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要梅花饼!”
“本郡主要翡翠虾饺!”
“本公主要杏仁佛手!”
“本郡主要蜜饯青梅!”
“…”
兰卿晓扶额,这两位小祖宗斗气斗法,灶房就要忙得脚不沾地。
那些青年男女无不瞠目结舌,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这是吃了炮仗吗?
“还不快去!”
两位小祖宗再次不约而同地怒吼。
兰卿晓和素月对视一眼,火速逃奔,好似后面有得了狂犬症的病患在追,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回到主院,她们向徐总管禀报了这事,他说两位小祖宗向来如此,她们的话就是一阵风一阵雨,无需当真,因为她们也不会当真。
兰卿晓和素月去灶房准备茶水和糕点,听见别的丫鬟说起丽嫔娘娘很快就到王府了。
素月悄声问道:“你知道丽嫔娘娘吗?”
兰卿晓摇头,“是皇帝陛下的妃嫔?”
“陛下新婚才半年,丽嫔娘娘是最半年来最得宠的妃嫔之一。”
“还有谁比较得宠?”
“皇后娘娘也很得宠,丽嫔娘娘姿容美艳,国色天香,是后宫第一美人。不过丽嫔娘娘的父亲只是礼部尚书,比不上皇后娘娘显赫的家世。”素月滔滔不绝地说道。
“素月,你送茶水到容园。卿卿,你送茶水和糕点给丽嫔娘娘。”
春桃匆匆赶回来,气喘吁吁地吩咐。
素月和兰卿晓领了命,连忙端着金漆木案离开灶房。
走到半途,她们分道扬镳。
问了徐总管,现在丽嫔娘娘在花厅休息,兰卿晓送茶到花厅。
兰卿晓抄过游廊,再走一段青石小径,忽然,她看见前方不远处窜出一个浑身雪色衣裳的年轻女子。
那年轻女子侧对着她,朝着流芳水榭的方向快步走去,一瞬间就没影了。
然而,兰卿晓看见了那女子的侧颜,很像她年少时认识的闺中姐妹,雪儿。
雪儿怎么会在燕王府?那女子真的是雪儿吗?
兰卿晓鬼使神差地追上去,那女子步履轻盈,分花拂柳般抵达流芳水榭,尔后踏进去。
兰卿晓轻手轻脚地靠近水榭,躲在一株杏花树后,凝神静听。
“殿下别来无恙。”这应该是那个女子的声音,风露清绵,任何男子听了都会筋骨酥软。
“丽嫔娘娘不到容园去玩玩吗?”
这是燕王的声音,冰冷如初夏的碧水。
兰卿晓明白自己认错了人,原来那个女子是丽嫔娘娘,不是她认识的雪儿。
不过,丽嫔娘娘为什么私自来见燕王?莫非二人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
第1卷:正文 第016章:原来他们有一腿
“丽嫔娘娘还有事吗?若没事,可去容园,或是回宫。”燕南铮道。
“本宫已经禀过陛下,来百花诗会玩玩,也算散散心。”玉肌雪柔声道,“稍后本宫便去容园。不过在此之前,本宫想问问殿下,上次本宫说的,殿下考虑得如何?”
长空洒下璀璨的的日光,半空琉璃光转,把园林妆点得恍若世外仙境。
玉肌雪静静地凝视他,他站在长窗前,侧对着她,负手而立,丰神玉朗,如琼如雪。
“本王无心朝堂,丽嫔娘娘只需伺候好陛下便是。”他冷冽道。
“在这世间,唯有本宫最了解殿下。殿下不是无心朝堂,而是迫于形势,韬光养晦。”她语声不大,却字字清脆如珠,“陛下尚未弱冠,还未亲政,刘太后临朝摄政,铁腕十几年,即便如今朝堂稳固,但她也得罪了不少人。只要殿下有心经营,只要有本宫暗中相助,殿下定能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逼刘太后退居后宫,辅佐陛下,成就一世伟业。”
在水榭外偷听的兰卿晓,猛地发颤,好似听见一个天大的秘密,心里风起云涌。
燕王一脉不是对朝堂、政事没有野心吗?燕南铮暗藏野心、想要权倾朝野?
燕南铮的瞳眸深了几分,“丽嫔娘娘这是要陷本王于死地吗?”
玉肌雪莞尔道:“殿下明明知道本宫对你痴心一片,只盼着殿下一切都好,又怎么会有这等念头?”
“还请娘娘记住自己的身份,燕王府不是娘娘该来的地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本王与娘娘,从来没有任何瓜葛。”
“殿下无需说这些绝情的话伤本宫,本宫不会生气,也不会气馁,更不会放弃。”
“燕王府不欢迎娘娘,娘娘请回吧。”
“即便殿下态度坚决,本宫也会在宫里打探消息,密报于殿下。”
兰卿晓听得出来,丽嫔娘娘的语声里有几分苦涩。
原来丽嫔娘娘恋慕燕王,即使燕王这般拒绝、这般冷酷,她也不介意,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棋子,为他在后宫打探消息。
俗语说,女子一旦陷入爱情的泥淖,就是灭顶之灾。
丽嫔娘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飞蛾扑火,不惜牺牲一切,不惜卑微如尘,太傻了。
兰卿晓不想再偷听下去,端着金漆木案匆匆离去。
水榭里,燕南铮早已知道外面有人偷听,此时听见脚步声,于是道:“本王会派人送丽嫔娘娘回宫。”
望着他快步离去,玉肌雪如痴如醉地凝视他,好似要将阳光里那抹清绝、高贵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心尖上。
兰卿晓走向花厅,打算把茶水和糕点送到花厅便回灶房,然而,才走了一段路,就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定住。她使了全力挣扎,下一瞬,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
她转头一看,惊得心跳漏了一拍,是燕王!
燕南铮不管不顾地拽着她往一旁的五角亭走,她手里端着的金漆木案掉落在地,茶盏、瓷碟摔了,一地狼藉。
恰时,流风走到附近,看见殿下拽着卿卿姑娘走入凉亭,不禁皱起眉头。
殿下怎么了?卿卿姑娘又招惹殿下了吗?
“好痛…”
兰卿晓竭力挣脱,手腕红彤彤的,“殿下有吩咐…好好说…”
燕南铮双掌齐出,雪色气劲电射般袭出,四周垂挂的紫色薄纱本是用纱带绑着,此时纷纷散开,遮掩了亭内风光,成为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流风看见紫色薄纱飞散,知道殿下不想让人看见,便守在这儿,不许任何人靠近,打扰到殿下。
兰卿晓无暇顾及手腕的疼痛,暗暗想着,莫非燕王知道方才她在水榭外面偷听?
糟糕!
她知道他和丽嫔娘娘有一腿,还知道他有野心,必定小命不保!
刚刚安生了几日,她又踩到燕王的尾巴了!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好端端地跟着丽嫔娘娘干吗呢?
作死啊作死!
“你当真不怕死?”燕南铮的深眸似染桃花的香,却森凉入骨。
“当然怕死,奴婢最珍惜的就是这条小命。”兰卿晓小心翼翼道,“殿下放心,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绝不会…”
忽然,她只觉得眼前影子一晃,脖子已经被人扼住,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寒气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呼吸滞住,觉得脖子快被他扼断了。
她拼命地喘气,嘶哑道:“殿下…奴婢只是路过这儿…什么都不知道…”
燕南铮深眼里氤氲的杀气却令人心神俱骇,“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吗?”
他的五指猝然用力,几乎扭断她的脖子。
咯吱咯吱的轻响那么清晰,像是死神的声音。
兰卿晓清美的小脸涨红了,眼泪从眼角流出来,“殿下杀奴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算什么大丈夫…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胸狭窄…滥杀无辜…不是男人…丢光了武圣的颜面…”
在她就要去见阎王的那一刻,扼住脖子的那只大手终于松开。
他剑眉微拢,“你有资格提起武圣吗?”
死里逃生的感觉太不好了。
兰卿晓剧烈地咳着,“奴婢没资格…殿下就有资格吗…殿下视人命如草芥…你祖宗武圣知道了…必定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你这个不肖子孙…”
“放肆!”燕南铮冰冷地呵斥,“你还真是不怕死。”
“奴婢说的是实话…”
“若本王听见风言风语,本王就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会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燕南铮捏住她尖俏的下巴,眼里的一抹森寒如利刃穿胸而过。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兰卿晓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仓皇失措地逃离。
流风走到五角亭前,轻声唤道:“殿下。”
四周的紫色薄纱飘飞如水,燕南铮凝定如玉雕,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绿意盎然里。
方才怎么就心软了?
那姑娘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又知道他的秘密,根本不能留。
然而,方才从脑海里闪过她绣的那朵鸾尾花,她蓄满泪水的盈盈双眸忽然变成母妃慈爱宠溺的眸子看着他,让他无法狠下心肠。
第1卷:正文 第017章:手臂断了
灶房里,兰卿晓一边洗茶盏、瓷碟,一边想着方才险些被燕王扼死的情形。
她真的觉得走了狗屎运才逃脱燕王的魔爪,那么下次燕王会不会再次杀她灭口?
这个真不好说,她是不是应该现在就逃出帝京?
“卿姐姐,你的脖子怎么那么红?”
素月刚回来,坐在小凳子歇息,看见她的脖子红了一片就问了一句。
兰卿晓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想捂住脖子,可是手湿漉漉的,她僵住,低头继续洗,“方才…挠了几下…没事…”
“卿姐姐,你怎么了?”素月察觉到她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可能是累着了。”
“也对,你病了几日,还没好利索呢。”
春桃从灶房出来,一张利嘴不停地吩咐丫鬟做事,最后指着她们二人道:“糕点做好了,你们两个送去容园。”
兰卿晓和素月立即去灶房里端糕点,听见春桃嘱咐道:“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一向不睦,你们务必警醒点儿,不要冲撞了她们。倘若冒犯了她们,没人救得了你们。”
素月笑道:“多谢春桃姐姐指点,我们会慎言慎行的。”
果不其然,她们刚到碎雪轩,就听见轩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轩外围了不少人,轩内更是拥挤得水泄不通,所有参加诗会的青年男女都聚集在这儿围观,而王府的仆人站在外围,根本进不去。
兰卿晓和素月端着糕点面面相觑,不知轩内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如何是好。
“看这形势,好像不太好,要不要禀报徐总管?”素月担忧道。
“应该早就有人去禀报了。”兰卿晓把金漆木案递给一个丫鬟,敏捷地钻进人群。
“你干什么?回来…”素月吃惊地叫嚷。
兰卿晓奋力拨开人群挤进去,好在这些贵宾看见她是王府的仆人,以为她是进来劝架的,就没有为难她。
她听见有人低声议论,福宁公主和瑶华郡主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衣裳才争吵起来的,继而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为了衣裳打起来?也太幼稚了吧。
这皇家少女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
兰卿晓终于挤到碎雪轩的大门,震惊得瞠目结舌——
福宁公主死死揪着瑶华郡主的乌发,瑶华郡主疼得龇牙咧嘴,纤纤玉指插入对方的鼻孔,福宁公主也疼得哇哇大叫。
她们的发髻歪斜凌乱,衫裙也脏污了,那美丽精致的小脸更是青白相间,相当的狼狈。
“本公主这身新衣是六个绣娘花了十日十夜绣出来的,是香雪坊今夏最新、最美、最华贵的新衣,是香公子亲自设计的,价千金!”福宁公主得意道。
“本郡主这身新衣是八个绣娘花了九日九夜绣出来的,是香公子想了三日三夜才想出来的新款,云光绸流音纱,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瑶华郡主不甘示弱地说道。
“本公主才是举世无双!”
“公主又如何?本郡主是帝京公认的第一美人,就连太后娘娘都称赞本郡主国色天香,没人比得上本郡主的琼姿玉容。”
“你…”福宁公主气得睚眦欲裂。
“本郡主是香雪坊的常客,香公子自然把最美、最华贵的新衣卖给本郡主,公主你还是适合穿那些死板没新意的宫装!”瑶华郡主笑吟吟道,明显占了上风。
兰卿晓扶额,为了一身新衣,至于吗?
有人嘀咕道:“瑶华郡主是八贤王的嫡女,八贤王是陛下的亲皇叔。虽然八贤王已有十年不过问朝政,不过陛下和太后娘娘都要给八贤王三分薄面呢。这瑶华郡主一向自诩帝京第一美人,心比天高,一直跟皇家公主一争长短。”
兰卿晓明白了,瑶华郡主有这胆量跟福宁公主争吵打架,是因为八贤王的地位,是她争强好胜的性子使然。
这时,福宁公主气不过风头被抢、被欺负羞辱,挥手打向瑶华郡主的脸蛋。
瑶华郡主有所防备,灵敏地避开,尔后她们扭打起来,越打越激烈。
嘶啦一声,清晰入耳。
福宁公主的裙摆被撕破,歇斯底里地尖叫:“贱人,你该死!”
她疯了似的拽住瑶华郡主的裙面,放入嘴里,贝齿用力地撕咬。
“啊…不能咬!”
瑶华郡主极力抢救自己的裙子,拽着裙子想要夺回来。
又是嘶啦一声,裙子破了。
裙子撕裂出一个大口子,顿时她无法接受,悲愤得嚎啕大哭。
围观的青年男女窃窃私语,眼珠不可思议地滚了一地。
福宁公主瘫软地坐在地上,捧着自己破了的裙子一边哭一边笑。
忽然,她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什么,凄厉地尖声问道:“绣娘呢?府里的绣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