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住你们司空家,王爷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如此,她司空韵还活得成么?
“我要见王爷!”二话不说,司空陵往风雨楼内走,花殇横身将他挡住,“叫你来不是为了和王爷理论此事!”
大婚,所嫁非他(二)
原以为风若痕将他和楚嘉支得远远的,是心里有了对策,哪知今日一来,得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让开!”此刻对花殇也没那么多耐烦心了。
说别的?他没有心情!
好好的一个人,忽然就告诉他没了,那可是他从小到大的妹子!
“不让!”花殇是什么性子?岂容得谁跟她硬碰硬。
两个人一言一语的争执起来,风雨楼内的人还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外面早已焦灼。
下人们无人敢去劝阻,只得装作没看见。
不时,远远的,就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初来风都就能见到摄政王之妹与风国第一聪明人吵得何其热闹,真是不枉此行。”
来人口气嚣张,说话更是字字犀利。
只一眼就把花殇和司空陵的身份给看破了。
侧目往院门口看去,一个未曾见过的男子正好悠哉的踱进来。
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眉峰似月,深眸如星,清逸俊秀,气度不凡。
若不是如此贸贸然闯进来,定要以为他是哪国来的贵族。
花殇望着他愣了一瞬,“你是何人?这还轮不到你放肆!”
来人面色不惊,舒爽笑道,“习性如此,花殇姑娘莫要见怪,在下墨卿然。”
说着视线又错过花殇和司空陵,往风雨楼内张望了一眼,又见不停有婢女端着盆盆血水走出。
末了口气惊诧的叹,“哎呀,竟是血咒,到底是何人能让苗疆种下如此歹毒的蛊,真想见识一番。”
他那有恃无恐的态度,惹得花殇不满,正欲命王府侍卫将他赶走,楚嘉却行了进来。
“墨先生,你果然能解这蛊毒!”
另外二人闻言,再看那男子,依然一副‘天下间就没有我治不了的病’的表情。
既是楚嘉接来的人,顾不上细问,花殇拽着他的手就往风雨楼被拖走,“我可是有言在先,医不好里面的人,你命难保!”
大婚,所嫁非他(三)
墨卿然正是当日白宣口中医术了得的奇人!
白宣登基之后,立刻修书请了此人出谷,专为贺兰沁儿医治蛊毒。
进了风雨楼,不号脉,也不问满屋子御医诊断情况,自顾把屏风后的躺在床上的女子看了一番,而后又是惊奇的叹息,“这世上果真有血咒。”
人仿佛也是第一次见,好生诧异。
风若痕便坐在屏风外的软塌上,脸色沉得铁青。
若不是而后跟进来的楚嘉说,这就是朱雀皇口中医术高深的师傅,只怕早就火起。
沁儿脖子上的刀伤止住了些,缓缓还是有血渗出。
女子闭着双眼,面色苍白,呼吸极微弱。
风若痕正欲开口问到底如何,就见墨卿然嫌恶的对那几个老御医不留情面的道,“想要止血,封住两个穴位即可,把风国未来的摄政王妃扎得如同刺猬,本就失血过多,人哪里受得住!”
说罢就动手拔掉沁儿手臂和头上的银针。
这举动急得那几个御医直叫唤,可再见躺着的虚弱的女子没有半点不适,止住的伤口也立刻止住了,奇得人瞪大双眼,纷纷闭嘴。
自知医术不及来人,沉默的退到一边去了。
简单的料理完,墨卿然从屏风里退出来,扯了婢女手中的湿巾擦拭,对风若痕淡淡道,“王妃娘娘中的是苗疆奇蛊——血咒。
此蛊也是今日我第一次见,据医书记载,中蛊之人武功尽失,身虚气短,若不受伤还好,一旦有了伤口,便会血流不止,直至身亡。”
“如何治?”风若痕未有其他表示,心中暗自度量,既然他能说得出来,必定有医治的办法。
墨卿然笑得相当自信,“既然我受了我那皇帝徒儿所托,就一定能将王妃医好,只不过…”
看了看屏风后奄奄一息的人儿,再看看风若痕和这满堂都盯着自己望的一干人。
他才慢悠悠的说,“风都虽繁华,可没有我想要的药材,要根治血蛊,王妃就得跟我回修罗谷去,所以…”
大婚,所嫁非他(四)
墨卿然抱歉的耸肩,“只怕王爷的大婚,不能如期举行了。”
不能成婚?天大的笑话!
花殇第一个冷笑起来,“现在风都城各个驿馆客栈住满了人,诸国的使节带着厚礼,还有一些王公贵族也在其中,你可知他们是为何而来?”
眼看大婚之期将近,他一句要带新娘去什么听都没听过的修罗谷治病,怎可能!
墨卿然‘呵呵’的笑,自个儿寻了风若痕对面的椅子坐下。
望着花殇,脸色极正道,“那恕在下无能为力~”
瞟了屏风里昏睡的人一眼,他口气里有几分看戏的兴味,“都已虚弱如此大婚还要照旧,看来风国的王妃不好当啊!”
他说到点子上,竟然无人反驳。
司空陵更是杵在靠门的位置,话都懒得说,心下想的全是他不知何时被秘密处决的妹妹。
其他人默然着,都不知道风若痕在想些什么。
之前发生的一幕,还有贺兰沁儿的指责,这婚还如何能成?
“修罗谷在何处?”沉寂半响,一身素黑的男子启音问道。
墨卿然眉峰微展目视远方,道,“风国之南,临近蚩尤,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
风若痕眼中似有思量,“让她随你回谷,几时能够医治完好?”
“这可说不准,据我刚才所见,娘娘这蛊毒中了也有三个足月,得带回去细细调理,断了根源,少说也要半年。”
“半年!?”倚在门边的楚嘉惊乍起来。
那这婚到底成不成了?
好笑的瞥了眼楚嘉,墨卿然神色依旧,“半年能救回你家王妃,保她长命百岁,你说值得不值得?”
“可是…”
楚嘉担心着大婚的事,就听风若痕道,“容本王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悉数退出风雨楼,留待那对人在里面。
人走空了,沁儿却昏睡不醒,风若痕来到床头,静静看着她,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责怪,不免怅然。
说穿了…由始至终,你都是怨我的吧。
大婚,所嫁非他(五)
亥时刚过,沁儿不知怎的就忽然醒了。
缓缓睁开了眼,只觉浑身乏力,一时间脑子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视线在暖色的灯光里逐渐清晰,这地方…是风雨楼。
外面仿佛飘着小雨,淅淅沥沥,清爽跳跃的声音,一切,似乎变得异常清晰。
昏阙过去之前,她记起自己被血染红了的衣襟,记得司空韵的丫鬟在耳边说…
他不爱你,你也不过是他满足私欲的道具。
!!!!!!
心下一惊!
她差点惊声,却发现自己嗓音哑哑,只能如破锣般低沉断续的发出粗糙的声音。
咽喉刹那间如烧红了的碳滚过,牵扯了颈上的伤痕,如针扎般的疼痛。
一番折腾,沁儿不敢再乱动,一个人静静的,无法思绪任何,只觉落了单,动不得,说无能,她还能做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的一声从外面被轻轻推开,再被关上。
脚步声徐徐靠近,一道月白萧长的身影越过珠帘,探身走了进来。
风若痕是很奇怪的。
白日里他总是穿着深沉如源的衣服,深紫、墨黑、苍穹藏蓝…连带他的表情也变得冰冷。
旁人根本无法揣测琢磨。
可是晚上,他穿得清淡飘逸,月白、浅青…如同闲逸的谪仙人。
衬着他柔顺的眉,俊挺的鼻,深渊的眸子…
沁儿心底一直有个很妙的想法。
她想过,若是有一天,风若痕以这夜色里的装扮去到陌生的地方,定然无人知晓,那看似飘渺的男子,就是风国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他的两面,乱了人心,迷了人眼。
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醒了?”风若痕也没想到那女子会醒得那么快,几步走到床前,俯下身去,宽大的手掌放在她额上轻试了温度,没有发烧。
这才安了心,展袍在床边坐下了。
两个人相对,又是无语。
大婚,所嫁非他(六)
看着躺在床上也同样望着自己的人儿,原本漂亮优美的粉颈上此刻缠着厚厚的纱布,一抹刺眼的红难看的渗出来。
心里,就无比压抑。
夜,静得出奇,二人就这么望着,听着外面的雨声。
沁儿平躺在他的床榻上,近距离的看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孔,脑子里有一出没一出的想着。
其实恨,真的是没有的。
罢了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风若痕好似也在出神,见她动了,就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喂她喝了几口,而后又安置她躺好。
一连串动作做完,人的额上已经满是汗珠。
他又替她擦拭干净,掖好被角,对人淡淡道,“休息吧。”就起身准备出去了。
刚站起,躺着的人就扯住他的袖袍,人是一怔,回身去望她,狭长的美目里几丝莫名。
她似乎…不想他走。
风若痕站了会,又坐了回去,低声道,“你白日里失血太多,现在身子虚弱,有什么等明儿再说吧。”
“我…”她就扯着嗓子沙沙哑哑的勉强吐出一个字。
那男子又打断道,“休息两日,我会派人送你去修罗谷。”
“?”她睁着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修罗谷?
这么说白宣说的可以医治她蛊毒的人是来了?
她若过几日走,那么大婚呢?
可笑…沁儿似乎苦笑了下,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那场不知以何为名的婚礼。
目光淡淡的转了几转,心思也颠转了好几回,最后她问,“你…娶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样设计,诱导她步步沦入陷阱。
绑她在身边,却是细心呵护。
那些真心的感受,哪会是假的?
可是做了那么多,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他渴望,所以,才要将她绑住?
爱呢?
你是否爱过我?
凝着男子的视线,越发模糊,苍白的脸孔因为那埋在心底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疑惑而迷惘着。
夜,愈深了。
大婚,所嫁非他(七)
七日后…
午时的烈日越发的毒辣,青山秀水间,一辆马车沿着弯曲的小道,孤独的行得颠簸。
墨卿然懒洋洋的坐在车头,手里握着的马鞭绕着一个又一个的圈。
嘴里哼哼着小曲~心情仿若很好。
快到修罗谷,可行的路途也越来越陡峭。
看得出来,几乎是常年没有人走动的。
纵然周边风光秀丽,可是车里的人,哪里有那个心思去欣赏?
再说回修罗谷,诸国之间传闻各自不一。
原想这谷大抵在蚩尤和朱雀以南交界,哪知跟着墨卿然一路南下,沿着风国边境,穿过母河,进入翠莲山脉。
这风国最南端山脉深处的无人之境,便是修罗谷真实所在之地。
一路上,沁儿话都不多,自那夜风若痕离开后,第二日就准备好一切,让墨卿然带她离开风都。
想来当时走得太急,也不知道现在风都的情况如何了。
那准备得盛大的婚礼…
这几日,反复想着那座城,城中的人…
始终牵挂着放不下。
墨卿然的医术果真了得,这七天沁儿是被他照顾得极好,天气越发燥热,五日前她昏倒过一次,被他施针之后,又给了她一只瓷瓶。
嘱咐她每日午时取出里面的药丸含服,这一路下来,再没有气短过。
墨卿然人生得风趣,闲暇时爱开些玩笑。
路上之后他们二人为伴,不时说些笑话,沁儿也能听出他隐隐的意有所指。
天下,苍生,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最初回到风都,只想把风曜救出,两人远走高飞,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经过了选择,被选择…
迫不得已的委曲求全,还是无法尽了人意。
已然不知道何谓对,何谓错。
干脆再度应了那个男人,逃离了那座浮华的城,什么也不去管,至于身上的蛊毒,医不医得好,早已不做多想了。
大婚,所嫁非他(八)
人的精神,日渐颓然,呆在马车里,想着些有的没的。
隐约有个意识,今天落日前会进修罗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