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像的,脸太白吧,眼睛好黑,披头散发的。”夏小橘噘嘴,“这里这里画红些,也比较像艺伎。”

林柚咯咯地笑,两手夹着小橘的脸颊:“来,继续噘嘴啊,这个造型太可爱了。可惜不能和你多说啦,快轮到我上台了。”

“也好,我还要去给大土送书呢,答应给他一套正版,当生日礼物的。”

“也好,他可以背到新加坡,慢慢读。”

“新加坡?!”

“他没和你说么?他们学院推荐他去南洋理工作交换生啊,我还要和其他人一起面试,他的名额是板上钉钉的。”

“我都不知道呢。”

“哦,我也是前两天学校给所有申请交换项目的学生开会,遇到他时才知道的。小心到时候新加坡政府威逼利诱让大土做当地女婿,不放他回来。”

“嗯?”

“他们那边似乎很喜欢招大陆的学生,还有人高中毕业就去读书么。毕竟人口少,需要人才引进吧。”

夏小橘还没有把纷至沓来的消息统统消化,一时茫然地站在原地。

“你还真是迷糊,多关心关心人家的事情啊。”林柚笑了笑,语气温和,“真的,湜祎这样的好男生现在不多了。”

四本书抱在手中颇有些分量,于是举高了顶在头上,好在剧场内熄了灯,没有人留心夏小橘正站在角落发呆。舞台中央,一束淡蓝的顶光笼住林柚,她踮起脚尖,轻盈地跳跃回旋,水蓝色群裾翻飞如波浪,伸展手臂,指尖轻颤,身体轻轻摇曳,空气中似有涟漪荡漾开来,仿佛都听得到水声,如鸣佩环。她素净的面孔和月白的上衣,便是湖上缥缈的雾气。

这只舞叫《茵梦湖》,配乐宁静悠扬,夏小橘一时想不起为何这旋律如此耳熟。正要退出观众厅,听见旁边几名学生窃窃细语,问道:“是贝多芬的《月光》么?”“没错,就是小学课文中提过的那段。”她一路追忆,只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惊心动魄。

犹记得林柚抱膝坐在草地上,讲起少时痴迷的男孩子,掩饰不住的微笑和憧憬,他为她弹过月光,钢琴声行云流水,自此浸润了每一个思念的日子;她在众多的城市中选择了他向往的布达佩斯,是巧合,还是刻意;暑假她千里西行,是否只因为那趟火车经过他现在生活的城市。夏小橘一再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且莫杞人忧天。然而她太了解这样的心思,想着一个人,便深爱一切与他有关的细节,妄图从一朵花中衍生出一个世界来。

她便是因为程朗在生命中留下细若蜉蝣的痕迹,一颗心便独自缠绵缱绻。而林柚,她是不同的,乱麻要快刀,她不是已经选择了程朗,她心中怎么能放下别人?夏小橘说不出辛酸还是嫉妒,他就在你的身边,就在你的身边啊!我仰望而不可得的星光,在别人眼中,难道只是遍生铁锈的陨石?

心绪不佳,见到陆湜祎,难免责怪他为什么独享天大的喜讯。

“听说免学费,之外还有奖学金,好大的一笔银子!怎么不告诉我们,又不会让你作东吃鱼翅,我可是环保人士,顶多来一盘糖醋排骨么!”夏小橘一迭声地埋怨。

“都是没有决定的事情呢。”陆湜祎轻描淡写。

“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柚说,别的项目竞争都很激烈呢,只有你是学院推荐的。”

“你比我还积极,到底你去我去啊?你觉得,我……应该去?”

“是啊……赚钱,再买个更大的屏幕,原来的那个送我咯!”

陆湜祎沉默半晌,说:“如果要去,少说半年,长的话可能要一年。”

“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春季学期。”

“那正好,喏,提前送你一套生日礼物,过两天十一放假你可以背回家里存着,等过了春节再背到新加坡去。”

“你还当真了啊!”他接过《笑傲江湖》,笑着翻看,“真的是正版?不是周末书市上三折的?”小腿被夏小橘踢了一脚,她愤愤地埋怨:“当然是真的,开学这一个月我都没怎么吃零食!”

“好好,我信,我信!我不是有一套翻印版么,翻了两遍了。这套就原封不动,烧香供起来,天天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原来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武侠呢。”

“只是这一套。”

夏小橘想起高三新年联欢会上两人一起在台上演小品,他抓住自己的袖子,大喊“盈盈,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多少有些尴尬。“我觉得,令狐冲最喜欢的还是小师妹,对任盈盈的感激之情多些。”她翻着书,“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怎么忽然感慨起这些来?”

“没什么。其实说起来,任盈盈也挺幸福,她认识令狐冲的时候,小师妹已经喜欢林平之啦,之后更是嫁给了他。虽然知道令狐冲心里想什么,但基本上不需要直接面对,所以能那么大度。在感情上,她其实没吃什么苦,比起程灵素、霍青桐,已经算一帆风顺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陆湜祎想要拍拍夏小橘的肩膀,她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没事,忽然觉得,对一个女生而言,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真是最难过的事情,天塌了一样。”

陆湜祎反问:“难道对男生,就不是这样么?”

“不会啊,女生总是太感性;对男生而言,感情不是生活的主导吧,还有责任、事业、前途……”

“好了好了,夏阿姨!你现在说话的样子,真像四五十岁,老气横秋。”陆湜祎瞟她,“好像自己知道很多似的,黄毛丫头,道听途说。走,给你买棉花糖和爆米花去,堵上你的嘴。”

“啊?”

“你不是一个月没吃零食了?”

“那我也不是幼儿园小班出来的啊!”

“对,对,你是大班的,今年六岁半。”

陆湜祎决定去新加坡作交换生,整个秋季学期为之忙碌起来,除了正常的课程,又开始大量阅读英文资料,连发给朋友们的电子邮件也都换成了英文,被夏小橘笑为临时抱佛脚,发给他的电子卡片上都写“Good luck, Buddha Feet!”他回信,说“luckily not chicken feet. cannot write long, otherwise you’ll find so many grammar mistakes in my letter。”又说,“busy as a bee now, would like to have a good talk with you in winter vacation, something really important。”

然而那年整整一个寒假,两人都没有再见面。很久之后,夏小橘才知道,陆湜祎在生日过后写给朋友的信中提到了她。

那位朋友是沈多,她发了一份生日卡给陆湜祎,简单的祝福,并询问他是否已经和夏小橘在一起。他回信说:“No. I can feel there’s someone between us, but I don’t know who he is。”

夏小橘相信沈多不是八卦的人,否则陆湜祎在看到她和程朗拥抱的画面时,也不会那样惊讶。

第七章(下)

(4)

夏小橘加班到七点,程朗也没有打电话过来,想是手边事务繁忙,她也没催问。回公寓后用压力锅煮了冰糖绿豆沙,冷水镇过又放在冰箱里。林柚买了两天之后回故乡的车票,正在收拾行李。“喂,不要忙了,”她喊小橘,“一会儿出去找食儿吧,周围还有什么好吃的?”

“还消夜,不保持体型啦?”

“没关系,抓紧时间吧!过两天就没人陪你腐败了。”

“家里有芒果,我怕吃多了上火,才煮绿豆沙的。”

“那就少吃一点咯。”

“趁新鲜,多吃两个么,从广东带来的。”夏小橘把口袋拎过来,和装箱子的林柚一同蹲在地上,“程朗回来了,我今天见过他了。”

“哦,他还是老样子么?”

“嗯。”夏小橘点头,犹豫是否要告诉林柚,程朗已经知道她回国。

“还真巧呢,没想到都在北京。你告诉他我回来了?”刚问完,她便摇头,自嘲地笑笑,“算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想见我的。说来还是怪我多些,当时年纪小,不大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林柚申请赴欧作交换生的最后一轮面试是舞蹈,在前一天晚上的排演中,她拉伤了大腿后侧,肌肉撕裂。一两个礼拜之后夏小橘才得到消息,匆匆赶去探望。林柚在睡觉,被子遮在头上。夏小橘怕她呼吸不畅,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掀起被角,掖在她颌下。林柚微微侧身,蜷得更紧,睫毛湿润,脸上犹有泪迹。

“似乎不是很严重,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毕竟么,错过了这次去欧洲的机会。”同一寝室的女生说了个大概,便纷纷自习去了。

过了十多分钟有电话打进来,夏小橘怕吵醒林柚,扑过去接起。对方似乎没料到速度这样快,听筒那边一时寂静无声。她连着“喂”了数声,那边语气疑惑:“小橘么?”

“程朗?”

“对。你来看林柚了?”

“是啊,不过她在睡觉呢,我等会儿吧。”

“哦,吃晚饭了么?要么过一个小时左右你们下来,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好,那你先四处转转吧。”

林柚醒来后,夏小橘转述了程朗的话,她只说了两个字,“不去”,很是决绝。

“你晚上也还没吃呢吧?”

“我不饿,真的,每天这样躺着,吃一口就饱了。”

“可是……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告诉他不要再等了。”林柚扭过头看着墙壁,“我不会再见他的。”

夏小橘的脚步几乎粘滞在几十级台阶上,不知要如何走下楼,把林柚的话尽量委婉地转述给程朗。他站在路灯的黄晕中,看见夏小橘走出楼门,立刻挺直身体,但见她只一个人,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就我们俩去吃饭,是吧?”程朗了然的口气中带着无奈。

“她可能太伤心了,要一个人静静吧。”

“哦,那我们走吧。”他转身,走得飞快。夏小橘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

“喂,腿长的要照顾一下腿短的啊!”她试图活跃气氛。他充耳不闻,步履依然匆促,踩过飘零的落叶,一片簌簌声。夏小橘望着他的背影,锥心的疼痛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我也想过,去了欧洲之后,自然而然过渡,让一切慢慢冷却。”林柚阖上箱子,剥了一只芒果,“谁想到事情忽然就变了,长痛不如短痛。”

小橘摇头:“其实,就算你去了欧洲,可能冷却么?对于他而言,距离不是问题,半年或一年,他都会等你。”

“我明白,其实,受伤之后真的很无助,我每天夜里都会偷偷地哭。你知道么,我当时真觉得万念俱灰。”

夏小橘愕然:“只是简单的肌肉拉伤吧,你现在不也能跳舞?”

“其实……当时让我最难过的,不仅仅是不能去欧洲了,而是我很强烈地预感到,和袁安城,再也不可能有将来了。”她仰天叹息,“或许,这是注定的呢。谁让我太贪心,谁总去追得不到的幸福。”

“那年暑假,你去西安,见到大提琴了,是么?”

“没错,就是那段时间,有奥地利的教授看了他的演出后很是欣赏,希望他第二年毕业就去深造。他开心极了,跑来旅店找我,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问我想不想和他去欧洲。我当时都愣住了,太突然了,前一天他不过很客套地和我吃了一顿饭而已。但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笑起来,管他呢,这是我盼望了很久很久的一幕,以为永远不会发生的。即使现在想起当时的场景,我还是会笑出声来。”

“那么……布达佩斯……”

“是啊。但我对袁某人,太缺乏信心了,我知道他换过许多女朋友,但还是希望自己是特别的一个。就算维系两个人的关系会很辛苦,我也想要去尝试。但如果不能和他一起去欧洲,让他在那边等我三年,几乎是不可能的。”林柚嗤笑,“其实,受伤之后不久,我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了。手机号码换了,寝室的人说他出去租房住了。我早该明白,他耐不住寂寞,不会为了我而改变。即使如此,我仍然只为了他哭,那时候我就明白,和程朗,是彻底不可能了。我不会第二次抓他作救命稻草。早些分开,是唯一一件我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只是作救命稻草么?”夏小橘忍不住问,“你和我说过,一开始只当他是好朋友,但后来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是无忧无虑,甚至在某些瞬间,觉得这样就是一辈子了。”

“终究是不甘心吧。”夏小橘怅然,“总会想,如果同样的场景,身边是另一个人,是不是会更快乐。大概,那时候把感情看得太绝对,以为喜欢一个人,一定就是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吧。”

林柚笑:“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我和程朗分手前,以为只有对袁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爱;但如果这样计算,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心爱的人。或许在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感情的表现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或许你和程朗相遇的时间太不恰当了。”夏小橘斟酌字句,“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各方面条件和他相仿的人出现,你会考虑么?”

希望听到一句坚决的否认,然而林柚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不知道。有时候觉得未来完全是没办法预测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怎样的人,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那年十一月,新西兰男生Jason利用暑假万里迢迢跑来北京,他在当年的高中夏令营里结识林柚,自此念念不忘。在他的大力推动下,林柚很快办妥去新西兰进修的一切手续,翌年春天便将飞赴南半球。

(5)

知道林柚去意已决,夏小橘放心不下程朗,接连两天寝食难安,晚自习时椅子还没坐热,心就慌张地飞去了人家的学校。胸口这么空,哪里看得进书,于是跳上公共汽车,追着它的踪迹一路去找。途中想了借口无数,这样单刀直入的探访,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怜悯而幸灾乐祸的看客。

程朗的寝室空荡荡的,大多数人已经去自习,倒是还有一个男生在打星际,说话时眼睛仍不离屏幕:“出去了,应该就在附近吃饭,最近都回来很晚。”根据电脑旁摞在一起的方便面纸杯数量,夏小橘推测他已经在此落地生根许久,也不指望他能关注程朗的去向,又不甘心来了就走,于是出门去找。这一带大学林立,餐厅饭馆自然星罗棋布,每一处都人声鼎沸,夏小橘的倔脾气上来,每一家沿着过道从里到外逡巡一遍。人海茫茫,犹如捞针,她找了一个多小时,才想起来自己只看了大厅,或许他和朋友们在包厢里。一时气馁得很,只觉自己枉费心力,即使真的见到,程朗也未必愿意把伤心事剖析给她听。如此想着,已经站在下一家小饭馆前,却没有力气迈腿进去。

门猛地被推开,险些撞到她的鼻子。

“对不起。”对方嗓音闷哑,一身烟气。他侧身,与夏小橘错肩而过,她一时懵住,连他的名字都喊不出,一迭声叫着“喂,喂”。

其实也不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夏小橘手握一把羊肉串和烤鸡翅,和程朗并肩坐在图书馆侧门的台阶上。他一言不发喝着啤酒,间或伸手,从她那里抽一支羊肉串出来。这门久已不开,台阶旁生出萋萋杂草,夏小橘想要拔一根吹响,草茎在秋风中早没了水分,被她一扯就断了。

“不要再喝了。”她用胳膊肘碰碰程朗,他手臂一晃,易拉罐跌在地上,咣啷啷滚到草丛中。

“喂,不要浪费啊。”他说着,又开了一罐,刚喝一口,就被夏小橘夺过去。

她咕咚咕咚灌了大半:“这样就不算浪费了吧。”

“你也想喝?”

夏小橘被泡沫顶到,打了个嗝作回应。

“你这样,喝了也是浪费。”他翘着嘴角,似笑非笑。

反正也不会还你,她握紧最后一罐,在手心搓来搓去,易拉罐渐渐变得温热。这才想起是他喝过的,倏然尴尬起来,又间杂了感慨万千的一缕甜意。

空气冷洌,夏小橘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程朗摇晃着站起来,要脱大衣给她。“不要,你是喝多了燥的,被冷风一激会感冒的!”夏小橘抓住他的衣襟。

“这样会暖些吧。”他坐在迎风的一面,让小橘坐在身边背风一侧。

“那就回去吧。”

程朗摇头:“我不在寝室喝酒。”

“这儿也没得喝。”夏小橘一仰头,把手中的啤酒都喝光,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嗝。

程朗笑了两声,说:“谢谢。”

“其实,我也说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你肯坐在这儿,就已经足够了。”程朗扯扯她的衣袖,夏小橘侧身看他,刚转头,便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在喉咙后面剧烈地跳动,连呼吸都被阻塞了。双臂也被他箍住,不知是用力架开好,还是要抓住他大衣的下摆,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上。看起来很瘦的男孩子,肩膀却这样宽,怀里渐渐因为两个人的温度而温暖起来。而此刻他的衣扣贴在耳廓,冰凉的,真实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沉默,几乎成为冷冽空气的一部分。夏小橘宁愿不问不多想,让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然而她忍不住开口:“你喝多了,现在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是小橘啊。”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发,粗糙的拇指肚,指根打球磨出的茧子,掠过她的脸颊,“谢谢你,一直都在,真的。小橘……怎么,你哭了么?”

程朗躬身,她的下颏便抵在他锁骨上,两个人的脸颊几乎要贴在一起,她能感觉到他侧头,湿润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一路贴着脸颊滑过来。夏小橘大窘,一摆头,额头和程朗的下巴结结实实撞在一起。他叫声“唉呦”,松开手臂,捂住下巴。

夏小橘慌张地跳在一旁,心中隐约有些失落,这才发现腿抖得厉害,几乎站不稳。

程朗低下头,十指插在头发里:“对不起,我喝太多了。”

“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事。”

“算了,别逞强了。”夏小橘苦笑,抹着眼睛,“我可不想明天看头条,某高校男生酒后冻僵。”

隔了两三周,程朗主动来找夏小橘,送给她一沓新开业影城的优惠券,说是亲戚送的。“我暂时也不会去看,留着也没用,不如你和寝室的女生们一起去好了。”

她“哦”了一声。

“我请你吃午饭吧,想吃什么?”

“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