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和周欣本在内室。听了道长说这里“有凤来仪”,周欣更是满面红晕,在内室跟娘亲扭扭捏捏,不肯出来。

周夫人如今才喜笑颜开,心情好转了许多。见老爷让人过来叫她们,便在内室整了整衣饰,带着周欣出来了。

白云道长就见一个粉衣丽人迤逦而来,不由木了半边身子,呆呆地看着周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欣抬头见道长一双牛眼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又羞又怒,便拿了帕子遮了脸,躲到周夫人身后去了。

周夫人未料到这道长如此失礼,便轻轻咳嗽几声,又对着道长草草行了行礼。

白云道长这才装模作样地对周夫人还了礼,又对周家的两个老爷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贫道真是没有看错,老爷府上,真是有贵人啊”

周仁超先前见白云道长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有些不豫,如今听道长一说,便又释然了:原来道长是在看面相,不过是看得过于专注了一些。

那边周家的二老爷已经着急地问道:“何贵之有?还望道长明示”

白云道长就道:“还请大老爷、二老爷,和周夫人、周小姐见谅。贫道得细细地再观一下小姐的面相,才能说得清楚明白。”

周夫人就将周欣从她身后拉了过来,站到自己身边,对道长笑道:“这就是小女。”

白云道长便站到周欣身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周欣好几个回合,又狠狠地剜了她娇艳的脸蛋几眼,才转身对周家人道:“周小姐龙睛凤目,高颐贵准,实在是绝无仅有的好相貌。贫道相看人貌,也有八十余载,从未见过这等贵人之相。说不得,你们府上,是真的要出个凤凰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个个将这道长当成了神仙。看他不过四十上下的面相,却原来都已近百岁高龄。若不是有大神通,怎么会得驻颜如此?

周仁超和二老爷更是又惊又喜,再对视一眼,俱点点头,就对白云道长道:“还请道长移步,到这边说话。”说着,便带了道长去了周家的密室叙谈。

这边周夫人拉着周欣的手回到内室坐下,看着女儿娇羞无限的脸,越看越高兴,便道:“欣儿,如今你的命,可是道长说的,凤凰命呢——看来,我们欣儿,不止是做侧妃。以后可是有更大的造化呢”

周欣心里怦怦乱跳。她绝没有意料到,那仙风道骨的道长,居然说她“龙睛凤目”——这可不是一般的长相,旧年慕容家的皇后娘娘,当年不也被人称作“龙睛凤目”,凤凰于飞?所以虽然刚嫁的时候,先帝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可自从娶了先皇后做皇子妃,先帝的运势就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在皇室那么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难道说,自己要嫁的人,便会是以后的九五至尊?

想到此,周欣就将头埋在娘亲怀里,语带含糊道:“我只要嫁给王爷。我不要嫁给皇帝”

周夫人笑着将她的脸捧起来,左看右看,又回忆道:“当年我生你的时候,突然满室馨香,又有人说听见过鸾凤合鸣。当日是在旧朝,老爷不让人乱说,都压下去了。如今看来,你的贵命,可是应在今日呢”

周欣更是羞怯,便拨开娘亲的手,嗔道:“娘也糊涂了,如今哪有皇上?”

周夫人不屑道:“以我女儿的命格,嫁给谁,谁就能做皇帝”又起身道:“不成,我得跟你爹说说,可得好好给你挑夫婿。这不仅关系到你的一辈子,也关系到我们周家全族,日后的荣耀富贵,就都着落在你身上了”

※正文319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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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女 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女 中

周欣听了娘亲的话,再也顾不得羞怯,只抓了娘亲的衣袖,撒娇道:“我只要嫁给王爷。娘可要跟爹好好说说。”又仔细给娘亲分析道;“爹以前说过,最看好王爷。如今王爷在北地一言九鼎,和韩地、谢地两个地方比起来,占的地方最大,手里的强兵最多,日后若是有人登上九五之位,除了王爷,再无他人”

周夫人听了女儿这话,条条有理,也不是一般女孩儿的小见识,就点头道:“我儿言之有理。你放心,我会同你爹好好商议的。”

周欣自从那日夜宴见了上阳王范朝晖,就对他芳心暗许,且爹爹以及整个周家主事的人也都看好支持上阳王,周欣就将上阳王当作了自己的良人。如今见这道长说自己有“凤凰命”,更是让她欣喜若狂。本来她以为自己只能做王爷的侧妃,虽说侧妃听起来名头好听,可是到底还是跟妾差不多。——只要不是正妻,就是偏房。

如今有了道长的话,自己嫁到上阳王府,最少也是平妻,绝对是不可能做妾了。周欣想到这里,心情平复了许多,便起身和娘亲告辞,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这边周仁超、周二老爷和白云道长在密室议了大半夜,终于商议出个章程。第二日一早,便四下行动起来。

没过多久,北地上阳附近的地界里,便出现了一个神出鬼没、助人为乐的白云道长,道法高深,有求必应。一时上阳附近的农户,都尊称这白云道长为“神仙”,声名大有超越前朝国师无涯子的势头。

无涯子作为国师,一向只在旧朝的高层行走。一般老百姓只是听其名,闻其行,并没有亲眼见过他的神通。而白云道长在民间,动不动就来几手剪草为马,撒豆成兵,又不时来个五鬼运财,将容易糊弄混骗的一干民众忽悠得云里雾里,对白云道长越发奉若神明。

上阳附近有的村庄里,还特地将土地庙改作了白云道观,专门供奉白云道长的神像。

这白云道长的名声,甚至一路传到了范朝晖和无涯子如今所在的地界。

且说那日范朝晖、无涯子同翠微山掌门见过之后,议了些大事。掌门自知时日不多,已是将掌门之位要传于范朝晖。范朝晖坚辞,最后让无涯子暂代,以后再图后事。

范朝晖见过掌门之后,又回到范家的庄子上,见过了范朝云和其他范家人。当其时,五夫人林氏已是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和绘歆几乎是同样的产期。

范朝晖便温言安抚了一下范朝云,让他放心在这里陪他媳妇待产。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让范朝云或去军营,或去上阳王府,帮着管理外院。

范朝云听了大哥的话,立时兴高采烈的应了,便专心在朝阳山住下,等媳妇生产。

太夫人却有些不豫,不想让范朝云去上阳王府。

范朝晖只安慰太夫人,又道:“四弟已是不在了。我现在常年在外,王府内院虽有四弟妹暂理,可她到底是女人,不好管到外院。外院没个范家人主事,只靠范忠一个下人,到底不便宜。”

太夫人听如此说,也只得罢了,就叮嘱范朝晖,范朝云是庶出,他们那一房,还是尽早分出去为好。

范朝晖应了,又担心地问道:“娘这里的下人要不要换一批?”却是先前听太夫人说,这里的下人,如今大多是程氏的人。范朝晖已经决心要将程氏圈起来,就不能让她在这朝阳山再做大。

太夫人沉吟半晌,道:“也不用换人。她们横竖都是范家的家生子。之前是以为馨岚掌了大权,才都攀附过去。如今只要将上下人等都换个儿就可以了。”

范朝晖知道太夫人对内院的打理,比自己要在行,便都听了娘的话。

第二日范朝晖下山之前,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大夫人程氏突患急病,需要休养,将她和张妈妈一起关到了后山的一座单独的小屋里,每日只让翠微山的门人去送饭。范家的下人,不经太夫人许可,不许接近那小屋。又给她几卷佛经,让她日夜念颂,赎一赎她的罪孽。

程氏被关之后,依附程氏的下人,自然知道主子失了势,都有些惶惶然。

太夫人也不含糊,就将底层的仆妇提拔了一批起来,又将上层一些起先依附程氏的仆妇,都打发去做粗活。如此一来,太夫人又掌了范家的权,几个大丫鬟也被配了小子,再不得到太夫人处当差。

范朝晖走后,绘懿到底忍不住,去了太夫人处软磨硬泡,终于磨得太夫人许可,允许绘懿可以经常去看看程氏。

孙妈妈有些担心,太夫人却看在绘懿一片孝心的份上,让孙妈妈不要担心太过。

范朝晖处理完朝阳山的事,便又回了大营所在,带着众人操练水军,准备对韩地事宜,一直非常忙碌。

所以等上阳“神人”白云道长的消息传到乌池附近的时候,已是三月仲春。

这种骗子,在范朝晖和无涯子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便只当笑话,两人背地里玩笑一番,俱都未放在心上。

而此时范朝晖一面练兵,一面也对北地的大旱挂心不已。只有无涯子连日来夜观天象,希望能观测到转机,解北地的大旱。

而流民日益增多,却是一个更大的问题。上阳王帐下的幕僚们都争相献策,要帮王爷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大家商议之后,觉得首要应该解决北地的土地兼并问题。如今的大地主,如周家等,拥有北地五成以上的耕地,也对北地的民生有着比官府还更大的作用。这些豪强地主,不仅危害到了普通民众,甚至也已经危害到了官府的利益,是任何一个当权者所不能容忍的。

因此自收缴私兵令后,北地又颁发了收缴田地令。明令各家各户,只能最多拥有一万亩田地。多余的,要么分给自己的子侄旁支,要么以市价卖给官府。官府会将收缴上来的田地,再按户头转卖给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户或者商户。

此令一出,当然反响不一。拥有众多田地的豪强地主,自然不肯白白地将土地交出去,都看着拥有土地最多的周家如何行事。

周家如今正有别的盘算,也未将收缴田地令放在眼里。只一心盼着和上阳王成了姻亲,这条例便不适用自家了。

这边在北地上阳附近打响了名头的白云道长,已在一众信徒的簇拥下,四处巡查,找寻契机,为北地祈雨。

这日,白云道长带着一众信徒来到了周家庄附近。

一直阔步向前的白云道长突然止步不前,又望着周家庄的方向三跪九拜起来。

后面跟着的信徒不解,便问道:“道长,前方可是有异相?”

白云道长厉声道:“都给我跪下,行礼——前方所住之人,龙章凤姿,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置喙的?”

后面的人赶紧跟着跪下,又都三跪九拜,行了大礼。

白云道长这才起身,带着众人就来到了周家庄门上。

白云道长便对守门人行礼道:“贫道白云,云游到此地,见此庄上祥云汇集,似是有紫气东来,特来拜见贵人。”

那守门人也知道白云道长的名字,便赶紧让人去了内院禀报家主。

周仁超老远便迎了过来,对着白云道长大呼“神仙”,又行礼不迭。白云道长连称不敢,拒不受礼。又对周仁超道:“周老爷乃贵人之父,吾等怎敢受贵人之礼?”

周仁超故作惊讶,便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白云道长便装模作样,在众人面前掐指算了一通,就对周仁超道:“你家有贵女临世,乃是天女下凡,生带贵气,能帮北地解大旱,还请令媛不要推辞。”又道,他本为了北地的民众,要设坛求雨,如果有贵人相助,便会事半功倍,立下一桩大功德。

周仁超故作迟疑,道:“小女云英未嫁,怎好抛头露面?”

白云道长便又带领众人跪下,只求周老爷能看在北地万民份上,让周小姐出面,救北地万民以春旱之中。

周仁超故意踌躇了半日,才咬牙道:“好吧。既是道长开了口,我们不敢不从。”

于是过了几日,北地上阳附近,就有白云道长宣称得上天感召,若要祈雨,需要临凡的天女登坛祈雨,才能解决北地的春旱。

一时此话传遍旧朝各地,就连谢地和韩地都忍不住派人到北地来观摩天女,是否真有大神通。

白云道长便在周家庄起坛做法,挑了吉日,让周大小姐坐了特制的大花车,从周家庄直绕到上阳城,又特地于上阳王府前转了两圈,才回到周家的祭坛祈雨。

那日白云道长的祈雨花车,让一众北地人等看得如醉如痴。

只见披红挂彩的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装饰得美轮美奂的大车。大车顶部四面敞开,一个美如天仙的姑娘头戴凤冠,脸蒙白丝巾,身披白色锦纱,仪态端庄的站在那里,真如天女临凡一样。四下的民众从未见过这等美貌的姑娘,通都信了白云道长的话,此女非凡世所有,真乃天女临凡,俱都跪拜在路边。

花车过后,又有数个提着花篮,身披白纱的美貌姑娘,跟在花车后面,不断向四处抛洒各色花朵,香风阵阵,瑶池仙子也不过如此。

那花车绕城之后,就径直回到了周家庄。

周小姐便跟着白云道长,登坛祈雨。不过半日的功夫,周家庄上空便浓云密布,电闪雷鸣。

那白云道长又吐了一口鲜血在黄裱纸上,用桃木剑串着,晃了几晃,那纸又燃烧起来。黄裱纸烧完,周家庄的那一片天空,便下起了大雨。虽只有不到四分之一拄香的功夫,那雨便停了,也够让众人目瞪口呆的。

此时就连那些本来完全不信,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倒地拜倒,乞求道长和天女给整个上阳地区祈雨。

白云道长在台上做了为难的样子,道:“天女是周家人,因此天女祈雨,上天只护佑周家。若是要为整个上阳,甚至北地祈雨,天女必须嫁得贵人,上天才能应了天女所求,为整个上阳,乃至北地降雨。”

此话一出,周家安排的人便在民众里鼓噪起来:“让上阳王娶天女为妻,解上阳以及北地大旱”

周家庄前跪拜的民众也醒悟过来:北地最大的贵人便是上阳王。若是上阳王能娶天女为妻,却是不仅能解上阳和北地的大旱,且北地有了天女做王妃,一定福泽齐天

一时间,便有大批上阳附近的老百姓,在有心之人的带领下,来到上阳王府前,焚香跪拜,祈求上阳王以正妃之礼,迎娶天女过门。

安解语在王府内院听此传闻,初始还以为范忠说笑话。直到范忠给四夫人跪下了,安解语才知道范忠不是玩笑,外面跪拜的成百上千的民众,并不是捏造出来的。而那个前一阵子频频造访王府的周家嫡女周欣,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天女”

※正文372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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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女 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天女 下

安解语因了自身经历,一直对这鬼神之事半信半疑。从她前世所受的教育来看,所谓天女临凡,就是神话故事,编出来供人取乐的。而登坛求雨就更是不知所谓。她知道用飞机洒干冰可以人工降雨,却从来不知念几句咒,烧几张纸,就能让上天普降甘霖。

更何况周欣是什么人,安解语早就熟识。这种人,不是她手里捏了朵莲花,安解语就能当她是观世音膜拜的。——那种蠢话,只能诓骗愚妇蠢夫,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瞒不过去。

周家此举是为了什么,安解语也是一眼看穿。只是没想到,周家已经不安于“侧妃”的位置,而是目标直指正妃的宝座,倒是所图不小

如今周家造出的声势,确实浩大。而那白云道长,更是在众人面前亲自显露过神通。且范忠当日派了数个心腹去往周家庄,都亲眼所见,回来所述,俱是一模一样。

安解语又知道无涯子的一些神通,知道这个异世,还是有些事情,确实很难用自己前世的常理来解释。因此对此事,安解语也是觉得很是棘手。便让范忠写了急信,迅速通知王爷,让王爷定夺。

在等待的日子里,上阳王府外集聚的跪拜人群越来越多,从开始的数百,迅速增长到了上千。若不是安解语急命留守的范家军在上阳城门口拦截要进城的民众,聚到王府周围的人,会越来越多。

而在城外不得进城的民众,就找了地儿,就地跪下,继续祈求上阳王能迅速娶天女为妻,解北地的困厄。

范朝晖和无涯子接到范忠的急信,才发现事情已经不是他们事先以为的一场闹剧。——从范忠信上所述,这白云道长,还是有几分本事。

范朝晖便问无涯子道:“你可知你师父,当日有没有收过这样一个人为徒?”

无涯子皱眉思索了很久,才道:“我师父在我之前,倒是收过一个徒弟。不过那个徒弟心术不正,师父不想再教下去,就废了他的内力,将他逐出师门了。只是当日师父一时心软,知道他偷了一些施法的黄裱纸下山,也没有拦着。——师父只是想着,他没了功夫,靠那些黄裱纸,应该也能混口饭吃。如今看来,这人可能就是我师父弃徒的传人。”

范朝晖也皱眉道:“何以见得只是他的传人?而不是那弃徒本人?”

无涯子展颜笑道:“若是他本人,拿着黄裱纸做法,让整个上阳城下场暴雨都不成问题。可是那人只能让周家庄下雨,明显是功力不足。”

范朝晖听了,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也许他隐藏实力,是为了图谋后事。——譬如说,是为了给所谓的‘天女’造势?”

无涯子摇摇头,“那黄裱纸用一张少一张。若真是为了隐藏实力,周家庄那场雨,他不用黄裱纸就能引下来。犯不着浪费对他来说,异常珍贵的黄裱纸。”

范朝晖对无涯子的神通甚是了解,就问道:“若是你出面,可以让北地下雨吗?”

无涯子苦笑道:“大师兄也说笑了。这些不过是障眼法、搬运法。周家庄的那场雨,不过是从周家庄附近的湖泊里借过去的。我做法,倒是可以从流云河借水,让上阳城下一场大雨。——可是你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雨水。不过是饮鸩止渴,自欺欺人的戏法。”

范朝晖更是皱眉:“那该如何?——就算我们不理会他们,北地的大旱还是不能解。”

无涯子拍了拍范朝晖的肩膀,道:“要不我们回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

范朝晖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都闹到王府门口了,我们能不回去吗?”说着,便让人备马,就带了五百亲兵,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赶到了上阳城外。

此时,离白云道长在周家庄祈雨,已是过了六天。

在这之前,无论是上阳城里在王府前跪拜的民众,还是上阳城外对着城门跪拜的民众,好些人已是到了不耐烦的地步。

又有些有心人不断鼓噪,宣称白云道长已经得了上天警示,只要在三月十五之前,天女嫁与上阳王为妻,上天便会普降甘霖,北地就能大旱得解。

因此就算王府的人对外宣称,上阳王不在府里,无法娶亲。外面的民众却听不进去,叫嚣着说,只要将天女以正妻仪式抬进去就行,就算不得圆房,也是上阳王的正妻,祈雨立时就能见效。王府之外,便一直是乱哄哄的。

安解语这边虽有王爷给她的半块虎符在手,可以调遣范家军里一半的精锐,随时驱散这些人群。但是她也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是激起民变,却是对王爷的大事横生阻碍,得不偿失。便一力压住了范家军里面,要求立时清剿王府门前“乱民”的呼声。又派了好些人埋伏在周家庄附近,将周家庄这个祸乱的源头严密监视起来,谨防有人趁机以“天女”为名,闹出更大的乱子。另一方面,命人安抚范家军,让他们耐心等待王爷归来做主。范家军知道了王爷正往回赶,便也冷静下来,就也派了几队人,在王府周围加强护卫,谨防有些人趁乱打些见不得人的主意。

而范朝晖一行人等,骑着快马,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在亲兵的护送下,终于于三月十三的傍晚时分进了城。

城外等候跪拜的民众,见上阳王终于现身,都是欢呼雀跃,高兴北地大旱能解。

范朝晖在城门口对跪拜的民众温言安抚了几句,答应一定帮他们解决春旱的问题,又让他们不要在此集聚,免得影响来往行人的正常交通。

这些老百姓听见上阳王的亲口承诺,都喜笑颜开,便依了上阳王所嘱,俱都回乡去了。

有几个人不甘心上阳王几句话就驱散了人群,有心还要再煽动一些人留下,已是被范朝晖的人看在眼里。等人群散去,就有侍卫上前,拿住了几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人。其他人便一哄而散,不敢再作怪。

范朝晖见城门事了,便骑着快马往王府奔去。却是在快到王府门口的时候,看见乌鸦鸦一大群人跪在王府门前的大路上,焚香跪拜,将王府门前弄得乌烟瘴气。

范朝晖一阵气闷,也不说话,就骑着马,从人群边上绕到王府门前。

下面跪拜的人见上阳王终于现身,也是如城门口的那群人一样,都冲着上阳王大声呼喊起来。

范朝晖忍住气,如同在城门口一样,安抚这些躁动的民众,应承一定帮他们解决春旱。

下面却突然有人大叫起来“上阳王答应娶天女为妻了上阳王答应娶天女为妻了”于是底下人鼓噪得更是厉害。

范朝晖听了这话,一阵恼怒,已是看准在人群中起哄的人,便飞身从马上弹起,往人群中如箭一样扎去。

那起哄的人突然就见上阳王飞身而来,不等他有所动作,已经被上阳王两个耳光扇得眼冒金星。又被上阳王单手提起,从人群中扔了出来。

那人啪地一声,摔在范朝晖马前。

范朝晖这才飞身回到马背上,用马鞭指着在地上蜷成一团的人,呵斥道:“我范朝晖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给我带下去”

说完,王府大门开启,范朝晖骑着马,一跃而进。后面的亲兵随从,从后跟随,也进了王府。

王府门口的民众,呆呆地看着上阳王的凛凛神威,突然间有了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便赶紧四下散了。

人群里面的有些人,见折损了一个人手,便也赶紧回了府,向周家的家主禀报。

周仁超听说上阳王回来了,不由又惊又喜,此时已对白云道长佩服地五体投地,就赶紧对白云道长问道:“道长,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白云道长手捻长须,故作高深片刻,便道:“贫道夜观天象,上天已是应了贫道所求。所以只要上阳王在三月十五前迎娶天女,过了三月十五,北地一定有一场大雨要下。”

周仁超想到,若是女儿嫁到王府,北地大旱就立时能解,此后自家女儿这正室之位,自是坐得牢牢的。——上阳王那发妻,也是时候要让位了。

可是转而又一想,那上阳王举止刚奢,素有谋断。如今又将他们有些人抓起来了,若是他觉察有诈,故意拖延时日,不肯立时迎娶,这可怎么办?——那一场大雨,岂不是白下了?就赶紧向白云道长问了出来。

白云道长便点头道:“周老爷所虑,也是有道理的。这样吧,贫道再开坛做法,向贫道的师祖大罗金仙借力,将大雨推迟几日,也是有的。”又为难道:“只是……”

周仁超急忙道:“道长有何疑难,但说无妨。”

白云道长就叹气道:“上次那五百两黄金,已是完全供奉了金仙。现在贫道已是无力再请金仙借力啊。”

周仁超便立时让人取了一千里黄金过来,又许诺道,若是能成,会再给道长一千里黄金作为谢礼。

白云道长正色道:“贫道是方外之人,要这些俗物做什么?这些都是供奉大罗金仙用的。——周老爷可得让人看仔细了,不要拿包了金的錁子来糊弄上仙。”

周仁超将装着金块的包裹递到道长手里,满口担保道:“十足真金十足真金”

白云道长接过金子,心里也着实盘算起来:此次若是能蒙对了,说不定就能攀上上阳王,到时候,自己也能如同前朝的国师无涯子一样,也被封个国师做做。就不用走街串巷,四处变戏法讨口饭吃了。且他袖袋里的黄裱纸,是他谋害了一个自称是翠微山门人的人,才抢过来的,如今已经不剩几张了。若是不成,以后就只有脱了道袍,拿着金子,回乡做个土财主去。

这边等范朝晖收拾了王府门前捣乱的人,进了上阳王府的时候,天已是全黑了。

外院的管事和幕僚赶紧迎了上来,立即和王爷进了书房商谈此事。

无涯子也不多废话,就先去了净房沐浴,收拾齐整了,就去了王府后院最高的观星亭,运起师门秘法,对着星辰变位,计算起来。

安解语在内院近日来已是心急如焚。她本不理外事,可也知道,若是民怨沸腾,对上位者来说,不是好事,处理不当,就会引火烧身。

这时听下人来报,说是王爷回府了。安解语心里才定了下来,就吩咐道:“让元晖楼的小厨房给王爷做一桌爱吃的酒菜送到外院去。有事赶紧来报我。”

那人领命而去。

范朝晖一进府就和心腹管事以及幕僚商谈最近上阳附近的动向,自然知道此事定是周家在后面捣鬼,不由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并不说话,双唇更是抿成一条薄线。

下面的人都知道这是王爷盛怒的样子。都低了头,不敢说话。

好半晌,一个平日里十分小心谨慎的幕僚,才小心翼翼道:“王爷,不若暂且先应了他们。等大雨下过之后,再做打算。”

※正文3737字。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忘了发文。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魔 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魔 上

范朝晖听那幕僚说,要先应了娶“天女”过门,就横眼看过去,阴森森地道:“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我还要乖乖地听他们的摆布,那我还带什么兵,打什么仗——你直接去奉周仁超为主算了”又愤愤地望向窗外的夜空,恼道:“我们在外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江山社稷,却总是被这种阴险小人利用算计——荣华富贵人人都想,但这种鬼祟伎俩,实在是让人不齿”

幕僚们听王爷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敢再劝。——可是气归气,周家这一招“天女”,却是击中了任何想登大位之人的心腹之患。如今旧朝已灭,新朝三分天下,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正统。所以韩地的豫林王,才立了旧朝的太子为皇帝,依然奉了旧朝为主。北地和谢地,对韩地立的“宪帝”,只是徘徊观望。范朝晖水军实力颇弱,那旧朝先帝通敌的证据,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出来招摇。

当此时刻,只要有了“天女”,便是授命于天,登上大位就是名正言顺。也可证明旧朝皇帝倒行逆施,已是被上天抛弃,所以只要天女有了归属,韩地立的前太子,便立刻成了“伪帝”。

这个“天女”,如今既是抢手的饽饽,也是烫手的山芋,端看你如何用了。——且不消说,韩地和谢地,也会有所动作。只是如今周家庄在上阳附近,且被王府的严密监视起来,韩地和谢地的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想到此,那些幕僚却有些佩服起四夫人的当机立断,让人将周家庄先行严密监视了起来。如今周家庄里外有何异动,各方人等如何勾结,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现在这种情形,白云道长和天女已是名声在外,就算他们知道其中有猫腻,也是难以拿到台面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