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虽然王爷有几个侍妾,可是他心中只有容姐姐一人,我只能出此下策才能得到王爷。那夜之后,王爷也没有召我侍寝,直到很久以后才…后来,王爷出征,我偷偷地跟在大军后面,不久被王爷发现,王爷让我回邺城。我求了好久,王爷才留下我服侍他。”

“你可真是巧舌如簧。”真相如此丑陋,我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这般巧言令色,所说的话真假参半,让人无法分辨真伪,太可怕了。

“王爷时常飞鸽传书给你,其实,他并没有对我说,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和王爷初相识的时候,王爷并没有飞鸽传书与我联络,是我骗你的。还有,那时候我并没有身孕,我骗了你和王爷,因为我不能让你跟随王爷来邺城。一旦你留在王爷身边,王爷的心就被你一个人霸占了,我没有立足之地。王爷之所以留着我、待我和颜悦色,那都是因为你,他爱屋及乌才宠幸我。”孙瑜慢慢道来,越说越凄凉。

“你如何断定,我听了你的话,就不会跟王爷走?”我冷笑。

“容姐姐心高气傲,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欺瞒,眼里容不下沙子,我说了这么多,点点滴滴加起来,足以让你对王爷失望。容姐姐不喜欢我,憎恨我,我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待我那么好,容姐姐还会跟王爷离开洛阳吗?会和我共侍一夫吗?”

是的,她很了解我,我不会和憎恨的人共侍一夫。

孙瑜莞尔一笑,“其实,虽然我有身孕,但是王爷并不是很欢喜,我说王爷很喜欢我腹中的孩儿,那是骗你的,为的是阻止你跟随王爷。后来,我在回邺城的途中假装动气滑胎,王爷也只是安慰我几句,容姐姐,王爷心中只有你,所思所想、日夜牵念的都是你。”

我心道:那又如何?他毕竟利用过我、放弃过我。他对我的爱,不够纯粹。

她拉着我的貂裘一角,仰脸祈求地看我,“这些年,我一直在王爷身边,虽然是我心甘情愿,但是我真的很累。我付出所有,任劳任怨地服侍王爷,然而,王爷一直很冷淡,好像我是可有可无的,容姐姐知道我有多伤心吗?可是,我爱王爷,就算王爷待我冷淡,我也离不开王爷。”

在感情上,她对司马颖的痴恋,注定得不到回报,因为司马颖不爱她。

我比她幸运,至少他喜欢我,虽然不够浓烈。

孙瑜道:“容姐姐还记得在邺城发生的事吗?那日,河间王妃宴请我们,宴后,容姐姐来找王爷,其实王爷知道你在外面,就故意与我欢好,还让我说那些话,接着王爷就说一些伤人的话让容姐姐听见。接着,河间王设宴,王爷故意在你面前与我亲昵,让你亲眼目睹,让你伤心难过。这晚,容姐姐喝多了,我让两个侍女扶你回房歇息,次日一早,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和陛下睡在一起,这件事是我布局的。”

我早已猜到,那件事绝非巧合,是有人故意陷害,是她。只是,当时司马颖正落难,我不想多生事端,才没有和她计较。

“王爷知道是我做的,但也没有责备我,不了了之。”孙瑜涩然地笑,“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才明白。回封国的路上,我想方设法地让你自行离开,可是你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不得已使出苦肉计,先对你示好,接着和王爷的部下秘密行事,把自己绑在树林里,让王爷借此机会责骂你、丢下你。”

“王爷丢下我,是不想我跟着他吃苦。”

“是,王爷严厉地骂你,第二日就丢下你不管,我才猜到个中缘由。”她跪在我脚边,就像路边的乞丐,祈求我的施舍,“王爷爱你,想给你幸福安乐,给你最好的一切,而当时王爷被废去皇储之位,没有兵马,正是落难时期,他不愿你跟着他吃苦。”

“后来呢?”

“王爷知道我做了很多事,容姐姐离开以后,他就对我很冷淡、很冷酷,不要我服侍,也不要侍夜。我问他为什么,他罗列了我做过的事,我对容姐姐的伤害,他一清二楚。王爷严厉地叱责我,要我发誓,从此以后不再伤害你,否则就永远不再看见我。”两行清泪滑落,孙瑜无声地落泪,分外悲伤,“王爷不让我随军,命令我去找程太妃和王妃她们,我就离开了王爷,直到七月,我才和王爷汇合。那会儿王爷东躲西藏,后来被抓住了,送到邺城,我一路陪着他,与他相依为命,他才对我的痴心感动。”

孙瑜能做到这般,在司马颖落难时不离不弃,着实不容易,可见她对他的情意很深很浓。

如今,一人被囚,一人沦为下人整日做粗活,的确可怜。

其实,我也知道司马颖身边应该有个人照顾起居比较好,孙瑜是最好的人选,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向刘聪开口。

孙瑜祈求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心生恻隐,“容姐姐,我知道我做过很多伤害你的事,可是就算为了王爷,你向刘聪求求情好不好?王爷的病情拖不得呀…容姐姐,我伤害过你,假若你要讨回所有,我任凭处置,只求你念在王爷待你的那份情…”

她痛哭流涕,对司马颖的一片真心令人动容。

我压住声音里的悲伤,“你先回去,我会记在心上的。”

这夜,我再次亲自下厨,刘聪看着案上几道菜肴,朗笑声声。

我拉他坐下来,斟满酒,再盛了一碗热汤,“王子先喝菊花羊肉汤暖暖身子。”

他端起来闻了闻,“嗯,好香。”他凑在我耳畔道,“和你的体香一样香。”

我不乐意道:“王子的意思是,我身上有羊膻味?”

“我意思是,美人秀色可餐。”

“先喝汤吧。”

很快,刘聪喝了一整碗热汤,“好吃,味道鲜美,容儿,你也吃。”

我慢慢吃着,他满面春风,笑得开怀,“今日的菜肴都出自羊身上?这是红烧羊肉,这是红焖羊杂,这是什么?”

我介绍道:“这是瓦片葱爆羊肉,这是烤羊排,这是芙蓉羊蹄。”

他爽朗地笑道:“容儿亲自为我下厨,费心费力,我真有福气。”

“那就多吃点儿吧。”

“放心,你的心意,我一个都不会浪费。”

刘聪大快朵颐,一边吃喝,一边与我说起汉国军政要务,谈笑风生。

吃完后,春梅和秋月收拾了餐盘碗碟退出去。我扶他回寝房,为他脱下鹤氅,让他坐下来,按捏着他的肩背。他舒服地享受着,闭着眼,好像快睡着了。

“是不是累了?不如就寝吧。”我柔声道。

“好。”他任由我为他解衣,任凭我摆布。

上了床,形势顿时发生了变化,他扭转乾坤,半压着我,“古人有云:温饱思淫欲,此言不假。容儿,我常常在想,你为我生的孩子一定有你的美貌、智慧,还有我的神勇、睿智。”

我缓缓地笑,“王子,前日孙瑜来找过我。”

刘聪面色一冷,那暖洋洋的微笑顿时消失无踪,“她找你做什么?”

一提起孙瑜和司马颖,他的好心情就向枝梢的小鸟飞走了,但既然提起了头,我还是要说下去:“她说,司马颖得了风寒症,病情很严重,她想去照顾司马颖。”

他冷冷道:“她当真这么说?”

我点头,手指轻抚他坚实的背,“孙瑜对司马颖痴心一片,令人感动。这些年,她一直跟随他左右,出生入死,患难与共,付出了一个女人所能付出的一切。司马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孑然一身,就让孙瑜去照顾他吧,毕竟孙瑜是他的侍妾。”

“容儿,我可以让孙瑜去照顾司马颖,但你要记住,人总是会变的,有人会痴情一生,有人会因为时移世易而变心,还有人会不知廉耻地粉饰自己。”

“我记住了。”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孙瑜吗?他的言外之意是,孙瑜变心了?

可是,如果她变心了,为什么求我去照顾司马颖?

两日后,春梅说,孙瑜已经不在府中浣衣了,去照顾司马颖。

刘聪没有敷衍我,依了我的意。

再过三日,午时,他忽然说要带我出去,于是来到囚禁司马颖的民房。

他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地来,躲在囚室的邻间。

午膳时分,有人送来膳食,司马颖和孙瑜一起用膳,囚室的门开着,没有关上,门口有两个守卫守着,防止他们冲出来逃跑。

我更不解了,刘聪究竟想做什么?

隔壁的囚室中,孙瑜好像在抱怨饭菜冰冷难吃,没有一点油腥,难以下咽。司马颖低声回了一句什么,她嘟囔着,嘀嘀咕咕地说着,听不清楚。

过了半晌,我忽然听见孙瑜的吼声:“够了!你被人囚禁,我为什么要陪着你吃苦?为什么陪你吃残羹剩菜?”

刘聪从身后搂着我,我疑惑地看他,他摇头,示意我别出声。

“当初你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司马颖淡淡地问,低低的声线显得寂寥。

“你以为我想回来吗?若非大夫人许诺我事后可以得到刘聪的宠幸,我才不听大夫人的吩咐,去找羊献容。”孙瑜大声道,粗声粗气,倒像是女主人叱责仆人,“我以为刘聪不会让我来,哪想到他就那么听羊献容的话。”

“大夫人让你去找容儿做什么?”他的声音略微提高,有些急。

“王爷不必着急,待我慢慢说给你听。”她娇滴滴地笑,“刘聪独宠羊献容,冷落了大夫人,大夫人就找到我,让我去找她,对她说,王爷你染了风寒,病情严重,求她向刘聪求情,让我来照顾你。大夫人这么做,无非是陷害羊献容。只要她向刘聪开口求情,凡是与王爷有关的事,刘聪就会很生气,说不定羊献容就此失宠,如此一来,大夫人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我明白了,呼延依兰终于出招了,利用孙瑜来对付我,设计让我失宠。

刘聪听了这些话,面冷如冰,只怕心中怒气腾腾。

但是,孙瑜为什么变成这样?她不爱司马颖了吗?就算不再爱他了,也不必这样咄咄逼人、夹枪带棒地冷嘲热讽吧。就算她想爬上刘聪的床,也不必这样贬损昔日的夫君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爱过司马颖,这些年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何必闹成这般不堪?

突然,司马颖怒喝:“贱人!”

话音未落,囚室就传来清脆的声音,他打了孙瑜一巴掌。

“我说过,我不许你再伤害容儿!”他怒叱。

“你凭什么打我?你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囚徒!”孙瑜愤愤地吼。

“你胆敢再伤害容儿,我饶不了你!”

她咯咯娇笑,笑声充满了嘲讽,“王爷,你还以为自己是手握兵马、尊贵显赫的王爷吗?这里是汉国,你落在汉国四王子的手中,只是一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囚徒…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为司马颖可悲,孙瑜啊孙瑜,你太无耻,就算他对你无情,但你也不能落井下石吧。

司马颖怒吼:“你给我滚!”

孙瑜讥讽道:“你让我滚,我就滚吗?我偏偏就待在这里,你能奈我何?我尊称你一声‘王爷’,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些年我做过的事,都告诉羊献容了,你想听吗?”

我不禁想,司马颖听了之后,一定会气疯。

“悉随尊便。”他不耐烦道。

“好,那我就从头一一说给你听。”她恬不知耻地道来,“我承认,在金谷园与王爷初识,王爷奏曲,我献舞,我对你颇有好感。我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就寻机与你相识。果不其然,你是声明显达的成都王,是我想嫁的宗室贵胄,因此,我孤身追到邺城,发誓一定要嫁给你。王爷,我看中的是你的身份、地位和权势,虽然我也喜欢你的俊美、风姿、气度,但你尊贵的身份更让我心动。”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你的眼眸不够纯澈。”司马颖落寞道。

“我和羊献容姐妹情深,是骗你的,其实,我骗她、害她,她憎恨我。”她的嗓音充满了邪恶,“王爷,那夜你喝醉了,不省人事,根本没有宠幸我,我骗你的。那次我怀孕,也是骗你的,我根本没有身孕。还有,羊献容为什么拒绝跟王爷回邺城?因为我对她说了很多话,骗了她很多事,她对王爷很失望,不愿意和我共侍一夫,才拒绝王爷。”

“原来是你。”他咬牙切齿。

“对了,王爷还不知道吧,但凡她看上的,无论是人或物,我都要抢过来。”

司马颖寒声道:“你追我到邺城,就是和容儿抢?”

孙瑜笑道:“这倒不是,起初我并不知道羊献容与王爷有私情,是我无意中发现王爷飞鸽传书和她联络、互诉衷肠,我才知道她也钟情于王爷。因此,我便千方百计地要得到王爷,破坏你们。”

他又问:“我被刘聪抓来,你不愿留在这里,去刘聪府上做粗活,也是因为如此?”

她回道:“对,王爷不再是王爷,变成了囚徒,我还跟着你做什么?我可不做囚徒。先前我与刘聪有点交情,相信他不会赶我走,所以我就先在府中做粗活。他喜欢羊献容,我就要想方设法成为他的女人,和羊献容一较高下。”

真相大白,我恍然大悟,孙瑜对我的怨恨、妒忌竟然这么深。

我值得她这样千方百计地算计一切,付出一生吗?

太好笑了。

“刘聪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宠幸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司马颖劝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我有十八般武艺,世间所有男子都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刘聪也不例外。”孙瑜自信道,“王爷,实话告诉你,我从未爱过你。假如真的要说爱,那也只能说,我爱的是自己,爱的是你的身份、地位和权势。”

“谢谢你告诉我。”司马颖淡漠道,“你可以走了。”

“这个肮脏、发臭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她嫌恶道。

越听越愤怒,胸中的怒火猛地窜起,我奋力挣开刘聪,奔到囚室,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我扬手打了她一耳光。

孙瑜捂着脸,惊愕地瞪我,“你…你竟敢打我!”

司马颖也很惊讶,“容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怒道:“我打你,是便宜了你。”

她看见我身后的男子,惊惧得不敢口出狂言,支吾着说道:“四王子,容姐姐打我…”

胭脂染帝业【十】

刘聪伸臂揽在我腰间,“不必为这种贱人气坏了身子,我早说过,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这种善变的贱人。容儿,司马颖,看清她的真面目,不是坏事。”

在司马颖面前这样亲昵,我浑身不自在,想拿开他的手,却又不敢惹他生气。

孙瑜整出一脸的委屈,“四王子,我…”

刘聪道:“方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一字不漏,很精彩。司马颖,她是你的女人,这种贱人,你不应该治治吗?”

司马颖付之一笑,“也罢,虎落平阳被犬欺,她喜欢攀附权贵也好,喜欢与人争抢也罢,我范不着为了这种不知廉耻、心如蛇蝎的贱人气坏了自己。我送走了瘟神,何乐而不为?”

闻言,孙瑜再无颜面待在这里,跑了出去。

之后,刘聪带我离开,回府。

孙瑜不仅欺骗我,还欺骗司马颖,他得知真相,一定很心痛、很悲伤。

这么多年,我们被她戏弄、欺骗得团团转,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她的乔装功夫可谓炉火纯青。

而刘聪爽快地答应我的请求,让孙瑜去照顾司马颖,是因为他料准了她不愿意待在囚室,料准了她会对昔日的夫君恶言恶语,然后带我来偷听,听她自己讲出真相、暴露真面目。

他这是用心良苦吗?

然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让孙瑜回到府中浣衣,也许是他想让司马颖清静一些吧。

呼延依兰暗中指使孙瑜闹出这些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春梅说,四王子去找过大夫人,夫妻俩在房中谈了半个时辰,外面的下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几日,临近傍晚,秋月来禀:“那个掌管粗使下人的掌事来说,孙瑜已至弥留,想见你最后一面。”

我愕然,孙瑜弥留?怎么会这样?

纵然她骗我、害我,她仍然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既然她快死了,我就如她的愿,去瞧瞧她,去听听她的遗言吧。

秋月陪我来到粗使下人住的低矮小房,房中的掌事向我行礼,秋月让所有人都到外面候着。

小石床上躺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瘦弱女子,蓬头垢面,惨白的病容,浑浊的眼眸,干裂的嘴唇,让人心惊又心怜。短短几日,她就瘦成这样,变成一个失去了生命热力的将死之人。

方才来的路上,秋月说,孙瑜染了风寒,没有医治,连续高热三日,昏迷了五日五夜,今日早上才醒来,接着陷入了半昏半醒当中。午时,大夫来瞧了一下,说不行了,最多只能撑到夜里。

孙瑜微微睁眼,看见是我,就挣扎着起来,我忙道:“你躺着就好。”

“容姐姐,谢谢你来见我最后一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像每说一句话,就费很大劲似的。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找别的大夫给你诊治。”见她行将就木,我动了恻隐之心。

“这就是我的下场。”她淡然一笑,略有自嘲的意味。

的确,她这一生,想必很少对别人付出真心,也得不到别人的真心对待。她欺骗别人、伤害别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也落得这样的凄凉下场,一场风寒症就要了她的命,芳魂消逝。

孙瑜昔日的一双美眸,此时有轻微的肿,无神地看我,“容姐姐,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也不觉得对不起你,我所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当初,我一心只想霸占王爷,因为王爷真的爱容姐姐,你一来,王爷就会不要我,我怎么能让你留在王爷身边呢?”

我不语,听她慢慢说着,这是她此生此世说的最后一席话了。

她往上看,目光涣散,唇边噙着凄凉的微笑,“在容姐姐眼中,我做过很多坏事,我是一个坏女人,可是,我得到过王爷,这一生知足了。”

“你爱过王爷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真心爱过吧。”

是啊,假若不爱,她怎么会在邺城的成都王府蛰伏那么久,委屈当下人服侍程太妃和司马颖?假若不爱,她怎么会甘冒生命之危随军出征、陪他四处逃亡?

多多少少,有些爱吧。

孙瑜看着我,咳了两声才道:“我快死了,容姐姐一定很解恨。在死之前,我想提醒你三件事。”

我问:“什么事?”

她的手指枯瘦、苍白,肌肤下的青筋都看得见,挺吓人的,“其一,王爷这一生,最大的心愿是成就大业、君临天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可是,后来,我瞧出来了,在王爷心目中,大业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容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我一愣,真的吗?

孙瑜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凉得可怕,“其二,大夫人阴险狡诈,善使阴招,往后容姐姐千万多加小心,防着点儿。”

“谢谢你提醒。”短短数月,我也看出来了,呼延依兰心机深沉,不可小觑。

“其三,四王子此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弱,说一句就消耗很多精力,“我在成都王府与四王子相识,当时他是王爷的部将,时常来王府和王爷商议要事。他知道我是你的表妹,很热心地教我一些引起王爷注目的招数,还教我如何得到王爷的宠幸、如何取悦王爷,我之所以能够得到王爷的另眼相看、得到王爷的宠幸,都是四王子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