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意抓起黛笔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屋外月光辉洒,弥漫着淡蓝银灰的光芒。她扬手狠狠一甩,只见白光乍现,玉杆眉笔飞掠空中,转眼便消失了,不知落到了何处。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画眉。
翌日,玉卿意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作坊看了下工人们的进度,之后又回到沉香楼算了几笔账,忙过了晌午才算歇下来,在二楼小室窗边倚着看书。
徐娘上来唤她:“大小姐饿了没?快去吃些东西吧。”
玉卿意这才察觉太阳过了头顶,开始西斜。她把书一放,走到旁边放置各种香粉脂膏的柜架前,取下一个白玉芙蓉匣,从里面拣出一个小瓶儿,三四寸高,瓶口被棉布纱团塞住,堵得严严实实的。
“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
玉卿意刚要下楼,徐娘赶紧过来问她:“是要去欢情阁?”
“嗯,我去看含笑。”
听见玉卿意毫不避忌地承认,徐娘脸色一变,吞吞吐吐地劝道:“大小姐,你要去那些地方寻个乐子也没什么…只是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那些风月场上的人没一个是真心的,你莫要太看重他了…”
听见徐娘的这番话,玉卿意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回道:“我自有分寸,您不必担心。”
自从两年前她头一回光顾欢情阁遇上含笑公子,两人的关系便持续到了今天。蒲州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沉香楼当家玉卿意是欢情阁的常客,也是含笑公子的座上宾,每每她去欢情阁,必点含笑公子作陪。有时大家甚至猜测,玉卿意会不会帮含笑公子赎身,纳美后院?从此才子佳人,弄风月赏四花,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也有人不看好二人,说一个是为情所伤,自暴自弃,另一个是出身卑贱,图谋财色。只是任凭外人揣测琢磨,玉卿意和含笑之间的关系还是依旧如此,没起任何变化,一直常有来往。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很难说得清道得明。其实就算身临其境又怎么样?常言道当局者迷,很多事都是无解的。
青楼画阁,棱户珠帘。新声巧笑,不绝于耳。
欢情阁,蒲州最有名的红粉蓝颜温柔乡,人们往往才走到门前,便被里面飘出来的浓郁脂粉气味香得醉了心。
玉卿意一走进大堂,龟奴便很是熟稔地弯腰相迎:“玉小姐请,含笑公子等候多时了。”
玉卿意轻车熟路,径直独自绕过前边宽敞的大厅,越过中央庭院,上了后面一处较为清幽的阁楼。
刚上二楼,便见到满地狼藉,到处是碎裂瓷片,就如经历了洗劫一般,被砸掉不少花瓶杯盏。一个小厮坐在楼梯上背靠墙壁打盹儿,听见有动静他睁开眼来,一见到是玉卿意,激动地一下从地上跳起。
“玉小姐您可来了!”这小厮差点就要哭出来了,那样子好比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玉卿意看着一地的碎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即走到紧闭的房前敲门:“开门。”
没有人回答,两扇门关得死死的。
玉卿意又扣了扣,力度稍微大了一些:“含笑,是我,快开门。”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口气带着几分娇宠:“你走开,我不要见到你!”
“好,我走了。”玉卿意也不废话,扭头就走,袖口扫过门上锁圈,一对铜环相撞,发出叮当脆响。
嘎吱一下,房门立刻被打开,一个人影从房里冲了出来,从后面一把抱住玉卿意,靠在她耳畔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说道:“你还真走呀你?!你的心肯定是石头做的,那么硬!你都好久不来看我了,人家好想你…”
玉卿意一贯清冷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转头一瞬却又很好地敛起了情绪,板着脸对含笑说道:“你不是不想见到我么?那我当然要走了,省的在这里碍你眼。”
“不是不是!”含笑立马摇头否认,脸颊泛起红晕,急迫解释道:“我那是说的气话,不作数的!玉姐姐,你有二十三天没有来这里了,我想见你又见不到,所以有些生气…”
含笑,人如其名,含情脉脉,眼眸带笑。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可能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却已经在欢情阁好多年了,听说原来他娘便是这里的妓子,不知和哪个恩客结了缘怀了孕,最后生下了他。
说也奇怪,都说风月场上大家逢场作戏,十句话里有九句都是假话,还剩一句真假未知。恩客们总是抱怨着家中悍妻是多么不贤惠,不善解人意,一无是处;而风尘女们往往哭诉自己悲惨的身世,家境贫寒、父母双亡、穷亲恶戚、遇人不淑…
刚开始听,可能还会感动,一旦听得多了,便觉得都是千篇一律的把戏,再也撩拨不起一丝怜悯之心。
玉卿意最讨厌这种撕开自己伤口用来博同情的举动。风月之地就是风月之地,来这里是寻开心的,谁要来花钱找不自在?她要的人,是一个时时刻刻能够让她开怀大笑的人,是能够哄她高兴的人。
恰巧,含笑就是这样的人。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简单直接,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他不会为了多赚几个钱而故意讨好客人,他甚至还敢甩脸色给客人看,他没有那么多虚伪的面具,他好像是玉卿意生活中唯一一个敢于露出真实面目的男人。
哦,也许他还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大男孩儿,所以他才会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
是的,玉卿意喜欢他,很喜欢。只不过这种喜欢,有些不一样罢了。
听见含笑口气可怜兮兮的,加上他一副小白兔般哀怨的表情,玉卿意忍不住掩嘴一笑,说道:“我不是给你说了么?我表妹成亲有很多事要忙,等那边忙完了自然会过来看你。你看你,又是闹绝食又是砸东西的,也不怕惹人笑话?”
含笑不高兴地把嘴一努:“我记得的呢!她成亲是二月初八,可是今天都二月初十了你才来看我,你晚了整整两天!不守信用!”
玉卿意哑然失笑:“我是送嫁娘子,要跟新娘子在夫家住一晚上,我昨天才回来呢!你看我今天刚忙完铺子的事就过来看你了,你还说我对你不好?”
一听这话,含笑瞬间欣喜起来,睁大眼问道:“真的?!”
“不信就算了。”玉卿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拿出手里的小瓶子看了看,叹气道:“你既然不信我,我送你的东西你肯定也不会要了,那这瓶茉莉露我拿回去了…”
“我要我要!”含笑赶紧抢过小瓶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别人觊觎似的,“东西送出手就不能再要回去了,现在这是我的,你不许反悔!”
玉卿意被他幼稚的举动逗得开怀大笑:“哈哈…本来就是送你的,我可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含笑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把瓶塞打开,鼻尖凑到瓶口轻轻一嗅。
馥郁茉香,馨雅宜人。
“好香呐…”
含笑一双带笑的眸子微微弯起,陶醉在这一室芬芳之中。过了片刻,他塞好瓶塞,又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犀盒中,再锁宝贝似的扣好锁扣,这才对玉卿意说道:“礼尚往来,你送我一瓶茉莉露,我就好好伺候你一回。玉姐姐,我们到床上去。”
“好呀。”
玉卿意爽快应允,主动走到床边坐下,脱了绣鞋就躺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含笑小公子要扑到女主!乃们信不?O(∩_∩)O哈哈~
话说,我今天考试记错时间,最后一分钟冲进考场,被所有监考老师围攻,狠狠骂了一顿,最丢脸的是还有一个监考人员是我认识的童鞋!一个年级的!丢脸啊!
但是他们最后还是让我去考了,~~o(>_<)o ~~,其实他们都是刀子豆腐心。。。
感冒很严重,考试又受挫,所以明天请个假哈 ,我要休息休息。。。
10
10、第十章 新邻 ...
“嗯…呃…轻点儿…对,就这样…真舒服…”
含笑的小厮正要端茶进屋,却在门口听见玉卿意满意的吟叫声,一下有些脸红,端着方木又折返回去了。
真是干柴烈火呀,一见面就噌噌烧起来了!
玉卿意褪去外衫趴在床上,鬓垂香颈,粉绡掩背。含笑跪坐在她身侧,一双干净修长的手轻轻捏住她单薄的肩头,缓缓揉着,力道掌控得很合适。
“玉姐姐,怎么样?”含笑一边按一边问。
玉卿意眸子半阖,表情沉醉:“嗯,挺好…待会儿给我揉揉腰,最近老是觉得酸痛。”
“好的。”
雪纱难遮肌痕。
透过薄薄的中衣,含笑看见玉卿意身上若隐若现的红紫印痕,出口问道:“玉姐姐,你身上是怎么回事?磕着了?我给你上点药罢。”
说着他翻身下床,急忙取了瓶散瘀药膏又跑回来,作势要掀玉卿意的衣裳。
玉卿意赶紧按住他的手:“不用!这个不打紧,过两天就好了。”
“真的吗?玉姐姐,这些印子怎么来的?”含笑眨了眨纯澈的眼睛,有些疑惑。
“这些…”玉卿意嘴角一扯,表情带着几分凄然,徐徐说道:“是被一头禽兽所伤。”
不止身上有伤,还有心头的伤,永难消逝。
“禽兽?!”含笑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后凑近到玉卿意的脖颈处,轻轻撩开衣领些许,仔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他皱起眉头老气横秋地说道:“你骗人,我明明在画意姑娘的身上也看见过这种印子,我问她疼不疼,她一脸得意地说就是靠这个才能赚大钱的呢!男人们都这样,最爱啃呀咬呀的了…玉姐姐,你也去赚男人的钱了?我是不是花了你太多银子?你不要学画意她们…我保证以后都不砸东西了,也不穿新衣裳,每顿只吃饭不吃菜…我很好养的,你别那么辛苦…”
含笑的表情委屈极了,眼里都要滴出泪来,活像要被屠宰的小绵羊。
玉卿意听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你、你…真不知道老板娘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个活宝来!哈哈…”
这孩子就像被人豢养的金丝鸟,不谙世事,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风尘气息。
含笑还是满脸忐忑,咬着唇盯着玉卿意,诺诺说道:“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接客赚钱,就像隔壁的云情公子…”
“你想也别想!”玉卿意厉声一喝,吓得含笑赶紧噤声,闭嘴把头埋下去默不作声,只是偷偷拿眼角打量着她。
众人只知道欢情阁有一位含笑公子,却不知道含笑公子至今正儿八经的客人只有一个,就是玉卿意。两年前含笑头一回出来迎客,便遇见了初次寻欢的玉卿意,一夜“风流”之后,玉卿意包下了含笑,供他吃穿用度,而且不让他伺候其他客人。
值得沉香楼当家一掷千金的公子,必定是绝顶男人,最差也应该比晏知差不了多少吧?否则怎么入玉卿意的眼?是故含笑公子名声大噪,自然也有许多客人寻上门来,只求一面之缘。
其中不乏好男风的贵家富豪者,这些人往往仗着有几分权势,见含笑不肯接客就想硬来,可纠缠到最后还是一鼻子灰地夹着尾巴离去。这其中的奥妙当然离不开玉卿意,还有欢情阁的背景。
玉卿意说了:“我沉香楼虽然是卖脂粉的,可不是什么人都买得起用得起。那些男人不用脂粉,可家中母亲妻女岂能不用?只要我一句话下去,她们这辈子也别想闻到一丝我家的香粉味儿。龙阳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些男人来欢情阁也是遮遮掩掩,不敢明目张胆。若是家中女眷受此事影响,后院必定起火,这把火还不烧死他们?男人嘛,无论在外面怎么胡闹,回到家还是希望清清静静的。一个含笑公子而已,比不上自己屋里的一家老小。”
不过平日只要含笑高兴,还是会陪几位比较风雅的客人喝喝茶聊聊天,但不卖身。他唯一“卖身”的对象,就是玉卿意。只是这卖身的方式,委实与众不同了一些。
含笑一流露出这种怯怯的表情,玉卿意就心软了,说话不自觉绵软下来,口气温柔:“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怎么会养不起你?虽然男人女人的生意我都做,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卖脂粉,可不卖自己。”
含笑依然有些担忧,指着玉卿意身上问道:“那你怎么会有这些?”
玉卿意叹了口气,无奈坦白:“我遇见他了,然后又多喝了酒,所以…就这样了。”
他?唯一让玉卿意不愿提及姓名的,就只有那个人。
含笑惊讶:“是你以前的相公吗?”
玉卿意点头:“嗯,就是他。”
“他下手可真重,一点也不心疼人,怪不得玉姐姐你不要他。”含笑努了努嘴,重新给玉卿意揉起腰来,边揉边说:“你以后少喝点酒,对身子不好,还有要是再碰见他,你就躲得远远的,或者藏起来…”
虽然觉得含笑所言的方法有些不切实际,玉卿意还是很受用,回头冲他一笑:“我知道了!”
含笑抿唇轻笑,低下头去继续认认真真揉捏起来。
后来,玉卿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她醒来之时,已是华灯初上,欢情阁也已经来了很多人。
身上搭着的被子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味,这是属于含笑的。玉卿意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觉得通体舒畅。
扫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含笑的踪影,玉卿意穿好鞋,唤了两声:“含笑?含笑?”
奇了怪了,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玉卿意正想着,含笑就从外面进来了,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莲肉粥。
“玉姐姐你醒啦,快过来用点吃的,我才煮好的。”
玉卿意到桌旁坐下,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莲子还没有煮软,略微发硬,糖又放得多了,甜味腻人,实在算不上一碗好粥。
可是含笑眼巴巴地看着她吃,神情就像极需得到肯定的孩子:“怎么样?好不好吃?”
玉卿意咽下一口,赞道:“好吃。”
含笑的脸都笑开了花,不住催促:“那你快吃,全部吃完,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玉卿意笑而不语,埋头下去一勺又一勺,喝光了碗里的粥,一滴都不剩。
“玉姐姐,要不要再来一碗?”
玉卿意拿手绢揩揩嘴角:“不用了,我吃饱了。”说着她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含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含笑,我帮你赎身如何?你可以住到我家去,做些喜欢的事情,也可以来沉香楼给我帮忙。”
含笑听了摇摇头:“我在这里挺好的,我不想去其他地方,再说…他们都说我是贪你的钱,我要是跟你走了,别人会说得更厉害的,我还是不去了。”
玉卿意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地方,我怎么忍心…”
“没关系呀!”含笑歪着脑袋,笑得一脸纯真,“你常常过来看我就好了嘛,我在这里都住习惯了,不想搬来搬去。“
玉卿意盯着他看了半晌,满眼怜爱,樱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摸了摸含笑的头:“也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以后要是想离开这里就给我说一声,我帮你赎身。”
玉卿意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天幕一黑,她便起身告辞,含笑亲自送她出了欢情阁,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玉卿意走出一截回头一望,看见含笑依然站在门口,见到她回首还扬起手大力地挥了挥。
这孩子…
这几天的阴郁心情在见到含笑之后都化为乌有,玉卿意心头浮起一股暖意,加快了速度朝家走去,步履轻快不少。
刚一到家,便看见徐娘在花厅里走来走去,火烧眉毛似的。
玉卿意上前问道:“徐娘,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哪儿睡得着啊!大小姐快过来,我有事问你!”徐娘拽着玉卿意就把她按在椅子上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你去喝表小姐的喜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没告诉我?”
玉卿意脸上划过一抹赧然,立刻否认道:“没有。”
“胡说!”徐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明明就有事,还是跟男人有关的事!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别不承认。”
玉卿意闻言想起了晏知,心头一下有些不痛快,没好气地说:“他找上门来干什么?我又不欠他什么。”
“你不欠他什么,可是他欠了你呀!”徐娘笑得合不拢嘴,拿过桌上一个锦盒递给玉卿意,“人家还送了礼来呢,你瞧瞧。”
哈,晏知送礼?不用看也知道里面不会装什么好东西,他就是想折磨她,送一样能够随时提醒她记起醉酒那晚的物品,让她别忘了他是怎么在她身上留下耻辱的烙印。
玉卿意把盒子一推:“扔掉,我不要。”
“不要?为什么不要?”徐娘看她又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一下急了:“这位沈公子得罪你了?今日他来的时候,我瞧他挺不错的,长得俊俏还彬彬有礼,对你貌似又有几分意思…”
嗯?不是晏知?
玉卿意抬眼问道:“你说这东西谁送的?哪个沈公子?”
徐娘白她一眼:“当然是昨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客人呀!姓沈,叫什么景然的,他昨儿个还买了我们店里好多上等货色呢,看样子家底子不差。”
徐娘在旁边自顾自叨叨,玉卿意打开锦盒一看,只见里面放了块拳头大小的香块,上带斑点,此香名曰“鹧鸪沉”,是极为名贵稀有的一种沉香。
“沈公子送香来的时候说了,这是专程答谢你昨日对他的关照。他还说这块鹧鸪沉是一位友人出海所得,拿回来赠给了他,可是他不懂香料,放着也是暴殄天物,不如送给你这位香薰知音人,这才不枉费此香的价值。你看看,这沈公子说话多中听,处事也大方得体…”
听了徐娘的话,玉卿意没什么反应,把盒子一盖塞回徐娘手里:“这礼太重了,我受不起,明天找人送回去。”
说罢她也不管徐娘目瞪口呆的表情,径直就转身要回房。
徐娘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急忙冲着玉卿意的背影喊道:“大小姐,我瞧这沈公子当真不错,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玉卿意头也不回,扬起手摆了摆,以示拒绝。
她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失婚和离、包养小倌、流连青楼、与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玉卿意纵使美名在外,可也声名狼藉。她不信天底下会有男人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更不信会有男人能够包容这一切,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有所图谋。
若是其他人,玉卿意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对方企图,但是换成沈灏,她却有些拿不准了。说到财色,她玉卿意都有一些,可是也算不上太多。而沈灏这个人,相貌堂堂,家财也不少,实在是想不通他看上了自己的什么。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玉卿意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回房再看看账本。这时身后又传来徐娘的唠叨声。
“对了大小姐,我们沉香楼对面的那两间铺子听说被人盘下来了,过几天就要开张,对方还送了帖子来请酒呢,到时候您记得去露个脸!”
过了约莫五六日,这天玉卿意正在店里的二楼上清算货单,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随即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对面的店铺开张了?
她有些好奇,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下楼,看见徐娘也倚在门口看着,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张望。
“徐娘,对面是家什么铺子?”
徐娘摇摇头:“不知道呢,神神秘秘的。他们拿块大红绸子挡着招牌,大门也关得死死的,鬼才知道里面卖什么!故弄玄虚!”
玉卿意说道:“罢了,人家总归是送了帖子来请吃酒,待会儿你瞅着送点合适的贺礼,我就不去了,我去作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