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大恩大德兰汀无以为报,只是我这一去也得好几日才能回来,还是请姑娘找个中人写张卖身字据吧。”那女孩见安心不让她磕头,便也不勉强,反正日后跟定了她,要报恩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卖身字据?用不着这东西,我给你银子也并没有要你卖身报答。你回去要是还有亲戚好友就去投奔他们吧,要是无处可去我这里也欢迎你。”安心一开始的确是有过想要将她收为心腹的念头,但她毕竟不是古时候的人,知道自由对一个人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她不忍心这么一个如花年华的女孩将这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报答她这一份小小的恩情。她微笑道:“我叫安心。兰汀是你的名字么?起的也不俗了,你认字?”

“嗯。”兰汀点点头道:“家父原先是个教书先生,兰汀小时候也曾跟着学过几年,不过略微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罢了。”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低头道:“请姑娘收留我吧,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况且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姑娘的恩德是一定要报答的。”

“你别难过,既然无处可去,那就在我这待下吧,我还正好缺人手呢。你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什么时候想走,告诉我一声也就行了。”安心劝慰道:“只是别成天把什么恩情之类的言语放在嘴边。路不平,有人踩!我只不过正好遇见帮个小忙而已。你就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好了,一切随意随心。”

“就是就是!她这人最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今天遇到了这事是肯定要搀和上一脚找找乐子的。你要是为了这个来报答她,那才是划不来呢。”蔡襄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没有?刚才在街上那人侮辱我你在一旁跟没听见似的,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安心一转身立马换了一副霸王龙的脸孔,伸手又往蔡襄头上敲去。

“别!别!你以为不会痛的么?再敲就敲傻了。先前我那不是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你么?我不说话你才好借题发威啊!”蔡襄可怜兮兮地抱头躲闪,只是言语里还不甘心的要调侃安心几句。

“丫丫滴,我还不知道你么?你是一有事就躲得比什么都快,事后又跳出来说嘴。”安心愤愤地追上蔡襄将他护住头的手拉起,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虽然她很懒,师傅教的功夫没练过几回,但是要对付蔡襄这样的菜鸟还是极为容易的。敲完得意洋洋道:“你能逃到哪去?敲起来跟敲树干没什么区别。我说你怎么一向呆头呆脑的,原来是个榆木脑袋。”

兰汀原本满怀愁绪地站在一旁,见他们如此孩童般的玩笑吵闹也不禁脸上带了丝笑意。

安心出够了气,也不管蔡襄在一边嘟囔抱怨些什么,将手对着他挥了挥道:“你去后院打扫间屋子出来给兰汀住。”她原本租铺面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货物的存放,伙计的住处,所以找了间稍大带着单独小后院的双层铺面,现在只要安插兰汀一个人自然毫不困难。

“姐姐不用了,兰汀住在下房里就行了,等我回来的时候自己打扫吧,不用麻烦这位小哥了。”兰汀在一旁柔声说道。

“叫我安心就好了,这个家伙叫蔡襄,你也直呼其名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安心想着自己比她年纪大,被叫一声姐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下这具身体的年龄可比兰汀小的多,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让她叫名字就得了。

安心想了想又道:“以后你千万别这么客气,也别把自己当外人,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你要老这样,我可受不了。”丑话可是要先说在前头,古人这些文绉绉的繁文缛节简直折磨死人。原本还想着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上捡着个宝贝了,可是识字的女孩更是讲究这些,还是要让她尽快习惯才好,不然每天住在一处也跟见了外人似的说话咬文掐字多没意思。

兰汀倒也聪明,见安心的性子随合,不喜欢这些虚套俗情,当下便笑着点头答应。原本她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跟着父亲在小村庄里住惯了,见人说话也没太多讲究,安心这样的性子倒让她自在了许多。

三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兰汀便告辞先行去料理父亲的丧事了。蔡襄望着兰汀走出店门的身影发了一会呆。安心在旁见了只是笑,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到了思春的年纪,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有恋姐情结,见到略为标致些,年纪比自己大的女子总是这样一副依恋不舍的模样。

“回魂兮!”安心将手在蔡襄眼前摆了摆道。

“别闹!”蔡襄脸红红地回过神来,支吾着在一旁坐下。

“喜欢她么?”安心向着兰汀远去的背影努了努嘴。

“瞎说什么,我是在想她的身世比我还要可怜。”蔡襄的脸更红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安心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包蜜饯,拈了一颗青梅丢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兰汀这女孩长得还真是蛮水灵的,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真不知道你满脑子除了吃喝还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蔡襄不满道:“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疯疯颠颠么,这种话可别乱讲,坏了人家闺誉可怎么办?难道要像你一样嫁不出去么?”

安心听了这话噗哧一笑,嘴里的蜜饯差点没喷了出来,定了定神道:“嫁不出去?切!天下只有我瞧不顺眼的人,还没人敢瞧不起我。好啦,看你这样维护人家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脑子里想的事情是你能明白的么?你要明白天才和蠢才的差距,别把自己的猪脑子当人脑使。”

“……”蔡襄郁闷的又说不出话来了。斗嘴,他一向是斗不过安心的,天知道她脑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汇和怪异绝伦的念头。

正文 第十一章 平地风波

蘅芜苑开张第一天,门前冷落车马稀少。

安心坐在店铺中看着货架上满当当的一排排瓶瓶罐罐忍不住埋头呻吟。这可是她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做出来的,时间有限,这些不是什么上好的货色,但比起市面上流行的那些女子化妆用品来说可算是与众不同了。胭脂颜色、种类繁多而且还添加了各种不同的清淡花香,除去常用的香饼、香丸之外还有少许在古代少见的香水。这些香水气味有的浓郁有的淡雅,就连色彩也不尽相同,只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玻璃,安心也没有足够的财力来购买小巧透明的水晶瓶,只能用普通的瓷瓶来替代,是以看上去并不如何诱人,排放在那里甚至让人不知道那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哎!开张都大半天了,还没有一个人进来过,怎么办?”蔡襄苦着脸坐在一旁问安心。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安心淡淡丢下一句,脑子却在不停转动。宣传!一定是没有宣传啦。现代任何商品只要做了广告就会有人知道,古代通讯落后,看来要做广告就只能靠人力来传播散布。舌灿莲花、咳唾成珠,言语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能够利用好,指定用不了几日整个东京都会知道有这么一家货色珍贵稀奇的脂粉店。

“喂,蔡襄,你去帮我找些小乞丐来。”安心心里盘算了一阵开口道。

“干嘛?你要开慈善堂?再没有生意,我们自己都要去沿街乞讨了。”蔡襄有些不解。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安心再一次显露出她暴力的一面。

既然吵不过安心也打不过安心,蔡襄除了乖乖听从她的命令之外别无选择。好在前些日子他混得也跟乞丐差不多了,倒也认得几个常在附近街面上乞讨的小丐。不多时工夫他就带着三四个小乞丐从门外溜达进来了。

“喏,这个拿去抄写一千份!”安心见蔡襄进来,伸手在桌上扯过一张墨迹未干的纸递给他道。

“什么!一千份!”蔡襄瞅了一眼字迹乱七八糟却写得长篇累牍的纸张顿时变了脸色。

“干嘛一副受了天大惊吓的表情,不过才一千份嘛!”安心丢了个白眼给他,古代没有复制机,只好借用下蔡襄这个写字天才的劳力了。毛笔写起字来太折磨人了,她可写不出那种苍头小楷,虽然看起来满满一整张纸的字,仔细数数还没到五百个字呢,再说这年代还没标点符号,蔡襄可占了大便宜了。要是给安心一台电脑,她估计能打出上万字的宣传广告来。

蔡襄嘟囔着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正要收拾纸张去写字,安心又扯住他道:“这几个就是你找来的人么?嗯,看上去还都蛮机灵的,你带他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说完对着那几个小丐道:“一会吃完东西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们去做一下,就当是我顾雇佣你们吧,这几天吃喝我全包了,每人一天五十枚铜钱作为工钱。”

小丐们原本过的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也不求别的,只要每天能吃饱肚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一听安心不但包他们吃喝而且还给工钱,一个个都笑逐颜开,忙不迭道谢。五十枚铜钱呀,可以买一两斗大米了,这对终日饿着肚皮的乞丐们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可是蔡襄听完就更郁闷了,气呼呼道:“为什么又是我!”

安心一脸惊异道:“不是你难道是我?”说着腆着脸笑道:“能者多劳嘛。你也看到我的字了呀,除了你估计这世上也没多少人能够看得懂了,当然你来写。还有,我可是姑娘家,你难道让我带着他们去大街上四处逛荡么?让人看着成什么话嘛,遭人非议!遭人非议!”说着,她装出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还狠狠加重了语气,心里却在偷笑。放着这么个苦力不用难道要自己去跑腿?这就是脑力劳动者和体力劳动者的最大区别,自己想到什么只要嘱咐一声就得了,自然由蔡襄去卖力。

“哼!”蔡襄哼了一声,明白安心在剥削他的劳力。遭人非议!说的多名正言顺的,成天见她在街上乱逛,把他跟仆人似的使唤也没见她有什么顾忌,这个时候倒把大道理搬出来了。

安心的宣传大法在古代还是蛮有效的。她让蔡襄写了许多份传单,叫那些小乞丐们满大街小巷的贴。多余的便让蔡襄站在店铺大门外向行人派送。一两日后店内便门庭若市,挤满了爱俏的女子和浪荡的富家少爷。

其实论起来安心真是够得上奸商的名号了。她卖的东西开价极高不说,还竭力运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将货物吹得天花乱坠,简直就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就这样,还真让她卖了不少不含珍珠的“珍珠茉莉香粉”,不含人参的“人参养颜润肤水”,不含灵芝的“灵芝乌发药水”出去。蔡襄看着这情形在一旁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里呀,今后的生活可就有保障了。

忙碌了一天下来,安心在店里站到腿都软了,整个人瘫在椅子里不停呻吟,时不时还要抱怨一下蔡襄的笨口拙舌帮不到自己的忙。蔡氏宠溺地看着她温和地笑了。她知道安心这是为了他们今后的生活而在努力赚钱,知道安心是不愿意把内心的焦虑表现出来让他们跟着一起担心,因为安心平日里不时望向苏子扬的眼神里总带着浓浓的关怀与一抹不易觉察的担忧与无奈。

三个月过去了,东京城里的大街小巷时不时总能看到一些聚在一起闲聊的女人们眼中闪烁着兴奋莫名的光芒。她们都是在谈论蘅芜苑里又出了哪种新款的化妆品,价钱高得惊人;哪家诰命夫人最近去参加什么宴会脸上抹了蘅芜苑中哪款胭脂,更显得人如娇花,顾盼生姿;东京城里双凤楼的头牌绮玉姑娘又擦了蘅芜苑出的某款香水,引得那些嫖客们如痴如狂不惜一掷千金。虽然自己不一定买的起,但是了解谈论一番也能从中得到无限的乐趣。女人,总是爱美的,对于谈论流行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口水。

安心自是大为高兴,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水似的往自己口袋里流淌,她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愿望算是实现一半了,没实现的那一半是因为她实在忙到没有时间去数钱。

兰汀早就安葬好自己的父亲住到了蘅芜苑中,现在正在努力学习安心教给她的各种胭脂、香粉和香水的制作方法。这些东西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并不简单。因为用材要精选,用量要精确,那些舂、磨、搅、滤、晾、压等等工艺都需要充分的把握好时间和程度。稍有偏差做出来的成品色泽香味就差很多了。好在兰汀是个温和细心的女子,学起这些来非常快,让安心颇为满意。看来这些烦人的事情不久之后就可以全权交给兰汀处理了,自己只需要偶尔配几种新款化妆品就可以翘脚悠闲了。她又请了几个口齿伶俐讨人喜欢的伙计帮忙招呼客人介绍货品,身上繁重的担子才总算能够卸一些下来。至于蔡襄,这个没啥用处的家伙,一早就让她赶去读书写字,百无一用是书生,让他当个摆设无用到底好了。

店里生意好转,又有了钱,安心表面上看来是成天笑逐颜开,无忧无虑,可事实上心里却还有着很深的担忧。苏子扬中的毒她想了很多法子都没有效果,她知道这种毒拖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治愈。长期不能动弹,苏子扬的肌肉四肢都会萎缩,到时就算治好了,也成了半个废人。看来是需要找个时间出去寻访一些名医来瞧瞧了,光靠自己这一身半吊子的医术是不行的。

虽然安心脑子里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但苏子扬每日都需要人来照顾,喂饭、喂水、解手、擦身,这种亲昵的事情让女子来做未免太过尴尬。除非苏子扬毒解之后将那女子收为小妾,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家,人言总是可畏的,安心也不想因为这样便多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师娘。于是她特意找了个行事稳重的小厮来伺候苏子扬,除了每日例行之事外安心还要求他每天早中晚给苏子扬按摩三次,帮助他运动全身肌肉,活络经脉。这可是个体力活,一般女子也伺候不下来。

安心有时想想自己简直就要成了一枚陀螺,天天在那转个不停,哪都离不了她。旁人见她吆三喝四,指挥若定,好像风光无限的样子,其实压根就是一枚螺丝钉!一枚苏子扬和蔡家专用的螺丝钉。为谁辛苦为谁忙呵!安心长叹一声,拿起搁在桌上的一杯清茶喝了一口,正要伸伸懒腰就见蔡襄从前面铺面里跑到后院来了。

“你又有什么事啊?”还没等蔡襄开口,安心便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那个脂香斋的老板娘上门来闹事了,前面店里乱成一团了。你快去看看吧。”蔡襄一把拉起在椅子上瘫成一堆的安心。

“什么脂香斋?和我们有关系么?”安心一时没反应过来,缓了缓神才想起前几个月想要哄骗她的那个打扮艳俗的半老徐娘。“哦,是她啊,那个叫李三娘来着的是吧?她倒真是好兴致,走,去瞧瞧。”有热闹可凑安心顿时来了精神,只是人家可是上她店里闹事来的,不知她高兴些什么。

两人步入店内,就见那个李三娘正指手画脚说得唾沫横飞的模样,店内尚有不少客人,听她说到厉害处都附合着不时倒抽一口冷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脂香斋的三娘呵,真是稀客稀客。”安心一脸笑意迎了上去。只是这开门词儿说的有些别扭,怎么都觉着有一股子电视剧里妓院老鸨的腔调。

李三娘眼神一转便瞧见安心站在了她身旁,立刻找到了目标,一张大嘴又在安心面前张张合合起来。她一把扯住安心道:“来得正好!我可是有一事不明白特地上门来请教掌柜的。”

安心不经意地挥了挥衣袖,将李三娘隔在身侧三尺之外方才笑吟吟道:“三娘有事尽管开口,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三娘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盒脂粉,看模样正是安心店内卖出去的“珍珠茉莉香粉”,她将盒盖打开递到安心眼前道:“正是要请教掌柜的,此粉何名?”

“珍珠茉莉香粉。怎么?”安心瞥了一眼,挑了挑眉毛。

“哼哼。这也能叫珍珠茉莉香粉?”李三娘一脸抓到把柄的得意模样,冷笑道:“我可是请了东京城里好几位有名的大夫瞧过了,这里头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珍珠,你这不是骗钱蒙人么?”

安心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就见李三娘跟变魔术似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里头盛的是胭脂膏子,又问道:“这也是你店里卖的吧,叫什么名儿?”她也不等安心说话了,径自往下接着道:“是叫茯苓胭脂膏对吧?可是一样,里头压根没有一点茯苓!”说完她又转身面对着店里的那些客人极具煽动性地叫嚷道:“大伙评评这个理,她这店里的东西卖的这样贵,多则数十两银子,少则五六两银子,可是这些东西哪里值这许多钱?都是最便宜普通的材料却卖出珍珠人参茯苓的价!”

周围一阵切切私语。但来安心店里的都是些官吏、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一个个平日都目不斜视,言词谨慎,自然不会没有风度地跟着起哄,只是望向安心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疑惑。

安心还没有着急,蔡襄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挺身而出道:“李三娘,你是瞧见咱们生意兴隆眼红了吧?故意来这里造谣生事!咱们卖的脂粉用什么材料轮得到你来操心么?周瑜打黄……”

“蔡襄,闭嘴!”安心赶紧打断这家伙的胡言乱语,要是让他把那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全了,那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么?以前摆地摊是小打小闹,随意涨价降价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蘅芜苑已做出名气了,商人最重要是讲诚信,最忌讳就是假冒伪劣。自己店里的东西只要货色好,价格开高一点倒没有什么,但要是这以赖充好的名声传了出去只怕以后生意就做不成了。

李三娘见安心恼怒,更是得意洋洋道:“怎么?不让这位小哥继续往下说了?那么倒要听听掌柜的对此事有何解释了。”

正文 第十二章 干卿底事

“三娘又有何证据说本店卖出的脂粉里并没含有珍珠茯苓呢?空口无凭,你就算说你找了十位有名的大夫验定过也无济于事。”安心淡淡瞅了李三娘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好对付。”李三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着门外叫道:“请各位大夫都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便从门外陆续进来了几位高矮胖瘦不一的男子。

安心若无其事地与他们见了个礼,开口问道:“不知各位大夫是用什么法子来鉴定我这店里的脂粉的?”

那几位大夫相互对看了一眼,内中一位削瘦脸庞,颔下微须的中年大夫站出来道:“这珍珠和茯苓碾磨成粉混入脂粉中原本是难以查验出来的,却不知小姑娘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人生来就会缘由碰触某种物事而致疾?”

安心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不妙。原本仗着对医术的了解有恃无恐,知道宋朝这时候根本没有办法鉴定出混在其它物事里的珍珠粉和茯苓粉,却没想到还有过敏反应这一说法。她内心虽然慌乱面上却仍是带着淡定的微笑。

那大夫瞧了安心一眼,接着道:“我等数人经年行医,自然常常遇到此等人。从内中找出几个对碰触珍珠和茯苓会不适或患病之人却还不是件难事,这两种可都是常用之物。”他顿了顿见安心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得不接着往下说道:“城南王虎服用或涂抹珍珠粉末会患病,城西黄德庆服用茯苓亦会患病,而他们试用了贵店的脂粉之后却都没有任何不适,是以贵店卖出的这些脂粉之中定然没有珍珠和茯苓。这里几位都是见证。”他说着指了指身边一同进来的那几位大夫。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目视安心想瞧瞧她到底有何反应。

安心低头凝想片刻道:“那会不会是他们原先对这些东西有不良反应而现下却没有反应了呢?”这倒也不是多此一问,很多人对某些药物过敏是因为自身免疫问题,未必会长时间对一些不易引起过敏的药物敏感。

那大夫默然摇了摇头,身边另一位大夫插话道:“我们用纯珍珠茯苓粉试过了。”

嗯?纯?安心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是抓到了什么关键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蔡襄见她一个劲低头闷想,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刚要开口便觉头上一痛。只见安心笑吟吟地瞧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份从容与自信,不由将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那么,纯度不同,用量不同会不会有不同的反应呢?”安心直视着那大夫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那大夫又与另几位大夫对望了一眼方道:“没有试过,也许会出现这种状况。”

安心点了点头道:“那可否请大夫将那两人领来这里,再从药铺子里取些珍珠茯苓粉,咱们当众试过?”她让那几位大夫亲自从药铺里取珍珠茯苓粉,他们取来的肯定是纯粹的真货无疑。面上瞧来仿佛是为了让众人放心,背地里却打着小算盘,因为她这里即使有珍珠和茯苓也压根来不及磨制成粉末。

那大夫迟疑了一阵点了点头,和众人商量了一会,分头去请人取药。安心在一旁忙着招呼店内的客人,指使着蔡襄和伙计们赶紧去多搬几张椅子来让她们坐下。李三娘见事情有变,也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只是一个人讪讪地干站在那里。

好大一会工夫,那几个大夫才又带着两个人回来了。那个削瘦脸庞的大夫将珍珠茯苓粉递给安心道:“这是我们店内上好的珍珠茯苓粉。”说着侧了侧身道:“王虎和黄德庆我都请来了,姑娘可以开始验试了吧。”

安心瞧了那两人一眼,见都是平民市井之人不觉微微有些奇怪。珍珠和茯苓虽然不是什么价值万贯的东西,但在古代无法人工培植,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摘采挖掘起来并不容易,是以价钱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这不像人参,有延年吊命的功效,普通人患病时偶尔还能用上一些。这两人看来平常之极,也是为生活奔波劳苦之人。大男人家,平日里谁会花大价钱去买些珍珠和茯苓来养颜?既不会去买,又怎能知道他俩会对这些东西过敏?

安心暂时压下心里的疑虑伸手接过珍珠茯苓粉,吩咐蔡襄去后院取一些零散还未曾包装精制的香粉和胭脂来。

过后,她将香粉和胭脂给店内客人和几位大夫过了目,众人都点了点头,表示这的确是蘅芜苑中所发卖的货色。安心笑笑,将脂粉分成两份。又用小匙挑了一些珍珠和茯苓分别混入一份香粉胭脂之中,搅和拌匀,边操作边说道:“其实这珍珠和茯苓不应该这样随便加到香粉胭脂里,实际工序要比这复杂许多,效果才会更好。当然,这是本店的不传之秘,现下却是不能够让众位知晓了。”果真是奸商本色,这种时候还不忘打广告,增加脂粉的神秘感。那些女客听了心里却更觉得这脂粉的珍贵难得,制作起来既然如此麻烦,那么价钱高些也是应当的。

安心故意将搅匀的时间拖得长长的,直到看到众人面上都带了一份不耐烦这才慢悠悠停了手叹口气道:“勉强可以了,将就使吧。”

她走到王虎和黄德庆面前缓缓施个礼道:“得罪,请将脸凑下来些,要不请坐到那边椅子上吧。”安心现在那五短身材还的确是够不着人家的脸。

两人依言坐了下来,将脸凑到安心身前。安心用一方丝棉沾了些混入珍珠茯苓的香粉胭脂,挨个抹到两人的左边脸上,又取另一方丝棉沾了些未曾加入珍珠茯苓的脂粉抹到了两人右边脸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瞧着那两人的脸,虽说两个大男人往脸上涂脂抹粉的未免可笑,可众人此时都无心去留意这些。片刻工夫,只见那两人左边面上都起了大小不等的疹块,发痒红肿,而右边面上却都完好无损。

一时间店内静寂无声,众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目光转移到安心面上,想要瞧她怎么解释。蔡襄尤为担忧,不自觉地悄悄站到安心身前,仿佛要替她遮挡去众多或气愤或得意的目光。

李三娘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方才笑道:“掌柜的此刻还有何话说?这两人右脸上抹了贵店的脂粉并无不适,可抹了混入珍珠茯苓的左边脸上却起了红肿,这是否可以认定贵店所卖的脂粉中并未含有珍珠茯苓粉呢?”

安心并未如同她想象的那般沮丧愤恨,依旧带着淡淡然的微笑,将剩下的珍珠茯苓粉拿起,不屑的目光望向那几位大夫。那几位大夫在她的凛然的目光下不禁有些微的瑟缩。安心将那些珍珠茯苓粉分开倒在两个碟子中,悠悠然道:“几位可真是受人之财忠人之事,可惜却打错了算盘。”

李三娘忍不住叫嚣道:“你别再找借口了,大伙都是亲眼目睹,难道还能赖你不成?你现下说什么都无用了。”

安心笑笑不与她一般计较,指着那两个碟子说道:“珍珠和茯苓粉气味淡薄,上等的珍珠茯苓粉甚至嗅不出味道。可是众位可以将那碟子拿起闻闻。”

几个女客迟疑着围到碟子跟前,依次拿起嗅了一回。

安心笑道:“是否感觉到有股子淡淡的鱼腥气味?”

女客们都点了点头,内中一个纤弱娇俏的女子道:“是有股子鱼腥气味,很淡。若你不说,我也未必会留意。珍珠茯苓我们常用,却不曾闻到过这种味道。难道这里头掺杂了些别的物事?”

安心拊掌笑道:“那就要问问这几位大夫了。问问他们到底在这里头加了些什么。”说着望向他们。

几位大夫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安心见他们都不言语便自行说道:“珍珠茯苓都有凝神镇定的功效,用者极少会出现不适的症状。可是鱼腥草却又不同了,对这种气味浓烈的草药许多人用了都会有不适的感觉。”说着她顿了顿笑道:“你们很聪明,在这里头掺了些许鱼腥草粉,这样不论我用量多少,这两位对鱼腥草强烈敏感之人都会脸上起红肿疹块。众目睽睽之下,我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只是你们却忘了鱼腥草气味太过强烈,而上等珍珠茯苓却淡而无味,虽然只掺了少许在里头,闻起来还是有淡淡的腥味。对于不懂医道之人也许很容易就瞒混过去,可惜,我恰恰知晓一些医药之术,虽谈不上精通,但各种药草的气味还是分辨得出来的。”她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李三娘一伙,讥笑道:“怎么?看我是个小小孩童就好糊弄不成?用这种小把戏来骗人。你们瞧瞧自己找来的这两人像不像是会用珍珠茯苓的人?既然不用,你们又怎能知晓他们使用珍珠茯苓会不适?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了,这才细心留意了下你们送来的珍珠茯苓粉,果然不出我所料。”

蔡襄此时对于安心简直就是崇拜了,她那一张嘴真是颠倒黑白是非,能将假的都说成真的,那几个家伙竟然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弄花样,真是不知死活。他眼神闪亮亮地候着安心将一番话说完,赶紧在旁递过一盅茶让她解渴。

这时李三娘众人的脸色简直就是灰败了。虽然这仍然无法说明安心卖的脂粉里是否含有珍珠茯苓,但他们做假败露,众人自然只想到是他们使出下三烂的手段来造谣抢生意,再想不到其实他们说的也未必是假的,只是用的手段方法不当导致信誉大跌无人相信而已。他们原本想要破坏安心的信誉让她无法做生意,谁料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以后谁还会去脂香斋买东西?谁还敢去找没有医德的大夫瞧病?

安心撂下茶盅哼哼冷笑两声道:“这下众位没有说的了吧!蔡襄,送客。”可惜她要开着店门做生意,不然倒是想说——关门,放狗。

当李三娘灰溜溜低着头从安心身边走过的时候,安心压低嗓子用只有李三娘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呵呵,不瞒你说,本店卖的脂粉里的确没有珍珠人参这些贵重药材,否则我赚什么?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又无法验证,现下还有人会相信你么?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拂了拂衣袖再也不瞧他们一眼,径自往后院去了。

李三娘咬牙切齿,满腹怨恨地呆站了半天,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跟在那些大夫身后也走了出去。

这次的事情过后,蘅芜苑的名气越来越响亮,就连宫中的后妃或是宫女也时常托了太监出宫时捎带几盒脂粉回去。那些同行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蘅芜苑门前车马如流,背地里咒骂嫉恨着安心抢了他们的生意,却不敢再来找麻烦。大家都知道蘅芜苑的掌柜虽然是个小女孩,却心机诡诈,口齿灵便,十个大人也未必能斗得过她,只要一个不小心反倒着了道,像李三娘那样把自己给整惨了。帮她设计安心的那几个大夫,直到现在还在后悔当初怎么就财迷了心窍,贪图那几两银子的谢礼弄得现在连鬼影子都不上门了,再这样下去只得收拾细软卷铺盖到别的地方去行医了。

蔡襄这般年纪正是要立志读书的时候,安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未来的大书法家给扼杀在脂粉堆里,于是跟蔡氏商量之后决定将他送去会心书院念书。此后每隔一月方能回来一次,这对从小没有独自一个人生活过的蔡襄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娘亲。直到安心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让蔡氏连一根头发丝儿也不会损伤到,这才依依不舍告别了家里。

蔡襄走后安心没有了可欺负的人,家里顿时冷清了不少。蔡氏每日除了烹调一日三餐之外,安心不愿意她再操劳,倒让她坐立不安十分不惯。好在多了一个兰汀,闲暇时常陪着蔡氏说话解闷儿,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

店铺生意上了正轨,安心也不用再操心太多。平日里只要一得了空闲便埋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研究新的化妆品。她甚至把现代的面膜、洗面奶、眉笔、睫毛膏都想法子做了出来,虽然比不上现代工艺的讲究精致,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别出心裁、标新立异了,为女性的美容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有时她自己想想也觉得奇怪,在现代的时候,她压根就可算是个假小子,从来不爱摆弄这些玩意,每天都是素面朝天,她甚至觉得化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可现在她却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大概也只能将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归结到金钱上头去了。看在白花花银子的份上!她想她是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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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会心书院原在福建仙游的枫亭镇塔斗山上,暂时用“乾坤大挪移”将它搬到东京附近来借用一下好啦^_^

正文 第十三章 择肥而噬

天圣二年秋,东京。

蔡襄此次从书院回来的时候满脸兴奋之色,身后还跟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他将那少年带到众人面前,介绍说这是他在书院最好的朋友——苏舜钦。这次回来便邀他同来作客。别人听了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替蔡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而高兴。唯独安心,瞪大着眼,走到苏舜钦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许久,看得人家以为自己穿错了衣裳或是身上沾了什么污秽,尴尬得脸都快红起来了。

蔡襄一把将安心拉开道:“你做什么?没看见过帅哥么?”这话他是跟安心学的,安心常常在蔡襄看着她的时候嘴里冒出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安心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想要不受到她“污染”都不太可能。

“呵呵,没什么。”安心打了个哈哈掩饰道。

“肯定有古怪。”蔡襄不信。

“反正和你没关系。”安心对着蔡襄丢下一句话后立刻热情地上前握住苏舜钦的手重重摇晃了几下道:“欢迎欢迎,子美先生。”这种豆腐不吃白不吃,何况苏舜钦长得还真是养眼哪,比蔡襄俊秀多了。

“什么子美?他叫舜钦。”蔡襄挠了挠头不解道。

安心吐了吐舌头暗道坏了,一时口快说漏了嘴,忘了男子二十冠而字,现在的苏舜钦还未成年呢,哪来的字,况且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她装作没有听到蔡襄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拉着苏舜钦说长问短。未来的大文学家呀!难得能当面见上一次,怎么能不好好抓牢这个机会呢!比不得蔡襄,成日里在眼前晃悠,见多了就没感觉了。

原来少年时的苏舜钦竟如此害羞,被安心超乎寻常的热情给吓住了,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蔡襄微微感觉有些不悦,伸手扯开安心紧紧握住苏舜钦的手道:“我这朋友腼腆,你可别吓坏了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而不高兴,只是不喜欢看到安心与别人如此接近。

苏舜钦正窘得不知所措,蔡襄上来这一解围,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面前这个言行古怪的小女孩看来也有十二岁的模样了,怎么还如此天真得不知男女有别。

“切,好稀罕么?我又不会吃了他。”安心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蔡氏正坐在那里绣着花儿,不时抬头慈爱地看着他们,而兰汀早就乖巧地倒了茶来候在一旁了。

蔡襄讪讪笑着,拉过苏舜钦也在石桌旁坐下,悄悄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是我们家的母老虎,我轻易不敢得罪她,否则后果堪忧。你仔细些,别让她扯住把柄。”这几句话一说,害得苏舜钦更是不敢开口说话了,只得奉守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

“襄儿,你在书院可还吃得惯?衣裳够穿么?天气凉了,回头娘再给你多做几件厚衣裳带去,山里气候凉。”蔡氏好不容易逮住一个与蔡襄说话的机会,自然嘘寒问暖起来。

“娘你别费心了,我在书院挺好的,衣裳也够穿。你有空闲就多歇歇。”蔡襄说着伸手在碟子里取了一块糕点递给蔡氏,顺手又递了一块给苏舜钦。

“嘟嘟!”安心大声叫道,直到听到屋里有人应了一声之后才接着道:“今儿个太阳不错,快把我师傅弄出来晒晒太阳。”

不多时,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从里屋抬出一张软塌摆放在阳光之下,然后又进屋去将苏子扬背了出来安置在软塌上。这少年表面看来瘦弱,没想到劲还挺大的。

“嗤!”蔡襄闷笑一声对着苏舜钦悄声道:“人家本来好好的叫钟启,她偏要给改个名字叫嘟嘟,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苏舜钦听着这古怪的名字,看着那小厮郁闷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安心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只是皱皱眉不去理睬,难得安安静静地坐到苏子扬边上轻轻地给他捶腿。不就是改个名字叫嘟嘟么?古人就是喜欢打惊失怪的。这名字多可爱,叫起来多顺口呀,比叫什么钟启好得多了。

蔡襄见安心不理他,便故意大声对着苏舜钦道:“听说再过两个月皇上就要大婚了,东京城里肯定更加热闹起来。”

“正是呢,今日咱们进城一路上都听见人在谈论皇上大婚的事情。”苏舜钦点着头道。

安心竖起了耳朵细听。丫丫滴,宋仁宗是今年大婚的么?虚岁才十五的小屁孩儿能懂什么呀就结婚,难怪他后来对郭皇后不满意之极。

“听说太后选中的是已故中书令郭崇的孙女郭氏。现下为了操办皇上大婚之事,满朝文武都忙乱不堪,户部、礼部、内侍省更是为了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和采办贡品忙得焦头烂额。皇上大婚就要花费数万两银子,又有人要从中大捞油水了。”蔡襄说着说着,竟差点吧嗒起嘴来,满脸市侩之色。

苏舜钦正要说话,安心忽然一下就从旁窜了过来一把扯住蔡襄的衣袖道:“是不是还要采办胭脂水粉?是哪个家伙负责的?咱们也去趁火打劫吧!”这一举动看得苏舜钦不住摇头,心想这个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喜欢与人拉拉扯扯。

蔡襄早就对安心的举动习以为常了,想也不想就将她的手拉开道:“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家伙负责采办胭脂水粉?入内内侍省的都都知可以管辖整个内侍省,可你一个平民百姓能和他打上交道么?”

安心现下脑子里想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盘算着怎样将一盒胭脂以十倍的价钱卖出去,然后就见皇帝家的无数金银财宝流进自己的荷包,这样的景象真是太迷人了。想着想着,她开始呵呵傻笑,将蔡襄与苏舜钦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她发了癔症。蔡襄倒还好些,因为已经习惯了,但苏舜钦出身官宦世家,哪里见过安心这样疯疯颠颠,财迷心窍的主,自然觉得又是可笑又是突兀。

安心边想边自言自语道:“威逼?利诱?溜须拍马?美女攻势?……”

“哎哎!你快回魂!”蔡襄伸出手去在她眼前大幅度晃动。苏舜钦在一旁早看傻了眼。

兰汀笑道:“为何不用你的毒术呢?给他下毒,然后逼迫他帮你!”这个纯洁的女孩跟安心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开始被带坏了。

蔡氏听得只在一旁摇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要运用这种手段来发财,我看这钱不赚也罢了。”

“那可不行,这种钱财我们不取也自有人会去取,反正皇帝的钱多,我帮他花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安心说着说着学起了金老爷子《射雕》里朱聪摇头晃脑的模样哼起了怪腔怪调的小曲:“不义之财放它过,玉皇大帝发脾气!”

众人顿时都大笑出声,蔡氏笑得将安心拥在怀里喘着气道:“你这孩子,真是个鬼灵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