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酒,劝也劝不住,我想问她:那么你呢,你对王献之死心了吗?是不是你虽然死心了,可是依然很难过?因为你也喜欢了他很多年,就像道茂一样?
其实跟她们比起来,我算是一个中途的闯入者了。但情感世界,从来没有公平可言,时间也从来不是决定因素。所以,不管分分合合,都要尽可能淡然处之,能相爱,就好好相爱;不能,只好放弃,只好忘记,别无他法。
这不仅是对她们如此。对我同样如此。如今深爱,谁能保证永远深爱?现在是唯一,谁能保证永远是唯一?我是不是这场情感战争的胜利者,结局还远未写就。这和真刀真枪的战场不同,是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做注脚地。
想到这里,我举杯和她共饮,不知不觉,已经喝到半醺。
这时。一个小太监传了一张纸条到我手里。我还没看呢,新安公主已经一把抢了过去,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请到偏殿一叙。
新安公主哈哈一笑:“我就说嘛,他果然还没死心。”
我慌忙抬头,只见太子已经起身更衣去了。
天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甚至当着王献之的面。他要跟我“私会”?而且还是在皇上刚刚封了我三品夫人,也就是当众承认了我是王献之正室夫人的时候?
这个人的行为,为什么就不能正常点?总是这样胆大妄为,出其不意。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见我还在犹豫不决,新安公主冷冷地说:“我劝你还是早点去的好,真把我哥惹毛了,哪怕你嫁一万次人,走到天涯海角去,他也会把你揪出来。”
我朝王献之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他正应接不暇地接受各方的恭贺,不停地碰杯,喝酒。根本就顾不到我这里了。
好吧,去就去。我成了亲,封了夫人,现在是板上钉钉地王夫人了,你还能拿我怎样?
我也以更衣为借口离开了宴会厅。门口立刻有人把我引到偏殿的一间小客厅里。
“跟王献之成亲的滋味如何?”
劈头盖脸的又是这么一句。
我苦笑着想:真是兄妹呢,连问话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这样暧昧的问句。而且是从一个男人嘴里问出来的,叫我怎么答啊?
“这个,跟别人都一样吧。”
“别人怎样我不知道,我还没成过亲呢,不知道新婚之夜是怎么做的,不如,你给我详细讲解讲解吧。”
老天爷,这也太过了一点吧。
我想拔腿就逃,可看看他那冷硬如石地脸,握成拳头的手。还有成马
式的坐姿。我悄悄目测了一下到门口的距离,不行,豹子跳起来地速度是惊人的。
不能正面回答,那就敷衍吧,尽量拣好听的话就行了:“您要成亲那还不简单那。这次打了大胜仗回来,您的太子之位已经稳如泰山,皇上接下来要做的,肯定就是下旨给您选太子妃,然后,就该大婚了。”
“那些还早,远水救不了近火,我现在就想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王献之新婚之夜对你是怎么做的?”
“…”
“说啊,他怎么做的?是不是这样?”他猛地扑过来,一把拉下我的外衣,然后撕扯着我的内衣:“还有这样”,再把手伸到我地胸前:“然后这样…”
“啪!”
“连当朝太子你都敢打!是不是不想活了?”这会儿,已经不是豹子,而是狂暴的狮子。
“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慌了,乱踢乱打,这才不小心打到了你。可是,谁叫你侵犯我的?我已经嫁人了,现在是有夫之妇,你这个样子,要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叫我以后怎么做人?王家本来就不待见我了,这下正好有理由休掉我了…”又羞又急,又怕又恼,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在我的哭声中,他脸上的暴戾之气渐渐消退,然后,终于一摆手坐回自己地位子说:“好啦好啦,你别哭了,哭成这样,人家还以为我真的把你怎样了呢。”
我赶紧收泪噤声。我和太子在里面,偷看应该是没人敢的,但要是我的哭声传出去,让人家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那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正低头弄衣裙,一杯茶递了过来,一个不自然地声音说:“喝点水,再把眼泪好好擦擦,刚才,是我太毛躁了。”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太子,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可是我真的不服啊,堂堂当朝太子,竟然败在一个无官无职的纨绔少年手里。”
我不乐意了,为人妻者,怎么能容忍别人诋毁自己的亲亲相公:“他不是纨绔少年,而且,现在也有官有职了。”
“好好好,你就护着他吧。”
这么酸地口气,听到我耳朵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不管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
看他态度变软了,我大着胆子问:“殿下,您将来当了皇帝,会不会因为这件事给王献之小鞋穿?”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很愚蠢,但我以后想再这样跟他单独交谈,只怕永远没机会了。
“你说呢?”他不置可否地反问。
“我说,殿下英明神武,徳配天地,绝不会因这种儿女私情小事影响对大臣的判断。”
他总算笑了:“事先给我戴顶高帽子,我就不对付你相公了?”
“臣妾绝无此意,殿下明鉴。”我跪倒在他的脚下。
王家再权势熏天,得罪当今太子和未来的皇帝仍然是很危险的。
他长叹一声,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说:“桃叶,但愿你将来不要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卷八 画堂春 (227)稀泥丞相
更新时间:2008-8-12 20:00:23 本章字数:2717
会结束,我和王献之跟着王导一起回府。
在车上的时候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王家的人会怎么对我?
王献之安慰我说:“别担心,跟着我大爷爷回去就什么都不怕了,他可是我们家的大家长呢。虽然他不怎么管家务事,但只要他开口,谁敢不依?今天在朝堂上,他可是亲口听到皇上对你的封赏了。”
“嗯”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等待我的是什么,这个过程都是免不了的。就算我真的能如愿跟他一起去外地,也得先在他家里过了明路再说。
远远的,就看见王家大门口灯火通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我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来,这是什么阵势?王导天天上朝下朝,不可能是欢迎他,难道是特意欢迎王献之回来的?
我们的车还没停下,鞭炮声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在弥漫的纸屑和烟雾中,我随王献之下了车。立刻有许多双手伸过来和他交握,许多张嘴同时和他说话:
“老七,欢迎你凯旋归来!”
“老七,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啊,兄弟们与有荣焉!”
“七弟,听说你受封为左都御史,一下子就直接做到了正三品,真行啊!”
“七叔,听说你要回来了,这两天求字的都快挤破门了,我看你明天还是躲出去吧。”
“干嘛躲出去?如今七舅是有身份的人了,还给那些家伙白写?他们想得美!咱们以后收润笔费。”
“对对,七叔负责写,你负责磨墨。我负责收钱,哈哈。”
“你才想得美呢。”
我看着这些喊他“七叔”或“七舅”的人,有的年纪和他相仿,有地看起来比他还大。他父亲在同辈兄弟中就是偏小的,他又是同辈兄弟中差不多最小的,所以跟侄儿外甥成了同龄人。
王献之和他们寒暄了一会,看我尴尬地站在车旁,把我拉过去对一众亲友郑重地介绍道:“这是我在杭州新娶的妻子。父亲大人亲自主婚的,今天,又蒙皇上亲口册封为三品昭慧夫人。”
热闹的场景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人群纷纷向两边靠,然后,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夫人和道茂。
看来,我们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跟来了。追逃犯也没追这么紧。<||们。其他众人则看着我们四个。一个个目不转睛,生怕错过了什么好戏。
王献之拉着我跪倒在夫人面前,连磕了三个头,才开口道:“娘,孩儿不孝,那天因为急着回京面圣,惹您生气了,请娘责罚。”<
“娘永远是孩儿的娘,孩儿那天也是这样说的。”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娘地一片苦心?”夫人指着我说:“这个女人。出身市井,丫环、小二,什么抛头露面的事她没做过?你是大家公子,现在又是正三品的御史了,娶一个这样的女人,你就不怕丢了你的身份。丢了我王家列祖列宗的脸?”
王献之再叩首道:“娘,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男人如此,女人亦如此。历朝历代,有多少皇后太后,都是出自寒微?九五之尊尚且不计较这些,何况王家不过是人臣之家。”
我在心里暗暗为他喝彩,这话说得好啊!如果夫人再拿什么“列祖列”出来压他,怎么,你觉得你的家庭比皇家还高不可攀么?<:|||下,凡事你说得出道理来,别人就会服你。
在夫人和王献之对话地过程中,道茂一直不停地流泪,真是无限委
尽哀怨。如今见夫人都没话说了,她慌了,不得己出场:“其实我一直都在劝着婆婆,桃叶妹妹虽然出身差点,但要美貌有美貌,要才情有才情,娶回来,正好给我做个帮手。可惜我容得下别人,别人容不下我,那天在公公的官署里,婆婆不过要我们一起喝一盅茶,桃叶妹妹踩都不踩我,回头就走。”
王献之立即抢白:“是要‘你们一起喝一盅茶’么?明明是要她跪下给你敬茶。”
<:.那一房不是妻妾成群,如果都这样没规矩起来,那还成什么人家。”又用手指着几个女人说:“你的这些姨娘,你见她们哪个对你娘不敬了?你想把王家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都打破么?”
王献之闻言居然笑了起来:“娘说得对,规矩不能不依,小妾见大房也地确该敬茶。那么,等下就当着众亲友的面,让姐给桃叶敬一杯茶吧。”
“你说什么?”夫人和道茂同时怒吼。
王献之无奈地说:“谁给谁敬茶,对我而言本来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只成了一次亲,只娶了一个女人,妻妾之说根本无从谈起。但如果宓姐一定要把那个嫁给公鸡的婚礼当真的话,我只好表态说,就算要敬茶,也该是姐给桃叶敬。因为桃叶是皇上御口亲封的昭慧夫人,姐没有册封,没有品级,也没有跟我圆房,桃叶现在说不定已经怀上我的孩子了。家里的众位长辈、亲友都在,大家说说,到底谁该给谁敬?”
这样一问,那些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人反而不出声了。
“咳咳”,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王家地大家长终于准备发言了。他还真沉得住气呢,家里人吵了这半天才开口,是不是也有躲在一边看好戏的嗜好啊?幸亏王家仆人多,见主子们都出来了,早把前面的巷口堵得死死的,所以,也没有外人看热闹,吵来吵去都是王家人。
见众人都已经做洗耳恭听状,王导才慢条斯理地说:“这点家务小事也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既然谁也不肯给谁敬茶,那就不敬呗。反正一个是母亲给娶的,一个是父亲给娶的,本来就不存在大小之说。好啦,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今天在宫里折腾了一天,真累啊。”说完,打了一个大大地呵欠,率先扶着仆人进去了。
原来传说中的铁腕丞相,在自己家里只是“稀泥丞相”。有一句话叫“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丞相看来深偕此中之道。
本来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给他一弄,成了两个答案都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王导走了,其他人也作鸟兽散,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王献之伸手扶起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别怕,既然大爷爷发话了,你以后在这家里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嗯嗯,还是两头大的其中一头。”
“什么两头大?我只认你这一头。”
“那还是两头啊,没有那一头,哪有这一头?”
“你就跟我抬杠吧,刚才当着娘的面,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傻瓜,我哪怕占尽了理,单凭忤逆婆母这一条,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让你休了我。”
“有理!那咱们以后就让着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时间长了,她就没脾气了。”
“听你的。”
我已经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他的家庭,得到了他家大家长地承认,其他的,都是小问题了。
卷八 画堂春 (228) 滚就滚,谁怕谁
更新时间:2008-8-15 0:17:13 本章字数:2724
王家的第一个晚上,我和王献之就差点没地方住了。
他原来住的房间变成了新房,被道茂霸占着。家里并没有另外给他准备房间。
当然更不可能给我准备房间了,我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闯入者。<..:杀出来一个我,而且在他回府的第一个晚上就跟着回来了。<+.妇就算是两头大吧,那也是“大”而不是“小”,更不是妾身不明她作为婆婆就不可能深更半夜把我赶出去,还得忍气吞声给我准备住的地方。
我有地方住了,王献之自然也就有了。
说起来,道茂也挺可怜的,使尽手段嫁进了王家,由亲姑母变成的婆婆再疼她,毕竟替代不了丈夫。如果王献之一直不理她,她在王家终究是待不长的,婆婆到底有年纪了,能罩她一辈子?不得夫心,没有孩子的女人,哪怕能靠着娘家的势力一直占据一个正室的位子,又有什么意义?少年孤独,老年凄凉,等于白活了一世。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想通这个道理,不再钻牛角尖。其实,凭她的条件,完全可以另觅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良人,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有些事,争到最后,可能感情本身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素了,而是为了要争一口气。如果我不是一个出身这么低微的人,可能她的反应还不会这么激烈。
尤其从舒那件事,看得出她嫉妒心很强。在名媛圈里也是个风头人物。她一直把王献之视为自己地准未婚夫,别人也以为两家一定会联姻的,结果却被一个丫环出身的女人横刀夺爱,她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哪怕抱着公鸡拜堂,她也一定要进王家门,这样,说出去。她好歹也是王献之夫人了。有没有实姑且不论,先占了名再说。
只可怜了王献之,连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意飞园都不敢进去了,衣物都是叫奴仆们拿出来的。因为,只要他进了那个门,与道茂就说不清楚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来到夫人的门前请安。一个扫地的仆妇看见我。惊讶地说:“你是新来的七少奶奶吧,这会儿还早呢,夫人起码还得一个时辰才会起床。”
我说:“没关系,我先等着。”
只能我等她。不能让她等我。虽然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一定会挑出刺来。我还是要尽量做到让人挑不出刺来地地步。
除了洒扫的仆妇,四周再无人声。我坐在夫人门前的回廊里上静静等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天大亮了,夫人还没出来,道茂先来了。她看见我就跟没看见一样,大摇大摆地从我身边走过去,然后直接掀起夫人卧室外间的门帘走了进去。
我也跟着走过去,正好一个丫环端着盆子出来。阻止我说:“夫人还没梳洗呢,你先在外面等着。”
我只好继续退回原地等待。过了一会儿,又有两个女人带着丫环走了过来,看见我,其中一个说:“这不是七弟新娶的那个弟妹吗?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啊,要坐进去坐嘛。”
另一个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夫人的屋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们,不过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王献之的嫂子吧。
既然已经进去了三个人,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门帘就往里走。这回,没人拦我了。
走进里间,夫人正在对镜梳妆,道茂站在她旁边做高参,两个人有说有笑。煞是亲热。
我跪倒在地,给她磕了一
:“儿媳给母亲请安了。”
她立即回过头来,厉声说:“别叫我母亲,我担当不起。昨天献之地大爷爷说得好,你是献之他爹给娶的,你以后只要跟他请安就行了,你只是他的儿媳妇,不是我的。”
“是爹地儿媳妇,也就是娘的儿媳妇,爹和娘都是儿媳心中最敬重的人。”
“少恶心了,你敬重我?我也不承认你是我的儿媳,我没给献之娶你这样的低贱之人。”
“不管娘承不承认,娘是子敬的娘,就是我的娘。”
“哦,既然这么尊敬我,那我这会儿让你滚,你会不会滚呢?”
余光中,只见道茂嘴角一撇,在得意地窃笑,其他两位嫂子则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这样有名望的家庭,娶的女人个个出身名门,即使勾心斗角也是在暗里,表面上还是会维持基本地礼貌。像夫人这样拉得下脸来对付一个媳妇,可能也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我一开始也牙根紧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想到王献之昨晚的话,又冷静了下来。也许,夫人正是想激我顶撞她,她才好拿住我的把柄呢,这个时候,我如果动怒,我和王献之以往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我站起来说:“那儿媳就滚吧,如果这样能让娘开心的话。”
说完我就走了出去,直到离开了那道门,泪才汹涌而下。
回到我住地地方,王献之也起来了,看见我就着急地问:“你怎么起来也不叫我一声啊?我正打算这就过去看看的,我娘,没难为你吧?”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你娘也没难为我。既然你起来了,我们这就叫车去看桃根吧。”
想来想去,这段时间桃根还是就放在干妈那里比较好,我受婆母的气是我自找的,但不能叫我妹妹也跟着受气。等我们去外地的时候,再带她一起走。
王献之拉着我坐下:“别急,先吃早饭,我叫黑头他们去准备回家的礼物了,你给我点时间。”
我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他愧疚地说:“其实,以往嫂子们回门的时候,娘都会事先给她们准备很多回门礼,还有礼单呢。”
我忙说:“我不能跟她们比的。她们来的时候带了多少嫁妆啊,所谓的‘回礼’,也得本身有礼物来,才有回礼吧。我一无所有地跟你来,又是你娘不承认地媳妇,她自然不可能给我准备了。再说,她肯定给道茂准备了的,她只有一个儿子,不可能同时准备两份回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