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端过来,一口气喝了,唔,还挺好喝的,很浓稠。
可是,她不爽的是,他为什么还要撩拨她的心?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她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好意?
她愿意协助他,只是因为雪儿,跟其他无关!
虽然心里恨恨,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不知殿下想如何查起?”兰卿晓的态度疏离冷淡。
“你觉得如何查才能最快揪出害丽嫔娘娘的人?”燕南铮反问。
“趁所有人都在寿宴之时,搜查可疑之人的寝宫。”
“皇宫这么大,若要搜宫,只怕费时费力,而且会惊动不少人,打草惊蛇。”
“殿下有何高见?”
“去参加寿宴,重点观察那几个有可疑的人。”
兰卿晓挑眉,这不是跟昨夜说的一样吗?那现在距离寿宴还有一整个白日呢,她在这儿做什么?
燕南铮从书案取了一本册子递给她,“看看。”
她接过来看,全身一震,这是爹爹娘亲和弟弟的验尸记录?
然而,扬州知府办案糊涂,怎么可能有这么严密的验尸记录?燕王又是如何拿到手的?
这份验尸记录详细地记录了爹爹、娘亲、弟弟和其他几个仆人的尸体情况,非常详尽,还指出致命伤,跟她当时所见的差不多。
兰卿晓捏着册子的手微微发颤,“殿下是从哪里得到这份验尸记录的?”
燕南铮不答反问:“你见过你父母的尸首,这份验尸记录可以错漏?”
第1卷:正文 第166章:不要再使唤她
寒气从四面八方比聚拢而来,侵入兰卿晓的身躯。她死死地盯着册子,捏着册子的手指细长白皙,微微变形,可见用了很大的力气,可见她此时的心情被这本册子牵动了。
燕南铮明白,她心里必定风起云涌,必定交织着悲痛与哀伤。
失去至亲的绝望,他感同身受,完全体会得到她的痛楚。
因为,他也失去了母妃,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了。更让人揪心的是,他根本不知母妃是否还活在世上。
或许这才是最令人幻灭、最无助的一点,失去的人究竟是生是死。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股冲动,想抱抱她,想把她搂在怀里,虽然不能给她足够的安慰,但起码可以给她一点点依靠,让她有所依傍的感觉。
然而,他知道她会推开他,会抗拒,甚至会气愤。
他压下那股冲动,看见她的眸子泛着濛濛的水雾,眉目凝着细细的浅痕,悲伤难抑。他心疼不已,跟着伤感起来,“当时你可有发现什么?”
兰卿晓吸吸鼻子,忍着尽量不让热泪滑落,不想在他面前脆弱地哭,嗓音却已黯哑,“当时知府衙门的捕快、仵作都在,奴婢没办法看得仔细。这份验尸记录没有错漏,不过奴婢觉着扬州知府办案糊涂,应该不会把这份验尸记录呈上刑部。”
若呈上了,那不是和推断的疑犯不太一致吗?明摆着兰家女儿怎么可能有将人一刀毙命的本事?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扬州知府自然没有把这份验尸记录呈上刑部,而是私自毁去。”燕南铮冷冽道。
“那殿下如何得到这份验尸记录的?”她诧异地问。
“本王派人去扬州找知府里的仵作,那仵作耿直,私下誊抄了一份兰家灭门惨案的验尸记录。”他淡淡道。
兰卿晓心里的潮水顿时激涌起来,他为什么派人去扬州暗中查访兰家惨案?是出于愧疚还是想弥补她?或者他只是兴之所至,想查就查?
她不敢想,也不想问,更不想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兰家灭门惨案并没有轰动燕国,其实殿下没必要派人去查。”
燕南铮猜到几分她的心思,又问:“你在案发现场可有看见不属于兰家的东西?或许凶手在行凶时会不慎遗失可以泄露身份的贴身物件。”
兰卿晓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
当时她沉浸在剧烈的震惊、悲痛里,没有多少心思去注意别的,眼里、脑子里只有至亲惨死的模样,只有对那个凶手的滔天愤怒…现在想起来,她太不冷静了,应当趁机找找线索,或许凶手会留下蛛丝马迹。
倘若握有一点线索,就可以尽快着手侦查,不至于什么事都做不了。
是啊,她太没头脑了!
想着查清惨案,想着为至亲报仇,想着抓到凶手,却没有半点线索,她还可以做什么?
好比痴人说梦。
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蠢得无可救药。
“本王派人暗中去过兰府。”燕南铮明白,此时她的心情如潮水般激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难平复心情。他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说兰府的现状。
“奴婢的家…应该变得很荒凉吧。”兰卿晓眉骨酸涩,眉心紧蹙,两行清泪滑落粉颊,强忍悲伤的样子令人心疼。
“官府封了兰府,自然是比较荒凉。”他取了丝帕给她拭泪,却忍不住为她拭去泪水,举止轻柔。
清幽华滟的熏香带着他霸道的气息,强悍地侵袭而来,她恍惚觉得熟悉又陌生,加上他亲自为她拭泪,她本能地后退,避开他的靠近。
忽然,她看见那丝帕一角的棠梨花,心尖一颤。
他还留着她的丝帕!
然而,她宁愿他把丝帕丢掉!
燕南铮怔怔地看她,手僵在半空,心里酸溜溜的,多希望她在自己怀里哭…为什么她可以会在刘岚彻怀里哭,却避他如蛇蝎?莫非她已经接受刘岚彻?
蓦然的,他的心尖锐地痛起来,似有一把利刃邪恶地刺入…
“这是奴婢的,殿下还给奴婢吧。”兰卿晓出其不意地去拿他手里的丝帕,既然已经不再有纠葛,那就不能再留下任何念想。
“不是你的,是…本王吩咐绣娘绣的…”燕南铮反应极快,将染了泪水的丝帕迅速塞入怀里。
忽然惊觉,竟然有点心虚。
她愣了一下,窘迫地别过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她的丝帕,而她竟然自作多情以为是她的,以为他还保留着她的东西。
不过,既然燕王让府里的绣娘重新绣了,为什么也绣棠梨花?
他恢复如常的面色,温沉道:“本王会派人在兰府仔细看看,说不定有收获。”
兰卿晓疏离道:“这是奴婢的家事,不敢劳烦殿下垂询。”
“刑部侦破不了的重案,大理寺可以接手。”燕南铮冠冕堂皇地说道。
“…”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奴婢先行告退。”
燕南铮轻轻颔首,她垂首退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只是比夏日稀薄一点,琉璃般的光影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兰卿晓坐在廊下,阳光笼了她一身,寒风吹起她的青丝柔软地飘飞。她轻轻靠着,双目阖上,渐渐放松下来,慢慢回到悲痛欲绝、万念俱灰的那一日…
记得那日阴沉沉的,冷风呼呼,她踏入熟悉的家,震惊得四肢发软,哀痛得无法呼吸…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她好像在血水蔓延的地狱修罗行走,脏腑反胃得厉害…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她看见了爹爹、娘亲和弟弟…
因为官府的人还在,她必须压抑自己,强迫自己要挺住…
兰卿晓眉心紧蹙,身子不安地动着,显然沉浸在极度的痛楚里。
心好像被一把力大无穷的铁手捏住,恶狠狠地蹂躏…她的身子好似被困在泥淖里无法自拔,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寸寸往下沉陷…窒息的感觉这般清晰,她很难受,想呐喊…
燕南铮站在她面前,桃花眸里满是担忧,却没有唤醒她。
她这情形,应该是被梦魇控制了。
陡然,兰卿晓睁开双眸,一张雪颜出其不意地撞入她的视线。
“啊——”她失声惊叫,明显被吓到了。
“没事吧。”他恢复了如常的面色。
“没事。”她站起身,有点慌,燕王站在这儿多久了?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
可惜的是,这次强迫自己回忆那日回家看见的情形,依然没有除了尸体、血水、至亲惨死的模样之外的记忆。
莫非她真的没有看见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燕南铮低沉道:“不要勉强自己。”
她点点头,“距寿宴还早,奴婢想先回针工局…”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响亮如惊雷的声音:“卿卿…你在里面吗?卿卿…听见了应我一声…”
不是刘大将军还有谁?
兰卿晓头疼地扶额,怎么一点长进都没?能不能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还嫌她的名气还不够大吗?
燕南铮面不改色,眸色暗冷了几分。
“殿下,或许大将军找奴婢有要事,奴婢先行告退。”
她决定借此良机离去,在他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便转身欲走。
然而,刘岚彻似一阵旋风飞卷进来,势不可挡,“卿卿,你果然在这儿。”
“奴婢也正要走。”兰卿晓道。
“那一起走。”他得意地看燕王,气愤地质问,“一大早的,你找卿卿做什么?本将军警告你,不要再使唤卿卿!她不是你的奴婢!”
“大将军,走吧。”她上前去拽他,可是根本拉不动,太气人了!
“本王找她、使唤她,与你有关吗?”燕南铮的眼眸温度直线下降,冰寒慑人。
“当然跟本将军有关!”刘岚彻怒声寒沉,满面戾气,“卿卿与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你再借机使唤她,本将军对你不客气!”
“本王与她有没有瓜葛,并非由你决定。”
燕南铮的语声轻淡寒漠,与对方怒火狂飙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照。
刘大将军之所以这般肯定,是因为知道他两个月不曾主动去找卿卿。刘大将军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兰卿晓无语地望天,这两个绝世美男又一次杠起来了。
不过,她私心觉得,燕王的气场更胜一筹。因为,不是说越愤怒、越火爆,就越有气场。
刘岚彻吃瘪,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本将军与卿卿是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本将军的事!”他拉着她的小手,炫耀般地说道:“卿卿,我们走!”
如若这样就可以气死燕王,那就太好了!
燕南铮目送他们离去,一双桃花眸寒凉入骨。
离开存墨阁,兰卿晓挣脱手,“大将军,奴婢要回针工局。”
“你忘了一件事吗?我可没忘。”刘岚彻神秘地眨眸。
“什么事?”她想了想,可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要教你一套剑法。”
“可是奴婢没有闲暇…”
“每日只需小半个时辰便可。只要持之以恒,就能有所小成。”
他担心她不想学,说了一大车的话说服她,说得唾沫横飞,好像她不学,就辜负了他一番好意似的。
兰卿晓有点动心,那三脚猫功夫根本不能自保,更何况是保护落音、拂衣等人。她也想不再依赖别人,只要她抽出一点时间,应该可以的。
于是,她答应跟刘大将军修习一套剑法。
第1卷:正文 第167章:教她剑法
兰卿晓跟着刘岚彻来到一座无人居住的殿宇,此处人迹罕至,适合他们一教一学。
墨九赶过来,呈上一把宝剑。
刘岚彻接过宝剑,明媚的微笑在日光的照耀下恍若透明,“这把宝剑,你喜欢吗?”
这把宝剑比寻常的剑短一点、小巧一点,青铜剑柄雕着繁复的纹饰,镶嵌着一颗硕大剔透的红宝石。日光下,那红宝石散发出刺目的光芒。
她拿过来耍了几下,小脸展露欢颜,肌肤柔嫩如白瓷,清透柔美,“不错。不过这把剑好像是古物?”
“的确有些年头,你喜欢就好。这把剑适合你,今后你就用这把剑纵横天下。”他俊眸一闪,豪迈一笑。
“还没开始学呢,就纵横天下了?”兰卿晓如画的眉目跳跃着轻盈灵动的微笑。
“我教你,保管你纵横天下!”刘岚彻继续豪言壮语。
“你教奴婢什么剑法?有名字吗?”
“当然有,叫作幻月剑法。”
“从这名字看,好像还挺厉害的。”
“那是自然。”
接着,刘岚彻耍了一遍剑法,共有十六式,每一式还可以变出三种,相当的复杂。
兰卿晓没想到还有点复杂,不过以她的记忆,这不是难事。
他先教了第一式,她现学现卖,居然也有模有样,就是没有威力。
“停!”
他忽然喝止,她立即停住,保持着宝剑刺出去的姿势。他略微抬高她的手腕,“手腕用力,”再拍拍她的左臂,又把她的双腿拉开一点,“马步要稳。”
兰卿晓坚持这姿势有点晃,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变得软绵绵的,体力也没以前好了。她问:“奴婢是不是应该先练练体力,扎扎马步,再来练剑法?”
刘岚彻笑道:“这样当然是最好的,我不是担心你没时间吗?”
她点头,“那我有空就扎马步、练体力。”
“这第一式轻云蔽月,要领是出招要轻、要快,却要绵绵不绝,跟天上的流云一样,遮蔽了月亮…”
“明白了。”
兰卿晓又耍了一遍,比方才好些了。
他含笑赞道:“卿卿,你悟性不错,相信不出一个月就能把这套剑法学全。”
得到赞赏与鼓励,她觉得浑身都是干劲,“奴婢会努力的。”
她接连练了几遍,越练越顺,越顺就越有感觉,耍得得心应手,好似一剑就可以刺死人。
忽然,她朝站在一旁的刘岚彻刺过去,颇为凌厉。
他没有防备,不过不慌不忙地笑看着她,待她刺到跟前才灵敏地侧身避过。下一瞬,他出其不意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剑刃,朝她邪魅地眨眸,宛若一缕春风吹来,绿了江南岸。
兰卿晓气恼地夺回宝剑,却发现纹丝不动,她惊得咋舌,他的力道这般大!
她使了所有力气,却还是无济于事,憋得粉颊红彤彤的。
刘岚彻有心戏弄她,朝她挑眉,忽然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