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开口,忽然又呕出一口乌紫的血,他连忙上前擦拭流到她脖子、身上的血,接着去拿布巾来擦拭。

“殿下,呕出毒血是好事。”鬼煞欣喜道。

“卿卿不会有事了吧。”燕南铮面上的阴霾慢慢消散。

第1卷:正文 第218章:共处一室

鬼煞道:“卿卿姑娘体内的剧毒已经清除大半,每日服用汤药,连服五日便能清除余毒。”

燕南铮点点头,嘱咐道:“每日的解毒汤药你务必谨慎,不要假手他人。”

鬼煞领命,“眼下卿卿姑娘没有大碍,好好歇着便可。”

他拔针退下后,燕南铮低哑地问卿卿:“想喝水吗?”

兰卿晓轻轻点头,鼻尖发酸,眉骨酸痛,眼角湿湿的,心里早已风起云涌——燕王又一次救了她这条小命,她是不是应该忘记之前他要杀她灭口那件事?是不是应该彻底原谅他?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很矛盾。

不过,原谅不原谅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决定斩断情根,以后无论他对她怎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思,不能对他抱有幻想,不能再陷入他的温柔漩涡里。

燕南铮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接着把茶杯放在她唇边,喂她喝水。

兰卿晓小口地喝了,心里流淌着暖流。

“卿卿,现在感觉好点吗?今晚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跟本王说说。”他低沉的嗓音带着胸腔里的震动,迷人心魂。

“嗯。”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声音轻缓而微弱。

“看来还是那块花酥和晚饭有问题。你确定没喝过茶水?”

“没有。”

“针工局的人应该不可能害你,不过必定是外边的人收买了针工局的人给你下毒。”

“是什么人要毒死奴婢?”兰卿晓蹙眉,近来对她恨之入骨的也就是云露了。

莫非是云露对她下毒?

燕南铮嘱咐道:“这阵子你务必当心,吃的喝的用的尤其小心。”

她点点头,他又道:“本王会查清楚,你无需费心这件事。”

她苦笑,“查到了又能如何?”

若真是云露下毒,她还能怎么样?云露有昌平公主这个祖母护着、宠着,即便是他和刘大将军,估计也很难动云露一根毫毛。

“本王会为你讨一个公道。”他的眉宇缭绕着凛寒的杀气,至少要让那个人不敢再下手。

“殿下无需为奴婢的事费心。”兰卿晓轻淡道,想挣开来,四肢却绵软无力,根本挣不开,只好道,“奴婢想睡了…”

燕南铮把她放下来,为她拉好棉被,“安心地睡吧,本王在这儿。”

许是身子虚弱的缘故,她的确累了,闭上双眸就沉沉地睡去。

他静静地凝视她,好似永远也看不够,这张清莹素雅的小脸宛若南域的水仙花,清雅天然,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种幽静的芬芳吸引着他,让他欲罢不能。

看了片刻,他坐在床尾,靠着大枕,棉被盖着身躯,像上次一样守夜。

直至窗纸映出外面的晨曦之色,他才被嘈杂声、叫嚷声吵醒。

在外面大喊大叫的是刘大将军。

鬼见愁、鬼煞拦着刘岚彻,他破口大骂,执意要把燕王骂出来。

昨夜,京郊大营的新兵闹了事,他得到消息便匆匆赶出城去处理。处理后夜深了,他便没有进城,在大营歇下。墨七传消息给他,墨九叫他几声,他睡得熟没苏醒,墨九便想着反正卿卿姑娘有燕王的照顾应该不会有事,就没有继续叫公子。

天刚亮,墨九再次叫刘岚彻,这回刘岚彻醒了,听了禀报后炸了毛,把他痛骂一顿还不解气,把他揍了几下才罢休。

“你是猪吗?凡是卿卿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本将军,不可贻误!”刘岚彻下了死命令,睚眦欲裂地瞪他,“就算本将军快死了,也要禀报!记住了吗?”

“小的记住了。”墨九心里那个悔恨啊,昨夜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没有叫醒公子呢?

刘岚彻匆匆赶到皇宫,径自来到存墨阁,可是这两只鬼门神死也不让他闯进寝殿。

燕南铮下床披衣,开门出去。

看见他从寝殿出来,刘岚彻知道他和卿卿一整夜共处一室,心里顿时火烧火燎起来,“卿卿呢?”

燕南铮吩咐宫人去沏茶,尔后道:“卿卿还睡着,不要吵醒她。”

刘岚彻心急如焚地问:“昨夜她中毒了?眼下没事了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没必要瞒他,燕南铮一五一十地说了,刘岚彻震怒,“竟然有人给卿卿下毒!待本将军抓到那人,一定将他五马分尸!”

“昨夜鬼见愁去问了卿卿的姐妹,得到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那花酥是衣房的宫人拿过去给绣房的人吃的,不过本王觉得,卿卿未必会吃花酥,在花酥里下毒,未必能让卿卿中毒。”

“那饭菜里更不好下毒,那么多人一起吃,如何下毒?”

燕南铮的桃花眸冷冷地凝起,锐气迫出。

刘岚彻也在沉思,卿卿就吃了一个花酥和晚饭,都没办法精准地下毒,那下毒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宫人奉上热茶,他们一边想一边饮茶,想得头快破了,还没想到。

他烦躁地走来走去,“燕王,你想到没?”

燕南铮摇头,刘岚彻狂躁地问:“那你猜到是什么人毒害卿卿吗?”

“近来对她恨之入骨的人,你想不到吗?”

“云露!”刘岚彻眉宇绞拧,杀气腾腾,“本将军去查查衣房那个宫人!”

“本王正有此意。”燕南铮眼里的戾气似要吞噬人,“今天本王要去一趟太尉府,你去吗?”

“去!当然去!”刘岚彻咬牙切齿道。

卿卿不知什么时候才醒,他们先吃早膳。

刘岚彻着实饿了,风卷残云一番后就赶往针工局。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衣房的宫女回来,十分的解气,“本将军威胁两句,她就什么都招了。”他疾言厉色地喝道,“说!一五一十地说!”

那宫女跪在地上,恐惧得瑟瑟发抖,快哭了,“奴婢是受人指使…昌平公主以奴婢的弟妹的性命要挟奴婢…奴婢不得不为她办事…大将军饶命,燕王殿下饶命…”

“你如何知道卿卿会吃花酥?如何知道她会拿哪一块?”燕南铮冷酷地问。

“奴婢在最底下的两块花酥抹了毒…把花酥给了翎儿…翎儿与卿卿要好,一定会给卿卿留一两块的…”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嘴唇发颤。

“卿卿中的毒有两种,另一种怎么下的?”刘岚彻又问,一副随时会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奴婢观察了几日,知道卿卿的饭盒放在哪里。昨日奴婢谎称去茅房,偷偷潜进饭堂,把毒药抹在她的饭盒里。”

“该死!”他怒得抬腿踹她的胸口,力道很大。

这宫女倒在地上,眉头紧皱,好似很痛,也许是胸骨断裂了。

他恼恨地下令:“将她收押地牢,择日发落。”

侍卫迅速带走她。

想到昨夜卿卿险些丧命,刘岚彻恨不得想杀人,“有这个人证,昌平公主无从抵赖了吧。”

燕南铮冷冷道:“你想禀奏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治皇姐的罪?”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太后娘娘未必愿意因为一个绣娘而治罪皇姐,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后娘娘考虑的是大局,大局为重。”

“那如何是好?”刘岚彻更烦躁了。

“本王自有办法。”燕南铮高深莫测地凝眸。

兰卿晓苏醒后,觉得好了许多,四肢有点力气了,脏腑也不痛了。

刘岚彻立即蹦到床前,满目关切,“卿卿,你没事就好了。还觉得哪里不适?”

她摇头,“有点饿了。”

燕南铮暗暗松了一口气,“鬼见愁去端早膳了。”

不多时,鬼见愁送来早膳,对殿下使眼色,表示已经检查过这些膳食,没有问题。

闻到食物的清香,兰卿晓的小腹咕噜噜地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刘岚彻看见她气色不好,小脸白如雪,没有半点生机,心似被什么揪扯着,难受得很。

此时想想,他方觉得后怕,倘若昨夜燕王已经出宫,卿卿中毒了,可以想谁求助?即便是玉丽嫔相助,太医院的太医会解毒吗?

一不小心,他就永远地失去卿卿了。

这冰寒刺骨的冬日,他的脊背渗出冷汗。

兰卿晓吃完了,恢复了不少体力,笑吟吟道:“大将军,殿下,奴婢没事了。”

燕南铮道:“接下来的五日,你还要服解毒的汤药,每日两次,本王会派人送给你,你要按时服药。”

她点头应了,不敢跟剧毒开玩笑,毕竟还要保住这条小命。

之后,他说今日不查案,她跟他们告辞回针工局。

刘岚彻叮嘱她回去后还要多加休息,千万不要太过劳累。

她走了之后,他问:“现在就去太尉府?”

燕南铮清冷道:“还要等吉时吗?”

刘岚彻被怼得心情不爽,不过还是罢了,不跟他计较了。因为接下来,他们要并肩作战。

来到太尉府,他们求见昌平公主,仆人说老夫人身子不适,不见客。

“不见也得见!让开!”刘岚彻冷厉地怒喝。

“若皇姐不见本王,本王只好勉为其难地把近二十年来太尉府的香艳秘密散播出去。”燕南铮气定神闲道。

“对!昌平公主再不见本将军,本将军就把你们公子把军饷中饱私囊的事禀奏太后娘娘。”刘岚彻凶光毕露道。

仆人慌了神,立即去禀报管家,管家再去禀报老夫人。

第1卷:正文 第219章:霸气要挟

昌平公主正与云露品茗、品尝糕点,听了管家的禀报,云露惊诧地问:“祖母,他们又来做什么?”

不过,听见刘大将军上门了,她惊喜得很,忍不住站起来,恨不得飞到大门那边,亲自迎接意中人。

昌平公主吩咐管家带他们过来,管家去了。

“祖母,他们一起上门,会不会是因为那个贱人?”云露欣喜地猜测,满面微笑。

“露儿,你要矜持点。”昌平公主含笑教导。

“我知道了。”云露微微低头,装作娇羞、婉约的大家闺秀模样,逗得祖母乐呵呵地笑起来。

不多时,燕南铮、刘岚彻在管家的带领下进来,简单地行了个礼。

看见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云露痴痴地望着他,移不开目光。她希望他看自己一眼,可是他进来后就没有看她一眼,好像还很生气。他生什么气呢?

这时,云袅袅带着侍婢进来,恭敬地向祖母请安,接着又向他们行礼。

昌平公主对她的态度很冷淡,似乎不满她这时候来此。

云袅袅站在一旁,把自己当作一幅不惹人注意的书画。

不久前侍婢匆匆赶回去,说燕王在门口,求见祖母。云袅袅又惊喜又激动,来向祖母请安,顺便见见燕王。

她有点小紧张,目光不由自主地迤逦过去,多日不见,燕王依然神采绝世。

今日他来求见祖母,有什么事呢?莫非是为了卿卿?

“公主殿下,你确定要在小辈面前说一些或许你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刘岚彻挑眉冷笑,“你不介意,本将军更不介意了。”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云露不服气地问。

“比如,你祖母做了一些知法犯法、于身份不符的事,倘若追究起来,罪责不轻。”他嘲讽道。

她惊诧地看祖母,难道祖母对那个贱人下手了?可是祖母不是说先按兵不动吗?

云袅袅暗暗思忖,看来是祖母对卿卿下手了。

燕王为了卿卿上门向祖母算账,可见对卿卿的心意。

昌平公主见多了风风雨雨,面不改色道:“你们都退下。”

云袅袅福身一礼,优雅地转身退下,云露不情不愿地走了。

燕南铮的容颜似染了寒霜,寒气逼人,“皇姐毒害卿卿一事,本王暂时不追究,不过再有下次,本王绝不会再姑息养奸!”

“燕王,你年纪也不小了,想不到为了一个卑贱的绣娘来跟本公主大呼小叫,你觉得你很有本事吗?”昌平公主冰冷地嘲笑。

“本王有没有本事,皇姐总有机会看到的。”他似笑非笑。

“公主殿下以为本将军是吃素的吗?”刘岚彻森凛地挑眉,语气饱含酷烈的杀气,“若非燕王按着,本将军早就把搜集到的罪证呈到太后娘娘案前。如你所愿,足以把根基深厚的太尉府连根拔起。”

“罪证?没有亲眼目睹,本公主不会信。”昌平公主冷笑。

“皇姐应该知道‘天罗地网’的厉害,连先帝、太后娘娘都忌惮。关于太尉府知法犯法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简直触目惊心。本王花了那么多精力、人力去搜集,自然不会摆着好看的,总会有派上用场的一日。”燕南铮的周身迫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戾气,好似会变幻成一条巨大的白龙,张开獠牙大嘴,吞噬整个太尉府。

“本公主是被吓大的,你们威胁不了本公主。”她依然面色不改,沉稳如山岳。

“十年前,太尉府子孙总共私吞军饷八十万两;八年前,共私吞军饷一百万两;五年前,共私吞军饷一百二十万两。四年前,太尉府三房庶子在扬州打死两个人,在庆州打死四个人。三年前,太尉府二房庶子在灵州明抢良家女子,仗势欺人,打死百姓三人、伤人十数人。”他的语声冰冷如寒月下的流泉,寒气刺骨,“四年前,太尉府长房在云家祖籍地灵州强征民宅盖豪奢大宅,与乡邻百姓发生混战,打死百姓八人…”

“还要继续说下去吗?”刘岚彻阴鸷地笑。

昌平公主的脸庞越来越冷沉,眼眸越来越阴寒,不屑道:“你知道得再详细,又能如何?”

燕南铮高深莫测道:“若皇姐再执迷不悟,本王不介意将整个云家连根拔起,甚至诛九族。”

她森冷道:“你以为太尉府没有自保的本事吗?”

他轻缓道:“太尉府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都察院早就闲散太久,看见那些罪证,必定热血沸腾。太后娘娘素来铁腕,只要罪证确凿,绝不会网开一面。”

这语气毫无攻击力,却给人一种狂妄自负、杀伐决断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刘岚彻接着道:“本将军不怕你的子孙领军叛变,因为本将军早已在他们身边安插了人。只要帝京一有动静,他们就会无声无息地去见阎罗王。”

“不要以为本公主会怕了…”昌平公主满面阴沉,久居人上的威严与天生的优越感让她很难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