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谢我,就把我送你的玉簪戴上。”他骚包地眨眸,星眸潋滟流辉,摄人心魄。

“…”她转开目光,无语地望天。

宫道长长,日光酷热毒辣,不远处的屋顶一角伏着一抹暗影。

待他们走远,那暗影化作一只飞鸟,消失在重重琉璃碧瓦之间。

来到青鸾殿,刘岚彻等人正要进去,正好凌疏影出来。看见卿卿和那绣娘,她睁大秀眸,眉目萦绕着腾腾的怒气,冷声质问:“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他玩世不恭地问道:“你要处死这绣娘?她所犯何罪?”

“她谋害惠嫔娘娘,罪当处死。”凌疏影冷傲地梗着脖子,凌厉的目光射向兰卿晓。

“这天儿还真热,不如到大殿审讯吧。”刘岚彻径自往大殿走。

兰卿晓跟着走,无视凌疏影如刀似剑气的目光。

凌疏影的美眸蒙上几许阴郁,转身进大殿。

墨九和拂衣把昏昏沉沉的叶落音放在大殿的地上,给她喂了一杯水,让她好受一点。

大殿的气氛有点诡异,肃穆得很,兰卿晓站在一旁,刘岚彻坐在主座,凌疏影毕竟只是女官,站在另一旁,面容冷冷。

“本将军那堂侄女芸儿怎么了?”他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水,饮了半杯。

“昨日黄昏时分,惠嫔娘娘开始发病,全身红痒、发疹,苦不堪言。太医看诊后开了药方,不过病情没有缓解,反而加重。太医仔细查了,娘娘发疹是因为新做的那身衣裳沾染了木槿花粉和糯米粉,而娘娘自小便不能碰触某些花粉,一旦碰触、沾染就会发疹,严重时会肌肤溃烂。”凌疏影语声清脆,娓娓道来,“那身新衣是针工局绣娘叶落音所绣,她谋害惠嫔娘娘,罪当处死。”

“叶落音负责刺绣,那负责裁衣的衣房宫人呢?你审讯了吗?”刘岚彻问得尖锐,“难道负责裁衣的宫人就没有嫌疑吗?”

“负责裁衣的衣房宫女也已经拿下,不过倘若衣房宫女在新衣做了手脚,叶落音绣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她早有准备,冰冷道,“她绣了几日,倘若新衣沾了脏东西,她应当处理了才是,怎么可以拿不干净的新衣给惠嫔娘娘穿?”

“奴婢绣的时候…没有发现新衣沾染花粉…”叶落音有气无力地辩解。

“自然没有,因为你绣好之后才动手脚的。”凌疏影道。

“落音跟惠嫔娘娘无冤无仇,为什么谋害娘娘?”兰卿晓反问。

“你是什么东西,有你插嘴的份吗?”凌疏影凌厉地怒喝。

“凌大人何须动怒?”刘岚彻对兰卿晓使眼色,“不过她倒是提醒了本将军,叶落音跟芸儿无冤无仇的,有什么理由去害她?再者,那身新衣由什么人送到青鸾殿,送到之后几日芸儿才穿上的,这当中有没有宫人碰过,这些凌大人都查清了吗?”

凌疏影无言以对,心里愤愤,只能道:“太后娘娘吩咐我来主事,我自当查清,大将军是外臣,不该插手后宫之事。”

他冷笑,“芸儿是本将军的堂侄女,她在宫里被人欺负、谋害,本将军怎么能袖手旁观?太后娘娘派你来查清此事,你倒好,尚未查清就急忙处死嫌犯,你就是这么草率办事的?原来凌大人秉公办事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本将军倒是开了眼界。”

这语声颇多嘲讽,她又怒又急,道:“太后娘娘要我全权主事,我如何处置,大将军你管不着!”

刘岚彻深深一笑,“你这么生气,是心虚了?今日这事儿,本将军还真管定了。若你不彻查清楚,本将军就闹到太后娘娘面前,让她明断。”

凌疏影快气炸了,自然知道他强行插手都是因为那个贱婢,她竭力压下炽烈的怒火,狠厉地瞪向那贱婢,“那大将军想怎么查?”

兰卿晓暗暗松了一口气,凌女官虽然强势,但到底顾忌刘大将军,也因为心中有情,终究妥协。

只要刘大将军重审,这件事定会水落石出,落音一定会没事的。

“本将军要给堂兄一个交代,因此今日必须查清楚。”他斜勾唇角,挑眉下令,“把衣房那个宫女押来,把青鸾殿的掌事宫女、太监带来问话。”

“是。”墨九领命去了。

不多时,一众宫人跪在大殿,低着头,胆小的紧张得四肢发抖。

凌疏影忽然道:“惠嫔娘娘那身新衣沾染了木槿花粉和糯米粉,衣房宫女和绣房宫女都有嫌疑,来人,去她们的住处搜查!”

刘岚彻暗道不妙,剑眉一动,兰卿晓也觉得这命令来得蹊跷,不会是栽赃嫁祸吧。

她忽然觉得,他霸气地坐在那儿若有所思的模样,剑眉星目,芝兰玉树一般,又似一个明断是非的好官,看着赏心悦目,似乎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哪个是青鸾殿的掌事太监、掌事宫女?”

刘岚彻把茶盏用力地放在案上,那声响不大不小,令所有宫人身子剧颤。

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俯身说是掌事太监、掌事宫女。

“惠嫔娘娘的新衣是哪日送来的?何人送来的?”他又问,不怒自威。

“惠嫔娘娘的两身新衣是四日前苏绣司亲自送来的。”掌事宫女回道。

“送来之后,新衣由谁收纳,放在哪儿,这几日有什么人碰触过?”刘岚彻冷酷地质问。

“这个…奴婢不甚清楚,得要问问娘娘的近身宫女翠屏,惠嫔娘娘自打进宫后,一直由她近身伺候。”掌事宫女战战兢兢地回道。

翠屏正在寝殿伺候,来到大殿从容地回答:“奴婢近身伺候娘娘,因为娘娘不喜不熟的宫人伺候。那日苏绣司送来两身新衣,奴婢将两身新衣收在衣柜里,直至昨日早间才取出来为娘娘穿上。大将军,奴婢跟随娘娘十余年,怎么可能害娘娘?”

针工局,宫人住处。

所有宫人都在衣房、绣房忙碌,通铺房不见半个人影。

一道黑影急速闪进去,犹如鬼魅。那人在房里搜查一番,终于在衣箱里找到一小包东西。

他打开来,凑近闻了闻,尔后包好,悄然离开,好似这通铺房从未有人来过。

针工局附近的一处墙角,绿荫里站着一个华紫轻袍的男子,风姿从容,好似在自家琼庭赏景一般。那袍摆、广袂如紫色轻云,流散红尘俗世。

燕南铮在此处等人,冷如寒玉的眉宇有几分忧色。

鬼见愁匆匆飞来,道:“殿下,成了。属下刚走不久,就有侍卫闯进通铺房搜查。”

燕南铮颔首,“去瞧瞧。”

主仆俩赶到针工局宫人的住处,金公公、苏绣司和不少宫人站在庭院等候,几个侍卫闯进叶落音的住处搜掠。

不一会儿,侍卫们出来,两手空空。

绯颜深深地蹙眉,怎么可能没搜到任何东西?是这几个侍卫蠢笨还是故意搜不到?

那东西是她亲自放在叶落音的衣箱里,而且放在颇为显眼的上面,怎么可能看不见呢?

大约半个时辰前,一个宫女来找她,声称是凌女官派来的,要她做一件小事。

她听了之后,欣然答应,凡是对那贱人卿卿与叶落音等人不利的事,她都愿意做。

~~~小剧场~~~

作者君看着那边负手而立、器宇轩昂的慕容彧,双眼冒星星,一脸花痴状,口水流了一地。

慕容辞咳了几声:作者啊,你当我是空气吗?

作者君嘿嘿地笑:你们难得来一次,我当然要看个够本。不如你们多留一天?

慕容辞翻白眼,直奔主题:我家小铮铮又被你写没了,风头都被男二抢了,你这个作者太不靠谱了。过来,我们谈谈人生。

作者君狡黠地笑:叫你老公来跟我谈人生,什么都好说。

慕容辞的白烟翻到天际了:你的节操掉一地了,碎了,捡不起来了。

作者君谆谆教诲: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御王,你老婆被我拐了,要找老婆,请拨打177…

慕容彧转头看来,气得掀眉:阿辞不见了!作者君也不见了!

第1卷:正文 第113章:为殿下的终身幸福着想

那几个侍卫无功而返,燕南铮和鬼见愁也离去。

鬼见愁笑道:“殿下,谁也不知道属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害人的东西取走。”

燕南铮森冷地问:“你安排的人看见那人栽赃了?”

鬼见愁点头,“看见了,是针工局的绣娘绯颜。莫非这件事是绯颜陷害卿卿姑娘的好姐妹?”

“绯颜没有这个本事,她如何知道刘芸不能碰触木槿花粉和糯米粉?”

“殿下心思缜密,确实如此。那陷害之人必定知晓刘惠嫔隐秘的事,属下知道了,会不会是刘惠嫔身边的人做的?或者是身边的人泄露了口风,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眼下还无法确定。”燕南铮眸色森凉。

“凌女官因为刘大将军,对卿卿姑娘恨之入骨,她知道动不了卿卿姑娘,就从卿卿姑娘的姐妹下手,因为卿卿姑娘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姐妹遭难。”鬼见愁忽然很有兴致,继续揣测。

“凌女官素来有分寸,不至于会害刘芸。一旦太后娘娘知道她动了歪念,对她的信任会大不如前。她很聪明,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殿下说得极是。那属下真的猜不到是什么人。”

二人走了一阵,鬼见愁又道:“刘大将军正在青鸾殿审查此案,殿下要过去瞧瞧吗?”

做了好事,自然是要让卿卿姑娘知道,不能让刘大将军抢了全部功劳呀。

燕南铮清冷地看他一眼,“去做什么?回存墨阁。”

鬼见愁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属下觉得吧,殿下不能让刘大将军做好人。这女子呐,容易感动心软…”

不会说错话了吧。

燕南铮无语地望天,略惆怅。

鬼见愁犹豫再三,又道:“殿下,刘大将军吩咐金公公保护卿卿姑娘,又安排耳目暗中保护,还时不时地进宫,时常在卿卿姑娘面前晃…属下觉着,刘大将军这么殷勤,对殿下有点不利…”

“倘若她那么容易被人拐跑,本王也不稀罕。”燕南铮的眸色更冷了,略傲娇。

“话不是这么说,哪个姑娘不想得到意中人的呵护与疼惜?殿下应该稍稍放下身段,跟卿卿姑娘多多相处,这才能增进情意嘛。”鬼见愁打定主意死谏,最不济就是被罚去领棍子。

“今日你的话有点多。”

“属下都是为了殿下的终身幸福着想。”

“是吗?”

“殿下的劲敌有点厉害,殿下不可掉以轻心。”鬼见愁死死地闭眼,额头滴落一滴汗珠。

“你对男女之道这般精通,为什么连一个喜欢你的姑娘都没有?”

燕南铮嘲讽道,径自前行,袍摆飞扬。

鬼见愁哭丧着脸,一脸的生无可恋:属下被殿下整日拘着,十二时辰待命,哪有空闲去找姑娘?

快到存墨阁,燕南铮忽然止步,转身朝另一条宫道走了。

鬼见愁连忙跟上,“殿下这是去…”

青鸾殿的审讯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兰卿晓暗中观察每一个受审之人的表情与举止,大多数宫人都害怕得发抖,极力为自己洗脱嫌疑,似乎都没有可疑。按照翠屏的供词,她把两身新衣收在衣箱里,直至昨日早间才取出来给刘惠嫔穿上。

那么,这期间有没有宫人偷偷地动过新衣,谁也不知。

虽然是翠屏近身伺候刘惠嫔,但每日都有宫人进寝殿清扫,也有机会接触那身新衣。

兰卿晓暗暗琢磨,翠屏有嫌疑,但也不排除清扫的宫人也有嫌疑。

不过,翠屏伺候刘惠嫔十余年,有什么理由谋害主子?

此案好像进入了死胡同。

凌疏影冷冷地讥笑,长眉轻挑,“大将军,问来问去还是问不出什么,绣房的绣娘依然嫌疑最大。”

刘岚彻心里有点急,眼下真的不知应该怎么办了,审讯的这些宫人好像真的没有嫌疑。

“来人!把她拖出去!”凌疏影怒声厉喝。

“且慢!”兰卿晓知道再不出声,就错过这个绝佳时机,“凌大人,府衙定罪也要人证物证确凿,敢问此案的人证物证在哪里?”

“对,没有人证物证就不能定罪!”他恍然大悟,强硬道,“此案还需彻查,先把她收押,明日再审。”

凌疏影几乎将牙齿咬碎,这个贱婢竟敢这么张狂,而刘岚彻竟然听命于她!

太可恶了!

这时,那几个侍卫回来复命,刘岚彻连忙问道:“可有搜到什么?”

那为首的侍卫心虚地看向凌疏影,结结巴巴道:“卑职搜查了绣娘的住处…没有搜到…可疑的物品…”

凌疏影气得头顶冒烟,废物!

明明安排好了,竟然什么都没搜到!

刘岚彻面上一喜,“没搜到物证,叶落音的嫌疑…”

她冷眸微眯,“她可能早已把谋害惠嫔娘娘的重要物证藏在隐秘的地方。”

“衣房宫女的住处搜查了吗?”他问。

“搜…了,不过也没搜到…”那侍卫更心虚了,其实是根本没搜。

“只怕是没搜吧。”兰卿晓道出真相。

“再去搜!”刘岚彻冷厉道,怒火焚睛。

那侍卫吓破了胆,立即飞奔出去。

凌疏影知道那贱婢打的什么主意,眼神森然,“大将军,此案不能拖延到明日,今日必须查清。”

他大声道:“对!今日必须查清。”

兰卿晓眸光一转,忽然想起一个关键点,“大将军,落音从未见过惠嫔娘娘,与娘娘无冤无仇,没有谋害她的理由。再者,落音不知娘娘不能碰触花粉,如何谋害?倘若落音是无心之过,那也罪不至死吧。但奴婢愚见,既是无心之过,落音在绣完之后会检查新衣,必定会发现沾染他物。若是如此,落音会清洗干净后再呈给惠嫔娘娘。因此,奴婢以为,落音不会有心谋害娘娘,也不是无心之过。”

“或许是她绣完之后没有仔细检查,以至于没有发现沾染花粉。”凌疏影立即反驳,“有心谋害皆是处心积虑,她可以多方打听惠嫔娘娘的私事,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而谋害娘娘。”

“你这是强词夺理!”刘岚彻直接否决她的推断。

“只怕是大将军徇私偏帮吧。”她嘲笑道,陡然朝叶落音怒喝,“贱婢,你最好一五一十地招来,否则进了暴室,你就很难出来了。”

“凌大人,你不要太过分!”他气得快爆了。

“苏姑姑在送来新衣之前,也会检查一遍。而苏姑姑怎么会没有发现新衣沾染了花粉?苏姑姑一向行事谨慎,绝不会有疏漏之处。”兰卿晓又道,眼下只能请苏姑姑来作证。

“对对对,本将军还没审问苏绣司。来人,去传苏绣司。”刘岚彻欣喜道。

墨九立即出去吩咐宫人去传话。

凌疏影的眸色暗沉了几分,这时,外面传来太监通报的喊声:“燕王殿下到——”

兰卿晓又惊又喜,落音有救了!以燕王的头脑,一定可以查清真相!

刘岚彻却郁闷了,那小兔崽子来凑什么热闹?

燕南铮踏入大殿,华紫袍摆轻摇,如漫卷人间,那从容清逸的神姿,宛若于自家府邸闲庭信步。

那面容冷若冰霜,似有冰屑飞舞,给这郁热的大殿注入一丝丝清凉的冷气。

宫人们纷纷行礼,凌疏影福身一礼,只有刘岚彻安之若素地坐在主座,悠然饮茶,好似根本没有看见来人。

也只有刘大将军胆敢不给燕王三分薄面,直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