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的心思是复杂的、多变的。

她在确定自己无处可逃后,反而开始期待。期待白子戚能救下她。然后……然后如何?然后她就装作不认识他,偷偷溜开。

呵……

好生可笑!

胡颜被自己气笑了。若白子戚是来救她的,怎么可能让她蒙混过关?

不想了、不想了……

她被困在米袋子里,四肢痛得刺骨。没有什么,能比逃出这里,然后喝口热粥,躺在被子里睡一觉,更能让她欢喜的了。

胡颜想了很多,但实则不过是弹指之间。

外面,竟然没了动静!

胡颜慌乱了,开始挣扎,却被人打了一棒子,直接昏死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提出了米袋。

哦,准确地说,不是提,而是……倒。

她就像条米虫,被连同大米一同倒在了地上。

如此粗鲁的行为,绝对不是白子戚。胡颜不得不哀叹,幸运那种东西,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势利眼。她春风得意时,它厚颜无耻地围着自己转,想要锦上添花。她老了,落难了,它就捂着鼻子,嫌恶地躲远了。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胡言心头火起,吐掉口中的芦苇杆,缓了两口气,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昂哲。

他穿着墨绿色的衣袍,腰间系着同色腰带,缀着一枚美玉。一头小辫改换了样子,半面拢于头顶,用白玉冠束着,半面披散在后背,有几缕垂在肩前。昂哲的五官有种侵略性,看起来就像草原里的狼。但经此装扮,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位翩翩公子。只不过,这位公子有着利爪,喜欢残忍。

四目相对,昂哲嗤笑道:“这就是大将军心心念念的人儿?呵……他还真是口味独特,非我族人可比。”

此刻的胡言,好似五十岁的老妪,一头长发变成了灰白色,一张脸更是布满了皱纹,虽不至于多么可怕,却绝对不会令人觉得惊艳、欣喜。

胡颜动作僵硬地坐起身,伸出被捆绑的双手,慢慢揉捏着自己疼痛难忍的膝盖和抽搐的小腿。

昂哲看着她,嘲讽道:“拿你当挡箭牌,还真是失策。本以为,劫走一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可供玩乐,结果……呵……竟是这么一个老叟婆。”

昂哲身后站着六名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圆脸壮汉道:“主子,不如杀了她!我们已经从六合县里出来,封云起就算想追,也寻不到方向。带着她,反倒是个拖累。”

昂哲点头,圆脸壮汉走向胡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胡颜抖了抖身上的米粒,抬眼看向昂哲道:“你们可以将我带去任何地方,但是……如果谁想用那双脏手杀了我,我便让他当我的陪葬畜生。”封云起无事,太好了。

圆脸壮汉嘲讽道:“你个老不死的,还敢在这里叫嚣?看爷……”

胡颜突然跃起,抬起双手,在地上转了半个圈。

胡颜站定,圆脸壮汉同样站定。

胡颜看向昂哲。

圆脸壮汉的脖子突然喷出血雾。他捂着脖子急忙后退,如同被摸了脖子的鸡,在不停的挣扎。死,不过是时间而已。

这种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到令人无法相信,更没法设防。

第六百七十一章:昂哲虐待胡颜

当圆脸壮汉轰然倒地,剩余五名壮汉回过神,突然暴怒,咆哮着冲向胡颜。

胡颜,只是看着昂哲,眼神格外狠辣、暴戾,隐隐还透着三分嘲弄。

就在有人冲到胡颜面前时,昂哲突然抬起手,道:“退下。”

那人微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不敢忤逆昂哲,恨恨地瞪了胡颜一眼,又退回到原处。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饱含恶意地瞪着胡颜,向后退去。

昂哲看着胡颜,道:“你杀了我的勇士。”

胡颜收回那狠辣的目光,低头,去割手腕上的绳子,口中淡淡地嘲讽道:“你的勇士,都赶不上我们中原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婆。”

这话,太伤人自尊了!

昂哲没有表情,五名壮汉却都红了脸,大有冲过来和胡颜一较高下的冲动。

胡颜终于割开了绳子。

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昂哲问:“你那是什么指甲?野兽的?”

胡颜道:“等我死了,你再仔细研究研究看吧。”其意思,现在不告诉你,你随便猜。

昂哲眯了眯眼,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胡颜抖了抖身上的米粒,十分淡然地道:“那就动手吧。”

昂哲却没有动。他打量着胡颜,以为她如此淡定,一定是有制胜的后招。若自己贸然动手,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昂哲阴沉沉地一声,试探道:“如今,我倒是想留你一条性命,看看封云起到底喜欢你什么?人要是求活,就必须有个求人的样子,才能求仁得仁,求活得活。你拿出什么态度,求我?”只要胡颜露出一丝求饶的样子,他立刻杀了她!

胡颜蔑视地看着昂哲,道:“求你?求你的结果,只怕是一死吧?”

昂哲被看穿心里,十分不悦,眉毛皱起。

胡颜轻松地道:“你那些心眼,且收起来。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人老成精?”

昂哲越发仔细地打量起胡颜。

胡颜道:“对,你就这慢慢看。当初,封云起要杀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多看了我两眼,然后毅然决定要娶我为妻。”

昂哲愕然。此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是铁定不信的。可是,他刚亲眼目睹了一切。封云起对眼前这位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昂哲的心里泛起了疑惑,却清楚地知道,不能留下胡颜。她若得以喘息,岂不是要越发厉害?然,他心中地好奇也被成功勾起。他还真就想看看,这老女人的身上,到底有何魅力,能乱人心智?

矛盾中,昂哲突然出手,袭向胡颜。他还非要试试她的深浅不可!

胡颜一直防备着昂哲,见他出手狠辣,心中一喜,立刻拼尽全力迎了上去!

若她能拉着昂哲共同赴死,为封云起除去一位劲敌,方是大善。

胡颜想得很好,只可惜,她的身体迟缓,配合不上她的想法。往往是眼神划向了昂哲的脖子,手指却还在半道。这种美人迟暮的悲哀,在胡颜身上几乎没有过度,所以更令人难以接受。

实话,她不想活了。

胡颜不畏生死,只求招招毙命,一时间,与昂哲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她终究是体力不支,被昂哲接连拍了四掌,身体像片残破的落叶,飘落到地面,砸起一些灰尘。灰尘落下,将胡颜掩盖。

她的唇角慢慢溢出淡粉色的血,沿着她的下颚,缓落。

昂哲走到胡颜面前,垂眸看着她,抹了一把脸上被胡颜抓出的血痕,眼神狠戾,冷声问:“你要寻死?!”

胡颜闭嘴不语,只是用眼睛望着空旷的天空。

昂哲突然发狠,一脚踩在胡颜的腹部,喝道:“说话!”

胡颜被踩得张开嘴,哇地涌出一口淡粉色的血。

昂哲这回确定了,胡颜的血真的是淡粉色。

胡颜突然伸出手,抱着昂哲的脚,用力一扭,将其摔倒。

昂哲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用手撑着地面,勉强站起。右脚却是一痛。原来,胡颜竟用指甲割破他的鞋子,划伤他的脚筋。所幸,胡颜的指甲不长,只是伤了他的肌肤,并未切开脚筋。

昂哲大怒,眯眼,狠戾道:“找死!”

胡颜虚弱道:“你总算说对了两个字。”她不但在找死,还想整死他。

昂哲突然跃起,将膝盖对准胡颜的脖子,看样子是打算直接了结了她。

胡颜放松了疲惫不堪的身体,唇角染笑,闭上了眼睛。只要不是死在她爱的男人手里,死在谁的手上,对她而言,其实真的不那么重要。

然,昂哲的杀招却停下了。

昂哲站起身,冷笑道:“想死?那种美好的感觉,怎会让你轻易得到?我们来玩个游戏,看看你能活多久,看看……我多久会像封云起那样,有眼无珠地喜欢上你。”一招手,“来人,把她的指甲拔下来!”

胡颜张开眼睛,看向昂哲。

昂哲残忍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如何伤人?”

两名壮汉走来,抓起胡颜的手,扬起了匕首。

昂哲皱眉,道:“起开!”

两名壮汉目露不解。

昂哲道:“你们这是要拔掉她的指甲,还是削掉她的手指?!”

两名壮汉互看一眼。

其中一人道:“主子,这事儿没啥区别吧?”

昂哲沉着脸,道:“我来。”

两名壮汉站起身,让开位置。

昂哲扯起胡颜,让她坐起身。

昂哲半跪在胡颜面前,执起她的一只手,残忍地笑道:“我亲自来拔掉你的指甲。不会像他们那么粗鲁。我知道,你们中原的女子,都喜欢被夫君温柔对待。”

胡颜看着他,连情绪都欠奉,只是道:“怎么一个将死之人,若能让你这位男子汉如此开心,我丢掉几枚指甲,又有何妨?”

昂哲被讽,脸色瞬间变的不好看,探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戴在了手上。那是一个像兽爪的东西,通体黑色,非钢非铁,却十分坚硬。将它戴在手上,寒光烁烁,好似能挖出人心。

昂哲用那爪子,捏住胡颜右手上的小拇指指甲,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胡言哪里会搭理他?她气若游丝,感觉自己快解脱了。

昂哲接着道:“这是獒爪。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机鸠亲手做的,天下第一利器。”

机鸠?白子戚?!

胡言觉得生活处处是笑话,因为老天就是个贱人,没事儿就喜欢趴在窗台看别人的笑话。若没有笑话可看,他就自己制造笑话,哄自己开心。

这不,他又得瑟上了。

昂哲竟用白子戚做得利器来对付她。而白子戚做利器得地银子,有不少是花费在了她的身上,这还真是取之于民、还之于民。她用自己的痛苦,补上了那些花费。

哈!

真他爹可笑!

昂哲突然发狠,直接拔下胡言的小拇指指甲!

胡言没有惨叫,那声痛呼被她生生地压在了胸腔里。她扬起的脖子,就像一只濒死的天鹅,脸上的痛苦就像一首无声的哀歌。

昂哲残忍地笑道:“怎么不叫?”

胡言用力喘息,顶着一头汗水,看向昂哲,喘息道:“你叫吧,你叫得比狗好听。”鄙视地一笑,眼睛渐渐闭合。她是真的太累了。

昂哲恼羞成怒,将獒爪放在了胡言的无名指指甲身上。

胡言虚弱地道:“机鸠会……会……会后悔卖给你这个破东西!”

昂哲微愣,皱眉道:“怎么,你认识他?”

胡言笑道:“他心悦我。”

昂哲直接拔下了胡言无名指上的指甲!此等狂言,他不屑听了。

胡言感觉明明快死了,结果还是被疼醒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身子特别抗折腾,甚至以此为荣。可今时今地,她顶烦自己这破身体。干嘛不闭上眼睛,痛痛快快地死去?疼成这样,死去活来,有意思?

胡颜十分恼火,一咬牙,拼尽全力,一个巴掌掴在了昂哲的脸上,怒道:“你也算个人物?!要杀要剐,来个痛快!怎跟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娘们儿一样,只会小坏?!操你娘的!奶奶我不陪你玩了!”言罢,直接用指甲割向自己的喉咙。

昂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多久了?多久没被人如此裸的鄙视和教训过了?如此瞧不起他的,竟还是一个老太婆?!昂哲受的刺激有些大了。

他一把拍开胡言的手,恶狠狠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那锋利冰冷的钳子在胡颜的手腕上用力一刺,分别挑断了她的两只手筋。

胡颜发出惨叫,痛得直接晕死过去。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不要再醒来。然后,她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而她,还是那个被万人敬仰的大祭司。站在高处,受世人膜拜。

昂哲站起身,对胡颜不屑一顾,转身登上马车:“将她扔上车。”

昂哲一行,有两辆马车。昂哲独乘一辆,胡颜被扔到后面的马车上,与货物一起。

车轮滚动,碾压着胡颜的鲜血,让马车继续前行。

第六百七十二章:寻人

白子戚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他急忙赶回六合县,直奔封家。

院子中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蛮夷的尸体被弃尸荒野,喂了野兽;封老夫人的尸体则是被拉回到县衙一侧的停尸房里,等着封家人来领。

那曾经的血流成河和烧成灰烬,被凝结成了冰,踩下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灵魂的哀嚎。白子戚一身白衣,身披白色大氅,站在院子中间,与周围的血腥格格不入。翩翩,这又是他最为熟悉的味道。多么讽刺。

也许,这就是胡颜所谓的天谴。

老天为什么不直接报复在他的身上?非要残忍地对待胡颜?果然……诛心!

白子戚转身,白色地大氅在寒风中划出纷乱。

他大步走向县衙,他要问问事情始末。

就算不可挽回,他也要……屠尽所有伤害过胡颜的人!

天谴?呵……他已经作孽这么多年,且等着看老天如何收他!

白子戚来到县衙,飞身下马,一脸煞气地走进大堂。

但凡有人拦他,便直接将其打倒。动作简洁有力,却极具杀伤力。

在衙役们地鬼哭狼嚎中,他站在曲南一的面前。

与此同时,大堂里悄然无声地多出一个人,竟是展壕。胡颜与封云起在地洞里求生的时候,曲南一便将展壕和搜侯一同调来寻胡颜。

曲南一轻轻地挥了下手,展壕隐入暗处,不见踪影。

白子戚直接了当地问:“谁动的手?可有她的消息?”

曲南一从席子上站起身,走到白子戚面前,道:“蛮夷潜入,寻封云起复仇。她……消失不见。”

白子戚的眸子冷如冰,隐隐透着血色。他问:“封云起何在?”

曲南一道:“封云起和封云喜皆消失不见。”

白子戚转身便走,与搜侯擦身而过。

搜侯回头看了白子戚一眼,暗道:好大的杀气!

待白子戚消失不见,搜侯来到曲南一面前,抱拳道:“公子,刘大夫的发妻报案,说刘大夫一直未归,其消失不见的当晚,正好有一女子来请刘大夫出诊。属下顺着这条线索寻下去,终发现了封云喜的踪迹。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并未多做探查,便直接回来禀告公子。”

曲南一的呼吸一窒,急声道:“展壕、搜侯,你们二人随我走一趟。”

展壕和搜侯齐声应道:“诺!”

在搜侯的指引下,曲南一一马当先地直奔封云起的所在。

白子戚从拐角处走出,飞身上马,狂追而去。他刚回六合县,对事态的了解绝对不如曲南一。看曲南一如此匆忙,竟连大氅都忘记披,想必是发现了胡颜。

一直守在门口的壮汉,忙对身旁的人耳语一番。那人便飞奔到一辆马车前,道:“主子,曲南一动了。”

马车里传出一个粗哑的声音,急切道:“跟上!”

车夫大喊喝声驾,两匹高头大马直接蹿了出去。

路上,搜侯道:“公子,有人尾随而来。”

曲南一面色如常,淡淡道:“随他们。”

曲南一策马狂奔,眼见着搜侯说得农家在望,却看见花青染在周围徘徊。

花青染听见马蹄声,于马背上回过头,望向曲南一。

曲南一马不停,直奔到门舍门口,翻身下马。

花青染紧随其后,下马。

曲南一问:“你怎在此?”

花青染道:“刘大夫彻夜未归,已有三日,昨天求到花云渡,我觉得这事儿可能与封家被屠有关,于是借助昨晚十五月圆,正气最为浩荡时,占卜了一挂,得知许大夫就在这附近,特来看看。”

曲南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刚要伸手敲门,却留了个心眼,对搜侯道:“你进去,把门打开。”

搜侯抱拳,道:“回公子,这里面养了四条恶犬。属下在回去的路上,做些了准备。”

曲南一点头,搜侯掏出怀里揣着的四只肉包子扔进了园内。

院子传出狗吠声。

搜侯飞身跃起,趴在墙头,向下张望了两眼,又跳回到曲南一身边,差异道:“那四只恶犬,竟不吃包子。”

曲南一冷声道:“不吃包子,要吃人肉不成?!”

他本是随口一口,不想竟言重了事实。

花青染道:“我来。”说着就要往院子跳。

曲南一拦下花青染,道:“狗连吕洞宾都咬,难道会善待你?”看向搜侯,“直接将弹它们鼻孔里去。”

搜侯一抱拳,应道:“诺!”他掏出药丸,再次翻身趴在墙头,分别将其弹入四条恶犬的鼻孔里。

片刻后,四条恶犬悄然无息地躺下了。

搜侯跃进院内,拿下门闩,打开大门。

曲南一与花青染并肩走了进去。

花青染路过恶犬身边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对曲南一低声道:“这恶犬吃过人肉。”

曲南一点了点头,继续前向。

厨房里,火炉上正煮着药,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封云喜拿起一块布,垫着药罐子,倒出一碗药,放在了灶台上。

她掏出“神识珠”和一包药,一手拿一样,举起“神识珠”,看了看,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封哥哥这段记忆,不要也罢。要如何才能彻底销毁?”又举起药包,漏出三分羞涩七分狡诈的笑意,“封哥哥,你会喜欢云喜的。”

门被瞬间拉开,发出吱噶一声响。

声音并不大,但听在封云喜的耳朵里,简直就是一道炸雷!

她吓了一跳,手中的“神识珠”直接滚落到燃烧着的炉火中!

封云喜捏着药包,傻眼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那般小心,怎还被找到了?

封云喜在愣怔过后,起了杀心,却知自己若动手,只有被杀的份儿,于是不着痕迹地将药包攥进手里,含泪喊道:“曲大人……”话音未落,已是哇地一声哭出来。

曲南一听胡颜说过,封云喜失意了,却还是没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接继续往屋里走,脚步又急又快。至于封云喜手中那包药,到底是什么,他没心思探究真相,也不想管。只要她不对胡颜不利她便能活着。

花青染慢了半步,没注意到掉进炉火里的是什么,也没看见被封云喜藏起来的药包。

曲南一掀开帘子,看见躺在床上的封云起,眸光便是一缩,直接回身,大喝道:“胡颜呢?!”

尾随进屋的封云喜吓得一哆嗦,捂着脸哭道:“都死了!都死了!”

曲南一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好像被什么东西砸穿了。他一直不让人去寻胡颜,一是生她的气,二是笃定封云起会和胡颜在一起。他……他这么能丢了胡颜,独自躺在这里养伤?!

不不不,胡颜那么厉害,怎会轻易死掉?

就算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会好好儿活着。他不止一次见证了她强悍的生命力。

曲南一不信胡颜死了。

花青染更不信。他的睫毛轻颤,仍旧用那种云淡风清的语调儿道:“你说什么?”

封云喜干脆蹲在了地上,将脸埋进腿间,用两只胳膊围着头,痛苦地哭道:“死了,胡姑娘死了,我看见她被抛尸在路边。我……我摸了她的脉搏,探了她的鼻息。她一动不动,真的死了……”她埋在双腿间的脸在笑。笑得格外邪恶。尤其是,一想到这些有眼无珠地男人,会因胡颜的死而痛不欲生,她就格外觉得痛快!若有那么一两个能殉情,就实在太令人开心了。

门帘被再次掀开,走进了白子戚。

门帘落下的瞬间,再次被掀开,凡尘东家戴着鬼脸,走了进来。

封云喜的话,他们听见了。

白子戚直接伸出手,一把扯起封云喜,将她扔到墙上,瞬间靠近,捏住她的脖子,直视着她的眼睛,森然道:“你在说谎。”

封云喜被掐得脸红脖子粗,悬空的脚开始乱蹬,一双手用力掰着白子戚的手,却使不上力气,眼见着就活活儿掐死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她的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每一丝,都是恨意!

这时,封云起悠悠转醒。

白子戚看向封云起,直接扔下封云喜。那动作,就跟扔块破抹布一样。

封云喜倒在地上,拼命地咳嗽,涕泪横流。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由自主的哭。

四名男子,没有人在意封云喜的死活,齐齐扑向床边。

白子戚薅着封云起缠在伤口上的白布条,直接将人从床上扯了起来,问:“胡颜呢?”他的声音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儿,好似随时会绞在人的脖子上。

封云起仍旧有些迷糊,却在恢复了三分清醒后,一把攥住白子戚的手腕,沙哑道:“去找!去找她!昂哲……昂哲带走了他。”

昂哲?白子戚微微皱眉,随即扔下封云起,大步向外冲去。他的脸因恨意变得扭曲,看起来十分骇人。他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那是从未有过地慌乱。一年前,昂哲派人联系到他,让他帮忙制作一只利爪。红莲教需要大笔的金银才能运作如常。他应下此事,拿了丰厚的定金,并约定,一年后在织花县银货两讫。

他……送去了獒爪,取回了尾金,却……放走了昂哲!

第六百七十三章:机鸠之怒

他听见了米袋子里传出的呜咽声,看见了有人扬起棍棒狠狠地打在米袋子上。他以为,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要得只是银两。

白子戚捂着胸口,感觉到了何谓切肤之痛!

是了,当那棍棒砸向米袋子的时候,他也曾有过这种心痛。他以为,那是因为胡颜的背弃。他想,他在送完獒爪后,定要回去看看胡颜是闹得那样,到底有何目的?就算胡颜真的是薄情寡义,却也不可能不要自己。因为,他不但是她在红莲教的眼线,还是……还是一位无法人道的男子。他爱她,却不能给她完整的感情,又有什么资格,霸占她的身体?!说不介意胡颜与别人恩爱缠绵是假,但他本身无能,又如何能怪胡颜沉沦情欲?

他想得是那么的明白,却……却……却丢了胡颜。

白子戚恨极!

他骑上马,向着织花县的方向追去。

无论如何,他要追上昂哲,让他……死!

白子戚来去匆匆,那张愤怒至极的脸,却给人留下了复杂的想法。曲南一最有心机,察觉到白子戚的失态,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忙快步追出,尾随在白子戚的身后。搜侯和展壕紧随曲南一身后。屋子里的男人,哪一个不是猴精?

花青染骑马,凡尘东家坐上马车,悉数追在白子戚的身后,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