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三月。玉回想起在宫里赏桃花的日子,便也惦记着去洛阳附近的山上看桃花。看看这些天账目没有那么多,玉回便告了一天假准备看桃花。仙儿要跟着去,玉回想想她们也没日憋在家里无趣得很,所以便让所有丫环都准备了,第二日一起上山看桃花。

雁字回时 陌生的李家(3)

第二日玉回还未醒,丫环们兴奋地便起来收拾了器具、食物,各人打扮得都桃花一样美丽。玉回要穿男装,被仙儿阻止了,“小姐,咱们是去看桃花,又不是看竹子,您要是穿男装,要不要奴婢们也穿男装啊!”玉回想了想,带了一群丫头看桃花,自己若还是男装打扮倒有些怪异了。便找了件霜色的襦裙穿上,头发用玉色的丝带随意地束在了身后,脸上脂粉未施。

出了门,仙儿她们早已从阿史那社尔的庄子里借来了几匹马,其中那匹白色的便是阿史那社尔特意养在庄子里给玉回的,玉回虽不愿意欠阿史那社尔更多,但是那温顺的马玉回一见便喜欢的不得了。仙儿嘱咐妇人们照看好家里,何时准备膳食,一行人便上了马朝万安山去了。

因为桃花开得正艳,前来赏花人也多。将马交给随行来的小厮,玉回一行便徒步上山,山路两边都是盛开的桃花,山路上走着的有许多是带了丫环仆妇来赏花的闺秀小姐、望族贵妇,还有一些商贾妇人,青楼女子更是不可少,各色花一样的女子吸引了许多青年士子的眼光,那山路上顿时就春意融融,不知多少小男女就彼此爱慕着了。玉回嫌山路上人多便绕到山间的小路,慢慢走慢慢看,看哪株桃花特别美便多驻足一会儿,仙儿她们本来就是出来透气的,一心要去山顶看看,便跑在前头,玉回顿时觉得周边安静了不少。就一路这样悠闲地走上了山,不过毕竟是没有走过这样的山路,到了山顶便觉得有些胸闷,脸色也有些发白,仙儿见了,忙倒了些水给她才略略好了。山上的人也不少,玉回一时觉得烦了,便拐进树林,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株桃树坐下了,仰着头闭着眼,感觉被风吹落的桃花一片片轻柔地落在脸上,以前在行宫她都是找了地方躺着的,可惜这里桃花虽比宫中的好,但是人又太多,不可能独享桃花。

而远处一个白衣男子正双手环胸靠着株桃树看她,他身边的一个玄青袍的男子笑着说道:“若让人知道长安第一大商人邹凤炽一路跟随一名女子,不知有多少闺秀的芳心会破碎。”邹凤炽仍靠着桃树,嘴角噙着笑:“一路上山就见了这一个稍有些不同的。看来洛阳女子也不过如此。”两人正聊着,一个高大男子飞奔着进了树林,两个人马上瞇起眼,这男子是来找那女子的?

阿史那社尔进了树林,见玉回正好好地坐在树下,便松了口气。放轻了脚步,离玉回一丈远的地方站住,静静地看着她。随后进来的仙儿等人被阿史那社尔的手势阻止了,便悄悄地后退站定。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回才睁开眼睛,轻轻拨下了头上、身上的花瓣,然后慢慢地站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阿史那社尔定定地看着她,“来很久了?”阿史那社尔走到她面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玉回习惯性地挣了挣,挣不脱便随他了。

“怎么不多带些人,或者等我回来。”阿史那社尔虽是责怪,口气却不重。

“今天忽然想看了。”玉回淡淡地说道,走了几步,看到仙儿她们都在一旁拘谨地站着,便看了看阿史那社尔,“你来了,这花就看不好了。回吧!”阿史那社尔本来对这花花草草的也没什么兴趣,便牵了她的手慢慢地往山下走,仙儿等人在后面跟着。

“原来名花有主了。”范希琛笑呵呵地对邹凤炽说道,“走吧,邹兄,这山上美人多着呢。况且你要待到四月,牡丹节上的美人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呢。”邹凤炽收回目光,“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两人也往山下走,快到山脚,便见刚才那男子、女子和侍女们都已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不出来,这些看来娇娇弱弱的女子们居然都会骑马。”范希琛笑了,虽然骑马不是什么新奇事,可是很多大家闺秀出门还是乘轿的,这些主仆却一律骑马,看来便有些怪。让人猜不透。邹凤炽却玩味地笑了,与那样的男人争一个女子当是很有趣的事吧?

回了家,阿史那社尔便一直盯着玉回看,玉回瞪他他也只是笑笑,吃饭的时候告诉玉回这段时间回长安处理些事。玉回只是听着也不接话。

晚上换了衣服,玉回靠在床栏杆上,想着下午桃林里做的梦,时隔一年多她又梦见了那个男人,不过这回却是他抱着她在一处园子里看桃花,也是落英缤纷的桃花,只是,那男人的脸仍旧是看不清楚。

这日,玉回吃过早饭往银号走,进了前厅,扫视一眼,顿时便愣住了,为何那个背影如此熟悉,那个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背影。玉回直直地盯着那背影看,直到林叔发现她,跟她打招呼,那背对着她与林叔讲话的人立刻转过身看她,玉回觉得有些尴尬,匆忙地打了招呼便进后院去了。李淳己则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拐过门口不见。为什么刚才她的目光中有迷茫?难道她想起来了些什么吗?

玉回坐在椅子上,头有些疼,那个白衣男子是李家的大少爷,未来的掌门人,她很少见到他,他从来没有主动同她讲过话,不似那个三少爷和少夫人总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玉回觉得自己脑袋里乱哄哄的,可是却抓不住一点线索。只好摇摇头不去想,打开帐目开始算帐。算完了那本帐簿,觉得有些气闷,便走至窗边打开窗户,已经快四月了,天暖和的可以开窗了。在窗边站了一会,觉得好些玉回便转回桌边找了书来看。

看得入迷,以致没听见敲门声,直到寒香站到她面前,玉回才抬眼看了看她,是李府的人。寒香道:“小姐,后日是我们小小姐的百日,老夫人、夫人、少夫人特意请小姐过府庆祝。正巧府里的桃花还未落,庆祝顺便赏花。”

“多谢,不过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玉回仍旧将目光转回书上。

“小姐若不去,怕是明日老夫人就要亲自来请了。小姐您菩萨心肠就看在李府上下一片诚意,还请不要推辞。”寒香搬出老夫人。玉回又抬头,盯着寒香的眼睛看,“是老夫人叫你这样说的?”这家人为何对她如此纠缠不休?

“是。”其实是寒烟叫她如此说得。

“好,后日是吧。我知道了。”玉回复又低了头,下了无声的逐客令。寒香见她如此,暗暗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去了。

下了工,玉回没有直接回家,反而去街上逛,不知道百日的孩子要送什么东西好,走了几间铺子,都没有什么别致的东西而且又俗气。最后想到,自己身上带着一个金锁片,何不也送这个孩子一个?于是便进了家金器店,左挑右选,看中了一个金项圈,玉回想到身上的钱不够,便对掌柜说:“帮我收着,明日来取。”掌柜收了她一两银子的定金,正要收起来,一个男人在旁边说道:“用上好的盒子装好,给这位小姐拿着。”玉回回头,一个白衣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她。洛阳的有钱人这么多?还是大唐的风气便是如此?以前是卢以霖、阿史那社尔,现在又跑出个素不相识的家伙。掌柜的正要去拿盒子,玉回叫住他:“不必了,我不要了。”然后转身往外走,掌柜的连喊着要还她定金,玉回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东西没买成,玉回便慢慢踱回家去,路过熟食铺子,玉回想道阿史那社尔爱吃肉,便进去买了条小羊腿拎着回去了。果然阿史那社尔见她买的东西喜上眉梢,酒也多喝了一碗。晚上,玉回遣开仙儿等人,将自己离宫时的小包裹拿出来,挑了一只玉凤,这是李治送给她的,说是知道她不爱饰物,便送了她这个小玩意。那玉凤高冠勾喙,短翅长尾,凤身直立、舒展的长尾自然弯曲,尾翎有合有分,素洁无纹,回首似要飞翔,看起来飘逸洒脱。凤身前还有透穿镂孔,更使凤体丰满迷人。这是她很喜欢的一件小玩意。又摩挲了一遍才找了块帛包好放起来,打算送人。

雁字回时 再次受伤

这天玉回刚到银号,便见寒香早已等候着了。玉回与她点了点头,然后又与林叔告了假才随寒香往李府来了。下了马车,却见寒烟和另一位少妇正在门口等着,见她们来了都是一脸的高兴。玉回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心里暗暗生疑,她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何德何能劳动两位少夫人亲自迎接?进了院门,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扑面而来。玉回心头忽然便不舒服起来,这种熟悉而又无从捉摸的感觉很不好。寒烟带着她直接从上次那个西院穿过去绕道后园,经过的时候玉回不自觉又盯着那秋千看了几眼。

到了后园,那亭子里老夫人、夫人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孕妇早已在了,亭子外几个小男孩正在玩闹,亭子里有个妇人正抱着婴孩。玉回随寒烟进了亭子,先向老夫人、夫人行了礼,眼角留意到那孕妇忽然一变的脸色。老夫人拉了她的手坐下,先闲话了些家常,然后命奶妈抱过来孩子,此刻婴孩已长开了,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玉回伸手逗弄了她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要送的礼物。伸手入袖拿出那玉凤放到小婴孩的襁褓里,寒烟见了忙阻止,玉回便笑了:“今日承蒙各位夫人厚爱,玉回本已不敢当,若少夫人不收下,在下还是离开的好。”寒烟便不言语了。

“她的名字取了吗?”玉回实在喜欢这个小婴孩,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字配得上她。寒烟笑着说道:“取了,柏雁。”玉回便说好名字。寒烟接着说道:“不过是借了她大伯母名字的一个字,我大嫂名字更美。她姓寒,闺名雁回。”玉回抬头看了看寒烟:“果然是好名字。”然后看向对面那孕妇,清丽可人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不过为什么她此刻一脸的故作欢颜?

“好了,奶妈,把小雁儿抱下去吧。看再凉着。咱们也看看那桃花。”李老夫人说道。那奶娘便抱了婴孩走了。玉回也收回视线看那桃花,桃花林不大,此刻也快开尽了,随着风那花瓣时不时便飘进亭子来。虽与山上的大片桃花没法比,但是此刻却是占了个“静”,玉回略喝了几杯酒,不怎么说话,只是痴痴地看那桃花,似乎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痴痴地看那桃花。众人看了她的表情,互相交换了眼色也都不言语了,陪着她静静地看。

一个丫环捧了个盒子进来,说是长安邹凤炽送了贺礼来。老夫人责怪她为何不直接送管家处,怎么反倒跑这里来了。那丫鬟便说是三少爷吩咐的。寒烟笑着打圆场,“老祖宗,您也别怪她了。这长安邹凤炽送的贺礼咱们可要开开眼界了。”说着便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满了金银玉器,都是些寓意吉祥的东西,别人只管看那贵重的玉器,玉回一眼便看到了那只金项圈,却是前日自己要买的那只。心里便冷笑,怪道财大气粗,原来是商人。只是这三少夫人如何说要开眼界?这个人来头很大吗?

“果然是第一商人,送的东西件件都贵重无比。”李夫人说道。“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送了这么份大礼,李家与邹家目前并无生意往来啊。”寒烟说道。

“既是季淮命人送进来,他们兄弟自然心中有数,你就别担心了。”老夫人说道。“咱们还是好好赏桃花吧,酒菜都预备下了吗?”月瑶马上说早准备好了。

又看了会桃花,李老夫人便觉得有些倦怠,月瑶命人抬了软椅送了回去,李夫人也陪着去了。亭中只剩下寒烟、月瑶、玉回、玉凝翠几人,一时间都无话。一个三四岁的男孩跑进亭子,喝了些水,便偎到玉凝翠身边撒娇,还不时拿眼睛偷瞄玉回。玩了一会他便又跑出去了。亭子里便又沉默了。玉回也觉得闷,便站起来走到桃花树下,弯腰捡起一瓣桃花,忽然觉得耳边有人说道:“今年的桃花开得很美。”玉回便愣了愣,转头看看并没有人在她身边,更别说是男人了。便嘲笑自己多心。亭子中寒烟、寒香看到她的动作不禁都有些眼睛热热的,虽然她忘了,可是她依然会俯身捡桃花。

好不容易到了饭时,玉回被请到天宜院,老夫人和夫人早已等着了。等到落座,玉回看了看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不禁蹙眉,忽然间便觉得她们都是知道真相的,只是瞒住她一个人,可是为什么?玉回心中存了疑问自然胃口不好,加之本来食量就小,所以略略吃了些便放下了筷子。寒烟劝她她只是说胃口不好。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玉回逃也似地告辞出了李府。寒香在后面追出来,也不叫她只是默默地在她旁边跟着。看她一直拧着眉毛不由得心一酸,这样做她都不知道对不对,她曾经很希望小姐忘了一切,就不会伤心了,可是如今她却帮着李淳己想让小姐想起过往,她是不是太残忍了。既然小姐已忘了何必又生生撕开那个伤口?逼她面对今日的李淳己和他的孩子何异于在她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小姐。”寒香忍住眼泪,“小姐以后还是不要来李府了。”玉回停下脚步看她,“为何?”她不是很热心地三番五次替李府跑腿来邀请她吗?

“寒香不能告诉您,但是,请您记住寒香是好意。小姐若能避开还是避开李府好了。”寒香说道。寒烟已告诉她小姐身边有了另外一个人,那就让小姐好好地过下去吧,不要再记起来了。

“我本也无意来。”玉回继续往前走。李府人三番五次怪异的举动,眼前这女子的前后不一,她虽然怀疑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

“小姐何时会离开洛阳?”寒香问道。

“不知道。”玉回看寒香,她为何关心这个?

“小姐为何来洛阳?”寒香接着问道。

“不知道。”玉回叹了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来这里又怎么回答她。“也许我是来找些东西。”玉回说道,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可信的。

“小姐要找什么?寒香能否帮得上忙?”寒香说道。

“不知道要找什么。”玉回看了看天,越来越热了呢,快一年了,可是自己仍旧什么都没找到。也许她也快离开这里了吧,也许皇宫才是她一辈子的归宿。正想着,寒香忽然挡在了她面前,玉回顺着寒香的目光看过去,原来……

“臭女人,你还认得你崔大爷我吗?”崔亮甫恶狠狠地说道。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他的手虽然没废,跟废了也差不多了。

“小姐,您认识他?”寒香压低声音问道。“不认识,不过是曾经一条挡路狗而已。”玉回的声音变得冷冷的,心情变得极差。

“哼,我今天废了你,看你还嚣张。”崔亮甫看了看,那日的胡服男子不在,他又带了许多人,还怕她了不成。

“凭你带的这些虾兵蟹将?”寒香冷着脸,冷声说道。崔亮甫听了这话,手一挥,那些随从就围了上来,寒香护着玉回,低声嘱咐道:“小姐,一会儿我牵制住他们,您就快跑。”然后边护着玉回边应付那些人。玉回站在那,很安心,似乎以前这个女子就曾这样保护过她一样。僵持了一阵,崔亮甫见自己的手下丝毫占不到便宜,便恶声喊道:“废物,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等什么,抄家伙,死伤不论。”那些人便从腰间抽出软剑。玉回一见,便狠狠地看了眼崔亮甫,她记住他了,定让他不得好死。寒香因为手无寸铁,便有些吃力,玉回拉着寒香:“你自己走吧,他想对付的人是我。”寒香已抢了一把剑在手,“小姐,寒香不会走。”又陷入了酣战。玉回的心提了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寒香,素不相识她为何如此拼命?脑中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她用力去想,头便痛了起来,玉回一手抚着头,却不能阻止自己不要想。忽然寒香凄厉地叫道:“小姐。”玉回下意识地抬头来看,感觉一阵凌厉的风正冲着自己来,抬手去挡,那软剑便划在了她的胳膊上,然后她看到那拿剑的人慢慢地倒地了。阿史那社尔红了眼睛出现在她面前,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立时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围着他的几个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阿史那社尔一手抱住玉回,一手拿刀与人厮杀,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进来,挨到阿史那社尔身边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带小姐离开。”阿史那社尔看了他一眼,便看准了退路抱着玉回飞出混战的人群,上马走了。玉回脸色苍白,但却笑着看他:“阿史那社尔,你又救我一命。”阿史那社尔黑着脸说道:“你给我闭嘴。”玉回便当真闭了嘴,昏在他怀里。阿史那社尔低头看了看她,吼道:“李玉回,你不准睡。”可是玉回没听到,早陷入黑甜的梦中了。

阿史那社尔带着她一路狂奔回到家中,请了郎中来看,只说是有些失血,不妨事。简单包扎了伤口,玉回虽在昏迷中仍是疼得直皱眉,阿史那社尔看了直骂郎中是骗子。送走了郎中,阿史那社尔叫了下人赶紧回庄子让刘大夫准备好,又命人准备了马车,轻轻抱着玉回上了马车,带了仙儿、墨儿两个丫环同行。到了庄子,刘大夫看过便笑阿史那社尔大惊小怪,“这位姑娘失血不多,不妨事,好好养些日子便好了。”阿史那社尔的心才放下来:“可是为什么她还不醒?”

“她体质弱,再加上她可能有些晕血,所以才这样。阿史那,我可从来没见你关心过哪个姑娘到这种程度的。”刘林说道,与他相交多年这可是头一次。

“少管闲事,治好她的病就行了。”阿史那社尔古铜色的脸居然有了一丝不自在,刘林见了更是开心。

玉回又陷入了梦中,她的胳膊在流血,那个白衣男子抱起她,却不言语。为什么他不说话,为什么还是看不到他的脸,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胳膊这么火辣辣地疼?玉回用力睁开眼睛,阿史那社尔的脸便在眼前放大,他此刻正一脸的欣喜。“醒了,有些疼,你忍着些,大夫说过些日子就好了。”阿史那社尔说道。玉回点了点头,刚才的事便一点点回到脑中,玉回挣扎着坐起来,“寒香没事吧?”

“你说那位姑娘?应该没事,后来还有一个人你记得吗?”阿史那社尔想起那人来,他让他带着“小姐”走,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玉回点点头道:“他是我叔叔家的人。”那是陈亦,当初就是他送她去长安的,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了多久了?是谁让他来的?是李治,可是既然找到她为什么又不抓她回去?玉回心里绕了很多心思。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想回去,不想身边再有李治的人。想了想对阿史那社尔说道:“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跟他回去。”阿史那社尔握了她的手,扶着她躺下:“先养好了伤,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玉回眨着眼睛看他,没有挣扎,这个蛮子~~~

“你又救了我的命。我可能无以为报了。”玉回说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当然得保护你。”阿史那社尔大声说道,然后便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若你想报答,就把你的心给了我吧!”

“蛮子、无赖。”玉回红了脸,伸手要打,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阿史那社尔见状忙说到:“你爱打也等伤好了。你这个女人就是爱逞强。”

“你出去,我要睡了。”玉回撵他走。阿史那社尔不动,仍旧轻轻握着她的手,玉回刚开始还瞪他,慢慢地倦意上来便撑不住睡着了。

等到把所有的虾兵蟹将都解决,寒香便冷了脸,拿着剑直逼崔亮甫的喉间,被陈亦拦住了,“这位姑娘,剩下的事还是交给在下吧。”寒香回头,“他想对我家小姐不利,我怎能轻易放过他。你又是谁,我凭什么相信你?”

“姑娘还是信我的好,姑娘总不想官府来找你的麻烦吧。”陈亦也冷冷地说道。

“好,我信你。但是如果官府没有收押这个人渣,我会亲手杀了他。”寒香收回剑,冷冷地说道。崔亮甫早已冷汗直流。寒香看了看他揪着他的领子说道:“你最好祈祷你会在牢里待着,否则让我知道一定砍下你这颗人渣脑袋。”然后擦了擦手走了。陈亦看了看崔亮甫,一个蠢货。动了李玉回就准备掉脑袋吧。

“我知道你是官府的人,告诉你我姐姐可是宫里得宠的充容,你最好别得罪我,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崔亮甫见寒香走了便对陈亦说道。陈亦便笑了,看来,你姐姐也要因你而失宠了。笑得崔亮甫直冒冷汗。

赶来的官兵抓走了陈亦和崔亮甫。

雁字回时 将军府

寒香回到李府,见了寒烟,便对寒烟说了,寒烟听到玉回受伤立刻抓着寒香的胳膊问,寒香又说了被那男子带走了,寒烟才放下心来。见寒香仍旧皱眉,寒烟不解,便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刚才我本想杀了那个混蛋,可是有个男人阻止了我,说事情交给他处理。”寒香说道。

“是什么人?我们认识的吗?”寒烟问道。

寒香摇了摇头,“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官府中人,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小姐难道和官府中人也有联系吗?”

“当年是长孙无忌带走小姐的,也许那人是长孙府的人也不一定啊。”寒烟分析道。

“不像,我说不出来,但我觉得不像。”寒香仍旧摇头,“对了,小姐受了伤恐怕好些日子不能来了,你代为遮掩一下。”寒香顿了顿,然后看着寒烟说道:“烟,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这样企图让小姐记起以前的事到底是好是坏?”寒烟愣了愣没言语。寒香便接着说道:“我们都知道,小姐在李家的五年并不开心。若是她想起来了,如今的情况,你觉得她会开心吗?玉凝翠虽然没有扶正,但是已生了两个孩子,老祖宗也已默认了她的存在和地位。就算小姐回来,李淳己对小姐再好,以小姐的性子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我们只想着让她想起过往,可是却忽略了这个问题。”寒烟慢慢点了点头,果然是心急了,“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见到了小姐身边的男子,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小姐。就这样,未必不好。”寒香说道。

“可是,李家上下的人很多都已见过小姐,老祖宗也知道小姐没有死啊?”寒烟说道。

“那又如何?李家不是已经给寒雁回立了墓吗?大少奶奶已经死了,如今来府里做客的不过是长得与大少奶奶相像的李小姐而已。老祖宗很早就知道小姐没死不是吗?若小姐没有出现在洛阳,就算没死也跟李家没有关系了。”寒香看了看寒烟又接着说道:“我看那男子似不是中原人,若小姐跟了他,一定会离开洛阳。那就和李府完全没有关系了。”寒香冷静地说完。

“你的意思是?”寒烟看着她。

“让小姐消失吧!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寒雁回了。”寒香停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烟,如果小姐幸福了,她记不记得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寒香低了头。

“我明白了。我会着手去做。”寒烟伏在寒香肩上,是她自私,竟忘了小姐的幸福。

寒香留心听官府的消息,说是崔亮甫已经被收押了,即将押解回京。心里便又疑那男子的来历。

玉回在山庄养了几日稍稍好些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洛阳,避开陈亦,阿史那社尔虽不解,但还是顺了她的意启程离开了洛阳。不过却是回长安,玉回虽不乐意,但是阿史那社尔告诉她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玉回才稍稍放了心。看着车窗外的洛阳,玉回便呆呆地了。去年的四月她离开洛阳,今年的四月初她又一次离开洛阳,只是不知道此次命运如何。

进了长安城门,玉回的心便提了起来。这里真的安全吗?阿史那社尔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让她安心。待马车停好,玉回下了车,见了府第的匾额大吃一惊,那上面赫然写着:将军府。玉回看阿史那社尔,不想进去。

“害怕?”阿史那社尔很奇怪,她看到将军府这几个字应该安心才是,为何她一脸担忧,难道她的叔叔在京城的权利如此之大?想了想,姓李的,这京城里姓李的太多,有权的也太多,不过他阿史那社尔还不怕。

“不。”只是担忧。玉回并没有说。阿史那社尔便牵了她的手进了府,安排她住在荣华院,那离他住的武仪馆最近。府中上下虽然对将军带回来的这位无名无分的姑娘很是好奇,但是身为下人并没有人敢指指点点什么。

阿史那社尔回来京便开始忙了起来,有的时候回来很晚,玉回常常几日见不到他。玉回也并不介意,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过了几天,仙儿、墨儿忽然来了,原来是阿史那社尔特意命人从洛阳接了她们服侍玉回。

这日,玉回吃过午饭正歇午,仙儿、墨儿在旁给她捶腿。忽然一个小丫环及忙忙地进来了,仙儿瞪了她一眼,忙迎了上去:“干什么,小姐正睡着。” 那小丫环低了头道:“陶夫人来拜访小姐。”仙儿转了转眼珠道:“你没告诉她小姐正歇着吗?” “告诉了,可是陶……”小丫环还没说完,一个美貌丰腴的少妇便进来了,高声说道:“管家说府里来了客人,我招待不周,今日才来拜访。”仙儿忙过去道:“陶夫人,小姐正睡着。您……”改日再来?还没等说完,玉回的声音传过来:“仙儿,快请陶夫人上座。墨儿,过来服侍我换了衣服。”声音冷冷清清的。陶珍真得意地笑了,现在她可是代执家政,这女子就算得了宠也太不懂规矩。

正得意地喝着茶,一个淡淡的身影便出现在门边,陶珍真便向她看来,清瘦的很,面容也不是很出色,将军怎么看上了这样的人?心里便轻视了几分,也不起身,只是满脸堆着假笑说道:“这位便是李妹妹吧?瞧我这些日子忙的,也没抽出空来看妹妹,妹妹莫怪。”

玉回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妹妹?这是从哪里论起的?因此说道:“多有讨扰,夫人这声妹妹担不起,我不过是贵府的客人,早晚会走的。”看来是阿史那社尔的夫人。“客人又如何,我虚长妹妹一些,你若不嫌弃便称呼我一声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陶珍真心里冷笑:客人,将军的客人怎么会住这荣华院,听说这院子当年衡阳公主都没住过。

“对不起,我不习惯。”玉回直接回绝,她没有兄弟姐妹,也不需要。

“妹妹早晚会习惯的。”陶珍真冷笑着说道,没名没分地便跟着将军进府还装什么清高?“而且,妹妹恐怕会陆续见到很多位姐姐呢。”陶珍真看了看玉回仍旧是淡淡的,心里无趣得很,本来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可是这种状况……陶珍真站起身:“既然妹妹在歇着,姐姐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找妹妹说话。”昂着头走了。

玉回见她走了,回头问仙儿:“这位是你们家夫人?”听那女子的意思,他似乎有了许多夫人,估计还个个貌美如花。

“是如夫人。夫人已过世了,现在这位陶夫人代执家事。”仙儿说道。偷偷看了看玉回的脸色,没什么不高兴,还好,否则将军一定会责怪她在小姐面前乱讲话的。

“哦。”玉回没有接着问下去。仙儿便松了口气道:“小姐,您再歇会吧。刚刚不过睡了一盏茶的工夫。” 玉回摇摇头,“不必了,本来也不觉得困。”便到榻上歪着看书。

晚上,阿史那社尔回来的早些便往荣华院来了,进了院仍是静悄悄的。进了屋,玉回正歪在榻上看书,见他来了便起身。

“我想回去了。”玉回忽然说到,久居于此也不是办法。阿史那社尔手里的杯子颤抖了一下,抬眼看她:“回去?回哪里?”她怎么忽然要走?

“哪里来哪里去。”玉回低着头说到,若回了洛阳还能被陈亦找到,她也只能认命了。

“不准。”阿史那社尔放下茶杯硬声说道。他正打听她的家世,准备去她叔叔府上提亲,好将她明媒正娶。她却要走,难道她从来也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阿史那社尔,你不过是救了我的命,你并不是我什么人,这里也并不是我的家。”玉回话刚一说完,手腕就被阿史那社尔紧紧地抓住。

“李玉回,我已说过了,你是我的女人,我在这里你也必须在这里。”阿史那社尔瞇起了眼睛,这么想同他撇清关系还要看他肯不肯呢?

“阿史那社尔,我也说过,我是我自己的,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任何事。”玉回皱着眉毛说道,手腕被他抓得很疼。

“是吗?”阿史那社尔捏住她的下巴,“那好,我就让你变成我的女人。”一个打横抱起玉回往床边走去。玉回看着阿史那社尔暴怒的脸心里不由有些害怕,这个男人是疯了吗?玉回捶打他的胸膛,死命地挣扎。可是毕竟身子弱,而且刚刚伤好不久,只一会便已挣扎的满头的汗水。玉回咬着嘴唇,直咬得嘴唇发白也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阿史那社尔重重地将她扔在床上,丝毫不怜香惜玉,然后伟岸的身躯便覆了上来,看到玉回发白的嘴唇,他有些后悔,但是一想到放开她她会马上逃离的远远的,便又不由自主地用了力,玉回丝毫动弹不得。她的清白就要毁于今日了吗?直到那痛彻心扉的刺痛传来,玉回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李玉回的命为何如此?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她?为什么让她承受这样的屈辱?看到她的眼泪,阿史那社尔绷紧了身子,她觉得委屈吗?轻轻地吻去她的眼泪,阿史那社尔翻身将玉回抱进怀里,却感觉她的身体如没有了生气一样僵硬着。

“对不起,玉儿。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一个右卫大将军夫人的名分。玉回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反应。

雁字回时 伤心

待到后半夜,阿史那社尔拥着玉回睡着了,玉回抬头看幔帐,一夜未合眼。天快亮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玉回忙闭上眼。阿史那社尔轻轻地放开她,将她脸边的头发弄到旁边,她脸上泪痕还在,不由得心生悔恨,这样强要了她,她会恨的吧~~~~可是他不能放开她了,就算死了恐怕也放不开了吧?他低声在玉回耳边说到:“玉儿,对不起。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然后轻轻起身出去,将仙儿、墨儿嘱咐一番才不放心地上朝去了。

他一走玉回便挣扎着坐起来,身上很痛,但是远没有心痛,看看床上、地上被撕碎的衣服,玉回的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然后拥着被靠在床边,默默地流泪。天大亮了,仙儿满面开心地进来见到玉回,马上就变了脸色,小姐不应该是很开心的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悲伤?仙儿快步走到床边,担心地唤了声:“小姐。”玉回慢慢睁开眼睛,似乎不认识仙儿一样,冷着声音说道:“我要洗澡。”仙儿忙点了点头:“水已经准备好了,小姐。”玉回没听见一样,拥着被挣扎着下了床,仙儿要来扶她被她甩开了,踉踉跄跄地进了浴桶。水很热,让她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

玉回一遍遍地擦洗身子,换了四遍水才从桶里出来。穿好衣服,玉回命人将床上所有东西都扔了,重新换了。仙儿、墨儿只好照办。都换完了,玉回也不进去,只在外面的榻上歪着,一句话也不说。几位如夫人听说昨晚阿史那社尔宿在荣华院,今天便不高兴地来了,仙儿抬出阿史那社尔才将她们挡在门外。一天便默默地陪伴玉回,玉回不吃东西也不动也不说话。仙儿心里着急但却没有办法。

晚膳时分,阿史那社尔来了,玉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阿史那社尔听说玉回一天滴水未进,不由得对仙儿等人一阵责罚,然后都撵出屋去到外面跪着。阿史那社尔坐在榻边,轻轻摩挲玉回的脸,“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你得到我了,可以放我走了。”玉回睁开眼睛看他。

“我说过死都不会放手,你打消这个念头吧。”阿史那社尔黑着脸吼道。

“若我死了你便会放手了。”玉回冷冷地说道。

“死了也是我的鬼,而且我不会让你死。”阿史那社尔看着玉回冷冷的眼,心里有些心疼。她的眼睛曾经是温暖的吗?

玉回便不说话了。阿史那社尔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抱着她,玉回也不挣扎,这个身子已是残花败柳,不足惜了。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要活着到父母亲的坟前请罪,去给父母亲磕个头。然后便随了他们去吧。

那一天起,阿史那社尔加紧了寻找玉回家人的脚步,但是却一无所获。玉回足不出户,仍旧淡淡地过日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阿史那社尔每日都来荣华院看看、坐坐,只是不再侵犯玉回,更令府中上下称呼玉回为“夫人”。只不过在荣华院,仙儿、墨儿在阿史那社尔不在的时候还是称“小姐”,这是玉回的吩咐。

这日,丁香花开了,仙儿高兴地跑进来告诉玉回。玉回看了看屋外,便起身随她到了外面,果然那或深或浅的丁香正开得欢,玉回想起翠微宫的丁香,不由得轻轻笑了,雾桐她们也许正采了丁香拿回去熏屋子呢!便信步走来,发现这将军府中的丁香实在是多得很。走得累了,便寻了个亭子进去坐了,仙儿回去给她端茶水、拿帕子。

一个年轻的女子进了亭子也坐下,玉回便睁开眼睛看她,她也打量玉回。看了半晌才轻轻地说道:“果然有些像。”然后便不作声了,玉回也不作声。像什么?是说她吗?她又是谁?正想着,一个丫环端了茶水进了亭子,“夫人,请用茶。”那女子便回头喝到:“混叫什么?眼前的这位才是夫人。还不茶奉给夫人?”玉回明白,原来这也是阿史那社尔的妾。玉回没有接那茶水,也没有接那女子的话。仍旧静静地坐着看花。

仙儿回来,对着那女子唤了声:“琬夫人。”那女子点了点头,站起身对玉回说道:“夫人,妾身先退下了。”玉回不点头也不摇头,她不喜欢人家叫她夫人。

“小姐,那是琬夫人。听说以前很得宠的。”仙儿说道。玉回端了茶喝了两口,才说道:“与我何干?”又歇了一会,忽然没了兴致就回来了。

又一个说自己像别人的,玉回心里暗笑。卢以霖、寒烟、琬夫人,天下间竟有那么些人与自己相像。阿史那社尔进来便看到玉回在发呆,“想什么?”

“没什么。”玉回说道。

“快到端午节了,街上很热闹,想不想出去走走?”阿史那社尔问道,她天天这样闷在院中,他真怕她闷出病来。

“好!”玉回答道。

到了端午节那天,阿史那社尔进宫参加完了盛宴,便匆匆赶回来,生怕玉回着急。

出了将军府,玉回的心情马上好起来。有一种久在牢笼里、复得反自然的感觉,街上各家店铺门上都挂着艾草和彩纸剪成的小老虎、还有许多卖避瘟扇的,各色彩色的葫芦之类的,玉回看着新奇便买了一些,拿在手里稀罕的不得了。又看到许多人往河边走,阿史那社尔告诉她那里有龙舟比赛。玉回便看阿史那社尔,阿史那社尔只得带她去了,人多得很,玉回便有些胸口闷,白了脸色,阿史那社尔见状马上带她离了人群。

这边,一个妖艳的女子正对一个白衣男子娇嗔:“爷,您看什么那么入神啊?”这女子虽然穿着霜色的衣裙,却不见清冷,仍是妖艳。

“看什么?当然是看你。”邹凤炽将眼前的女子抱进怀里。那女子便娇笑不已。

范希琛看看邹凤炽,摇摇头笑了,还说对洛阳那女子没有兴趣,看看他府里这些女人,他前些日子来见了,简直是吓了一跳,一色的霜色衣裙,只不过这些女人都将那玉色的带子扎在腰上而已。头上照样是金玉满头。完全没有那女子清冷的气质。

刚才邹凤炽所见的他也见到了,原来那女子来了长安,身边还是那男子,还是那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那女子端了酒送到邹凤炽嘴边,他轻佻地说道:“你若亲口喂我我便喝。”那女子看了眼范希琛,红了脸。扭扭捏捏地放下了杯子:“爷您不想喝还找借口,人家……人家不要啦!”邹凤炽便搂了她入怀,亲了亲她的脸。然后抬头看范希琛,范希琛摇头,这男人被女人惯坏了,不过这些女人也怪,偏偏都吃他那一套。邹凤炽朗声笑了。

“若想看,明年我带你进宫去看,不会这样人多。”阿史那社尔看看她恢复了血色,说道。

“不要。”玉回拒绝,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皇宫,若被李治见到一定会押她回去的。

“好,你说不要便不要。”阿史那社尔环着她的肩说道。

“回去吧!”玉回又淡淡的。阿史那社尔也不介意。

回了府,仙儿端了粽子来,玉回吃了一个,晚间觉得有些腹胀,阿史那社尔忙请了太医来,开了些下泻的药,说是玉回的脾胃还是少吃粘性的东西为好。阿史那社尔便命以后一切粘腻的东西都不准端进来。玉回在旁听着只觉得他大惊小怪。

转眼又到了十月,长安的天变得冷了。玉回本就不爱出门,此刻出门就更少了。这两天阿史那社尔都没有过来,玉回稍稍有些不习惯似的。

这天晚上,阿史那社尔忽然来了,身上有很大的酒气,玉回掩了鼻子,让仙儿端醒酒汤给他。阿史那社尔却一把抱住玉回,轰了丫环门出去。玉回浑身僵硬,这个混蛋又要做什么?直到阿史那社尔将她放在床上,玉回才抽出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个巴掌,阿史那社尔的眸子逐渐变了颜色,那是情欲的颜色,他抓住玉回的手,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宁儿,你又胡闹。”玉回闻言一愣,宁儿?那是谁?正在发愣的当,阿史那社尔已开始褪她的衣服,她的肩膀正裸露在空气中,而这显然刺激了阿史那社尔,他开始吻玉回的肩头,手也不知不觉地松开了玉回的手,玉回的手一得了自由便使劲推他,他迷蒙着双眼看玉回,然后笑了,“宁儿,我想你,想要你。”玉回忽然觉得喘不过,原来她没有听错,宁儿,真的是宁儿。

玉回更用力地想要挣脱,可是阿史那社尔的力气哪是她敌得过的,玉回心中充满了绝望,于是便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等这屈辱过去。

阿史那社尔睡着了,脸上是满足的笑。他仍紧紧地抱着玉回,时不时在梦中会叫“宁儿”,玉回挣不脱,和他面对面地躺着,只是脸上已没有了眼泪。死也不放手?是对宁儿说的吧,所以便搜罗了她来代替她,把她当她来爱?

第二天早上,阿史那社尔正开眼睛看着玉回赤裸着身体,知道自己又冒犯了她,只等她生气。玉回却平平静静地起了身,让仙儿服侍阿史那社尔穿好朝服,然后平平常常地吃了早饭,脸上丝毫没有不悦。阿史那社尔的心便紧张起来,玉儿这是气极了吗?

下了朝直接回府,见玉回仍是如常地坐卧,如此几日,阿史那社尔的心才慢慢地放下来,只以为玉回已接受了他,心里慢慢欢喜起来。虽然玉回的家人没有找到,但是只要玉回同意他就会马上风风光光地将她迎娶入门。

进了十二月份,玉回的身体总有些不好,这日便和阿史那社尔说要去庙里进香祈福。阿史那社尔虽不愿她寒冷的天出门,但是看玉回说得恳切便答应了。玉回便淡淡地笑了,自从十月以来她还是头一次笑。

这天早上,收拾妥当,阿史那社尔准备带玉回去进香。玉回穿了件雪青色的裙子,披了件普通料子的斗篷,阿史那社尔亲自替她把雪帽戴好,生怕外面正下着的雪害玉回又生病。玉回便定定地看着他。

上了马车,阿史那社尔便把玉回揽在怀里,怕她冻着,玉回便静静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行了半个时辰,到了智云寺。阿史那社尔要抱了玉回下车,玉回躲了,淡淡地道:“佛门清净地。”自己下了车,与阿史那社尔一前一后进了寺。到了祈福殿,玉回请了香,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祷,然后将香亲自插到香炉里。回头看看,阿史那社尔正扶着柱子站着。

“你怎么了?”玉回到他身边问道。

“没什么。你进完香了?”阿史那社尔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