封为昭仪。”

陈曦在一旁听了,挑眉看向傅榭。

他的姐姐是翠华殿陈贵妃,可傅榭的亲姐姐却是中宫傅皇后,傅榭理应比他更关注这件事。

傅榭倒是觉得没什么,按照承胤帝的尿性,这些事他做了倒正常,不做反倒不正常了。

这些人隐隐以他为主,傅榭想了想,俊俏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陛下如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崔成珍此番被他们压制,接下来一定会主动出击的,没有了崔昭仪,还会有马昭仪张昭仪李昭仪,总之崔成珍总会投承胤帝所好,或者献上美人,或者献上真人,反正承胤帝要么爱女色,要么爱成仙飞升,只要用这两点去奉承他,总是一击即中。

陈曦许立洋等人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此时见傅榭根本不放在心事,便也都放松了下来。

送走陈曦等人之后,傅榭神清气爽回内院陪韩璎去了。

崔成珍一直不出手,他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事;如今崔成珍终于开始出手了,傅榭反倒轻松了下来,打算好好陪陪韩璎。

因傅榭每晚都回来用晚饭,所以韩璎按照傅榭的口味,让小厨房预备了几样清粥小菜。

小夫妻俩一起用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