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刑?这么严重?
姚果儿听好儿说过,莫依落曾经杖刑过一个得罪她的人,不过二十大板,那人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月,后来心有余悸,收拾了包袱回家娶老婆了。
据说他离开的时候,还会不经意的摸摸屁股,可想其严重性。
五十大板,折算起来两个半月。她四肢断了,经脉废了,也不过由莫依落先躺两个月,她接着修养两个月而已,未免太严重。
而且打完了人还赶人,也太不通情达理了点。
瞧瞧那男生,任人责骂也不吭声,只有紧握的双拳看得出他的不安与难过,明显是知错想改的模样。
因此姚果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赏心悦目啊赏心悦目,年龄约莫十四五岁,大大的眼睛漂亮而有神,哪怕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看着那双眼睛仍能让人暂且忽略周遭的一切。长长的眼睫毛形成天然的屏障,掩盖住他眼中的压抑与稍许的慌乱。
唔老姐常说人长得漂亮就是优势,见他自责的样子,姚果儿便是想帮他出头了。暂时忘记自己早两天才抱怨自己多管闲事无辜被甩到这鬼地方。
此时乙又是不怀好意的笑了,“柳非,反正你也是要走了的人,不如你门主指点你的那些招式留下,让我们兄弟帮着你发扬光大,顺便还可以帮你求求情。或许,事情还有可能会有转机。”
“反正你靠你那张脸就能过活了,一身武艺拿来何用?”
姚果儿听出了些端倪,反观被唤作柳非的孩子仍死不开口,只是五指紧握着手发白,微微颤抖的身躯表示他的不满。
“好你个柳非,不要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话音刚落,男人甲就一招凌厉的招式攻了过去。
“危险”二字还卡在喉咙,就见柳非条件反射性的向后一跃,还没来得及看请他的动作,已是转眼跃上最近的那棵树上。
姚果儿惊得小嘴儿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下巴只离地三尺。
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这就是传说中出神入化的轻功啊!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估计得被气死,瞧瞧咱中国人多强大——轻轻一跃,离地十余米。
那柳非也自觉不该,于是又抿紧了唇,重新“飞”了下来。
男人乙出手阻止了甲的冲动,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还未松口气,姚果儿突然发现脖子上冰冰凉的。
不知何时男人丙已悄然移至她身后,用一把货真价实的剑威胁她脆弱的生命。
好吧,她承认她是想出手救人,可被一人拿剑架着脖子带入现场那是百分百的意外。
很好,她改变主意了,她决定先自救!
这子翔山庄最漂亮的丫头,是魔女莫依落旁边跟着的江小好,既然是魔女的势力范围,即便顶着“最漂亮”三字,也无人敢打江小好的主意。
眼前的小丫头面生,模样却是一等一,双眸充满灵性,标致极了。光看着心里就痒痒的,呼吸也不大顺畅。
乙令丙放开她,一派说话人的样子。又换上一抹柔得可以掐得出水来的笑,却是给人不安好心的感觉。
甲也认定了她是新来的丫头,端起男人的架子,“你为何偷听?”
哟,没人认出她是个小姐。
姚果儿琢磨着莫依落以前仰着头走路,面孔朝天,模样才这么没有杀伤力。清清喉咙,斟酌着该怎么说,装糊涂,“偷听?没有哇。”
“哼,你安的什么心?”
“我救火路经此地,我能安什么心?”而后又咕噜了一句,声音却足够让三人听见,“碰见你们欺负人也非我所愿,难怪人家说恶人先告状,小兄弟还没问你们安的什么心。”
“你——”恶人甲重重一哼,“妈的!他可是纵火之人,哪里是欺负?不过是教训!”显然见不得有人怪罪他,语气开始加重。
“纵火?”姚果儿扬了扬眉,“我听说,纵火和不小心失火是不同的。你们可是确定?”
“不小心又怎么样?一个样!”甲气冲冲的拿鼻子呼气。
“哦?”姚果儿不着痕迹的向左边迈了一步,离那把仍没入鞘的剑远一点,然后笑笑,“我怎么不知道故意杀了一个人和不小小心杀了一个人是一个样?”
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还没有完全被美色迷住了心智。这一闪烁,却是叫姚果儿捕捉到了。
甲虽冲动但头脑简单,看来是为了武功而来;丙感觉上是个老实人,他认为做错事就要处罚,这么简单。
至于这个甲
嗯哼,这场火,一定不像眼见的这么简单。
甲一顿,强词夺理到,“还是一个样,他们都杀了人!”
“那就一样吧,杀你和杀一只猪也大概一样。”姚果儿慢慢悠悠的开口,无辜的笑。
“妈的!”这人立马恼羞成怒的叫嚷,一出手便袭了过来。
也让她猜中,柳非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将她带到一边。嗯嗯,果然没有看错人。嘿嘿,长得不一样,身手也有差异,他们打不过柳非吧,否则也不会窥视柳非的一身武艺。
乙神色一变,全然没了笑容,被一个女人碍了他的道。“姑娘说完了话还是早走为妙。”
她笑笑,“没必要给猪让道。”便是要惹起这些人的火气。
她看人还行,柳非定会护她到底。
此时柳非也是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句,“姑娘——”
丙一番思徇后,接着道,“柳非是带罪之身,无谓白费心神。”
姚果儿也不再费唇舌,看清楚形势,挂上一抹顽皮的笑容,冲柳非眨眨眼,然后拉住柳非就走。
可怜她这身骨头在经过两个月的康复期已接了起来,没什么大碍,否则这么激烈的动作非散了架不可。
“想走?”乙狠意尽显,出手来拦,反应过来的张修与李韧也拔刀拔剑纷纷出手。
走?姚果儿没有那么笨,柳非也无此意,否则以他刚才随便露了一手的功夫,早可以飞走了。所以她只是顺水推舟,逼他们打而已。
打来了人群,也想看看莫依落这三字的威力,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非果真出手。却是安静的出手,几人都在避免弄出声响,怕惹人注意。
倒是看四个人打架的感觉很好,柳非也确实厉害,不仅轻易的将她护得好好的,没让任何人碰着她的衣角,还偶而让她过过在天空飞一飞的瘾。
应接不暇的人反而是那三个。
看了看风向与烟的状态来看,火势已经完全控制了,换句话来说就是大家也都有空了。
回头又看了看这四个人,柳非很明显不想伤人,处处避让,三人除了丙都是动了狠招的,好在柳非武功底子扎实,都能应付过去。
也不是个办法。
姚果儿眼珠一转,迅速看看周遭的环境,当机立断的开口,“柳非,你带我到那边屋旁!”
柳非似乎很信任她,也不多问什么,左手抓住她的手臂,纵身一跃。
“拦住他们!”乙深觉这女的不简单,没多想开口阻止。四人打斗,她没有一丝惊慌之色。
姚果儿将柳非一推,以脱离柳非,匆匆说了一句——先挡着,人就闪进了屋里。
姚果儿挂上一抹看好戏的笑容,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摆设,紧接着用力将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陈物柜拼命一推。
叮叮咚咚的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接着是柜柜相碰的巨响,这间未被大火所波及的药物房倾时间荡然无存,轰轰烈烈地上演一首交响曲。
姚果儿灵活的避开四处飞溅的碎瓷片,惊奇的发现这副身躯已能听从她的指挥,灵活自如,灵魂和身躯也很自然的融为一体。无排斥现象。
刚刚开始她还担心没有力气,谁知有如神助,所有的杂物柜,一推就倒。
乙怒不可遏的攻向姚果儿,开始发狠,招招致命,张修也是倾尽了全力。柳非险险的救过她,缓了攻势,虽仍能应付,也开始显得吃力。
最惊异的,就是姚果儿的做法。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什么事?”
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吸引了姚果儿的全部注意,哈,来了!
先是这个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四十上下的男子闻声而至,而后,大伙也都闻声赶来,这个后院里刹时间竟是聚集了一大群人。
“成何体统!那厢人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在这里争狠私斗!”
男子名萧善德,在这子翔山庄里也算是个人物,他也没看清五人相貌,只道是几个年轻人为争一女子才大打出手,当下怒其不争,只听闻他吼了一声,临空劈来一掌,硬生生的将五人分开。
她和柳非自是一边。
由古至今,看热闹一直都是广大群众乐此不疲的一大乐事,原本因救火而身心疲惫的大伙都来了精神,没有人说些什么,却是舍不得离开。那些指挥的人都自觉的站了出来,形成一堵无形的墙。
静待萧善德的处理。
瞥了一眼狼籍的药房,双眼迸出一股怒气,声如洪钟,“这是谁干的好事?”
大家一时之间都被他吓到,全场寂静无声,心想这罪魁祸首是倒了大霉。
“我。”不待别人指证,姚果儿向前跨了一步,隐去了笑容,装成一副仍算正经的模样,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惊觉这女子十分眼熟,但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来,只当她是哪阁的丫头,严肃的皱了皱眉,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有所偏袒,“你可知道,毁了药房,是天大的罪过!”
“想过,也知道。”姚果儿顺从的点了点头,这么大个地方如此毁坏,不死也是大罪,白痴也想得到。
这丫头一脸坦然,不惊慌也毫无悔恨之色,萧善德深觉此人不简单,暗自揣摩她镇定的原因。
打量着这娇美的容颜,越发觉得有种奇异的熟悉,甚至联想到一个红色的身影。
不可能!萧善德迅速否决了这一想法,那个刁蛮的大小姐从不穿红色以外的衣服,眉宇间也绝无此般淡然自若,即使要毁坏药房也会用鞭子解决,更不可能呆在男人身后寻求庇护。
而且她此时应该躺在南院落英阁中修身养息。
哼,那个女人,不提也罢!
他又怎么会把眼前的这妙女子和那个大家惟恐避之不及的刁蛮女混为一谈?
“你可是认罚?”
若是认了——萧善德琢磨着该怎么处理,不可否认,他对这个丫头竟有一丝好感。
此刻柳非皱了皱眉头,正想上前,姚果儿像是料到了此举,背对着他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其它三指竖直。
虽是不懂这当中含义,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柳非心里仍是担忧。
姚果儿用眼的余光确定柳非没有上前,料到他大概揣摩到了她的意思,有点乐。武功也不错,可以收为己用。
“不认。”恬美的声音淡淡的,却引来人群里议论纷纷。有人瞅着她眼熟,却是没有一个人能辨出她的身份。
在萧善德思量她的同时,姚果儿心里也已经转了好几个圈,为什么没有人能认出她?再看看同样的目光,思前想后,她也大致能摸出个七八分缘由。
不是不能认出她,而是大家都瞅着她眼熟,却不能将她跟那个女魔头联系在一起。四个月的时间还是有点长的,更何况大家的记忆很多时候都只是停留在见她的最后一次——她最狼狈受伤之时。
她猜想其实亲眼见过莫依落的人不会太多,既然怕就会躲着。
一路走来,庄里也没有一个人穿红色的衣服,跟红有关的也没有,那大概就是分辨莫依落的标志。
她现在穿的是绿色衣衫。
更何况,她现在的神态举止也应该与莫依落不像,联想得起来才怪。
“不认罚?”又被这女娃搞浑了。
“请问萧爷——”说完打量起对方的神态,见对方并不否认,心知自己猜对了他的身份。
好儿后来告知,很久以前,南宫门可是江湖上叱诧风云的狠角色,不过上上任门主的却将南宫门引退了江湖,创建了子翔山庄。
据说南宫门下各有五大分支,分别以五行命名,敬称为长主,不过现今经过几番变革,除了门主的称谓仍承传了下来,长主们一律以爷称呼。
而萧善德主掌金门,人如其名,喜欢在腰间系一条金色腰带,是子翔山庄上上下下都十分敬重的一个人物。
眼前之人剑眉鹰眼,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而威,沉稳中又带着一丝儒气,腰系金带,与好儿的描绘八九不离十,肯定是萧善德萧爷无疑。
“若有人乘马急骋,前方是绝路,萧爷要想救人就只能杀马,这马,萧爷杀是不杀?”
萧善德沉思了片刻,道:“丫头,只能杀马?”
“只能。”
“杀!”没有迟疑,萧爷果断的开口,人的生命若之畜生,自是贵重得多。
“哪怕是千里良驹?”
“哪怕是千里良驹。”
“那萧爷可否有罪,又是否认罚?”
萧善德静静打量着这绿衣丫头,心里忍不住称赞,也大致明白她的意图,顺从她的意思,朗声说到,“杀良驹,有罪,却不受罚!”接着又继续问到,“丫头你可是有所隐情?”
姚果儿蓦然一笑,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萧爷明察秋毫。当时情势实属紧急,为求自保,出此下策,还望海量。”
“放你妈的狗屁!”甲破口大骂,眼看又要出手。
“张修!”萧善德沉声阻止,将三人的反应看在眼底。“李韧,你来说。”
李韧便是那相对老实的丙,看了看姚果儿,然后不自在的别开眼去,先思了一思,然后说到,“萧爷,柳非就是这次大火的罪魁祸首。”
柳非的脸色变得苍白,众人也议论得更加大声,还有人迸发出怒气,在底下出声责骂。
该来的还是要来。
萧善德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沉着的发问,“找到人应该直接送给门主发落,为何动手?”
“”李韧不语,其实他本不打算动手,只是见这姑娘动手,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
“这丫头又是如何牵扯进去的?”
“萧爷,全是因为这婆娘想帮柳非逃走,我们才动的手。”张修又忍不住忿忿的开口。
姚果儿也不理会,转过来问到,“柳非,告诉萧爷,你若想逃,可需要帮手?”
柳非愣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萧爷,一个能逃得掉的人不逃,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又何须等到我出现?况且,我可是毁坏药房之人。”言下之意显而易见,她并不是想帮他逃走。
赵毅见萧爷沉思之样又像是信了那女人七成,心里大叫不妙。
上前一步,收敛了一点怒气,“萧爷,我们兄弟执事却有莽撞,但柳非是纵火之人已无疑,理当受罚。”
“当然罚——”姚果儿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柳非,你可是故意?”
柳非不明所以,挺了挺身子,“不是。”
“那好,就罚你伺候莫依落好了。”姚果儿也不理会此时的身份未明,有模有样的张扬起来,想想又觉得很得意,笑咪咪的问,“萧爷,您意下如何?”
5.处罚
姚果儿的一句话,原本的小声议论,光明正大的沸腾了起来。
一个大爷忍不住开口,“丫头,你这是把人推进火坑啊!”然后又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摇了摇头,隐于人群之中。
好儿说,莫依落失忆的事是被隐瞒下来的,除了少数几个直接伺候门主少爷的下人心里有底,其他的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