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儿,说到永夜,如果机会合适,让他找个时间上个折子吧。”恪亲王担心着这件事。
顾雁歌皱眉反问了一句:“父王,上什么折子?“
“请辞托孤的折子,再不辞,皇上治这太平天下,就会觉得永夜碍事了。“
顾雁歌听了心里一惊,她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皇帝治理家国天下事,总有把刀悬在头上,那是肯定会过得不舒服的。让皇帝不舒坦的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下场”,来得这么快…
该怎么辞,找什么样的时机辞,这也是个学问,做官要有学问啊,要不然会被吃掉,这回她这学问,真得好好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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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要生个妹妹
从恪亲王府归来,顾雁歌就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一细想起来,就觉得恪亲王说得话,像是很快要应验一样。她虽然没见过帝王与臣子之间的权谋争斗,可电视上演的那些,要真比起如今眼前的事来,真是冰山一角,这样的地方,总是离得越来越安全的。
只不过,当她把这些主跟啊永夜一说,他却只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雁儿,你自安心,这些事我心里有计较。父王想到的,我也已经想到了,眼下是刚回来,皇帝觉得还需要我,所以走是走不脱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难道非得等到皇帝哪天发觉得你绊着他了,那时候再来提这些事吗?”她其实也是心里着急了,加上又怀着孩子,脾气有些燥,连带着语气也并不是很好。
萧永夜也知道她是心神不宁,也只是处处让着她,顺着她,而在这件事上也不欲跟她多说,就是怕她太上心:“雁儿,等咱们的孩子出生可好,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自有安排,到时候皇上会放咱们离开的。”
听了这席话,顾雁歌即高兴,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带着些不安地问道:“真的吗,那产期是三月底,你要好好准备,务必要全身而退。眼下天下太平,军权有主,到时候咱们和父王一块儿,出了这京城,再也不管这里的事儿。”
“好,自然是不管了,天下始终是顾家的天下,我即不便掺和,也不愿掺和,现在放眼望去,军中有承忆,朝里朝外有次庄和应无,便是父王也放得下心了。到时候就像你说的,咱们一块出京,好好孝敬父王,让他过上含饴弄孙的和乐日子。”这样一描述,萧永夜觉得自己也开始向往了,毕竟宫里的事越看得明白,心里就越容易生出倦怠的心思来,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波诡云异的权利场。
有了萧永夜的话,顾雁歌就是再不安心,也只得是先把顾虑收好,她得相信萧永夜,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之间都不能互相信任,就太令人寒心了。
就这么揣着小心的过着,也到了顾应无成婚的日子,她是顶着大肚子不方便,加上天又冷,萧永夜把她安在府里不让出复查,她还想把顾次庄找来,看看能不能商理着出趟门,萧永夜最近对她是处处仔细,恨不得天天拴在屋里亲自看着。
所以她想出门,可没想到顾次庄人都没来,直接派人送来一句:“大公主,爷说,他被恒王看严了,要是现在敢接你出来,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听了话顾雁歌气结,敢否定就是不让她出门呗,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还是心里不舒服。
好在两孩子也跟她一样,因为天,又下了雪,外头路上全结冰了,婚礼太忙怕照顾不过来,只好放在家时陪着她。
逗开最会儿孩子,听得外头管家婆子说,萧家老三回来了。萧奉早在浮江这近一年倒是干得好,听说是政绩不俗,当他回京的时候,当地百姓还上了万民书,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官。
萧奉早回的也不是时候,萧府管事的人都捧着礼,跟着萧永夜上顾应无那里去了,侍卫那头没办法了,只好央了管家婆子说到了顾雁歌这里:“大公主,您看是让他过来给您请安,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再由王爷召见。”
“既然来了,就见见吧,她该让两孩子见见这做叔叔的在和是。”她和萧奉见面不多,从前的印象也自是平常,如今倒真想看看这萧奉申变成什么模样了,浮江一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彻底地改变了这个人。
其实对于顾雁歌能接见他,萧奉申也是有点不太相信,这位嫂子,是能不见他就不见他。从前见了面倒也是客客气气的,可也从来不亲近。管家婆子一说是请他过去看看两孩子,萧奉申就觉得可能主要是为了见孩子:“那就请嬷嬷头前带路。”
萧奉早一进院子里,两穿着红地子棉衣的小圆球就滚到他面前,一个个抬着玉雪一样的脸蛋,圆溜溜的眼珠了特有神采地看着他,竟齐齐地叫:“三叔…”
这奶声奶气的模样,叫萧奉申是好一通心软,在浮江这么些日子,别说亲人了,就连个能说京话的都少得很。现在一见了这两个孩子,那是分外亲切:“诶,三叔回来得匆忙,也没给你们带什么,下回三叔再补上。”
顾雁歌也在旁边看着,倒真明 些不同了,从前是浮躁,现在透着稳得老成,整个人也爽利多了,那浮江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竟然把个浮夸的公子哥磨炼成这样。“三公子回了,不巧今儿是容王大婚,永夜去主持婚礼去了。”
容王就是顾应无,这回因为在京中布置得当,在大婚前特地升了容王。
听了顾雁歌的话,萧奉申弯腰一行礼:“微臣见过大公主,大公主千岁。”
“起吧,这是内院,别臣啊臣的,这两孩子眼下刚能把人叫顺溜,你去浮江的时候他们还人事不知的,眼下正好认认你。这戴白裘小帽的是弘璋,戴花狸帽子的弘琨,两兄长得太像了,也只好先让你从衣着来区分。”顾雁歌想想这也称,两孩子越长越大,从前一个懒得睁眼,一个巴不得翻上爬下,随着长大倒是没那么明显了,以至于有时候不仔细看,连她和萧永夜这做亲爹妈的也会弄错。
顾雁歌说着又让两个毕业班给萧奉早见个家礼,其实孩子的家礼,无非就是承便的拱拱手,还是由嬷嬷帮着完成的。
萧奉申明白这两孩子身份大,也没让两孩子把礼做全,又回了礼。两个孩子没大人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见了个生人,模竖着萧家这三兄弟,多少都像他们的老爹,所以弘璋和弘琨看着他们这瓣任的三叔,也不见怯,反而是亲亲热热地叫一个一声来叫着:“三叔,三叔…”
两孩子折腾了会儿,就被嬷嬷抱下去了,顾雁歌便留萧奉申喝茶,其实这也不是真留,人也看过了,茶也早喝过了,这会儿工夫就该告退了才是。可萧奉申没有告退,反而有欲言有止的意思。
顾雁歌也不问,省得自己上钩,可不是她不问人就不是说的,萧奉申在一旁站了会儿,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说:“大公主,浮江其实就是谢君瑞和那位江姑娘流放的地方,浮江地广人贫,特产也不富庶,他们在那里倒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这谢君瑞听说津洲王兵败自尽后,第二天也…至于那位江姑娘,到了浮江后就身子不大好,我回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
这…忽然怎么又说起谢君瑞和江杏雨来了,这人她还真是有日子没想来了:“那么,你提及这件事,是为什么什么因由呢?”
“是这样的,两人犯了在您和恒王爷的手里,那头连个收殓的人都没有。我这也是想问问,我这是不是可以安排人,给他们修个坟,叶落归根,人死归尘,总该让他们入土为安才是。”萧奉申在浮江这差不多一年的时光里,培养得最励的就是同情心,浮江是个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而萧奉申是个蜜水里泡大的。他其实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过得那么苦,他所有的同情心和怜悯之情,以及体谅他人的胸怀,都是从浮江学到了。
对于这事,顾雁歌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是人死灯灭,而且流放以后,她也从前没去为难过。其实只要人不犯她,她也没那闲工夫去招惹 别人的是非:“当然可以,人死为大,就按你说的去办吧,不要耽搁了。”
不过想想还是有些感慨,这一对曾经把她折腾了个够,如今竟然都过身了…人生倒真是无溶点啊!
等萧永夜回府,顾雁歌把萧奉申的话给他一说,萧永夜也笑得满脸开花:“雁儿,总算咱们周围还是知事能行的人多,老三能这样,也是我萧家的福祉。”
“谁说不是呢!”
是啊,谁说不是,萧家有人顶着,就算以后他们走了,不管是萧奉节还是萧奉申,就眼下的表现,庶子也照样可以继续家业。
顾应无的婚礼过后,很快就是春节,顾春芤过得极快,阳春三月天的时候,处处一派新气象,而顾雁歌现在是床都记不来了。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翻个身都困难,只好天天仰躺着。
“娘,生妹妹。”
“不,要弟弟…”
这两人的例行事,天天照此来上若干回,也不知道早已经定好了性别,不是她想怎么生就怎么生的。叹口气看着两儿子,心说,你们俩慢慢吵吧,反正吵也没用,现在谁不知道是生个什么。
不过她有种预石壁 ,肯定不是男孩儿,这回极其有可能,是个小小儿。
等到了日子,这孩子还不见有要出生到这个世界的样子,顾雁歌就更加肯定了,这回十成十是个女儿,男孩一般都提前出生,据说是女孩子性子缓,所以会推后生产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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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开溜是要讲究方法滴
阵痛来的时候,是三月二十九,满院子的桃经,开得如少女饮酒后,着粉的醉颜,至浓香,至潋滟的时候,他们的小小孩子,也终将要降生到这世上了。
虽然是第二胎,可萧永夜依旧像头一次那样担忧,在门外听着顾雁歌一声一声喊疼,他的心就揪着发疼。弘璋和弘琨本来被抱得远远的,可俩孩子使劲闹着要去陪娘亲,嬷嬷也没法子,只好又回来禀了。
萧永夜想了想就让他们过来了,他本来以为两个孩子会怕,却没想到弘璋和弘琨,远比他预想的要勇敢和坚强:“爹,娘亲痛痛…”
“是,爹知道,以前你们出生的时候,娘亲也是这么痛的,所以你们要敬爱娘亲,知不知道?”萧永夜不失时机地说给他们听,孩子嘛,重要从小教养着。
弘璋和弘琨虽然有不明白的,但敬爱两个字还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用力地点头。
看着他们乖巧懂事的样子,萧永夜又是一阵的窝心,忽然又想起顾雁歌嘱咐来。抬头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心说:“是啊,我还答应了雁儿,要辞去这托孤之臣的份位,陪她隐居于野。现在皇帝也能完全掌握朝廷上下了,我这托孤之臣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是这退的路,怕是多有不易,好在还有恪亲王帮衬,他自己也早想好了开溜的法子,而且也布置好了,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溜,是要讲究方法的…
恪亲王在一旁见他沉思,也不打扰他,其实也大抵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其实恪亲王心里也自有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一定要让这小俩口离了这权力场。”
正在屋里的两个男人心思各样的时候,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孩子的哭声,响亮而清澈。恪亲王和萧永夜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的高兴。一人抱一个孩子,冲到院子里面,正好赶上报喜的出来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千金。”
果然是女儿,萧永夜莫名地觉得自己功德圆满了,妻子儿女人生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再美满不过了:“赏。”
弘璋拉着恪亲王问:“外公,是妹妹吗?”
弘琨也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哥俩儿一块看着恪亲王,之所以不看萧永夜,还不是因为萧永夜眼下已经激动得有些胡言乱语了,一看就指望不上。
看着俩孩子的眼神,恪亲王笑着说:“是,是个妹妹。”
弘璋高声欢呼,那样子正和萧永夜是一个模样儿,而弘琨多少有点失望,怎么就不是个弟弟呢。这时候刚出生的孩子洗干净了,被抱到小过堂里来了,萧永夜和恪亲王轮流抱了抱,弘璋也在一旁扒着想看妹妹。萧殷夜就蹲下来,把孩子把给两个新晋的小哥哥看。
弘璋一看,细声细气,像是生怕把这小妹妹吓跑了似的,特别小心地说:“妹妹,我是哥哥,三回哥哥。”
弘琨也凑过脸去看,只见这小妹妹跟小猫儿似的叭叽嘴,全身上下都是粉粉嫩嫩的,像个小毛桃子一样。弘琨这时候不得不承认,好吧,妹妹其实也不粗,而且很不错:“妹妹,我也是哥哥,三变哥哥。”
弘琨说这个也字的时候,忍不住翻白眼,凭什么他就成“也”了,要是早知道这妹妹这么可爱,应该先说的。一旁看着的恪亲王和萧永夜被两孩子逗乐了,萧永夜跟恪亲王说了两句,就抱着刚生下来的小女儿进屋里去了。
进了屋里,也正是收拾完的时候,又重新熏了香,屋里淡淡的香气让人心安神驰。见了萧永夜,顾雁歌第一句话就是:“永夜,有儿有女了,咱以后再也不生了,可把我累着了。女儿果然是个慢性子,瞧瞧,整整疼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还说不折腾呢,在最后关头这么折腾一下,可把我闹了个结实。”
见她神色有些萎顿,萧永夜当然也心疼得很,自然只要她说什么,他就点头答应:“好,不生了,有儿有女,咱们也该知足了。”
“来,让我看看咱们的小珍珠。”孩子的小名叫珍珠,这是萧永夜决定的,掌上明珠嘛,自然小名要叫珍珠了。大名两人不敢擅美。上回没让恪亲王取名字,已经叫他老人家好是郁闷了一通,这回当然要让给这做外公的了。
这小珍珠啊,眼睛紧闭着,早睡着了。顾雁歌一看,心里暖乎首的,女儿耶,多好呀!一想起以后有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跟在后头嗓音软软的叫娘亲,她就觉得心都化了。
那头恪亲王听说还没取名字,就立马动起心思来了,上回没用得着,这回以为也没机会,就没想这事。哪知道这外孙女的名字要他来取呢,这倒一时间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但是很快,恪亲王就想起自己的王妃来:“就取一个容字吧。”
“王爷,不好和恪顺王妃重名的。”宫里来礼官就等着名字取好了,进宫去回报了,在拟旨给赐称号、定份位。
“那就加个边儿,碧袖扶烟带月色,溶溶院落沁梨花,萧碧溶。”恪亲王倒也转得快,毕竟是饱读诗书的,脑子里满眼就是词儿。
“是,下官听明白了,这就回宫去禀了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
礼官还没来得及走,就听见那头屋里传出来一阵忙乱,这一下把恪亲王都给吓着了,抓着从身边过的婢女就问:“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回王爷,大…大公主,身子不好了,生…生小郡主时,败了身子,眼下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什么,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永夜在哪里,赶紧叫他出来,过来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恪亲王这可是急了,如果刚得了孙女,就要没了女儿,那可真是让他没法接受。
礼官一听也不敢走了,他来这就是得听个平安的,不平安可不敢走,要真是大公主出了事,可是宗室里的大事,半点也马虎不得。
没过多会儿萧永夜就出来了,一张灰败的脸,让人看了都担心里头的事:“父王,赵大人…”
“永夜,雁儿怎么了,刚才不是什么也没说吗,怎么这才多会就出事了。”恪亲王只觉得自己的心跟撕开了似的,先是妻子离开他,难道现在轮到女儿吗?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大夫说得很凶险,只说便是救治过来了,以后都需要精心安养,半点不适都受不住。”萧永夜这时说得再真切不过,这下连礼官脸色都变了,直回头找跟着一起来的小太监回宫里去传话。
小太监赶紧回宫里,皇帝一听连忙派了太医出宫来,宫里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能来的全来了。最终得出的诊断结果,也和先前的那位大夫一样,只是把凶险更说得轻一分,而药却用得更太平一分。但是任谁都听得明白,太医的话半带着安慰的意思。
这一夜,整个恒王府除了弘璋和弘琨,再没有人合眼,直到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大夫才从里头出来。大夫一出来就看到了恪亲王急切的脸,连声问着他:“雁儿怎么样了,可好了?”
“恪亲王请安心,大公主已救转来了,只是以后…怕是再受不得半些波动了,最好是找个山清水秀的清净的地,好好住着。都说山水最养元气,大公主只怕要找个名山大川,好好借天地之灵气好好将养将养。”
恪亲王一听,连忙点头,礼官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救转来了,这下他也能回宫去复命了。
皇帝一听回禀就皱眉了,没想到这回竟然凶险成了这样,要不是十几个太医都众口一词,甚至连想来耿直不作伪的太医令也得出同样的诊断结果,皇帝都得怀疑这是场戏了。
过了几日,顾雁歌的情况稍稍稳定了点,太医再去请了几次脉,虽然稳定了,但真是半点波动也受不了了。京城天气燥,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热,太医基本上都说这样的气候,不适宜顾雁歌修养,以后怕是要找个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的地方调养着。
萧永夜趁这个时候上了朝,等诸事奏完后,递了折子,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这阵仗把朝臣们都弄愣了。托孤之臣上跪天下跪地,这三叩九拜的大礼,除了祭天,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
只见萧永夜拜完后,说:“臣萧永夜有负君恩,上表请辞,愿携妾退居,求皇上恩准。”
这一来,朝臣们就明白了,托孤之臣要请辞,那等于在推动先帝给予的责任,自然要这样的大礼来辞。顾雁歌的事,朝臣们也大都听说了,个个都同情得很年轻轻的又只能娶一个,就算将来顾雁歌过身了,都只能续没名分的妻,这换哪个男人都得悲催。
皇帝叹气一声,虽然心里有此不舍,可莫名地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托孤之臣不好辞,这事容朕和宗亲、内廷商议后再做决议。”虽然松了口气,但该走的章程也不能少。不过他既然松了这口气,就自然有了决定。做皇帝的想要放个把人,宗府和内廷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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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正式开溜
“你们这俩个孩子真是该打,连我都敢瞒着。”恪亲王责备地看着萧永夜和顾雁歌,他是真没想到,女儿和女婿会连着自己一块隐瞒着,真是讨打。
顾雁歌笑着说:“父王,我起先 也不知道,要不然一定会给您通个气的,哪知道他会拿我来做文章呀。当时我听他这么说,自己都吓着了,他也是真敢张口。”
“这法子最直接,而且皇上也有意放,便随便是个什么借口,只有能给皇上个台阶下,必然就水到渠成了。”萧永夜妻室也是兵行险招,他了解皇帝,底子里还是念旧情的。他这回算是在赌皇帝,就算是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门道,也会放他们离开。
毕竟从阔科旗的事上来看,皇帝就是个极念旧的,要不然哪还轮得上忱五去接管阔科旗,直接派人去驻防就是。
而宗府和内廷那边,皇帝所谓商量后再做决议,其实不过是以他的意见为主,在此基础上进行讨论,而这讨论不过是一个过场。明眼的谁不知道,萧永夜这一次又是急流勇退,这位恒王啊,总是在皇帝刚起意的时候抽身离开,这倒是让一小部分人羡慕着。
这走过场的一议,竟议了将近一个月,直到和敏郡主萧碧溶满月的头天,旨意才下来,准萧永夜辞去托孤之职,萧永夜是没法再封赏了,只好封赏弘璋、弘琨一番,此间事才算了。
萧碧溶漫满月那天,整个恒王府热闹非凡,最高兴的莫过于顾雁歌。朝廷里的事,她懂得并不多,但自古到今,为人臣子者,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荣华富贵这辈子也算都见识过了,再往上就该让帝王感觉到威胁了。如果是孤身一人倒也无惧,但有了孩子有了家,就得懂得适时进退,才是个保命的方法。
这回皇帝没了,只派了皇后来了,慰问一番就回宫去了。满堂的朝臣们一一贺了,原先还觉得萧永夜有些可惜,可看这一家五口站的一块儿,那真是美满安宁,且无后顾之忧,人生过到这份上,才能称个圆满。
等都收拾好了,已是黄昏时分,漫天的夕阳洒在院子里,处处都是暖暖融喷的金黄色。
萧永夜一回头,看见顾雁歌抱着碧溶在一片灿灿光辉里站着,漫天的云裳为衬,让人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胸中溢满了名为幸福的感觉。
正在萧永夜要近前去的时候,眼角扫过一片明黄的袍子,猛然间转身就看到了皇帝站在那儿,竟然也没人先通传一声。他连忙回转身来行礼,口中称道:“微臣拜见皇上。”
“起吧,朕没让人通传,就是想来私下跟你们说说话。朕的外甥女儿呢,朕还没看过几眼呢。”皇帝这会儿来,倒让人有些不明白意思了。
顾雁歌听了也连忙回过头行礼,然后又把怀里的碧溶往皇帝面前抱了抱:“皇兄,你看这她,可爱睡了,一天到晚就没有个睁眼的时候。”
皇帝笑着看了看碧溶,小眉小眼还没张开,但圆圆粉粉的可爱极了。又回想起刚才进门时,顾雁歌在夕阳下站着的情景,让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萧永夜要辞了。站得再高,也不如妻子儿女阖家团圆,能过简单安宁的日子,比带着一家子涉险要好:“碧溶倒是有些像雁儿了,看着模样,将来长大了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人儿。”
…顾雁歌沉默,难道是专程来夸她女儿的,皇帝几时当得这么无聊了。
好在皇帝又接着说:“朕来讨杯酒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这下连萧永夜都默然的,这皇帝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来逗他们俩玩么。虽然这么想着,萧永夜还是转身去吩咐人呈来酒菜。初夏的夜还有些微凉,好在京城这段日子天暖,地气足,倒也不让人觉得冷清。
弘璋和弘琨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眼看着快三岁的娃了,两人的精灵劲儿,任谁见了也喜欢。弘璋这墙头草一见皇帝来了,伸手就要抱:“大舅舅,抱抱。”
皇帝也不讲究,笑着就把他抱了起来:“弘璋出生这年,换的年号,眨眼间朕皇帝都做了近四年了。四年啊,朕倒觉得像是过了四十年,有时候仔细想想,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内忧外患就从来没一天停止过折腾。”
难道是来忆苦思甜的,顾雁歌很不厚道地在心里鄙视皇帝,要忆苦思甜在宫里慢慢忆,保准有大把人陪着,来他们这里什么个意思。她虽然不耐烦打理,但好歹认识皇帝,这天下他最大了,怎么也得吱个声儿:“是啊,想想我成亲的时候,是皇兄亲自送的亲,那会儿皇兄还是太子呢。咱们一拨人天天闹在一起,也向来是没个正影儿。”
“说得是啊,现在一回想起那时候,就觉得日子轻快些。”皇帝其实也没事,主要是又有个亲近的兄弟要离他而去了,心里感慨。自打登上皇位的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失去很多,只是做好了准备是一回事,面对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人总是得到一些,就必须舍弃一些,人生中总是在取舍之中的。”萧永夜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安慰皇帝,他觉得很有压力。
皇帝叹了一声,喝了几盅酒后,带着些醺地问萧永夜:“永夜啊,如果有一天,这天下还需要你来守护,不论你在哪里,都不可推辞。”
顾雁歌眼一挑,呃,原来这就是皇帝的目的,就算跑得再远,将来也要听出召唤为这家国天下继续卖命。顾承忆到底太小了,还不能让皇帝完全放下心来,毕竟这天下的担子太重,在眼下看来也就萧永夜最能托付了。
她侧着脸看了萧永夜一眼,不待他来回话,抢在先头说:“皇兄,我却希望这天下永远不再需要永夜,这才说明咱景朝盛世太平。治世天下,自有四方来臣,何需再动兵刃呢。总有一天,铸剑为犁,百姓们幼有所养,壮有所用,老有所依,这样的太平天下,又哪里刀剑。”
这一番话,不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能打动人的。何况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正想退出,一个是正在缅怀往事,这番话听下去,就更加有感触了。
皇帝喃喃着“铸剑为犁”四个字,仰头把盏里的酒一饮而尽,豪气顿生:“雁儿说得好,铸剑为犁,朕要治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太平盛世留给后人。让天下百姓如雁儿说说,幼有所养、壮有所用、老有所依。”
听着皇帝的话,萧永夜也颇有些感慨,铸剑为犁,何尝不是军中儿郎们最期盼的,若真个天下太平,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去与人厮杀:“皇上,为这番话,微臣敬您一杯,愿来日如今日所言,盛世长安,盛世太平。”
皇帝笑着端起酒,说:“这杯酒我得喝,来,为这番话,咱们一块儿干一杯,以后,朕就以铸剑为犁为目标,治太平盛世与百姓。”
呃,两男人都被她绕进去了,这话真要有这么触动人么。顾雁歌想了想,又不由得笑,也许是他们经历得比她多吧。
这一夜,萧永夜和皇帝都喝醉了,皇帝被抬回宫中时,嘴里依旧念着“铸剑为犁”四个字。自此真个如他所言治下了一番盛世,景朝的天下江山在他为帝的几十年里,再无战事起,四夷承平,天下来朝,这却也是后话了。
而萧永夜和顾雁歌,次日里便开始打点行装,他们商量了一下,发现嘉临是不能去了,哪里恪亲王的根基太重,去了将来说不得要让皇帝心里不踏实。
“那咱们上哪儿去?”这景朝这么大,好像去哪都行,只是带着孩子,终究还是安定些好。
萧永夜指着靠海的渭东城,说:“要不去渭东,这儿物产丰富,而且天气好,四季如春,花木繁盛。”
“那吃的多吗?水果多吗?”顾雁歌想如果水果和食物的种类多,对孩子的生长发育都是有好处的。京城的东西虽然多,但都不新鲜。
“那渭东就再适合不过了,这几日都打点好了,明儿我递个条陈上去,咱们后天就能动身了。”
萧永夜次日递了条陈,皇帝又照旧留了留,面儿上的事重要周顾。离开京城的那天,顾应无和顾承忆以及一干官员都来相送。皇帝本来要来,被恪亲王给劝住了,只说是萧永夜隆恩太盛,未必是福,皇帝只好在宫里遥望着他们离京了。
顾雁歌看着一众送别的人群,忽然有些奇怪,少了个咋咋呼呼的人,能不奇怪了:“永夜,哥哥怎么没来,前几天还嚷着要送咱们你,今儿到临头了反而是不见人影儿了,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
萧永夜想起顾次庄就直想乐,憋着笑说:“他啊,被太后娘娘呢和瑞王妃逼婚了,说要是再不指个合适的人,就把闭着眼睛给他指一个,他是被吓着了,正躲人呢。”
…这孩子真让人闹心,不过这孩子闹心的还在后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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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二庄快跑
顾次庄没来,萧永夜和顾雁歌也只当这孩子躲婚躲得太彻底了,连人都不敢出现了。跟诸位官员道别后,就踏上了去渭东的行程。
恪亲王领着侍卫在后头马车上坐着,萧永夜和顾雁歌领着两个孩子,后头还坠着不舍得他们离开的顾承忆。更远的地方,还有特地赶过来的阿乌子,现在已经是阔科旗汗王了。
舍不得的人很多,可没一个像顾次庄这么舍不得的,等到五十里开外,萧永夜就掀开帘子,冲外头说了声:“你还真跟着我们跑,不怕到时候被瑞王爷逮着?”
前头的车夫一回头,嘿嘿地笑出声,把帽子一掀开,却不是顾次庄是谁,只听他说:“我也不是没办法了,我不肯屈就,他们偏要面前我,这婚姻的事哪里是勉强能勉强得来的。他们要这样,我就只好赶紧跑了。”
…顾雁歌被这两人瞒过去了,她还真以为不敢露面了,没想到这顾次庄大摇大摆地就跟着他们一块促成了。瑞王爷再是严防死守,还是被他逃出来了:“哥哥,你可真是折腾。”
“不是我折腾,是他们折腾,他们不折腾,我能成这样吗?”顾次庄理所当然地一扔马鞭,让旁边的侍卫来驾车,自己坐了进来。
忽然间,顾雁歌觉得自己挺同情瑞王爷的,摊上顾次庄这样一个大龄不婚,又成天折腾的儿,任谁也会心脏不好,血压升高:“跟我们一块儿走,你不觉得目标太明显了?“
“我让阿初帮我弄了个人,易了容留在郡王府里,父王现在估计正派人盯着呐。短时间里,他是不会来找我的。至于以后,他想找我,那就真是时过境迁,我这鸟儿早飞没影儿了。”顾次庄对于自己的逃跑计划非常之满意,还颇为自得其乐,甚至想象着瑞王爷如果发现了那个是假的,肯定会气得发疯,那景象肯定非常赏心悦目,只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萧永夜忽然叫了停车,下了车跟侍卫要了把软件往土里一插,剑发出声波一样的微微震动,他也不说话,只是冲顾次庄看了一眼,然后和摇头上马车。
这剑的震动代表什么,顾次庄当然清楚,苦着脸问;“我说妹夫,你得帮我,不能把我扔了,过了门就扔媒人过墙这种事是最不道德的。”
“我倒是不想任扔你过墙,不过瑞王爷来找人,肯定是有了信儿了,我说没有,他也肯定还是得查看一番。”萧永夜袖手在车上坐着,心想不愧是父子,一个做得出,一个查得出,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那你说我怎么办,躲是躲不过去了,就我还跑不出父王的手掌心去。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爹呢,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唉…家门不幸啊!”顾次庄恨不得哭两声,难道他的自由以及他对人生的理想与追求,就要这么跟他永别了么?
“哥哥,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就是险了点。”顾雁歌笑着说道。
“哎呀,再险也要试,父王对我的主意,那真是熟到了几点,对你的说不定反而不能察觉,我的好妹妹,你就赶紧说吧。”顾次庄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不过谁又敢说菜刀劈不死江湖客呢,他这妹子还说过“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呢!
“待会儿王叔来了,你就乖巧得不得了,顺从得不得了的说回去,说你愿意娶他们指的人。表现出打算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乖乖顺顺听话的表现,努力让王叔觉得你就是顾次庄。”这也算没招的招,武侠小说里说得好,无招胜有招。
顾次庄看了萧永夜一眼,似乎在问这招行不行,萧永夜点了点头说:“眼下你也就这么个办法了。”
这时候恪亲王可探出头来了,顾次庄一看连忙贴着笑脸上去:“恪伯父,您不会拆我台吧。要知道我最敬爱您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跟着您鞍前马后,决不离开半步。”
“少整这些虚的,你自己要跑,别往我身上推。你父王不问我便罢,一问我我就得说。”恪亲王装着一脸严肃。
这话让顾次庄苦了脸,几乎就快要认命的时候,恪亲王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以说,这孩子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