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忍住怒气,提醒道:“娘,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老王爷的孩子。”有秦五郎的遗腹子,娘亲如何能再同顾升在一起?
云娘抚了抚肚子,笑得更加满足:“这孩子,不是秦五郎的。”她虽然没说这孩子是谁的,可是她看着顾升的眼神,还有顾升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抚摸娘亲隆起的肚腹的神情,都告诉了他,这孩子是谁的
秦东一时觉得今天有太多的事,他难以接受,便站了起来,对云娘道:“娘,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紧急公务未能处理。今日不能陪娘和……一起吃饭了。还望娘亲见谅。”说完,不等云娘出声阻止他,已是仓惶逃了出去。
“东儿是不是生气了?”云娘不安地问道。
顾升笑道:“比我预计得要好多了。——东儿处乱不惊,有大将风范,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认 中
云娘最是信服顾升的才智,听顾升说东儿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便也放了心,忙叫人摆了酒菜上来,同顾升同吃。
吃完晚饭,顾升先回去了,云娘由丫鬟服侍着洗漱上床歇息。许是今日事情太多,云娘睡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十分难受,下红不止,连忙半夜急召了大夫进府。
那大夫不好亲自去看云太妃的病况,只好由一个医婆在里间查验,再说给外面的大夫听。
大夫听说云太妃的胎儿胎动减少,最近又经常腹涨如鼓,且下红星星点点,没有断过,觉得非常诧异,心下暗忖:胎动突然减少,多半是胎儿有了问题;而腹涨和下红,则是母体出了问题。一个月前他给云太妃请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大人和孩子都不好了呢?
大夫想了想,问道:“请问云太妃最近有没有按照老夫的方子吃药?”因为云太妃年岁不小,为了保胎,大夫专门给开了方子,要她每日两次,早晚各吃一次。
云太妃躺在里面的床上,听大夫问起来,忙道:“吃了的。每日不敢忘,都是吃了的。前些日子,都是世子妃亲自过来服侍我吃的。”
大夫听了,沉思半晌道:“那太妃最近有没有身体上的不适?——除了腹痛以外的不适?”
云太妃迟疑了一会儿,道:“最近身上好些出了些疹子。”
大夫精神一振,忙对里面的医婆道:“给太妃查查红疹。”
帘幕里面的医婆依了大夫的嘱咐,低声让云太妃宽了外袍和小衣。
只见云太妃湖蓝色对襟褂子下面,是一件正红色百婴戏蝶图案的缂丝小衣。脱下小衣,被小衣紧紧兜住的乳尖部位,已经磨得破了皮,小衣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用同样的缂丝做的底裤上,也有血迹,却分不清是下红,还是肌肤出血。另外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红痕,印在要紧部位四周。
医婆一一查验了,跟外面的大夫也都说了仔细。
外面的大夫疑惑道:“小衣如何能引起红疹?——这倒是奇了怪了。”又道:“还请太妃恕罪则个。在下想细看看那有问题的小衣。”
云太妃有些羞恼,道:“大夫太过分了吧?”女人的小衣是私隐,怎能让丈夫以外的人看到?
大夫在帐帘外赶紧弯腰拱手道:“太妃息怒。只是太妃的病实在蹊跷,在下不调查仔细,不敢枉断。”
云太妃这才不请不愿地示意医婆将那小衣拿了出去,吩咐道:“大夫就在这里查验便了。”
大夫躬身接过医婆拿出来的小衣,先看了一下质地,就有些皱眉:嵌了金丝银线的缂丝料子,怎能拿来做小衣?
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小衣上有些气味,除了女子的芬芳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气味。
大夫拿起小衣,在鼻下使劲嗅了嗅,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钻进了大夫的鼻端。
“这味道怎么像是……?”这大夫是专诊妇女产育的,对妇女产育的禁忌当然也了如指掌。这小衣上的气味仔细一闻,就嗅到了一些不应该穿在怀孕妇人身上的气味。又想到刚才医婆说,这小衣将太妃的身上磨破了皮,出了血,则那气味,还不跟着血脉,融到太妃的身子里去了?
那大夫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发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妃,这小衣,可是从哪里来的?”
云太妃听着大夫的声调不对劲,诧异道:“在这王府里,左不过是针线房上的人做得呗。——我又不会穿外面人孝敬的衣裳?”
说到这里,云太妃猛然想起了这缂丝衣料的来历,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对大夫道:“这衣料,倒是以前的黄侧太妃送给我的。”
大夫见这小衣穿得已是有些日子,就算心里有猜测,也不好说出来,便只含糊道:“太妃还是不要再穿这缂丝小衣了。对身子无益啊”
云太妃尖声道:“怎会无益?——黄侧太妃说过,这缂丝在广济寺的佛前供奉过,是受过佛祖香火的,做成小衣穿在身上,能一举得男”
大夫心内只好苦笑连连,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道:“这缂丝小衣有什么问题,小的也不敢说。只是若是这缂丝小衣有如此奇效,黄侧太妃为何不自己留着,反而要给太妃您呢?”
云太妃一时语塞,又想起前些日子,新任江南王秦东过来跟她悄悄说过,他已是收了几个家世豪富的侧太妃的银子,将她们放了出去了。对外只说是“病死”,也算是全了先王爷的脸面。其中黄侧太妃,便是名单上的头一号。
云太妃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发话让人去请王爷过来,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流涌出,腹痛如绞,往后仰倒,已是晕了过去。
医婆在里面看见,吓得高声叫了起来。
那大夫再顾不得避嫌,赶紧过来帐帘这边一看,也白了脸。他转身出了帐帘,对屋里有些六神无主的下人吩咐道:“去烧热水,拿剪刀过来。——太妃小产了。”
太妃屋里的下人脸色惊惶,忙忙地去按大夫的嘱咐行事。
那医婆又让人叫了事先预备的稳婆过来,几人一起着力,才让太妃的孩子顺利地下来了。却是一个手脚俱全的孩子,看得出是个男孩儿,只是全身青紫,早就死在母腹里了。
那大夫见了这胎儿,才抹了一把冷汗,道:“幸亏是小产下来。若是还待在太妃肚子里,免不得要害了太妃的性命。”
胎儿下来之后,云太妃依然血流不止,晕了过去。
还是那大夫亲自进到里间,给云太妃扎针止血,才救了太妃一命。
听说云太妃情形不好,第二日天刚亮,新任江南王秦东带着王妃匆匆赶了过来。
“太妃怎样了?”秦东一脸担心的样子。
大夫赶忙上来给秦东见礼,又低声说了云太妃的情形,末了,还道:“有人算计太妃肚里的孩子,还望王爷早日查明真相。”
听了大夫的话,秦东心里一紧:没想到除了他,还有人也对太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想来想去,除了黄侧太妃,自然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手笔。只是秦东也在心里冷笑:这黄家人,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想起黄家豪富,秦东计上心来,大声叫道:“黄家人助黄侧太妃危害先王爷的遗腹子,罪该抄家灭族——给我带人去抄了黄家”
抄家这回事,乃是做官之人的最爱。——只要不是抄自己家,就是肥差中的肥差
秦东手下人争着抢了这好差事,拖着大队人马往黄家住的大院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儿,这帮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对秦东道:“启禀王爷,黄家人早几日就举家迁往北地了。——如今只剩了座空宅子在那里,还有几房看屋子的家人。”
秦东恼羞成怒,呵斥道:“他们畏罪潜逃,宅子充公”
手下人只好又赶紧去黄家收房子去。
秦东和王妃一起进了云太妃的内室,看望刚小产的云太妃。
云太妃躺在床上,满脸蜡黄,憔悴不堪。
秦东怔怔地看了云太妃半晌,有些话想说,又不好当着王妃的面说,踌躇了半日,对王妃道:“你在这里亲自守着太妃,不要任何人闯进来,打扰太妃休息。”
王妃心知肚明秦东说得什么意思,忙道:“王爷放心。这里有妾身照料,王爷自去忙你的去吧。”
秦东点点头,带着随从去了王府外院。
如今秦五郎的丧事刚刚办完,秦五郎的手下还没有归拢上手,秦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来到外院的书房里,秦东看见已经有数个先王爷秦五郎的心腹幕僚等在那里了。
看见秦东姗姗来迟,秦五郎当年手下的大将便阴阳怪气道:“东哥儿真是同往日不一样了,如今做了王爷,架子都大了许多。”
另外一个大将也接口道:“有些人命好,可以拣个便宜王爷做。我们命苦,只好出生入死,拎着脑袋给人卖命,还要被人不待见。”
秦东忍了怒气,客气地给各位将领见礼,又道:“今儿有事,所以来迟了,还望各位叔叔伯伯不要见怪。”
不等这些人再发话,秦东又叹气道:“可惜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今儿早上没了。”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
这些人听了,方才罢了。想到秦五郎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没了,这些人也心下叹息,对秦东道:“东哥儿不必太伤怀了。是这孩子没福。”又客气了许多,道:“东哥儿如今是先王爷唯一的嗣子,以后先王爷的宏图大业,都要着落在东哥儿身上了。”
秦东忙道“不敢”又同这些人客套了一番,才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秦东才将自己放在秦五郎心腹幕僚身边的人召了过来,问问这些人今天一大早气势汹汹的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结果才知这些人是打算居功自傲,找他秦东要分地盘来了。——却是这些人自恃功劳不小,秦东又不是王爷的血脉,就想要用云太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秦东。如今知道云太妃的孩子已经流掉了,这些人一时没了借口,只好先回去商议再说。
听到这里,秦东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秦五郎的种,终于下了决心:他现在的地位还不稳,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相认 下(补粉红255+)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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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升听到云娘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他一时大急,急忙赶到王府,想求见云太妃。
王府门房的人却门都不让他进,只道:“王爷吩咐,如今王府里要严整门禁,外人一律不许出入。”
以前秦五郎在世的时候,顾升出入王府,如同自己家的内院一样,是惯了的。如今换了江南王,连规矩都换了,顾升很不习惯:特别是现在的江南王,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能比秦五郎那个泥腿子在位的时候,还要严苛呢?
顾升忍了又忍,才对王府门房的人道:“你给我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顾堂官来了,要求见王爷。”
那门房的人还想摆架子,只是顾升在王府里面经营了这么久,也有几个心腹,都凑上来打圆场。
门房的人难却众意,只好进去通传。
秦东在外院书房正在冥思苦想,如何瓦解这些秦五郎留下的大将同盟。听见门房的人过来通传,说顾堂官来了,要求见王爷。秦东有些举棋不定,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顾升来到王府外院的书房里,看见秦东背着手站在书房的窗前,面朝外看着,脸上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有外人在,顾升只好对秦东行礼:“见过王爷。”
秦东“嗯”了 一声,并不回头。
那送顾升进来的人赶忙退到外面去了,秦东才转过头,对顾升笑道:“顾堂官请坐。”
顾升心里着急,拱手道:“王爷不用客气。下官担忧云太妃的安危,想去亲自探视一番。还望王爷恩准。”
秦东看着顾升急切的样子,咧嘴一笑,道:“云太妃小产了,关外臣何事?——顾堂官还是不要为难本王了。本王还要脸,还要做人”
顾升愕然地看着秦东,心念电转,忙道:“王爷容禀,下官也是云太妃的亲戚家人,关心云太妃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
秦东更是笑得欢畅起来:“顾堂官此言有理。只是顾堂官同云太妃到底男女有别。顾堂官还是让家中女眷过来探视的好。”
顾升听了秦东的话,不由冷笑:他如今只有妾室,若是让妾室来看云娘,岂不是雪上加霜?又不甘心被自己的儿子看低,顾升就舒展了眉头,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是回去,让你奶奶来探视云娘吧。”
这话已经是把秦东当了儿子看了。
秦东听了,心下大急:若是真的让顾老娘过来,这事可就再也瞒不下去了。可若是不让顾老娘过来,顾升摆明了要把王府内院当作自己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把自己这个江南王置于何地?且先王爷秦五郎的属下如今也正对自己的位置虎视耽耽,恨不得分一杯羹,自己立足未稳,这个便宜老子,不仅不想法帮着自己,反而唯恐他自己拿不到好处,处处拖累自己
想到此,秦东终于下了决心,忙对顾升恭恭敬敬行了礼,道:“东儿鲁莽了,还望爹爹不要见怪。”
顾升听见秦东终于叫他“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忙道:“你小声点 ,别让旁人听见。”
秦东起身道:“还是爹为孩儿着想。既如此,孩儿就听了爹的话,以后还是同爹,君臣相称吧。”
顾升捻须笑道:“正当如此。”又安慰秦东道:“东儿不必担心,为父知道分寸,断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你母亲如今受了这么大罪,还是让为父去看看她吧。”
“这是自然。——顾堂官这边请。”秦东一面说,一面亲自将顾升领到了云太妃的院子里。
秦东的妻子,新任的王妃忙起身回避。
顾升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云娘,见她面目蜡黄,眼角皱纹密布,老了许多,想是这次小产太伤身子了。
“给太妃多做些补身子的药膳。太妃年纪不小了,此次亏损,要格外小心伺候,才能补回来。”顾升对秦东嘱咐道。
秦东忙道:“我自然会吩咐下人小心照料。”又殷勤道:“顾堂官,小王有些要事,想要顾堂官帮着拿拿主意。”
顾升点头道:“王爷但说无妨。”
秦东引着顾升又回到外院书房旁的偏厅里。
两人忙了一早上,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大局已定,两人都有些饿了。
秦东忙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好酒好菜端过来。
顾升见儿子终于肯认老子了,也是百感交集,就对秦东平生头一次推心置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将差事管好了,让你好好地做这个王爷,再无后顾之忧”
秦东笑道:“顾堂官做事,本王当然是放心的。”又频频劝酒。
顾升终于同儿子相认,心里高兴,又连喝了几杯酒。最后一杯酒下肚,突然觉得腹内绞痛,一下子从椅子上溜到了地上。
秦东故作惊讶地站起来,问道:“顾堂官这是怎么啦?”
顾升手捂着肚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秦东,满脸怨愤之色。
秦东弯下腰,看着顾升痛苦的样子,啧啧道:“顾堂官,这样子可不美。您可是前朝状元,又是做过世家高门上门女婿的。——如何这般狼狈?”
顾升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动了杀心。
“你忤逆不孝……杀父害母……你会有报应的……”顾升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
秦东听了顾升的话,直起了腰,冷冷地道:“报应?你还知道报应?——现在不正是你的报应?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残害恩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亲爹,我也要替天行道”
顾升还想说话,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又一股腥甜冲进嗓子眼。顾升虽心头恼恨不已,到底敌不过秦东给他下得毒药的威力,只在地上挣扎抽搐了几下,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秦东等了半日,见顾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身子都凉了,才沉声道:“来人”
秦东的心腹护卫闪身而进,拱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秦东指了指地上顾升的尸体,阴森森地道:“给我送到他家去。——就说顾堂官因公殉职了,给他们家顺便送一百两银子过去,算是抚恤。”
那护卫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听了主子的吩咐,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从外面拿进来一个黑色布袋,将顾升的尸首装了进去,送到他家去了。
顾升的老娘见到儿子的尸体,一口气上不来,已是厥了过去。
顾升的两个小妾见顾升已死,顾老娘是个难缠的,自己又无子嗣,便等到晚上,两人偷拿了江南王送来的抚恤银子,从顾家逃了出去。此是后话不提。
没有几日,顾老娘也是油尽灯枯之人,再也没有了指望,也跟着顾升去了。
顾升的几个庶子眼看就要流落街头,还是秦东念他们不容易,命人送这几个庶子从了军。
顾家的事,秦东本是吩咐人不要告诉云太妃知晓。结果云太妃休养得好了些之后,就问起了顾堂官。
几个下人说得颠三倒四,终于引起了云太妃的怀疑。她找了以前顾升在王府的一个心腹内侍仔细问了,才知道顾升已死。
当她知道顾升原来是死在王府里的时候,云娘五内俱焚,不顾病体,忙忙地去找秦东理论。
秦东担心云太妃不知轻重,将此事说了出来。——到时候,他这个王爷的位置,就怎么也坐不下去了,便让人将云太妃软禁在屋里。
云娘见顾升已去,儿子又将她软禁,身上的胎儿也没了,万念俱灰,只好一根绳子上了吊,死在自己的院子里。
江南王王府里不到两月,就出了两件大丧事,人们都说,江南王的气运,恐怕到头了。
范朝风在辉城自然一直关注着江南王府。从江南王秦五郎身死开始,他就开始同宋远怀一起,暗地里分拆秦五郎的大军。
世子秦东刚刚接位,王府里各种势力还没有理顺,就出了顾升和云太妃的事情。忙忙地处理完这两人,秦东才发现,王府里的库银早就快被搬空了。
他一怒之下,打杀了多个管钱粮的下属,却只是从这些人口里问出钱银之事,都是顾堂官亲自料理。他们这些人只是给顾堂官打下手而已。
顾堂官既死,这里无人知道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秦东又派人去抄顾升的家,结果也只超出几万两银子,对江南王军队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不堪一用。
军队的人最怕的就是不发饷。
前一阵子因为先王爷过世,王府里乱糟糟的,一时欠了军队的饷银,也还情有可原。兵士们体谅王府的难处,也都忍了下来。
可是又过了两月,王府里面还是没有饷银发下来。——当兵的都是拎着脑袋,拿命换银子的。不给银子,当然就没有人给你卖命。
不到两月,江南王的军队,就跑了一半的人。
秦东虽然震怒,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需要银子,需要很多的银子,没办法,只好听了属下的话,对江南的老百姓,开始征收重税。
范朝风自从江南王秦五郎死后,就一直暗地里观察新任的江南王秦东,几件事过手,发现他勇比不过秦五郎,谋比不过顾升,只心狠手辣一条,跟那两人可以半斤八两,偏偏还刚愎自用,容不下比他强的人。——这种人,完全不是范家的对手。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踏青 上
※正文30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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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风看清楚了秦东的品行能力,不再把秦东放在心上。他同宋远怀两人放手拿了从江南王库里倒腾来的银子,加上在谢地小镇抢来的制钱,开始大肆招收兵士,总算把秦五郎那里逃散了的旧部收拢了大半过来,极大地扩展了自己的实力。
江南辉城的驻军,已是同宜城江南王的大军相比,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辉城的军队有了如此规模,范朝风终于放下心来,从此在整个江南,再无人能与他争锋。
这一日从军营练完兵回到家里,范朝风将在一旁忙忙碌碌的安解语拉到身旁坐下,正色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不用带着人皮面具过活。——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安解语听了范朝风的话,甚是惊讶,忙用手探了探范朝风的额头,道:“你可是疯了?——说些什么胡话呢?”
范朝风拉下安解语放在他额前的手,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安解语依着他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道:“最近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我看你的胃口不太好,可能冬日里大鱼大肉吃得太多,肠胃不顺畅。今儿晚上我只让厨房做了油盐炒枸杞豆芽儿,加了醋溜土豆丝,蚝油青豆,青椒碎扁豆,还有荷叶包饭。——看看你喜不喜欢。”
范朝风懒洋洋地躺在里间窗户下面的软榻上,听安解语说着晚饭的菜色,点头道:“依你。让厨房再做个鲜笋火腿汤。”说完,又随手拿过来榻上小案几上的一个绣绷看了看,噗哧一笑,“这是你绣的?”
安解语脸有些红,劈手夺过绣绷,嗔道:“不许笑”
范朝风忙整肃了脸色,道:“谁敢笑?——剁了他的舌头”
安解语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坐在范朝风身边,双手按在绣绷上,要将里面的锦缎拆出来。
范朝风忙伸手拿过来,道:“我来帮你。”
小心翼翼地帮安解语将里面的锦缎拆了下来,范朝风看了又看,觉得像是一块帕子的大小,不由问道:“你绣这两只鸭子,怎么把鸭头绣得这么大?——头上还多出一搓毛。”
安解语站起身去够那块帕子,却被范朝风举得高高的,怎么也够不着,就恼道:“你胡说什么呢?——那明明是两只鸳鸯”
范朝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在软榻笑得翻滚了下来。
安解语踹了他两脚,才昂头出去厨房吩咐下人再做一个鲜笋火腿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