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动离他们越来越近,她有些绝望的向前望去,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石壁上的“封龙”二字。
若有所思的在二字前拉着楚曦停下来,脑中又是一段古文显现出来,她离开他的唇,他不解的看她,却未作阻拦。
她伸手抚上了那两个字,口中吐出一段咒文,额头骤然射出一道白光照在上面,之前升上去的巨石门表面浮现出了新的上古文字,之后开始缓缓的降下。
追来的青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张牙舞爪的狰狞而来,好在千钧一发之际,石门将一切隔在了另一面。
得救了…重重吐出一口气,她觉得刚刚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意识到自己还在水中,厚着脸皮又贴上了楚曦。他只波澜不惊的看了她一眼,对发生的非常之事未置一词。
又游了一会儿,地势开始向上,两人终于离了水,皆扑倒在地,大口的喘气。
真真正正的劫后余生,即使楚曦也不能沉静如常。
喘了一会儿,楚曦开始运功蒸干身上的衣服,她看得眼热的又粘了上去。
她可没那个本事把自己变成暖炉。
他皱眉欲将她推开,神情却在她可怜兮兮的一声“我冷”之后,化为无奈。
不知是不是看燕玄衣平凡的脸看久了,此时近距离的看他原本极为俊美的脸,竟有了些惊艳的感觉,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凑上去轻轻舔了下他细致的唇。
还没等他有反应,她自己先呆住了。
她在干什么?怎么这般失常,心中却并不后悔,反而浮上丝丝甜蜜?
她愣住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又皱起眉将她推开。谁知她一离开他身体,马上便扑回来紧紧巴住他,浑身颤抖道,“我冷。”
她真的很冷,冷得就快疯掉,他推开她的瞬间,在水中冰冷惊恐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她顾不得矜持的将冰凉的小手探进了他的前襟,直接接触他温热的肌肤。
好舒服。她眯起眼,满足的吐出一口气,却没有意识到,她的表情有多么的妩媚。
楚曦一直压抑的怒气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他这辈子都没有这般气过。
他气自己明知道她是个祸害,早死早干净,却还在那个狐狸精求援之后,忍不住过来救她,还差点搭上自己的命;他气她明明已经有了可以生死相许的情人,还不知羞的来撩拨自己,而他竟心猿意马;他更气自己明知道她从不属于他,还是不能痛快的将她推开,在这里犹疑不决。
他的怒火无处发泄,低头狠狠地吻住了她因为寒冷而泛白的樱唇,她愣了一下后,竟没有抗拒,反而不知死活的回应起来。
此时,在这冰冷的地道深处,理智已从刚刚脱离死亡阴影的两人脑中消失。
她颤抖着抱紧他,激烈的和他亲吻,渴望着他,渴望被他狠狠粗暴的占有,以此驱走死亡的气息,以此证明自己确实的活着。他化身为一团火焰,烧灼着她也烧灼着自己,发出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炙烈。
吻到了天荒地老时,他才离开她红肿的唇,顺着她细致的颈项并不温柔的移了下去,她有些神魂颠倒的嘤咛一声,一手仍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扯开他的前襟,从他性感的锁骨处滑了下去,滑过平整的腹肌,滑到他蓬勃的玉茎上,紧紧地握住。
他不自禁的一颤,在她已裸露的肩膀上狠狠一咬,她似痛苦似满足的轻吟出声,收回双手捧住他的脸,看到他终于染上欲望的氤氲双眼后,得意地一笑,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他顺势抱她跨坐在他的怀里,一手撑着她的腰,一手覆上了她的丰满的高耸,肆意的揉捏抚弄。她用力搂住他,仰起头动情地喘息,纤腰摆动,缓慢的摩擦他的秀挺。
他眼神一深,松开扶在她腰间的手,探入她的私密,感到她已滑腻潮泞,正想向上挺入,就听她轻叫了一声,倏的趴倒在他的肩上再无声息。
他一惊,欲火顿时消了大半,急急抓住她的手腕把脉,半晌才松了一口气。她本就疲劳过度,刚刚一时激动,竟然昏了过去。
这时两人仍暧昧相缠,他却已意兴阑珊…
她果然是妖精,天生来克他的。他本意只是想吓吓她,谁知竟会变成这样,而她还在那种时候昏了过去…
苦笑不已的运功帮她烘干衣服穿好,再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才抱着她向外走去。
也许该庆幸没有突破最后的界限吧?黑暗中,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时候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可能相遇的一刻起,他的世界便已失控?
他只知道,她绝不是他以往所欣赏的女性类型,但事到如今,他无法否认他受她吸引。难道真的是因为道胎魔体的天性使然?
感到她已醒转过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尴尬的扮作不觉。不过很显然,她毫无这份羞涩,似有些失望的问道,“为什么不要我?”
他嘴角一抽,毒舌道,“我对奸尸没兴趣。”
她闻言也不恼,还轻笑起来,将头埋进他怀里,“师兄是个太温柔的人呢…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
听到她半真半假的告白,他并无惊讶。应该说,他早就感到了她对他特别的情愫,如果他们间的互相吸引是来自于天性,那么她的自制力,远不如他。
可是,此时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也不敢开口。因为他怕一开口,便会忍不住问她,她喜欢他,东宫的那位,她又摆在哪里?
长久以来,两人都理智的守着一条界线,不越雷池,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冲破这条界线,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幸福快乐。
听着她在他怀中再度沉沉睡去,他心中暗暗的想,不管怎样,在他理清楚一切之前,还是维持现状吧。也许没等想明白,他便已因她身败名裂。
到时候,大概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吧?
* * * * *
落英缤纷之中,粉雕玉啄的女孩手中执着一剪白梅,向远处月色衣衫的少年跑去。
“哥哥觉得这梅可似你?”女孩到少年身边停下,笑问得甜美可人。
少年转过身,不知为何竟看不清面容,只觉他年纪虽轻,却周身散发出一种超脱尘俗的清逸,静静的站在那里,便仿佛和四周的天地融为一体,说不出的自然好看。
他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对她浅浅一笑,饶是清冷,其中却浸着淡淡的温柔。
…
心生生一痛,徐思妍倏的惊醒,睁开眼,那种心痛的感觉仍萦绕于心…为什么?这样美丽的梦,竟会让她心痛?
那女孩依稀便是自己小时候,而那少年是谁?有些神似楚曦,可是楚曦从来不着浅色衣衫…况且,他们原来若见过,她不可能毫无印象。
有机会定要问问他。
转头看看四周,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昆仑剑派偏僻的小厢房中,守在床边的是满脸疲惫的千寻。
莫名的失望萦上心头,她微蹙起眉,“我睡了多久?”
声音出口才发现已沙哑的不成样子。
千寻也皱了下眉,先起身斟了水给她,才答道,“三天了。”
那么久吗?她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他呢?带我回来那人,可还好?”
千寻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他很好啊,不过他家中有急事,已经走了。倒是宫里来了人找你,已经等了几天了。”
他走了?是为了躲宫里来的人,还是躲她?
强忍着心中突然涌上的委屈,她起身简单梳洗后,召见了宫中来人。凌筠竟然派了四大贴身暗卫之一的朱雀。
“…公主无恙,微臣便放心了。…殿下十分挂念公主,所以派臣护送公主回宫…”
她一行全军覆没的事情,想必已经传到了凌筠耳朵里,所以顾不上和她冷战,派出心腹来接她。
漫不经心的虚应着朱雀,想着就要回京面对一大堆事情,心中并无几分欢喜。
“…若公主不反对,今日便动身如何?”朱雀绕了一大圈,终于说出重点。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准备了。
“噢,微臣该死,殿下还有信给公主,请公主过目。”朱雀走了一半,才想起来他临走的时候,凌筠塞给他的东西。
她没什么精神的接过拆开来看,就见偌大的纸上只写了两个字,“盼归”。这两个字写得温柔细腻,便似他动情时看她的眼神。
一股暖意流入心间,她不无得意的一笑。他总算不气她了,这次冷战,以她的胜利告终。
这项认知,意外打开了紧闭的思念的大门,她这才发现,她其实也很想念他了。快两月未通音讯,这几乎是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喂!”千寻中性的声音打断她的遥想,她抬头满眼温柔的看向他。
似乎从没见过她这般柔和的表情,他忍不住一愣,脸突然红了起来,转开眼看着地面道,“我不跟你回京了。”
她正暗笑他的别扭表情,闻言一惊,诧异道,“为什么?”
他仍不看她,低声道,“繁华富贵,最是消磨修道人的意志。”
她目中闪过了然,虽然不舍,却没有劝阻,因为太明白在他漫长的生命中,她是昙花一现,再多的纤绊,只会是痛苦的温床。
有些遗憾的问道,“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他垂下头,摇首道,“我会努力忘了你。”这是明智之举,她心中却满是挥不去怅惘,不知该庆幸他们曾有的交集,还是心痛日后刻意的遗忘。
也许,在他们相遇时,分手便已是必然。也许她早已知道,所以不肯对他过于用心。想来,他亦是如此吧?
临行时,扫视一圈栖身半月的小院,青松依旧,墨瓦白墙依旧,心却和来时再不相同。似乎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她又怎样都带不走。
幽幽的轻叹一声,转身再不回头的走开。
前生来世,都已被她抛弃。今生苦短,她没有时间向后看,也没有时间怨尤。她能做的,只是尽量的让自己过得好。
所以,比起其他任何东西,幸福快乐才是她所热切追求的,而这追求的脚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挡得住。
所以,不管已经错过了什么,她的未来一定要幸福。
番外 雪
修长挺拔如白玉雕成的赤裸男体,从极尽华丽的浴池中踏着玉阶步出,如墨如瀑的长发飞流直下垂到了腰间,水珠从饱满的额头顺着秀直的鼻滑到了总是微微上翘的唇边。那唇柔软又棱角分明,说不上是薄还是厚,完美到了极点反而越发的虚无,正如它所勾出的那抹黯淡红尘的微笑。
男子离了水面,未及站定,早就侯在一边的内侍就低首迎了上去,恭敬的服侍他干身。即使不着寸缕,他依然优雅从容,只是此刻那黑曜石般的美丽的眼,难得的透出些飘忽,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距那日和她不欢而散,已经一个月,也一个月对她的消息不闻不问,刻意冷落,怎知她黯然神伤的苍白总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入骨流连,缠绕不去。
他…是怎么了?以往从来不曾这般…
难道…是因为这次他们没有好好道别?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他不禁眼色暗沉。
“为何不同我商量,便擅自向皇上请命?”她的昆仑之行,他竟是最后一个知道,气怒交加到了极点,面对她时,反而变得语气平静。
她赤足散发,身上仅披了轻纱睡袍,在这初冬的厚重中,显得格外单薄柔弱,让他即使在盛怒之中,亦几乎忍不住想将她揽入怀中疼爱怜惜。
只是这冲动,止于她垂下眼的一刻…她的答案他已不必听。
相伴多年,他早太过于了解她,她的一个小动作,便清楚地告诉他…她不想说。
解释也只是为了掩饰那背后的真相。
他心中郁痛得就快失控,不停的问着自己,她和他什么时候生分到了这种程度?纵容她,宠她,所以万事顺她,为什么最后竟连她的坦然相待亦丢失不见?他真的不明白,已经同生同命,还有什么不能分享?
忍不住一掌下去,她面前名贵的黑檀案几四分五裂,他无视她的惊惶无措,拂袖而去,以为自己能无心无情的淡漠她眼中的受伤。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不该放任她那样的离开,因为到头来心乱难平的,竟是自己。
“殿下,皇上召您去凤仪宫。”六福略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北方虽是初冬季节,已经寒冷彻骨,万物凋落。行去凤仪宫的一路上,入目所见尽是枯枝残木,暗淡萧索…没想到她的离开,竟带走了宫中最后一抹艳色。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讨厌冬天…
此时,凤仪宫中灯火通明,走进去却空无一人。他有些疑惑的穿过正殿走进内殿,才见到皇帝一身便服,背对着他站在了雕凤妆台前,手抚着凤纹镂刻,似是缅怀,似是思忆。
这里自从他母后离开,再无人入住,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加上有专门的太监宫女打扫照料,每次来都仿佛觉得母后还在。
这般刻意维护,自然是皇上的授意,然而这许多年来,皇上从未曾踏入凤仪宫一步…
“筠儿可是奇怪朕为何会在这里?”皇帝未回头,大概是从镜子中看到了他脸上的诧异。
他略一沉吟,透过镜子看着皇帝年过半百、两鬓微霜,仍不见半分老态的英俊面容,“皇叔是否觉得自己终于看淡了?”
回应他的是怅然一叹。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静默许久,皇帝倏然转身,向外殿走去,他趋步跟上。
经过凤座时,皇帝停了一下,他以为他会坐上去,没想到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便捡了凤座左首的胡椅坐下,然后示意凌筠坐在他身边。
“你母后摄政时,并不时常上朝听政,只在这里召见议政大臣。这个位置,便是朕的。”皇帝淡淡的叙述。他不明其中意味,所以选择耐心聆听。
谁知皇帝好像又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当凌筠以为这一晚就会这样过去时,他才再开口,似是说给凌筠听,似是自言自语,“世人皆道帝王无情,只是帝王亦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说了这几句,皇帝转头看向他,苦笑道,“而我们凌家的男人,身上流着的,更是痴情的血脉…偏偏历代帝王的爱情,仿若受到诅咒一般,从来不得善终。”
凌筠忍不住一愣,一股难言的感觉在心中弥漫开来。
爱情?爱情…
他黑眸尽处如深海般的静幽,终于起了波澜。
饶是百般回避这禁忌如毒药的感情,终究…还是…沾上了…
两小无猜的岁月,短暂甜蜜。他和她分享了彼此生命最初的纯真,然后这纯真结束于他步上朝堂君临天下的一刻。那年他五岁,却已经开始了解,身为一个帝王,他没有资格纯真…
母后离开时,他九岁。背负着先皇的殷切期待,怀抱着对如画江山的执著,他选择了一条注定艰辛的道路。然而,这道路,可以走得孤独,却不可以走得孤立无援,少了苏家、谢家的支持,他一定走不远,所以他无情的粉碎了她逍遥世外的美梦,将她拉入了万丈红尘。
那时对她,是否有些愧疚呢?
可能吧?
所以后来她替他承劫,长睡不醒,他心中竟有了少许痛的感觉。不过这痛,并不足以让他许下同死之约。
红莲血契,同生同命。
世人必以为契约之人是情到深处,生死相许,谁又知道这背后实则充满了冷酷地权衡得失。
不过,这血契意外的让他从此有了一个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而他对自己的纵容,就是从这里开始。
纵容自己宠她,纵容自己疼她,纵容自己占有她,结果,终于在不知不觉间,让她成为了一朵从他血肉之中开出的妖艳毒花。
爱吗?他还没有怯懦到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若说不爱,那是欺骗自己。
然而,有多爱?他…不知道。
“皇叔突然说这些,是在警告筠吗?”他从容微笑,掩去了心中的动摇。
他清楚,她也是爱他的,可同样的…有多爱?
不经意间培养雕琢出的毒花,难道终究会结出苦果,由自己吞下?
“警告?”皇帝望着凤座出了会儿神,“朕年轻时,总觉得有了江山,又何愁没有美人?朕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不为权势所迷的女人,也有爱到深处,不忍用权势去逼迫的女人。”
他转过头,深邃的面容上现出了些沧桑之色,“此次你暂停选妃之事,朕想过之后,决定由你。你是朕最疼爱的孩子,不管怎样,朕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早就猜到皇帝今天召见他,必是和不久前他拒绝选妃一事有关,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离京的时间里,好不容易定下选妃的决心再度动摇…都不像自己了…他懊恼却完全无计可施,只能先遂了自己的心思。
听到皇帝允了这无理的要求,他总算心中大石落下,动情地道了声谢。
皇帝微微一笑,便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又陷入了无尽的思绪,那身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此刻的皇帝,暂时忘记了帝王的身份,放任自己沉湎在刻骨的思念之中,越发的孤寂。
这算不算攀上尘世顶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呢?
步出凤仪宫,他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满园萧瑟,逐渐被银白遮盖,变得纯洁美丽。
幸福…吗?
他的幸福,一半连着江山,一半连着她,看似在指掌之间,就不知会不会如这雪花般,紧紧地握起时,便化得无影无踪?
回朝
撩开厚厚的车帘,刺骨的寒风夹着细细的雪瓣扑面袭来,她恍若未觉,定定的遥望远处许久。
宣示着无上权力的巍巍皇城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肃穆中竟透着神圣庄严,仿若曾有的血腥与肮脏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横跨了半个天宇,她又回到这里,竟有些近乡情切的感慨。实在不能怪她多愁善感,只是这个旅程中有太多次,她差点就再也回不来。
嘴角微翘,她满是自嘲的松手放下帘子…那城里面,等待她的怕是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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