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悦,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庆祝庆祝?”

在其他学生的询问中,时悦回过了神,她笑了笑简单回绝了对方,然后便毫不留恋他们的挽留,拨开人群,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她大概跑过了两条街,直到到了熟悉的金融中心写字楼,才有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傻气起来。

这么长的路,她明明可以打车的。然而刚才像是被什么攫住了一样,时悦只想跑,想第一时间跑到谢延的身边,她甚至忘记了这个消息是给对方打个电话就可以分享的,她也忘记了根本没有和谢延有过预约,她甚至不知道谢延是不是在KPX。

等她气喘吁吁站在KPX门口,突然才有些近乎近乡情怯的赧然来。

前台仍旧是熟悉的面孔,看到时悦竟然认出她朝她微笑起来:“时小姐?你来找谢先生吗?”

“我,我没有预约。如果谢延在忙的话我去你们的会客室等一会儿吧。”

前台却并没有按照她的话行事,她拿起了电话,显然连线到了谢延办公室:“谢先生,时小姐找您。好的,我把您的日程调整一下,我看一下,会议可以推迟一个小时开。”她挂了电话,站起来便热情地把时悦往办公区引,“时小姐里面请,谢先生在靠左第二间办公室等您。”

谢延为了她推迟了会议,时悦顿时觉得有些局促,再次出现在KPX,以与上次完全不同的形象登场,走过开放式办公区时那些偷偷打量她的眼光,便也让时悦第一次有些在意起来。她并不害怕别人的眼光,然而这一次,在谢延的地盘,这些眼光便不再只是单纯针对她,还涉及到谢延,时悦便第一次在这些探究的目光里忐忑起来。

这一段路很短,然而时悦却如芒在背觉得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站在了谢延办公室的外面。

她几乎刚站在门口,屋内就传来了谢延的声音:“门没锁。”

谢延的声线性感低沉,时悦没来由地开始有些紧张,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谢延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起身给她倒了杯柃檬水。

谢延今天大概有什么非常隆重的会议,他穿的比一般的时候更正式一点,长腿窄腰,禁欲又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充满了精英而冷冽的气质。时悦看着他的正在倒水的背影,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外面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谢延把水递给时悦,然后伸出手非常自然地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他笑了笑,“没发烧就好。”

“我跑过来的。”

谢延相当诧异,也有些认真的担忧:“从陈老师那里吗?为什么跑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和你说话。”

“嗯?说什么?”谢延轻轻侧过头,他的眼睛里盛放着好像整个夏日的光芒,薄而淡色的嘴唇抿着,嘴角的弧度带着笑意。

时悦突然笑了。她突然不再紧张惶恐,不再不安忐忑,因为有更多其他无法形容的情绪占据了她的身体,她仿佛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的悸动。

“喂,谢延,你要做我男朋友吗?”

谢延睁大了眼睛,他黑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时悦。

时悦又再问了一遍:“你要做我的男朋友吗?做一个未来油画家的男朋友?”她眯着眼睛笑起来,“只要你现在就答应,你以后会有一个在油画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女朋友,你可以分享她的荣誉,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她的画作,可以知道她画作创作背后的故事,可以和她一起画展一起去写生,你只要答应就行了。嗯?这些条件加在一起,你还要考虑吗?”

时悦的样子自信又飞扬,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光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吸引人都更加让谢延无法自拔,她像是自带引力,致命的那种,谢延根本无法逃脱被吸引,他也并不想逃脱。

时悦的这番话,和他当初表白时悦让她做自己女友的时候如出一辙,她一直记得,此刻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谢延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那番话,虽然并无恶意,然而换成接收人,听起来总有种隐隐的优势感。而他现在知道,时悦对此是介意的,但并没有生气,她一直拒绝自己,因为她不想要这种内心有着倾斜和优越感的爱情,她拒绝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不对等的感情。

相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相守更多的需要对爱情的经营和守护,以及很多的智慧。

时悦盯着谢延的眼睛:“我得了第一名。那个油画比赛。”

谢延斜斜倚靠着墙壁,笑起来:“未来的油画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时悦转了转眼睛,她总有股让谢延喜欢的机灵劲,灵动而生机,世俗但不市侩,漂亮而不倨傲。

就当谢延以为时悦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时悦又再次开了口:“还有一句话。”她好整以暇般地晃了晃手里的水杯,才抬起头,露出狡黠而狩猎般的表情,“谢延,你现在性-感的要命。”

谢延几乎想打开门,让所有员工都看见时悦的样子。

这就是他想要的女孩。他的女孩。从不局限于被动,永远主动出击让他措手不及。

“嗯?你考虑好了吗?答应吗?只有今天有效,过期不候。”

谢延几乎有些口干舌燥,但他隐忍着,他挑了挑眉,声音低沉:“你这样讲,叫我怎么拒绝?你明明知道你随便讲什么,我都没法拒绝的。”

时悦虽然总是有着出人意料的蛮勇,然而面对谢延这样的姿态,也不禁有些羞赧,她很好地控制着情绪,保持着镇定。她还想说什么话,然而谢延已经倾身朝她吻来。

这并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谢延的吻带了点占有和强势,凶狠而霸道。他把时悦推到了墙上,细密地吻她,吻她的鼻尖,她的嘴唇,她的脖颈,她的额头,她的脸颊,一路流连。

时悦回应了这个吻。

对于彼此一直克制试探着靠近的两人,此刻放开了桎梏,时悦扯松了谢延的领带,反客为主拉过对方的衣襟,踮起脚尖凑上去亲吻谢延的脸颊,谢延笑了笑,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这样你是不是轻松一点?”他的手轻柔地抱着时悦,眼里充满了细腻的情意。

时悦却有些害羞起来,坐在谢延的办公桌上,不远处就有谢延在画的图纸:“我先走吧,你还在办公呢,待会是不是你还有会?”

谢延拉着时悦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每一根手指:“突然有点不想工作了。”

他轻轻刮了一下时悦的鼻子,在时悦对面的办公椅上坐下,时悦跳下了办公桌,把刚才因为自己而弄乱的文件理了理,她想转身,却被谢延手臂轻轻捞着带入了怀中,谢延仍坐着,而时悦变成了坐在他腿上被他抱在怀中的姿势,时悦想要挣脱,却被谢延警告性质地制止了。她慌乱中胡乱抓过办公桌上的文件,然而意外之中,在图纸的掩盖下,掉落出了一张图,一张未完成的图。

细腻的线条,流畅的笔触,恰到好处的明暗,时悦拿起来,这张图终于在她面前展现了出来。——一张她的肖像。

这张图并没有完成,然而时悦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画面里,她正靠在栏杆上远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态正被人悄悄捕捉。

时悦看着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一次和谢延逛完美术馆展览后站在美术馆的天台上却意外邂逅了那天美丽的晚霞。她当时光顾着欣赏那紫红色的云霞和天边的风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成为了谢延的风景。

她看了眼被丢在一边的铅笔,朝着谢延扬了扬手里未完成的画:“我是不是抓包到你上班摸鱼偷懒了?”

谢延轻轻拿走时悦手上那副未完成的画:“画画一直是我放松的方式。不过这确实是偷懒。”他把时悦抱紧了些,“因为最近画你画的有点多了,显然过了放松的程度,是放纵了。”

谢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啃咬了时悦一侧的小巧耳垂:“那既然已经偷懒了,不如今天就把这幅画继续偷懒画完吧,趁着模特本人在。”他看了一眼手表,“离开会还有半小时,差不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时悦坐在他腿间怀中的姿势,拿起画笔,再次勾勒起那些线条。

时悦看着谢延的笔尖在画纸上轻巧又熟练地划动,陡然有些心动,她伸出手,握住了谢延的手,时悦的手掌太小,没法完全包裹住谢延的手,她轻轻扣着对方的手腕,跟随着对方的动作在画纸上划动。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她和谢延是一体共生的,她感受着谢延的动作,谢延的脉搏,谢延的体温,还有谢延诉诸笔端的思路和线条,她跟着他,描摹着自己的脸,她能感受到谢延笔尖倾洒下来的绵绵情愫。

画画大概真是时悦的死穴,她被谢延带动着勾勒着线条,完全忘记了周遭,而沉浸在眼前的画作里。她细致地看着谢延的笔尖所到处,他确实谦虚了,谢延并没有自己形容的那样在画画方面孺子不可教,他的笔力到位,寥寥数笔,却尽显风情。

“你画的这么好,还说自己没天资?”

谢延却浅淡地笑了:“我只有在画你的时候这么好。”

这个回答太巧妙,时悦完全无法反驳,谢延却趁机又偷袭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KPX的资深建筑师兼合伙人之一的康凡推开谢延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们一向冷酷的合伙人谢延,此刻正满面柔情温和地亲吻着怀中的漂亮女孩,而从来对异性严肃正经不假辞色的谢延,竟然让那个女孩坐在自己腿上,还是在办公室里。

康凡是跟着谢延一起一手创办KPX的,除了是密切的合作伙伴外,他和谢延也是非常好的同学、朋友,认识了将近十年,而这十年的岁月里,他从没有见到谢延露出如此纵容的姿态。他今天谈成了一个大项目,因此即便前台阻拦说谢延有访客,他也没忍住冲进了谢延的办公室,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而康凡诧异,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也同样,时悦看到有人推门而入,看起来完全像是吓到了,她竭力想跳出谢延的怀抱,脸红的不像话,手忙脚乱的,谢延却在短暂的讶异后就恢复了镇定。他紧了紧怀里的时悦,安抚地亲吻了她的发梢。

“没关系,是熟人。”

康凡站在门口,尴尬得不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谢延很冷静,他放开了时悦。

“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康凡愣了半响才想起来:“之前瑞士的那个项目我谈下来了。”

“看来要请你吃饭祝贺你为了事务所这么拼命了。”谢延笑笑,“你来的正好,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啊?”

谢延拉过一边努力想要降低存在感的时悦:“正好认识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时悦。”他提起时悦的时候,连语调也不自觉的轻柔了起来,简直让康凡目瞪口呆。

“她目前在陈联安工作室学习,是个油画家。”谢延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他此刻只想把时悦介绍给所有他认识的朋友,恨不得打个大幅广告。

当谢延说“油画家”三个字的时候,时悦内心也轻轻颤动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被用如此郑重的姿态介绍,也是第一次被以如此骄傲的语气谈及。她望了一眼谢延,突然就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康凡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之间根本就容不得他插足,只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多呆一秒也是个强力电灯泡,和时悦互相认识后,便找了个借口飞速地溜了。

回去的路上,康凡一个劲地嘀咕,真没想到谢延这么冷淡理智的性格,谈起恋爱来那么腻歪。

“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他刚从谢延办公室里出来,迎面就凑上了不少双探究和八卦的眼睛。

“康总,刚才那个美女是谢老板的女朋友吗?我感觉我要失恋了。”

“好像有点眼熟,不就是很早之前痛打高崇的那个吗?”

“谢老板不单身,我感觉我上班再也没有动力了…”

康凡平时都比较亲民,因而同事下属大多并不怕他,他只好虚张声势地瞪了大家一眼:“你们多看看银行卡,就有动力了,而且谢延不单身,我还是单身啊!”

结果这番话显然并没有安慰到众人,大家鸟兽状散了,显然康凡单身与否并不是大家关注焦点。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存稿正式没了(手动拜拜)

第三十七章

相比起过往,和谢延在一起后,时悦突然有一种时间如流水的感觉。她仍旧和谢延一起出入各种艺术展览和美术馆,然而即便是与之前并无区别的活动,如今也似乎与众不同。同样一副画,如今两人依偎着欣赏,韵味竟然也独特而新奇。时悦第一次能够安心地倚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膀,每每此时,谢延都非常温柔地揽着她的腰轻柔地抱着她,两个人彼此不用说话,却已经懂得了对方举手投足间的情意。

时悦仍旧在陈联安的指导下继续学习,而谢延也终于正当光明可以以男友的身份前来探望了。而时悦在得奖后,也赢得了比赛组委会的美国之行参加资格。

“这次行程还是有点赶,加急办完签证后就飞纽约,为期十天,组委会安排了不少活动,大都会博物馆这样几个知名展馆肯定是会去看的,另外还会和美国的油画家做个交流沟通。按照成绩打分的前三名有机会可以去,这次时悦和苏曼都能去,到时候会有带队的老师接你们。你们两个准备一下。”陈联安似乎对时悦得奖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向严厉自持。然而在说完这番话转身时,他非常难得地拍了拍时悦的肩膀。

“小姑娘,好样的。”他朝时悦笑了笑,“我和谢延都没看走眼。给你放一天假,放松一下。”

时悦得到表扬,心里也是难耐的喜悦。

陈老师这番话大概是谢延的意思,因为没多久,她就在工作室门外看到了谢延。

“你怎么又来了?”时悦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说了不要影响工作吗?”

谢延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我今天就是为了正事来的,不要老想的我和不早朝的昏君一样。”

“恩?”

“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吧,我资助你学画期间的费用,作为回报,你第一年所有作品的独家版权是我的,我可以自由运作处理这些画作,收入扣除成本后五五分成给你。”谢延笑了笑,“前几天我不是让你把之前的三幅画打包了给我吗?就是我拿去给拍卖行了,现在已经有买家确定要买了。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拍卖行走一个手续。”

对于谢延说要画去拍卖这件事,时悦从没放在心上,她以为多半是谢延哄她,自己收藏下她的画作而已,她没料到对方还真的正儿八经拿去拍卖行了,而令她惊讶的是,自己那样的拙作,竟然会有人买。

在去拍卖行的路上,时悦还不断和谢延确认:“真的不是你买的?然后用这种方式给我钱?”

谢延无奈地否认:“真的不是。我保证这不是我买的,真的就是陌生的买家。”他看了眼时悦,“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呢?你画的那么好,除了我之外,有别人欣赏不是很正常吗?”他说到此处,忍不住调侃了起来,“不过说实在的,我确实恨不得把你所有的画作都买断,一想到你的作品被其他人买走了挂在我不知道的墙上被我不认识的人观赏,心里还真有点不好受,都觉得自己要吃醋了。但算了,毕竟一个画家的成长就是需要各种陌生人的肯定和市场的流通才行。”

看到谢延的样子,时悦也笑起来:“那等我以后画更好了,给你画很多很多画。”

两个人停好车,便走进了拍卖行所在的大楼。在一楼大厅,入眼的便是“嘉行拍卖”这四个大字。浸淫艺术圈后,时悦也多少对国内艺术品市场和拍卖市场有所了解,十年前开始国内有了第一轮拍卖热潮,从那时起,拍卖市场就涌入了无数想掘金的资本,新设了上百家拍卖公司,然而这几年的激烈竞争和淘汰下,目前仍在市场活跃的便只有那么寥寥几家了,嘉行便是其中的翘楚者。

谢延并没有带时悦进会客室,而是带她去了嘉行的展览走廊。这是一条弯曲的小走廊,看起来平凡无奇,然而两边的墙壁上悬挂的却都是当代画坛大家的名作。

“这边走到上的瓷器,也都是收藏的珍品。”谢延正想继续介绍,却不料手机响起来,他抱歉地看了眼时悦,“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悦点了点头,面对这一走廊的精品,她简直目不暇接,早就无暇顾及谢延了,等身边重新有脚步声的时候,时悦正盯着一幅画欣赏不已,她几乎没有回头,下意识以为来人是谢延。

“没想到也有人喜欢黄深的画,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

黄深并不是个知名画家,他的风格阴郁,不讨市场喜欢,然而笔触却犀利深刻,虽然很小众,时悦一向很喜欢他:“可惜他的作品实在太少了,报道都说他江郎才尽画不出东西了,真是很可惜。”

“不是他画不出了,而是他画不动了。”

让时悦惊愕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并不是谢延,而是一位长者,对方看起来五十左右,然而穿着讲究得体,气质文雅,他的声音浑厚,接了时悦的话。

“倒是不常见到年轻人喜欢黄深。”他对时悦点头笑了笑,“黄深要表达的东西太晦涩了,年纪太轻阅历太浅都体会不出来,但他确实相当有才。”

时悦也朝对方致意点头,她极难得遇到黄深同好,不由好奇起来:“您说的他画不动了是怎么回事?”

“他太好烟酒,作息又紊乱,三餐不规律,不仅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家里独居连心理也很压抑,根本支撑不了专注作画几个小时。”

时悦瞪大了眼睛:“您认识黄深?那能不能麻烦您问一下他,他那副《屠龙者》到底想表达什么?里面根本没有龙。”

“哈哈哈,小姑娘,你和我当年问了一样的问题。”对方笑起来,“我刚认识黄深的时候,大概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我问了这个问题,黄深没有回答我,他说我老了就懂了,我现在年纪大了,阅历多了,也确实恍然大悟一样的理解了他的《屠龙者》里为什么没有龙。黄深当年坚决不告诉我,因为他觉得不能剥夺我自己发现的乐趣,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这位长者微微眯了眯眼,“今晚有一场拍卖,你是代表哪个公司来参加拍卖的?”

时悦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来参加拍卖的。我也是画画的,有几幅作品想要拿过来拍卖。”

对方听了倒是饶有兴趣:“哦?你叫什么名字?没准我看过你的画呢。”

“我叫时悦,不过您应该没看过我的画,我只是个小画手…”

时悦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没料到对方听到她的名字后显然就更感兴趣了,对方的态度更为和蔼了些,脸上的笑意也加深了:“原来你就是时悦。”

时悦还想提问,不远处却传来了谢延的脚步声。他快步走过来,显然看到和时悦在一起的来人有些意外,然而在他想开口之前,那位长者给他使了个眼色,谢延便只好心领神会地没有开口。

谢延看起来有些紧张:“这是时悦。”

然而老先生却一派自然:“我和时悦已经认识了。”他朝着时悦笑笑,“我是这个拍卖行的负责人,你的油画我已经看过了,画的很有灵性,我已经为你安排团队专门跟进了,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有那么多人喜欢,拍卖出去非常顺利。谢延说你未来一年里的话独家代理权都由他行使,我们想谈谈,把你这一年里的所有作品都交给我们拍卖公司来运作吧,分成模式我们也愿意让利,毕竟新画家需要大家的扶持和培育。”

时悦相当惊喜,她看了眼谢延,在得到谢延肯定后,才朝着那位老先生点了点头。

“我还有个客人要来。具体的让我的下属来和你们谈吧。”

老先生说完便要转身,谢延快步走上前和他低声交谈了几句,时悦距离远,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她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谢延脸上的情绪从紧绷到渐渐舒缓放松,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他朝着那位老先生笑起来,两个讲话的样子颇为亲昵。

这位神秘的长者离开后,拍卖行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接待了时悦和谢延,那些让时悦头疼的条款,谢延却谈的有条不紊头头是道,他最终为时悦争取到了最大的自由权和分成比例,时悦也非常信任地当即签订了合同。

等一切落定,时悦便忍不住好奇了:“刚才那位老先生是谁?他竟然认识黄深!黄深之前出了一本讲油画的书,很剑走偏锋,可惜印量不多,早就绝版了,要是通过他能认识黄深,拿到黄深这本绝版书的签名版就好啦。”

时悦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想过能够真的实现。然而谢延却搂了搂她的肩膀:“可以,没问题。”

时悦还想说话,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位职员打断了,对方穿着工作服,见到谢延非常熟稔地打起了招呼。

“谢延你来啦,谢先生正好不巧有客人要接待呢,你要先去会客室等等吗?有什么急事我也可以处理。”

谢延朝他们摆摆手:“没事,我见过他了,准备离开了。”

“谢先生?”时悦抬起头,有些后知后觉,然后她陡然捂住了脸,“谢延,刚才…刚才那位老先生是你的…”

谢延笑眯眯地:“是我的父亲。”

时悦惊讶地都有些磕巴了:“刚才的…是你爸爸?”她这下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和无措起来,“我都记不得我刚才和他说了什么了…你怎么不和我早说,我今天穿的这么普通,要是知道会遇到你爸爸,我肯定会穿另外一条裙子,也会化妆的…”

时悦的样子看起来快急哭了,即便谢延再三安抚过她自己的父母都不是只看家庭出身的人,然而时悦还是天然的对此焦虑,她想要留给对方最好的第一印象,严正以待第一次见面,而不是像这样稀里糊涂地见了对方。

谢延却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轻轻刮了下时悦的鼻尖:“我爸爸很喜欢你。”他笑起来,“你不用担心,我和我爸眼光一向很一致,外加爱屋及乌,他觉得你很好。而且我在帮你运作你那几幅画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你就是我女朋友,等他的团队拍卖出去,我才坦白。在知道你身份之前,他就对你的画很欣赏,一直和我讲想签下你。”

他轻轻捏了时悦的手:“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担心别人会不喜欢你呢?”

两人并肩走出了拍卖行,屋外阳光明媚,风正好,那些道路边枝叶繁茂的树在悄无声息地往着更高处的天空生长,时悦突然也放松下来,谢延的父母喜欢和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即便他们不喜欢自己,时悦也不会放弃谢延的,她还年轻,她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去让他们喜欢自己。花了很大力气攥着的谢延的这双手,她不会轻易松开,因为这真的是她所遇到的最好的时光,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三十八章

时光恬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悦第一次拿到了护照,也第一次拿到了美国的签证,谢延操心地带着她购买了所有可能用到的出行物品。

“这个转换插头,也要记得带着,我帮你已经开通了手机的国际漫游,还有国际电话卡,skype账号也申请好充值了,记得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一直在。”

在机场送别的时候,谢延又像是长辈般宠溺纵容地为时悦整理了下她的头发和衣袖:“我国内有些事务要处理,不能陪你一起去,你要照顾好自己。”谢延说完,转头对同样有资格去美国短期交流的苏曼认真又诚心地拜托起来,“苏曼,时悦的英文不如你好,还麻烦你带着她一些。”

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苏曼即便一直冷这个脸,也没法伸手打笑脸人,尤其谢延做事实在滴水不漏,他给时悦买的东西,原封不动给苏曼也准备了一份,细心到包括长途飞行上的小零食和耳塞、眼罩、洗漱用品旅行装的护肤用品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