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元宵……”

夏小橘笑得更加大声了:“呵呵,果真是个大笨孙子!”

“你还笑,小心我真的挖坑,把你埋了。”他继续扮演凶神恶煞,“本来想送你点春节礼物,现在,再考虑。”

“啊,我不要。”夏小橘脱口而出。

“嗯?”听筒中,陆湜祎的声音一顿,似乎没有预料到她如此迅速而干脆地拒绝。

“那个……”

我怎么能收你情人节时许诺的礼物?

夏小橘揉揉太阳穴:“那个……你摆明了装长辈么!春节礼物,都是长辈给小辈的,比如压岁钱啊,红包啊。难道你要给我个红包?呵呵。”

“这样啊,那就算了。”

“就是就是,还不如等开学了,你请我们大家吃烤鱿鱼啊,羊肉串什么的。”

在表弟走来走去的监视下,总算结束了两人尴尬的对话。夏小橘眼前又蹦出一连串的配位键,也开始明白,这些那些,并不只是黄骏和邱乐陶的玩笑之言。

(5)

夏小橘决定装傻,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陆湜祎和她似乎有不言而明的默契,对此事绝口不提。开学不久后收到林柚的来信,她作为特长生被提前录取,正规划着要去各地旅游。

“我对爸妈说想去华山,还想去敦煌看飞天,这些都是可以路过西安的。他们答应地很痛快,但是说要等到妈妈放暑假,全家三人一起去。理由太多了,我都驳斥不了,首先那边现在还冷,而且不放心我自己走,再者虽然我保送了,但还是不能荒废学业,几个月不碰书本。说实话,挺让人沮丧的,好在他五一的时候会来北京演出,那时候我们学校也有文艺汇演。如果时间凑巧,邀他过来伴奏,那就最好了。你高三复习一定累坏了吧,小橘子千万别累成橘子干哟,要么过两天我回去一趟,怎么样,不会打扰你吧?”

“你是跳印度舞么?那某人是否要裹着头巾吹笛子?”夏小橘写了两句玩笑话,便不知如何继续。

怎么告诉她,说,林柚,你还是不要回来了。

你不要在程朗的伤口上撒盐了。

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已经适应了你的离开时,再次扰乱他的思绪了。

拜托,让他平平静静安安心心地复习,好不好?

邱乐陶风风火火冲进教室,不顾自习中鸦雀无声的众人,大喊:“夏小橘,出来,出来呀。”

她意兴阑珊,摇摇头:“做题呢,哪儿都不想去。”

“哎呀,傻气,在图书馆里……哦不,图书馆里冒傻气了!”邱乐陶语无伦次,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语无伦次,“那个,我是说,新来的外教特别憨厚,在图书馆里冒傻气呢,快,快来看呀。”

傻气,是邱乐陶给程朗起的新绰号,源自夏小橘送他的那只Snoopy钥匙链。

“你该管管你家傻气了,他有点出格。”站在阅览室门口,邱乐陶努努嘴,“你也不用费心去想,如何给林柚回信了,他恐怕都忘了林柚是谁了。”

远远地,只能望见程朗的背影,右手边的椅子上是他大大的深黑色书包,上面叠放着一只米白色手袋。沈多站在他书桌左侧,抱着一沓书,在摊开的一本上指指点点,还时不时抬手,将浓密的长发拢在耳后。

果然,天下的美女不只林柚一人。夏小橘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直觉踩到谁的脚上,连忙踉跄着闪身。

“眼睛干吗去了?!”陆湜祎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扶了她一把,又飞快地撤开。

“你才是,我脑袋后面又没有开天眼。”

“你也知道自己后脑勺没有眼睛?!那就不要退着走。”

“那你可以躲开啊。”夏小橘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

“算了算了,好男不和女斗。你们俩,在这儿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当然是自习,不过,似乎没座位了。”

“走,那边有。”陆湜祎指指程朗斜对面的桌子,“刚才我占的座儿。”

“那你怎么办?”

“那一排有三个,黄骏还在打球,被高二的小子灭了,嚷着要收复失地呢。估计没个七八年过不来。”

夏小橘有一瞬间的迟疑,只怕看到程朗和沈多笑语盈盈,已然疲于复习的小小心灵承受不住这样的振颤。但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是否他心中林柚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代,旺盛的好奇心又驱使她想要一探究竟。于是她低着头,跟在陆湜祎身后,穿过狭长的阅览室。看着前面高而略瘦的身影,夏小橘忽然觉得很安心,那些烦躁焦虑的思绪沉淀下来,像跳跃的溪流终于融入到宽广平静的江河中。

至少,我不是孤单的。至少,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在他心中,我的地位是牢靠的,他不会让我失落,不会让我受伤,不会让我为了另一个她而嫉妒得心碎,而剪短了长发,而大声哭泣。

是的,因为知道陆湜祎就在旁边,她才有勇气坐到程朗的对面。

沈多似乎在问上次月考试卷中的语文和数学,她念起古文来就像黄骏念英语,一样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程朗忍不住,轻声地笑,纠正道:“是‘后皇嘉树’,不是‘皇后嘉树’。”

他怎么可以对别的女生笑,而且,那是屈原的《橘颂》啊。夏小橘怔怔地看过去,恰好沈多抬头,和她目光相接,眉眼弯弯粲然一笑。似乎自己是被抓获的偷窥狂,夏小橘脸颊发热,无比尴尬。

“是《橘颂》呢。”埋头演算的陆湜祎忽然低声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你爸爸妈妈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想到这个了?”

“他们才没那么有文化呢,是我妈喜欢,我爸就说她吃那么多,会生下一个橘子来。”

“幸好你妈妈喜欢的不是西瓜、香瓜、冬枣什么的。”陆湜祎严肃地点头,“是吧,夏冬枣同学?”

“你个大土!”夏小橘拿起笔,边写边说,“陆十一,就是六十一,呐,阿拉伯数字就是61,儿童节么,对吧,童童?还有还有,你听过《用心良苦》吧,张宇的女朋友就叫十一郎,你还可以叫做张太。”

陆湜祎扬拳:“‘大土’这件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信不信我揍你?”

“你打呀,打呀!”脖子一挺,恰好撞到他拳头上。

“完了完了。”夏小橘去捂头顶,“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笨了,这下考不上大学了。”

“下次出手我也要挑对人。”陆湜祎笑,伸手去帮她揉,“天生的傻瓜不能随便打,本来就考不上大学,现在倒好,赖上我了。”

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碰到一起,指尖飞速地交错,又立即闪开。他说着挖苦的话,但笑容中没有一丝戏谑,暖暖的,轻轻的,柔和得如同初春的阳光。

那一天傍晚时淡淡的天光,薄得像一层烟雾,甚至多年后往复出现在夏小橘的梦里。她记得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唧唧呢喃;操场上重新出现消失一冬的羽毛球和排球网;庭院中萌生出葱茏的绿草;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清楚明白,整整一百天后的离别被标示得不可回避。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因为在陆湜祎身边而感到幸福。

然而这一刻无比短暂,她马上就看见周围促狭的目光,同学们暧昧的微笑。自己在做什么?夏小橘立刻警醒,是向程朗示威么,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说,让他感到一丝醋意么?

这,怎么可能?他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感情世界。

面对陆湜祎关怀的眼神,她不可遏制地想到自林柚离开后,程朗的沉寂与漠然,一时心灰意懒,并且为自己这种找替代品般的行为感到自责。那个关心自己的人啊,她怎么能用虚假的感情给他虚伪的承诺呢?

我在做什么?利用陆湜祎么?

“我要走了。”她慌乱地收拾文具,“太晚回家老妈该骂人了。”

邱乐陶并不在操场上,打球的男生里也没有黄骏。夏小橘回教室拿书包,在楼梯口遇到沈多。

她依旧抱着一摞书,散开的头发已经高高束起,似笑非笑地问:“你也喜欢程朗吧?”

(6)

没想到多年后,是林柚再次提起这个名字。

“你还记得沈多么?”她问,“说来巧得很,那时我还和Jason在一起,去大溪地旅游时遇到她和她的法国男朋友,那男生是个摄影师,工作就是到风景最漂亮的地方照相,然后把成品卖给杂志社或者图库,有时候还租个小飞机航拍。他给沈多照的照片都漂亮极了,Jason还吃醋,说我看人家的眼神都不对;我就笑回去,说他看沈多的时间比看我还长。后来聊天,才想起来我和她原来就见过,怪不得眼熟。她还问你好不好,有没有结婚。”

“她没有问别人?”

“没有。她说高中时候被女生排斥,只有你能算朋友,还说你那时候总帮她复习语文。”

“是啊,那时候喜欢沈多的男生特别多,而且她自己穿着打扮也很标新立异,不大合群,多数女生都不喜欢她。”夏小橘笑着翻相册,“其实你看,是因为我们大多数人那个时候太土。”

“就是,看你的假小子头,哟,还有我呢,萝卜裤,现在哪有人穿这么高腰的牛仔裤?”

“不过美女就是美女,你看,你不管穿什么,都是美女。”夏小橘由衷地说。

“这时候就不是。”林柚拈出两张照片,“明显已经开始发福了,你还留着,太有损形象了!”

夏小橘探头,是大学报到前一群同学去海边旅行,年轻的皮肤在海风和烈日下发黑发亮,海浪涌上来,没过脚踝。

“那两年的照片,我已经都扔掉了。”指尖缓缓滑过相片上那一片金黄色沙滩,“所以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林柚抬头微笑,“如果程朗知道这些,他一定会怪我吧。”

夏小橘转着手中的水杯,想那些年的光阴,是否就能和照片一样,随手就抛开;还是已经在大脑皮层千回百转的纹路上定格,纵使那些照片烧成了灰烬,那些回忆跟着我奔跑。

那天夏小橘被沈多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什么叫‘也喜欢’,莫非你……”

“我有这么说么?”沈多霎眼,“没错,我是比较愿意和他说话,因为比较自然随意,他也不会像有的男生那样缠着我。再说,谁不愿意和帅哥聊天呢?”

“你也可以和女生说话么。”夏小橘闷闷地念叨一句。

“你觉得,有女生愿意给我讲题么?”她耸肩。

“为什么不呢?”

“那好,以后你给我讲,我就不去问程朗了,你也就不必吃醋了。”沈多拍拍她的肩膀,“还有,现在喜欢谁都没有用,因为我要去美国读大学的。”

C.L的回信也如期而至。

“芒果布丁,之前一直都是你在鼓励我,怎么现在又要轮到我来开导你,不要胡思乱想呢?怎么说呢,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高三的确很紧张,如同你看到的,有的人反而不认真复习了,觉得最后几十天是垃圾时间,怎么努力都没有提高;黄昏恋也是如此,有的人似乎审美都不正常了,随便和什么人在一起都好,大概就是压力太大,想找一个寄托或者依靠。这时候建立起来的情感,多数不牢靠吧。还有些你看不到的,比如有男生躲在洗手间里抽烟,放学后喝酒摔瓶子。

“我也会很慌乱,有时也会觉得未来完全不在自己的把握之中,但这并不等同于,我认可他们的生活态度和方式。你上封信里说的很对,生活是一盘菜的话,感情就是里面的盐,如果没有盐,这道菜肯定味如嚼蜡,但也没有谁能靠着吃盐活下去。

我常常想起以前跳高训练,上来就绕着操场跑5000米,教练说,在疲惫状态下还能维持动作不变形,才是真正练到家了。我想学习也是一样,在最艰苦的环节,谁坚持下来,谁就是胜者。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我都用一颗平常心对待,你知道,我的盐不在这里,我也不会找酱油米醋之类的来代替。

在高考结束后,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么?《招生计划》已经下来了,我想多数我会选一所北京的学校,或许以后都没有什么可以见面的机会了。

又,我试着你说的那样,跑步时把双臂伸开,真的很舒服,感觉像飞起来一样。”

你忘记了么?那是长跑时我的样子,还曾经不小心打在你脸上。夏小橘有那么一刻沮丧。她正在给林柚回信,落款时候写成了程朗,因为临摹多次,字迹如出一辙。她捶捶脑袋,将这一页揉了,重写。就在刚刚那一刻,写下程朗名字的时候,她依然会心痛手颤。

忽然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伴自己走过迷雾,在这紧张慌乱的日子里带来力量和慰藉。想起程朗,想起大土,想起那一句“这时候建立起来的情感,多数是不牢靠的吧”,斩不断,理还乱。周日的下午没有补课,夏小橘带着随身听,到学校的操场上跑圈,张开双臂,仰着头,看云卷云舒。校园里无比安静,没有急促的铃声,没有同学的笑闹声,没有朗朗的读书声,似乎所有和这个学校的关联都被瞬间割断了。她忽然意识到,不仅仅是和程朗相聚无多,同样,在这深爱的校园里能度过的,也不过区区几十天了,所有所有的朋友,不在有多少日子,能够一起散步说笑、打球吹风、甚至是听课写作业讨论问题,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再有了。

程朗仿佛是生命的全部,然而这美丽的少年时光,一样是无可替代的。

夏小橘跑了一圈又一圈,纠结的心似乎舒展开来。“C.L,振翅高飞吧!See you in July!”

第五章(上)

(1)

“特长,这一项怎么填?让我看看你的。”

没待夏小橘回话,手中的表格已经被对桌的人扯走。

“老兄,你一向是学年前五名,特长当然是成绩好了。而且,她的表干净得和新发的一样,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陆湜祎站在他身后,伸手将那页纸扯回来,拍在夏小橘面前,“你在图书馆里坐了一下午,除了下棋扯皮,正事儿一点儿都没干。”

“我在想,学校给的这张推荐表有什么用,说是和档案放在一起,那如果到不了分数线不能提档,还不是白忙一场?”她抓抓头发,“对我报志愿没有任何帮助么!”

抬头,见程朗也站在一旁,正笑着看过来:“你还需要报志愿?天天嘻嘻哈哈的,我还以为你保送了呢。”

几个男生坐下来,说起各类院校对体育特长生的加分政策。

“我想,还是要靠考试成绩,国家二级运动员,对考一表院校帮助不大,尤其是北京高校。”程朗拍拍陆湜祎的肩膀,“你说是吧。”

“没怎么研究北京,太多人往里挤,分都毛了,我想报苏浙沪一带的大学。”

“你不考北京?”趴在桌角的夏小橘“腾”地坐直。

黄骏用胳膊戳戳陆湜祎,侧身挑眉:“有人舍不得你了。”

“舍不得他输给我的奥立奥,已经三包了,现在天热我懒得吃,难道秋天开着火车去上海找他吃?”夏小橘撇嘴,“喂,大土,你是为了躲债么才跑那么远么?”

“怎么输给你,下棋么?”黄骏啧啧摇头,“你个臭小子,杀我的时候就片甲不留,遇到人家你就放水,原来啊,原来,人心不古。快点快点,我也要吃。”

陆湜祎扯过他的表格将桌面擦了擦:“喏,啃吧。”

“不要弄脏,我还要填呢。”黄骏作冥思状,“你们说,特长那一项,我写很帅,如何?”

有校队队友起哄,大笑道:“程朗这么写还差不多,让他坦白,最近多少小女生给他送毕业礼物!”

“喂,我一直在看热闹而已,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程朗微笑,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地球真是个危险的地方。”

众人七嘴八舌:“其实,男生帅不帅呢,还是女生最有发言权了。”

“对对,哎,小橘,到你表态的时候了。”

“她说话不算,肯定偏心……”黄骏说了一半,转转眼,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来,听夏小橘同学怎么说,看她敢不敢说心里话。”

“真搞不懂你们,难道要考电影学院?”夏小橘收拾东西,“我要回家了,再见,帅哥们!”

“小橘抹不开了。”

“有鬼哟,心里有鬼哟。”

“看来,有个特殊人物在我们中间哟。”黄骏贼笑,“不过,肯定不是我。”

夏小橘双耳发热,幸亏有短发遮住,否则一定红得像着了火,她冲黄骏扬扬拳,挎起书包仓皇逃窜。

心一直跳得厉害,夏小橘楼上楼下绕了两圈,本想找人控诉黄骏的顽劣,但邱乐陶最近都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每日专注于复习和填报志愿,似乎将这个人抛诸脑后。不知不觉,又走到收发室,她习惯性地翻检门口的信件,居然有两封自己的,来自林柚,以及程朗。芒果布丁已经写信给C.L,告诉他在七月高考前不会再占用他的时间,而他果真只写了薄薄一张,和第一封一样,让人怀疑是否只有一个空荡荡的信封。林柚的信很厚,信封上还写着“内有照片,请勿折”。

夏小橘左右手擎着两封信,忽而想起王菲的《邮差》,一路护送,来不及拆开,而自己真实的感情,似乎总无从投递。

“马上就停课了,你还写信,还两封,小心我告诉年级主任!”程朗抱着双臂站在她身后,视线越过夏小橘的肩膀。

“林柚,是林柚。”她急忙扬手,但右手白色信封无处可藏。他狐疑的眼光从“芒果布丁 收”几个字上逡巡而过,略带惊讶地望着夏小橘。

(2)

北京的天气一夜间变得闷热起来,夏小橘下班回家路上买了半个西瓜,刚走到楼下便收到林柚的短信,说和几个大学同窗在一起,聚餐之后还有余兴节目,会玩到很晚,或许便投宿到别人家里。

她抱着十来斤的瓜气喘吁吁爬回家,接了半盆冷水泡上,冲个凉,盘坐在沙发上检视从陆湜祎那里搜刮来的DVD,抽出一张《幸福终点站》,发现里面的碟片是一部老片子,《我最好朋友的婚礼》;再翻,多是动作片,都不适合消暑。

夏小橘两天前拿到碟片时就皱眉:“怎么全是打打杀杀的啊,你知道我没有空调,就看爆炸啊、枪战啊、撞车啊,一定起痱子。”

“还是那么多歪理。”陆湜祎甩过一张《后天》,“看吧,冻死你。”

夏小橘跪在地板上继续翻找:“早就看过了,还有《零下八度》。”

“你也知道!你就说,除了枪战,我这儿哪些碟你没有看过吧。还有几张,我买来之后自己都没看,就被强盗打劫了,到现在活不见碟,死不见尸。”

“我说家里乱七八糟东西怎么越来越多,没有要你保管费就不错了。”夏小橘起身拍拍膝盖,“看好了,四张。真难挑,你该买新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