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起去了县衙,并未寻到胡颜,只看见大夫在曲南一的房里走出来。

他派人将大夫掠到自己面前,问他在给谁看病。

大夫回复说曲大人私处有伤。

此话,让封云起再次误会了。

他以为的私处是男子的命-根,误以为曲南一狠狠地疼爱了胡颜一番,所以才导致了私处受伤。他心中怒火中烧,差一点儿拆了县衙!幸好他素来自制力极强,知道眼下不是置气是时候,找到封云喜,才是真事。封云喜落在胡颜手中,顶多挨几个嘴巴子,若是落在他人手中,后果可想而知。他行事素来张狂,得罪了不少武林人士。若他们要报复,大可以冲着自己来。可惜,很多武林人士都是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鼠辈,只敢背后捅刀子,不敢明目张胆和自己为敌。实是令人不耻!

封云起带着十九骑,在**县里寻人,路过一间小酒肆时,他似乎隐约听见了胡颜的声音。

他勒停马,身后之人随之停下狂奔,步调统一,不见杂乱。

封云喜侧耳去听,果然,是胡颜的声音!

胡颜大声喊道:“水无常形,命无常态,运无常势!天地万物随时节而变化,人之造化如月有阴晴圆缺,男女之情不过是故弄玄虚的一场烟雾,最后都要剥开衣裳看真相!”

封云起听闻此话,唇角竟不直觉地勾起,随即又被他狠狠地压了下去。他策马,来到小酒肆的门前。奔雷双蹄一扬,踹开了那扇不坚固的门,发出咣当一声响。

封云起探头去看,但见胡颜正骑在花青染的腰间,手中捏着一只变了形的馒头,高高举起。花青染躺在席子上,一头青丝凌乱,一张唇瓣嫣红,双眼迷离,衣襟大开,一副任君采撷的绝美模样。

突然闯入的封云起,打扰了二人的“雅兴”。

花青染不想其他人见到自己这幅模样,随手抓出左胸上的馒头,砸了过去!

胡颜的高谈阔论被打断,十分不悦。手一扬,便将馒头砸向了封云起的脸!

封云起抓住了花青染扔过来的馒头,却……被胡颜的馒头砸中了鼻子。

馒头砸人能有多疼?

馒头砸人确实不疼。

但若是灌入了真气的馒头,那就是馒头中的金刚!

馒头被封云起从脸上抓下来,馒头中间明显出现了一个完美的鼻子凹形。封云起的两行鼻血,就那么静静地流淌了下来。毫无声息,却……惨不忍睹。

馒头脱手后,胡颜也看向封云起,此刻见自己砸得是他,竟心虚地加紧双腿。好吧,她错把他看成小哥哥了。所以,下意识地想要弯腰躲起来。然而,她又能躲到哪里去?胡颜的屁股就像长了钉子,在花青染的身上挪来挪去。

花青染发出一记暧昧的声音:“呜……”

第二百七十六章:不想心疼你的孤单

封云起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胡颜和花青染,用手中的馒头擦拭干净鼻血,竟十分平静地笑道:“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胡颜嘿嘿傻笑,心中骂天骂地骂起了花青染的祖宗。为啥骂花青染的祖宗?若不是他家祖坟有问题,怎会将这个二货送来自己身边?!不骂花家祖宗,骂谁?然,她心知肚明,自己和封云起可能是八字反冲。只要自己一嘚瑟,准会被他赶上,踹一脚。痛不痛?痛!却得忍着,谁让她自己嘚瑟呢?

胡颜本就醉酒,此刻虽然清醒了七分,但还必须借酒装疯,不然怕是不好过。于是,她冲着封云起勾了勾食指,笑道:“来呀,一起玩吧。我们一起骑马!”

封云起的眼睛眯了眯,有种冲过去,将奔雷踏死胡颜的冲动!

花青染也不要看封云起,从地上支起身子,推开胡颜,道:“到你当马了!”

胡颜真想一脚踢飞花青染那张绝美的脸,但转而一想,却觉得这样也好。于是,她十分痛快往地趴在地上,当起了马。

说实话,她觉得,花青染不敢骑自己。

可是,她错了。

花青染直接跨坐在她的背上,然后指着封云起道:“我与你赛马!”

封云起怒极反笑,竟往后退了两步,扬起下巴,道:“好!我们赛马!”

花青染一巴掌拍在胡颜的臀部,喝道:“驾!”

胡颜恼羞成怒,骂道:“驾你姥姥!”一翻身,将花青染闪了下去。

花青染眸光一凛,指着胡颜道:“你这马儿不乖。”

胡颜呲牙一笑:“天生野马,性子烈,不是你能骑的。”

花青染抿了抿唇,突然露出孩童的样子,冲着胡颜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他有秘密和她说。

胡颜警觉起来,没有动。

花青染却屁颠颠地凑过来,趴在胡颜耳边,突然大喊一声:“啊!”

胡颜必须承认,她被这个幼稚到了极限的游戏,吓了一跳。她抬脚就向花青染踹去!

花青染喊道:“马尥蹶子喽。”

胡颜的耳膜嗡嗡了半天,才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幸而她还有一只耳朵好使,听见了花青染的话。当然,如果那只耳朵不好使,也许她更能开心点儿。

胡颜追上花青染,饱以老拳。

花青染与胡颜扭打到一起,就好像两个负气的小孩儿,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那叫一个热闹。

封云起和十九骑站在小酒肆的门外,看着二人在席子上滚来滚去,都是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谁能想到,素来手腕了得的胡颜,会如此泼皮?谁又能想到,衣袂飘飘犹如谪仙的花青染,会如市井之人一般与人打架?

二人在席子上扭来扭去,花青染突然小声道:“我好像酒醒了。”

胡颜微愣,随即压低声音道:“醒了也得装醉!”

花青染眸光闪烁望着胡颜,轻轻地道了声:“好。”

胡颜一拳打在花青染的脸上,发现手感不错。

花青染揉了揉脸,翻身将胡颜压在了身下,喊了声:“咬你!”冲着胡颜的下巴便啃了下去。

胡颜的眸子缩了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花青染,打算在他啃上来时,拱起腿,送他胯-间一记生猛的!

花青染盯着胡颜的眼睛,突然眸染笑意,露出三分顽皮之态,身子一歪,闭眼趴在了她的身上。脸窝在胡颜的颈间,呼吸落在她的脉搏上,吹动了微不可见的汗毛,有些痒。

胡颜被压得胸腔一震,刚想伸手将其掀开,却又觉得这个法子甚妙,于是干脆两眼一闭,放松四肢,装出被压昏的样子。

十九骑彻底傻眼了。

封云起的脸黑了,很想策马离去,却……更想狠狠地抽醒胡颜!

他跳下马,攥着马鞭,大步走到胡颜面前,道:“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扬起马鞭,照着胡颜的大腿便抽了下去!

花青染长腿一伸,将胡颜整个护在了身下。

封云起那一鞭,便抽在花青染的身上。

花青染哼唧了一声,却没有动。

封云起眸光一凛,干脆照着花青染的后背,一顿狠抽!

十鞭下去,花青染皮开肉绽,却像一个真正醉酒的人般,闷头大睡,似不知疼、不知痛。

封云起见花青染将胡颜整个人都护在身下,心中的邪火乱窜,再次扬起鞭子,灌入内力,抽向花青染!

这一鞭下去,花青染的脊骨会碎。

花青染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躲。既然胡颜让他装醉,那就醉吧。今晚,他也想醉。

然,鞭子并未抽到他的身上。

胡颜伸出纤细的手指,攥住了鞭子。

封云起勾唇一笑,桀骜道:“怎么,不装了?”

胡颜睁开眼睛,看向封云起,淡淡地问:“你有何时?”

封云起见胡颜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心中竟有些惊慌。他嗤笑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道:“只问你一句,封云喜在哪儿?”

胡颜闭上眼,道:“不知。”

封云起见胡颜不爱搭理自己,一颗心竟无法平静,有种……肆虐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云喜与你交谈后,便不知所踪。”

胡颜嗤笑一声,睁开眼,看向窗外,道:“她可以有奶便是娘,但我却不是她娘。她去哪儿,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封云起用鞭子指向胡颜,阴沉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

胡颜挑衅道:“我最喜欢的事,便是想象一些不敢想象之事。这世间的事,还没有我不敢想,不敢做的。你也最好不要惹恼我。泥人尚有三分性子,我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之人。”

封云起冷哼一声,狂傲道:“我很期待。”说着,勾唇一笑,转身离开。墨发飞舞,披风刺目。

胡颜闭上眼睛,不知作何感想。实则,她并没有伤心难过,因为,她心中早已看清,封云起是封云起,小哥哥是小哥哥。封云起的成长过程她没有参与,他的未来却被她掌控在了手里。也许别人在为她叫屈,她却终有一天,要对封云起说声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花青染在胡颜的颈间张开眼睑,凝视着胡颜的容颜,道:“还以为,你会任他抽死我。”

胡颜没有反应,就像睡着了一般。

花青染却固执地等着答案。

又过了好一会儿,胡颜眼也不争地道:“你欠我的,要还我。你不欠他,没必要让他抽。”

这话说得,看似在维护花青染,实则十分无情。花青染任由封云起抽他,还不是为了她胡颜?可惜,她非但不想领情,反而还要扯着花青染下水。得,那十鞭,算是白挨了。

花青染知道,胡颜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不想欠他人情,于是道:“是我自愿,与你无关。”

胡颜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花青染的脸,打趣道:“真乖。”

花青染任她拍着,眸光如同凝聚了星河般微微晃动,煞是动人心魂。

胡颜转开头,推开花青染,道:“别这么看我。你上次这么看我的时候,给了我一剑。”

花青染微微一震,没想到胡颜会如此干净利索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将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忍着痛,支起了身子。

胡颜从席子上一跃而起,冲着花青染伸出手。

花青染微愣,随即将手交给胡颜,让她拉着自己起身。说实话,被她如此一拉,伤口更疼了。只不过,他不舍得放弃这样一个与她接近的机会。

花青染疼得满头是汗,脸色更见苍白。但因为涂抹了朱砂,整个人显得香汗淋漓,十分诱人。

他垂眸,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襟,问:“为何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胡颜望向留下银两,走出小酒肆,仰头望月,戏谑道:“瞒着还有必要吗?大家你知我知的秘密,也叫秘密?呵……”

花青染顺着胡颜的目光,看见了天空中的那轮明月,问:“你喜欢望月?”

胡颜收回目光,笑道:“谁喜欢看那个傻东西?孤零零的挂在天上,一挂就是几千几万年,它只能低头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找些乐子罢了。我望月,不过是看它形单影只可怜,递给它一个眼神罢了。”

花青染一点儿都不觉胡颜的话好像,反而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种伤感的味道。他望着胡颜的侧脸,十分肯定地道:“你怕孤单。”

胡颜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我非但不怕孤单,反而……喜欢孤单。”

花青染不解,问:“为何?”

胡颜扫了一眼花青染那鲜血淋淋的后背,道:“其实,没有人会喜欢孤单,只不过比起患得患失、求之不得、人心难测而言,孤单更让我心安。”挑眉一笑,用手比了比心脏的位置,打趣道,“都说心安处便是家。这里空着,便是家。”

花青染望着胡颜那张笑语嫣然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别人的家名曰温暖,她的家却叫孤单。她佩戴面具、扮成丑女绿腰,是不是因为太过珍惜自己的那份孤单?笑容里的孤单啊……

鬼使神差,花青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胡颜的脸颊,道:“其实,你可以不笑的。”不要笑得那么愉悦,我便不会心疼你内心的孤单。

第二百七十七章:请君唱一宿菊花残

胡颜抹黑回到县衙后院,偷偷地溜进了曲南一的房间。

一眼望去,吓了她自己一跳!

曲南一的床铺上垂着帷幔,微风拂动中,隐约可见一个赤身**的男子趴在床上,正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胡颜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这……曲南一的眼光好似野兽,看起来忒吓人了。

胡颜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当即就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曲南一的房间。

曲南一却突然发出一声,听声音好似十分不舒服。

胡颜勾唇一笑,干脆坐在了门槛上,对曲南一道:“知道你想引我过去,可我偏偏不上当。”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这颗头,甚是聪慧,颇得我的喜爱。”

曲南一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帷幔,紧紧盯着胡颜不放。

胡颜被他盯着有些不自然,隐约觉得空气中漂浮起血和金疮药的味道。她嗅了嗅,发现这味道竟源自床上。

曲南一受伤了?

不会吧。她虽出手毒辣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害得他重伤不起啊。

胡颜拍了拍裙摆上的灰,站起身,用火折子点燃油灯,向床铺走去。她走得很慢,说话的语速比她走得还慢。她说:“在你后背上拔了几罐,虽然使你看起来像只龟,但你也不用如此配合,趴在这里应景。”说着,一把掀开帷幔,看见曲南一眸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真的什么都没穿!

胡颜的视线在曲南一的身上扫视一遍,所过之处竟好似一把小手,用力地碾压着曲南一的身体,引发了他的严重反应。若问是什么反应,那当真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痛!

至于哪里痛,这就有些讳莫如深,不方便言明了。

胡颜扫视一圈,也没看见曲南一哪里有伤,但那金疮药的味道却越发浓烈起来。她眼睛一眯,笑道:“曲大人,好浓的金疮药味道啊。莫不是觉得当官不好混,挥刀自宫,想要到宫里去服侍天家吧?”

这话说得实在是阴损。

曲南一面无表情,眸子却泛起红光。若他今天大批跨的时候不是坐到地上,而是趴在地上,那么他还真得被迫进宫去当一代奸佞宦官!他若得势,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胡颜!他要娶她为妻,让她陪着自己守活寡!她若是耐不住寂寞敢偷人,哼哼……

胡颜见曲南一的表情有些狰狞,心突然提溜了一下,想要后退,却见曲南一勾动了一根垂在床头的麻绳,然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胡颜刚要挣扎,却感觉头顶又劲风袭来!她向左一偏头,躲过了一记重击,却被一盆面粉扣在了脸上。

胡颜刚要抖落脸上的面粉,又被一枚鸡蛋砸中脑门。蛋碎,液体顺着胡颜的额头流下,将整张脸变成了鸡蛋饼。

胡颜的右手被曲南一攥着,她就用左手擦拭了一下左眼,然后仅睁着一只眼,去看曲南一。

曲南一想忍笑,却没忍住。那笑若海啸暴发,不可收拾。整个县衙大院,都能听见曲南一那欢畅至极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可笑着笑着,他突然就不笑了,且还发出了一声痛呼。

胡颜见此,又凑近了曲南一三分。

曲南一再次哈哈上了。他的节奏变成了:“哈哈……啊!哈哈……哎呦!哈哈哈……嘶!”

胡颜一巴掌在他的臀部拍下。

曲南一:“嗷……!!!”

胡颜戏谑道:“终于知道你伤在哪儿了。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竟敢窥视我们曲青天的菊花?啧啧……最要不得的是,看样子竟然还得手了。”

曲南一呲牙咧嘴地发狠道:“此仇不共戴天,我早晚要让那人百倍偿还!”说着,阴森森地看向胡颜,露出一笑。那模样,像极了窥探小母鸡的黄鼠狼。

胡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曲南一邪魅地一笑,道:“想不到,阿颜对被翻红浪之事如此熟稔。”

胡颜甩开曲南一的手,以一副情场高手的模样,道:“你有何不懂,大可以问我。当然,我愿不愿意倾囊相授,就不好说了。”

曲南一眸光缱绻,语言暧昧道:“不知阿颜可否亲自教授南一何谓鸳鸯交颈?”

胡颜嘿嘿一笑,道:“你现在应该学的是鸳鸳相抱,让鸯在一边看热闹。”

曲南一哽了。

胡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道:“睡吧。”

曲南一突然一把攥住胡颜的手腕,眸光炙热如火,嗓音低沉沙哑,隐含情愫:“留下吧。”

胡颜的呼吸微乱,却马上恢复正常。

曲南一激将道:“怎么?不敢?像我现在这幅鬼样子,还能怎么着你?还是说,你心中住着一只色鬼,想要怎么着我?”

胡颜噗嗤一笑,道:“就你现在这幅尊荣,去妓院里当龟公才名副其实,想让我想入非非、难以自持,可差了天壤之别。”

曲南一挑眉看着胡颜,那意思十分明显:你若不怕,就在这睡吧。

胡颜抽回自己的手,感慨道:“与美同床,还要看我心情;抱着你这么个丑八怪睡觉,实在非我所愿。青天曲大人,见谅了。”

曲南一百折不挠,再次攥住胡颜的手,道:“行,不留你了,你若半夜兽性大发,以我现在的身子,怕是禁不住折腾。”随即问道,“为何不躲开那些面粉?”胡颜若连那点儿面粉都躲不开,便不是胡颜了。

胡颜指了指曲南一的臀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我最喜欢。”她被面粉砸中,曲南一笑得菊花开,没什么不好。

胡颜抽回自己的手,警告道:“别再扯我了,不然我拖着你回屋。”想了想,补充道“就这么直接拖走。”

曲南一特别相信胡颜能干出这样毫无人性的事,只能苦笑,看着她转身离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他刚刚也在用。明知这点机关对于胡颜来讲是小儿科,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折腾一番。到底是在等她回来,还是要收拾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身上有着浓烈的酒味,以及……野男人的味道。这样的女人,决计不是安于室的贤妻良母。想到那些与其纠缠不清的男人,单他知道的,就已经有一个巴掌。那些他不知道的呢?

有人抢的肉,才香,不是吗?呵……

曲南一的眸光明明灭灭,似狼。

第二百七十八章:撞破好事

天色刚亮,有人击鼓鸣冤。 

曲南一呲牙咧嘴地穿上官服,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满脸的圈圈,勾唇一笑,伸手弹了一下铜镜,直起腰,掀开榻,从里面拿出一张金色面具戴上。若胡颜看见此面具,定会惊讶一番。这面具,原本属于白子戚,后被绿腰夺走,最终竟出现在曲南一的手中。这真得令人玩味啊。曲南一是何时将金面具从绿腰手中取走的呢?

收拾妥当后,曲南一让李大壮将鸣鼓之人带入大堂审问。

孔吕氏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青天大人呐!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那老道拐了落篱去,现在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生生要哭瞎民妇的眼呐!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民妇讨个说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恭恭敬敬地推向曲南一。

曲南一站在孔吕氏面前,扫了一眼那包银子,问道:“你家女儿孔落篱,从何时不见的?”

孔吕氏抬头看向曲南一,微微一愣后,立刻底下头,恭敬地回道:“前天下午,她说要约了三个手帕交一起去买些绣线,民妇特意派了一个丫头跟着她,却被她使计甩开了。民妇去那些手帕交的家里寻过,结果,那些家人亦在寻女。只不过,大家都不敢声张,怕坏了女儿家的闺名。民妇心急,知道她那点儿心思,于是寻到王瞎婆那里。那婆子却是个混的,将民妇一顿骂。民妇派人守在王瞎婆的门口,终是看见她在天亮前,摸黑去了一处宅院。民妇猜,那定是老道为非作歹之处!民妇不敢惊动旁人,只来求大人,帮民妇寻回小女落篱。民妇夫君去得早,家里只留下民妇和两个丫头。大丫头嫁了人,被婆婆刁难,日子过得不痛快;如今,这小丫头又是个不省心的,真真是要人命喽!若大人能帮民妇寻回小女,民妇定会多多孝敬。”

曲南一沉吟片刻,吩咐道:“李大壮,你带人随孔吕氏去搜。”若按照曲南一以往的作风,他一定会亲自前去探明一二,再做定论。可眼下他出行不便,又不能将此事置之不管,只好让李大壮带人去搜。此种行为,实在是冒失,但却不得不如此行事。

李大壮领命道:“喏!”

孔吕氏感激地扣头道:“青天大老爷,民妇给您磕头了。”

曲南一对李大壮道:“寻到人后,不要声张,直接将人交给孔吕氏。”

孔吕氏抬头,望向曲南一,眸中有了真正的感激之色。若非曲南一特意交代,孔落篱失踪这两天,就够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更何况,本就满身污秽,只能越洗越脏。她作为娘亲,只希望孔落篱能保全名节,待此事过去,偷偷将其嫁到远方,成全她的后半生。

曲南一垂眸看向孔吕氏,只说一句:“银子收起来。”转身,回了后院,接着养伤去了。

孔吕氏有些不明白曲南一的意思。曲南一这个笑面虎,在**县里的名声可是不小。不管多奸诈的商人、多恶的坏人,多狠的武林人士,他掏人银子的时候可从未手软过。这……为何不要自己的银子?是嫌少?可看着不像啊。

李大壮见孔吕氏有些犹豫不决,便道:“大人说让你收起来,你就收起来吧。我们大人虽不是个清……咳……我们大人是个好人。”

孔吕氏心下有些感触,收起银子,带着众衙役赶赴一处比较偏僻的小宅院。

李大壮怕老道手段了得,不但带上了二十名衙役,还都全副武装,什么弓弩、大刀、*、绳索、大网、铁爪钩……就连泻药,李大壮都让人准备了一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行,气势如同地冲进了孔吕氏所指的宅子。

官府讲究的是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有人举报,这事儿就得管。诱拐良家女,虽不是重罪,但一顿打是少不了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老道必须拿出银子来,认罚!

衙役们干劲十足,撸胳膊挽袖子,跳进大墙打开大门,然后风一般地冲进内宅,一脚踹开房门!

屋内,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拼死纠缠,那一堆堆的白肉在阳光下有些刺眼。但这个时候,刺眼也要看!如此活灵活现的春宫图,不看情理不容啊。

那二人突然踹门声,皆吓了一跳。男子一抖,交代了。女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用手捂住脸,光着屁股就要往内间跑。

衙役们见机极快,立刻堵住女子的退路。视线在女子赤-裸-裸的身体上溜达两圈,禁不住撇了撇嘴,暗道:这孔家小姐看模样倒是不错,脱了衣服后可是够难看的。瞧那*都快耷拉到肚皮了。

男子见着阵势,吓得腿软,撅着白嫩嫩的大腚,一头钻进被子里,不肯出来。

孔吕氏急急忙忙地冲进屋里,乍一看见那光着屁股的女子,脑袋嗡地一声,心直接翻了一个跟头。她原本还想着要如何保全孔落篱,可眼下已经乱了方寸,只能凭借本能扑上去,哭喊道:“我的儿啊!你这是要让娘死啊!”扑上去,又拍又打,竟忘记寻件衣服给孔落篱披上了。

女子捂着脸闪躲了两下,见孔吕氏不依不饶,突然就怒了。她放开捂着脸的手,一巴掌掴在孔吕氏的脸上,大声喝骂道:“你个老蔫货,敢打我?!找姑娘找到这里来了?你缺姑娘,当初就应该敞开腿多偷汉子,现在还用得着到处找姑娘?!我让你打老娘,我让你打!”说着扑上去对孔吕氏拳打脚踢,全然不管自己还是身无寸缕。

孔吕氏被这一番打骂彻底弄蒙圈了,心里却终是明白过来,眼前的女子并非孔落篱,而是王瞎婆。

王瞎婆偷人被抓个正着,本来十分羞恼,但事已至此,她干脆破罐破摔,豁出去了!她死,也不能让那缺男人的蔫货好过!

王瞎婆别看眼神不大好,但混迹市井多年,十指如钩,一下接着一下地往孔吕氏的脸上招呼。

第二百七十九章:市井第一骂

李大壮见出了乌龙,本想一走了之,但此刻见王瞎婆不依不饶,孔吕氏已经成了血葫芦,只得让衙役们用刀将二人分开。然后将仍旧往上扑的王瞎婆用大网罩住,捆了起来。就这样,王瞎婆还在不停地谩骂。那骂人的话简直是众人闻所未闻,堪称**县市井污话一绝。

制服了王瞎婆,李大壮将奸夫从被子里拉出来。

万万没想到,这奸夫竟是一间食铺的老板寒勇。寒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值壮年,且因为曾是打铁出生,身体十分健壮。他虽称不上是美男子,但绝对很多小寡妇心中渴望的情人。

寒勇用被子围着身子,冲着李大壮尴尬一笑。

李大壮看看寒勇,又看看王瞎婆。王瞎婆那下垂的胸部和圆鼓鼓的小腹,以及粗壮的大腿和干瘪的臀部,被渔网勒成了一个个菱形。她此刻正扯着喉咙,张着臭嘴,呲着满口的黄牙,不停翻着白眼,对着孔吕氏肆意辱骂。这人要是真的不要脸了,哪里还管得了身在何处?只管撒泼便是。王瞎婆原本以为孔吕氏是来寻姑娘的,可后来又觉得她就是来找人捉奸的,于是骂出口的话越发难听,令想来强势泼辣的孔吕氏没有还口之力。

李大壮摇了摇头,忍不住对着寒勇抱了抱拳,道了句:“寒老板,好重的口味!”

寒勇望向王瞎婆,竟吞咽了一下口水,犹自回味道:“你不懂,那婆娘一身魅骨,我若能死在她的肚皮上,也算做了风流鬼,不枉此生。”

李大壮感觉腹中一阵翻滚,恶心得差点儿没吐出来。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么一个恶心至极的半瞎,怎么就入了寒勇的眼。难道这世间真有魅术?看来,是的。这魅术实在是太邪恶了,瞧把人家寒勇祸害的。哎……

李大壮今天全副武装,虽没找到孔落篱,但却捉奸在床,也算有所收货。他轻叹一声,示意众衙役收队。

寒勇塞给李大壮二两银子,抱着自己的衣服,寻了个地方穿戴整齐。

衙役们给王瞎婆裹了一条布单,便将人抬出了屋。

渔网勒疼了王瞎婆的肉,她呲牙咧嘴地叫道:“哎哎哎,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李大壮冷哼一声,不搭理她。

寒勇忙又塞给李大壮二两银子,求情道:“她那一身肌肤实在是娇嫩无比,经不起这样的折磨,还请您高抬贵手,许她穿上衣服。此事儿,可能有些误会。我与她心意相通,就算……有些失礼,也是情之所至。等会儿见了曲大人,我自会和他说明。”

这既不是什么人命官司,也不是有人让官府前来捉奸,所以这银子拿着并不扎手。李大壮忍着恶心,收下银子,也让王瞎婆去穿上了衣裳。

待王瞎婆换好衣服,衙役们才发现,王瞎婆竟穿着绫罗绸缎,且插了满脑袋的金钗。这才几天不见,她竟从一个破落户一跃成为了富贵人。

孔吕氏非但没找到女儿,还被挠个满脸花,心中满是委屈。她见王瞎婆从屋里出来了,便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想要追问老道的所在,但心中又十分忌惮王瞎婆的毒辣,于是停下脚步,隔了老远问:“王瞎婆,我且问你,你家老道在哪儿?他拐了我家姑娘,我决计不会放过他。”

王瞎婆还要靠老道的名声为自己敛财,哪里肯供出老道的所在。她虽然气老道与孔落篱不清不楚,但眼下她学了魅术,已经不缺精壮的男人,老道那样的货色,她还真就看不上了。只不过,老道的所在,她是万万不会说出去的。老道是她的财神,必须供着。

思及此,王瞎婆道:“你家姑娘看不住,自己张腿跑了,就找我家男人要人?我呸!你们母女俩,一对儿下烂货!缺男人就去当婊-子,既舒服还能赚银子,总惦记我家男人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不知道我家男人在哪儿,要是知道了,一准儿让他把你变成猪!再找个屠夫,砍死你个贱货!就从两腿中间砍!我让你还惦记男人!”

孔吕氏被骂得面红耳赤,指着王瞎婆半晌,却蹦不出一个字。

李大壮见此,知道问不出什么,于是将一行人押回了县衙,听候曲南一发落。

胡颜起床后,洗漱妥当,打开箱子,将衣裳都折腾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于是想要穿得艳丽一些。选了选,最后还是选了一身她最爱的红色衣裳。

轻扫眉峰,唇点胭脂,脸擦薄粉。散开好似绸缎的墨发,换上大红色的衣裳,外罩红色薄纱。腰间系了一条同色腰带,垂下两条长长的流苏。一头长发,仅在发尾绑上一根红绳。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

简单到了极致,艳红到了极致,绝美到了极致。

胡颜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美人亦对她展露笑颜。

起身,推开房门,迎着阳光走了出去。

曲南一恰好从县衙大堂走回后院,一眼便看见一身红衣的胡颜迎面而来。那衣袂飘飘、临风独立的样子,仿佛汇集了这世间明川大山的大气磅礴,端得是一身风华、倾城倾国、冶艳天成。

胡颜就像一朵摇曳的曼珠沙华,刺入曲南一的心中,吸取着他的血液,悄然绽放,美得惊心动魄。

曲南一禁不住看得痴了。直到胡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恍然回神,追出后门,却哪里还有胡颜的身影?

曲南一只觉得胸口一窒,忙用手捂住胸口,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皱着眉,神色有些茫然。

突然,他大声喊道:“司韶!跟上阿颜!”

司韶不应,人早已不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