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齿伶俐,难怪把刘大将军迷得五迷三道。”

“凌大人夸赞,奴婢实不敢当。”

“还有你这个绣娘不敢做的吗?本官听闻刘大将军亲自去针工局找你,还点名要你裁绣新衣。”

“奴婢的刺绣功夫颇为寻常,或许是刘大将军心地好,不嫌弃奴婢的粗陋功夫,才要奴婢…”

“放肆!”凌疏影陡然怒喝,疾言厉色地怒斥,“你一个贱婢,竟然勾引大将军,银乱宫闱,该当何罪?”

兰卿晓立即匍匐在地,辩解道:“大人明察!奴婢没有勾引大将军,奴婢专心于绣衣,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凌疏影显然不信,站在一旁的宫女气愤道:“若你没有,大将军怎么会对你青眼有加?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兰卿晓的脑仁急速运转,谨慎道:“或许是奴婢一再回避大将军,拒绝他的靠近,大将军才心有不甘,非要…”

凌疏影的美眸顿时变得阴冷,“你的意思是,正因为你欲擒故纵,大将军才对你紧追不舍?”

“不是这样的,奴婢微贱,对大将军从未有任何妄念,大人明察。”兰卿晓紧张地解释。

“大将军是太后娘娘的胞弟,位高权重,你出身卑贱,心术不正,勾引大将军,银乱宫廷,罪无可恕。”凌疏影的美眸萦绕着冷厉的芒色,“拖去暴室,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是。”那宫女领命。

“大人,奴婢真的没有勾引大将军…奴婢没有,大人明察…”兰卿晓惊慌地喊道。

犯了错的宫人一旦被拖进暴室,十有七八死在里面,倘若能够活着出来,不是身残便是奄奄一息,变成废人一个。她不想去暴室,她要保住这条小命,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宫里唯一能救她的只有玉肌雪,可是她如何向玉肌雪报信?

当时从针工局出来,就应该让叶落音去毓秀殿报信,还是她棋差一招,太过自信所致。

怎么办?

两个侍卫进来,拖着她往外,她奋力挣扎,凄惶地喊道:“大人,奴婢冤枉…奴婢什么都没做…大将军想做什么,奴婢真的阻止不了,也控制不了…”

凌疏影心里的怒火、妒火更盛,狠厉道:“照你这么说,大将军非你不可了?”

“不是的,大将军在想什么,奴婢也不清楚…或许他只是一时贪新鲜…”

“拖出去!”凌疏影乌黑的瞳眸轻转,戾气狠毒。

那两个侍卫使力拖拽兰卿晓,无奈女子的力气不如男子,她满心悲凄、惊惶,却极力冷静下来,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绝不能进暴室!

她望见,凌疏影站在殿内,似笑非笑的眉目不掩戾色。

“凌女官,发生了什么事?”

这沉朗的声音,颇为熟悉。兰卿晓愣了愣,察觉到制住自己的两个侍卫没再拖拽她。

凌疏影一愣,快步出来,恭敬地行礼,“下官拜见燕王殿下。”

兰卿晓心里一喜,燕王怎么会来这儿?是凑巧吗?

燕南铮踏上殿廊,一抹华紫袍角拂过雪白玉阶,宛若仙人履及凡间,又似星辉流转琉璃月,“凌女官好大的火气。”

兰卿晓侧首看他,没有出声,只是双眸盈盈,似有千言万语。

“此贱婢犯了错,下官略加惩处。殿下驾临,不知有何吩咐?”凌疏影客气地问。

“不知她犯了什么错?”他轻淡地问,未曾正眼瞧兰卿晓。

“此贱婢心术不正,所犯之罪非同小可,只恐污了殿下的尊耳。”

“但说无妨。”

“殿下,此贱婢擅媚术,勾引刘大将军,银乱宫闱,罪无可恕。”凌疏影暗暗思忖,燕王殿下来此是凑巧还是专程而来?

“银乱宫闱可是死罪,不知凌女官打算如何处置她?”燕南铮颇有兴致地问。

“拖去暴室,若她能活着出来,便是她的造化。”

“宫里的暴室向来是犯错宫人的地狱,人人谈之色变。凌女官可有真凭实据?”

“下官已经彻查清楚。殿下好像对这贱婢颇…”

“本王只是随便问问。既然你已经彻查清楚,那证据给本王看看。”

“针工局所有宫人亲眼目睹,还需证据吗?”凌疏影嗅到不同寻常的意味,燕王殿下的举动不太寻常,“太后娘娘只有刘大将军这么一个胞弟,对他极为关心,不容许出身卑贱的宫人勾引他,一旦发现便要从严惩处。殿下还要什么疑问吗?”

“此人可是针工局的绣娘卿卿?”燕南铮漫不经心道,语声里没有半分火气,“之前她协助本王侦破针工局的命案,也算熟人。且她刺绣功夫不错,本王要她绣两身新衣。”

“只怕这贱婢不能伺候殿下了。殿下王府里不是有绣娘吗?何须针工局的绣娘绣新衣?”她梗着脖子不卑不亢道。

兰卿晓心里又感动又欣喜,吃了蜜糖似的甜蜜蜜,就知道燕王会出手相救。

而凌疏影,从她的言辞可以瞧出,她要置自己于死地。

为了刘大将军,她可真是不择手段除掉对她有威胁的人。

燕南铮的玉颜是一汪冰冷的湖泊,“前阵子本王破获雷氏私吞军饷一案,太后娘娘给予本王一个恩赏,本王便向太后娘娘讨了恩赏,请针工局的绣娘裁绣新衣,便是卿卿。”

兰卿晓心思微动,他说的是真的?

凌疏影的眸色顿时寒下来,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轻描淡写道:“绣娘卿卿本王带走,那些毫无凭据的事,凌女官不要放在心上的好。”

这语气轻如鸿毛,好似连闲谈风月都算不上,却让那两个侍卫无端地觉得哪里刮来的一股阴风,冷飕飕的。

他们看向凌女官,渐渐松了手。

兰卿晓立即走到燕王身旁,深深地低着头。

“殿下当真要这么做?”凌疏影的美眸凝着冷光。

“若有疑问,凌女官可去问问太后娘娘。”燕南铮淡漠道,流云般飘然离去。

兰卿晓连忙跟上去,感觉有两道怒焰般的目光射在后背,如利剑般要把自己刺出两个血窟窿。

凌疏影的眸子狠厉地拧起来,跳跃着炽烈的怒焰,没想到那贱婢不仅把刘岚彻迷得五迷三道,还勾搭燕王殿下。看来,她小觑了那贱婢!

兰卿晓跟着燕王来到存墨阁,流风看见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出去沏茶。

来到书房,她诚恳道:“谢殿下出手相救。”

燕南铮斜坐书案,意态闲闲,“凌疏影对刘岚彻情有独钟,倾心多年,此次她知道刘岚彻待你不一般,必定妒火难消,今后你万万当心。”

她颔首,“奴婢会谨慎的。”

他朝她招手,要她过来,她站在他面前,看他瑰美绝伦的雪颜,心砰砰地跳动。

“她不会善罢甘休,本王无法及时进宫救你,你自己多加小心。”他再次叮嘱。

“奴婢会的。”兰卿晓的心灌满了糖水,甜滋滋的,不自觉地弯眸轻笑,“殿下是担心奴婢吗?”

燕南铮静静地凝视她,她水眸清透,眉目明媚,五分清纯娇俏,五分灵动雪滟,似生长于雪水流泉边的一朵奇葩,芬芳袭人,娉婷曼妙,时而灼灼生亮如烈焰,时而精灵古怪如狡狐,好似一眼就能看透,又好似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忽然伸臂把她搂入怀里,她一怔,随即安心地靠在他的肩头,弯唇微笑。

这样,真好。

嗅着他清幽华滟的体香,靠着他紧实宽厚的肩膀,感受着他的爱怜与情意,她忍不住转头,在他雪白的脸颊轻轻一吻。

燕南铮的心,颤了颤。

原本,他只是单纯地想抱抱她,心是一片清冷的湖,脸是一汪寂静的天,却没想到,因为她娇软地轻吻,心火迅速升腾成深红的火焰,长空立即风云变幻…

那一吻是杏花疏影里的笛声,是清风皎月里的呢喃,是晨曦微光里的缱绻。

他把她紧紧地扣在怀里,眼神变得如饿狼凶狠,不再是之前的冷冽。他看着她嫣红的唇瓣,炽烈地吮吻,却在这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殿下,小的沏茶来了。”

流风推门而入,却看见超出他想象的一幕,目瞪口呆:殿下搂抱着卿卿,姿势暧昧,似乎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殿下跟她…正在做…

顿时,他想起殿下正值盛年,理当有所需求,他这样贸然闯入,的确不合时宜。

他惊慌地低头,端着茶盏的手臂直发抖,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兰卿晓不敢动弹,低着头靠在燕王的肩头。

“出去!”燕南铮寒声道。

“小的什么都没看见…”流风一阵风似的狂奔出去。

第1卷:正文 第110章:被人迷惑了

鬼见愁从外头走过来,看见流风惊慌失措、形容仓惶,不由得诧异起来,“你怎么了?”

流风端着茶盏的双臂依然在抖,脸颊浮着一抹诡异的薄红,“没…没什么…”

鬼见愁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不会病了吧。”

流风摇头,犹豫再三才问出口:“殿下从来不近女色,还发誓,未寻回老王妃就不娶妻…你觉得殿下真的会遵守誓言吗?”

“你看见什么了?”鬼见愁有点明白了,望向殿下紧闭的房门。

“没什么…”流风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幕,就觉得污眼睛,“我觉得殿下…被人迷惑了…”

“殿下到底血气方刚,之前不近女色是因为没有找到合乎心意的姑娘。倘若找到了,殿下自然跟寻常男子一样,你无需惊讶。”鬼见愁解释道,“殿下和卿卿姑娘在里面?”

流风点头,眼眸暗淡了几分,嘀咕道:“可是为什么是她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娘,根本配不上殿下。”

鬼见愁开导道:“我们当下人的管不了那么多,殿下自有分寸。再者,你也不希望殿下当和尚吧。”

流风辩解道:“我只是觉着,殿下不应该对那绣娘那么好……”

鬼见愁耐心道:“你对卿卿姑娘有偏见。咱家殿下好不容易对有一个姑娘有了兴致,我们应该高兴呀,不然老王妃、过世的老燕王会责怪我们伺候不力。”

流风显然没有在听,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了。

鬼见愁摇摇头,望那房门一眼,隐身了。

书房里暧昧情热的气氛慢慢消散,兰卿晓推开燕南铮,想不明白流风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流风好像对奴婢…”

“无需理会他。”燕南铮执着她的柔荑,“不如本王向太后娘娘请旨,把你调回王府。”

“不可。”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过于激动,“奴婢想在针工局研习更多的刺绣技艺。”

他眸色淡冷,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也不戳破她。

她连忙岔开话题,“对了,殿下怎么会及时地出现在宫里?”

他沉冷道:“本王差人去针工局,苏绣司说你去见凌女官。”

兰卿晓颔首,原来他料定凌女官会对她不利,便立即赶过来救她。然而,下次呢?他可以每一次都赶得及时吗?

凌疏影已经盯上她,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想一个脱身的万全之策。

“对了,殿下不是要奴婢裁绣新衣吗?这次殿下想绣什么纹样?还有样式…”

“比刘岚彻那身新衣更有寓意、更好看便可。”燕南铮轻描淡写地说道。

“唔…殿下,奴婢好像闻到一股酸味,你闻到了吗?”

“有吗?或许是夏日太热了,吃食放久了就馊了。绣什么纹样,你拿主意吧。对了,先绣一身便好。”

“不是要两身吗?”

“本王不愿你太过操劳。”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留着一身,以后便多一次机会跟她单独相处。

听了这话,兰卿晓的心湖荡漾起来,肌肤莹白透红,弯弯的眉目凝着的轻笑甜入心扉。

“公子,宫里的探子回报,凌女官传召卿卿姑娘,诬陷她勾引公子,银乱宫闱,下令把她拖去暴室。不过幸好燕王殿下及时赶到,救了她。”墨九一五一十地禀报。

“好个头!”刘岚彻拍一下他的后脑,气急败坏地拧紧剑眉,“凌女官欺人太甚!”

“眼下卿卿姑娘没事了,公子无需担心。”墨九小心翼翼地回话。

“燕王那小兔崽子带走卿卿,能有好事吗?”刘岚彻戳着他的额头,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侍从?”

“那总比被拖去暴室强吧。”

“走!”刘岚彻急匆匆地进宫,不过才走到大门口就止步,“不能去找凌女官。”

墨九懵圈地挠头,“那公子还要出门吗?”

刘岚彻登上马车,“废话!”

墨九坐在前面赶车,不解地问:“公子,为什么不能去找凌女官?”

刘岚彻极力忍住把他踹飞的冲动,“你就应该回老家去找你娘,回娘胎重造!”

墨九委屈地瘪嘴,“小的真的不明白嘛。”

刘岚彻恨恨道:“我去找凌女官质问,她见我一心维护卿卿,不就更加痛恨卿卿?”

墨九恍然大悟,不过又问:“那公子要去找卿卿姑娘?”

刘岚彻不想回答他,闭目养神。

进了宫,刘岚彻直奔针工局,不过又改变了主意,吩咐一个太监去传话,叮嘱这太监不要说是他传召的,以免又传到凌疏影的耳朵里。

兰卿晓跟随太监走,心里忐忑,这回又是凌女官传召吗?

不过她出来的时候交代了叶落音,倘若她在半个时辰之内没回来,叶落音便去毓秀殿向玉肌雪求救。

来到一处隐蔽的殿宇后院,兰卿晓看见后院碧树成荫,清风过处,倒是倍觉清凉。廊下站着一人,露出一截雪色衣角,与朱红圆柱形成极致的反差。

那人站在圆柱后面,她暗暗揣测,那人究竟是谁?

太监悄然离去,她走过去,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刘岚彻笑得没心没肺,眉目灼灼生亮,“卿卿,你来了。”

兰卿晓泄气地翻白眼,“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搞得神秘兮兮,至于吗?

“你没事吧。”他拉她的手臂,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没事。”她甩开手,不耐烦道,“托大将军的洪福,还活着。针工局还有绣活,奴婢回去了。”

“刚来就要走,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的心?”刘岚彻跟在她身后,委屈道,“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她勉强止步,没好气道:“有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