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笑,“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其实我不喜欢那些摆件。”

刘岚彻爽朗地笑,“无需跟我客气,你升官乔迁之喜,这是应当送你的。午时我们一起进膳,这升官之宴一定要吃。”

“哪有那么讲究?”

“我已经吩咐膳房,午膳会准时送来的。”

兰卿晓暗暗思忖,倘若也把燕王请来呢?

刘太后的耳目一定会知道,那么她和燕王的关系就暴露了。罢了,还是算了。

樱桃送来两杯热茶,站在一旁不动。

刘岚彻的剑眉挑了挑,“你退下吧。”

她福身一礼,恭敬地退下。

兰卿晓觉着,这个樱桃简直是个黑面神,总是面无表情。

“三月初三是圣寿宴,太后娘娘打算让你操办圣寿宴。这是你亲自操办的第一件大事,一定要亲力亲为,办得妥妥当当。”他叮嘱道,又朝她抛了个电力十足的媚眼,“卿卿,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办好圣寿宴,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告诉我。那些不服你、不听话的宫人,你告诉我,我保证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就承蒙大将军多多照拂了。”她抱拳致谢,爽朗一笑。

“陛下亲政,后宫空虚,只有几个妃嫔,太后娘娘决定在圣寿宴考察那些名门闺秀,为陛下择选妃嫔。”

“要选秀?”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在宴上选考便好,就不劳师动众选秀了。”

兰卿晓点点头,“那下官要做些什么?”

刘岚彻一笑,“太后娘娘还没说,待她想好了会吩咐你去办。”

她明白了,忽然想起一事,进寝殿从包袱里取出一只锦盒,尔后出来递给他。

他以为是送给他的礼物,惊喜地打开锦盒,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的椭圆形碧色玉牌,“卿卿,送给我的?”

她凝眸道:“这是我家人被屠戮后在珍宝房找的玉牌,我确定这玉牌不是我家的,应该是凶手不慎落下来的东西。”

刘岚彻正经起来,翻来覆去地端详玉牌,神色沉重,“玉牌上雕刻的浅纹好像是一种湮灭数百年的古文字。”

“你认识这种古文字吗?”兰卿晓心里惊喜。

“我怎么会认识?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类似的玉牌…”

“大将军仔细想想,究竟在哪里见过?”

“我想想…”他手扶额头,闭上双目认真地回想,“不是见过这种玉牌,而是见过雕刻这种古文字的玉璧…”

“玉璧好像比较大。”她蹙眉道。

“我想起来了,几年前太后娘娘得到三块绝品玉璧,一块留着自己把玩欣赏,一块赐给宗室,一块放在国库。”刘岚彻欣喜道,“我们立即去库房看看那块玉璧。”

兰卿晓巴不得现在就去,终于找到一点线索,怎么可以错过?

朝廷的库房重兵把守,只有陛下、刘太后、皇后以及他们指派的人才可以进去,不过刘岚彻说有办法。

来到国库,她看见里里外外总有四重守卫,守卫一个个手持利剑,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见他们就盘问一番。

他们顺利来到最后一关,国库大殿前,两个守卫拦住他们。

“来者何人?”一个守卫喝问。

“本将军你也不认识吗?”刘岚彻亮出腰牌,推到那人面前,霸气十足。

“大将军应该知道,没有旨意,不能进国库。”守卫面无表情道。

“本将军自然知道。本将军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这儿挑一两样玉器去宁寿宫,还不速速开锁!”刘岚彻扬脸威严道。

“是。”守卫取钥匙打开大铁锁。

刘岚彻朝她眨眸一笑,得意非凡,兰卿晓失笑,大将军假传懿旨脸不红心不跳的,太淡定了。

他们如愿走进国库,她看着长案、百宝柜上的珍奇宝物,两眼放光,惊叹连连。

天下的奇珍异宝,至少有一半汇聚在这儿吧。

他也是第一次来,也是叹为观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俊眸亮晶晶的。

最初的惊艳过后,兰卿晓淡定了些,轻声道:“大将军,开始吧。”

他点头,二人一起找玉璧。

他们分开行动,快速翻看,花了一个时辰才看完所有珍奇异宝。然而,没有看到玉璧。

“不可能呀,为什么没有玉璧呢?”刘岚彻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太后娘娘把玉璧赐给哪个大臣或哪个宗室了?”

“国库有掌事太监吗?不如问问掌事太监?”兰卿晓提议。

“对,我去找掌事太监。”

他走到外边问守卫,很快,掌事太监王公公来了,给他们行礼。

刘岚彻把王公公拉到里面,吩咐道:“本将军记得国库有一块玉璧,太后娘娘要拿过去把玩把玩,你速速找出来。”

王公公不由分说地去百宝架上取下一只镶着多种宝石的锦盒,打开来,“大将军,就在这儿…啊,玉璧呢?怎么不见了?”

刘岚彻慎重地问:“你确定玉璧放在这只锦盒里?”

“奴才当然确定。奴才每半年要清点一次,玉璧一直珍藏在这只锦盒里,怎么可能记错?”王公公又震惊又慌乱,“奴才好好找找…”

“会不会放在别的锦盒里?可是方才我和大将军找过一遍了,没找到。”兰卿晓担忧道。

“本将军再帮你找一次。”刘岚彻道。

“谢大将军。”王公公手足发颤,急得快哭了。

她知道,倘若陛下、刘太后知晓,身为掌事太监,弄丢了价值连城的玉璧,一定会被严惩,重则丧命。

她也帮忙找,可是找来找去,还是不见玉璧的踪影。

王公公颓软地坐在地上,面如土色,老泪纵横,“完了…完了…完了…”

兰卿晓同情道:“你仔细想想,最近一次清点是什么时候?”

他眯眼回想,“每年的六月底和腊月底,奴才都要清点。去年除夕前几日奴才清点时还看见玉璧的。大将军,这回奴才死定了…奴才怎么办…”

他痛哭流涕,惊惧害怕,好似看见了死神。

“本将军也帮不到你,不过本将军暂时不会禀报太后娘娘。”刘岚彻拍拍他的肩,“不如你再仔细找找,或是想想自从上次清点后可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

“谢大将军。”王公公哭道。

刘岚彻和兰卿晓离开国库,她寻思道:“这么说,玉璧失窃了?大将军不向太后娘娘禀报,不太好吧。”

刘岚彻叹气,“王公公也挺可怜的。我不说,就看他的造化了。”

她点点头,“找不到玉璧,那接下来怎么办?”

“还有一个办法,去查查几年前太后娘娘把其中一块玉璧赐给哪个人。”

“对,去查查。”

他们立即去找负责记档的掌事太监,问了之后得知,五年前太后娘娘把其中一块玉璧赐给燕王。

刘岚彻欣喜道:“原来是燕王。卿卿,那去找燕王借玉璧看看。”

兰卿晓没有回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卿卿,怎么了?”

“下官有点累了,改日下官问问燕王便是。”

他看见她快步离去,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她怎么了?

她不得不多想,上次燕王为什么不把玉璧给她看看?为什么根本不提玉璧?

满朝文武,只有燕王有玉璧,只有燕王知道那种古文字,那么他不就有重大的嫌疑吗?

然而,兰卿晓不愿把燕王和兰家的灭门惨案联系在一起,不愿把燕王认定为杀害她全家的凶手…

她应该怎么办?暗中追查下去?还是直接去问燕王?

回到浮碧阁,兰卿晓依然魂不守舍,连翎儿冲上来抱住她,她都愣愣的。

“卿姐姐,你怎么了?”翎儿本是欣喜万分,见她这般冷淡,不敢造次。

“卿卿在想事。”刘岚彻吩咐樱桃、小南布菜。

“我没事。翎儿,我调你来这儿,你愿意吗?”兰卿晓回过神来,温柔地笑。

“当然愿意,太好了!”翎儿惊喜得又跳又笑,“谢谢卿姐姐,以后奴婢尽心尽力地伺候你。”

“咱们是姐妹,无需自称奴婢,像以前那样就好。”

“好。”翎儿甜甜地笑,“红绡和小倩得知此事,一定羡慕死了。”

兰卿晓心想,以后若有机会,也把红绡和小倩调出来,不过还要问问她们的意愿。

她心里揣着事,明显不喜说笑,这顿午膳吃得不够尽兴。

第1卷:正文 第263章:亲我一下

一整日,兰卿晓没什么事,去了御书房一趟,没多久又回浮碧阁。

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想去问问燕王,却又不想打草惊蛇,一时之间,她无法下决定。

燕王拥有玉璧,只能间接证明他认识那种古文字,有可能用这种古文字雕刻在玉牌上,把这种玉牌当作下属的身份凭证。因此,只能说他有嫌疑。

她忽然想起,如若找鬼见愁问问是否见过这种玉牌,他会说实话吗?

倘若他也参与了兰家灭门惨案,一定知道这块玉牌的由来,还是会打草惊蛇。

她想不通,倘若燕王是杀害她至亲的幕后凶手,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要在兰家找什么东西?

他已经知道她是兰家的遗孤,知道她进宫要查清真相,要报仇,不担心她知道他是凶手吗?不担心总有一日真相会浮出水面吗?还有,他喜欢她,数次救她,对她这般呵护,还说要娶她,是真心的吗?就不担心以后她知道了真相,他们会反目成仇吗?

或者,他对她千般好,只是迷惑她,让她放松警惕,让她不再追查下去,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杀掉她。或者,他还没找到想要的那样东西,打算从她身上探查,待她嫁给她,全然相信他,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那样东西。

想到此,兰卿晓全身一阵恶寒,更睡不着了。

殿下,你究竟在想什么?

燕王心思如海,她永远也猜不到。

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试探一下燕王?

静谧的寒夜,只有夜风扫过,窗棱咯吱咯吱地响。

死寂里突然响起细微而清晰的吱呀声,好像来自窗台那边。兰卿晓惊得弹起身,全身紧绷,死死地盯着那边。

寝殿黑漆漆的,没有留烛火,她看见一抹轩昂高大的暗影缓缓移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紧紧握着惊鸿剑。

有人要杀她?

“是我,别怕。”

听到这低沉、醇厚的声音,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松开惊鸿剑撩起淡紫纱帐。

燕南铮坐在床边脱下锦靴,利落地上床抱住她。

兰卿晓往里面挪了挪,“这么晚了,殿下怎么来了?你不担心刘太后的耳目发现你我的关系吗?”

“我敢来,就保证刘太后的耳目不会发现。”他把一只夜明珠放在一旁当作照明,尔后捧住她的小脸,吻下来,“卿卿,我想你…”

“殿下,先别这样。”她不由自主地抗拒,在排除他是兰家灭门惨案的幕后凶手之前,她不想再跟他有亲密的举动,“我…今日有点累。”

“刚搬过来,有点不习惯?”燕南铮体贴地问。

“嗯。”她推开他,“这不是针工局,也不是存墨阁,今后殿下还是不要夜里来,以免被人发现,那时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他察觉到她有点冷淡。

“殿下,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好,不逼你。”

燕南铮安静地搂着她,想着或许是如今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又身处皇宫中心,盯着她的宫人太多,她还无法适应,担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半晌,兰卿晓挣脱开来,莹润清亮的夜明珠光照亮了她的小脸,她眸光流转,问道:“对了,那枚玉牌上的古文字,殿下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他温润道:“鬼见愁派人去查了,不过暂时没有线索。你不要着急,这事急不来。”

她颔首,“我就随便问问。认识那种古文字的人凤毛麟角,那有没有人把古文字刻在玉器、金器或是其他东西上?”

“在我记忆里,没有。认识古文字的人少之又少,自然鲜少有人使用那种古文字。”

“明白了。”兰卿晓的双足瞬间冷凉,冷得彻骨,“殿下,我有点乏,想歇着,你早点回府吧。”

“真的不要我在这儿陪你?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翎儿就在一旁的殿室,倘若有事,我大声喊她听得见。”

“好吧。”燕南铮意兴阑珊地下去,穿好锦靴又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柔荑,“我爬窗进来的,不容易呐,你当真不要我留下来?”

“来日方长。”她忍不住笑起来,起身推他起来,“殿下也好意思说爬窗吗?”

他搂住她,清浅一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你允许,我夜夜爬窗都行。”

她莞尔轻笑,他笑道:“亲我一下。”

看着有重大嫌疑杀害她全家的燕王,兰卿晓犹豫了。

如若他真是杀她全家的凶残凶手,那她如何对得起爹娘、弟弟和那些仆人?如何对得起兰家的列祖列宗?如何过得了自己这一关?

她的身心好似被劈成两半,又好似有两道声音在争吵。

一道声音说:他有嫌疑,你不能再跟疑犯有亲密的关系,不能再被他迷惑!

另一道声音说:他只是有嫌疑,还没确定他就是凶手,怎么可以预先定他的罪?再者,倘若他是杀害兰家的凶手,那他为什么不防着你?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娶你?

那道声音反驳道:说你傻你还真是傻透了!燕王城府极深,在想什么你猜得到吗?他诡谲善变,肠子也是黑的,你怎么可以跟这样的人私定终身?他对你这么好,要娶你,是要迷惑你,让你乖乖地献出兰家的传家之宝!

另一道再度反驳:你这样说不也是很武断吗?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他只是有嫌疑!

兰卿晓的头快爆炸了,这两道声音的争吵到了白热化的境地,她痛苦地闭眼,捂着耳朵不想再听。

“卿卿,你怎么了?”燕南铮吃惊地问,摸她的额头和小手,“哪里不适?”

“头疼…”她轻声道,“殿下先走吧,我睡一觉就好。”

“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先躺下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