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躺在床上了,容肃却坐在桌边,也不看她,眼睛只望着别处。周锦知道他是别扭,便道:“你不睡么?”
容肃转头,见她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中一窒,随后冷冷道:“多事!”
顿了顿,手一扬,又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丢了过去,并又望向别处道:“自己涂上!”
周锦从被面上捡起一看,见是一个小玉盒,打开后,里面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膏脂,不由纳闷,“这是什么?”
“祛疤的!”容肃没好气的说道。
周锦想起下午时候司马萍跟自己说话时容肃突然走出去的反应,不由了然,转而抿唇一笑道:“你帮我涂。”
“你!”容肃转过头,有些恼意,这个女人得寸进尺了还!可是触及周锦波光流转的双眸,心中尚有些不乐意,可人已站起并走向了床边。
周锦撩起衣袖解开纱布等待着。
容肃看到那一条长长的还带着血印的伤疤时,心一抽,好不容易手指抹了药膏,可要涂上去时,又下不了手了。
“没事,我不疼了。”周锦一直在看着他。
“哼!”容肃看了她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手指抹了上去。
周锦吸气。
容肃顿时眼皮一跳,怒瞪了周锦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放缓了。
周锦抿唇笑了。
等涂抹完,周锦放下袖子,躺下,又道:“睡吧。”
容肃见她一派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脱了外衫也躺了下去,只是耳根,有点发热。
没想到时隔多日,他们又睡在一张床上了。想着之前种种,容肃心情复杂,他曾经如此嫌恶这个女人,可到头来还是跟他同塌而眠,想想有些心不甘,可是想到她今日舍身救自己,心里的这些郁愤又烟消云散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容肃知道,他的心里,早就有了这个女人。
楠木漆金床宽而大,周锦睡在里头,容肃躺在外侧,中间留下好一个空荡。容肃睡在这张陌生的床榻上很是不适,更何况边上还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他翻来覆去了几回,始终不能静心。
脑子里又情不自禁胡思乱想起来。
而就在他再一次从背对着转向仰睡时,突然觉得边上有人靠近,自己的腰又一把被搂住,原来是周锦滚了过来。感觉到女人身上的香气与温度,容肃的心跳顿停了,呼吸也止住了。他似被点住了穴道般,四肢僵硬,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子才能动。他斜视着看向搂抱着窝在他怀里的女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锦看着他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却什么话都没说,只一翻身,又转了过去,然后冲着容肃直笑。
贴住的温暖消失,容肃又是一阵不适,他看着笑得狡黠的周锦,意识到她在逗自己玩,一阵恍惚,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有这么淘气的一面了,只是她这样子,让人格外暖心。心里一阵熨帖,可面上眉头却又皱起。
容肃沉声道:“干什么呢!”
周锦眨眨眼,道:“要是睡不着,就把衣服脱了…”
“…”容肃愣住,转而想到他是有裸睡的习惯,而这女人也是知道的时,又道,“不用!”
周锦没说话,只是又笑着爬了过来,然后说伸手给他解盘扣。
女人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容肃打了个颤,下意识的就伸手阻拦道:“不用!”
“啊。”周锦收拾的胳膊被碰到,她痛呼了一声。
容肃变色,翻身就问:“没事吧!”
谁知周锦抬头又是一副狡黠的样子,“骗你的。”
“…”容肃直觉今天的周锦定是吃错药了,可是这个样子,他又好欢喜是怎么回事?
两人复又躺下,周锦再次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这次容肃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就又柔缓下来,他看着周锦头顶的乌发,想了想,说道:“以后不许再给我挡危险!”
“嗯。”周锦动了动,将自己与他靠得更近。
容肃全身便似被电流穿过,他沉默很久,又似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不再在意世俗眼光,不再畏惧各种流言,只疼她,护她,给她想要的一切——容肃话说得简单,却已是在说最重的承诺。
只是怀里的周锦很久都没有动静。
容肃有些纳闷,低下头看着她,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摇醒她时,周锦动了。
她伸手抱紧容肃的腰,再一次回了个,“嗯。”
容肃的嘴角便松动了,他很想摸摸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忍了忍,还是作罢——这么亲昵的动作,一时半会他还做不出来。
心松了,择席的毛病,非裸不能睡的毛病,不习惯边上有人的毛病,统统不治而愈了,容肃闭上眼睛,任周锦抱着,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而在容肃睡熟以后,他身边的周锦动了。她睁开眼睛,脸上已不复之前的调皮与狡黠,有的,只是坚忍与决绝。
与刚才的她,判若两人。
第76章 李香年再度潜入
之后的几天,容肃没有再来后院。裴元修突然给他安排了许多差事,右营那边也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他日夜不停的忙着,根本无暇顾及周锦。
周锦听完司马萍打探后的回禀,点点头,也不在意,来日方长,容肃总要再过来的。
既然已经有了那样一个计划,她就有的是耐心。
天气日益暖和起来,为了给他解闷,司马萍变着花样给她寻热闹,前两天更是将一个戏班子请进了府。周锦清静惯了,听着那些锣鼓声响只觉嘈杂,不过看着司马萍欢喜,她也就随他去了,她发现,司马萍似乎被其中一个戏子给迷上了。
想着司马萍年过四十还没成家,周锦也就笑着无视了。
这一天,听了半截戏,周锦感觉有些乏力,便先回去了。司马萍立马狗腿的要尾随,周锦见他对着戏台恋恋不舍的样子,便道:“不用,你留着吧,这出戏完了再过来。”
这么多年司马萍虽然过得风光,可忙于钻营,根本没那看戏听曲的功夫,他又是自小爱好这些的人,哪怕小时候穷的饭都吃不起,可一旦有戏班子到乡里,他是不要钱的给台主打杂也要混进去得一个站地儿的。而他这次请来戏班子,说是给周锦解闷,其实说到底也是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以见周锦发话,他装模作样了一会,便兴高采烈的应下了。
周锦见状,笑着摇摇头,自己回去了。
回到屋中,屏退下人,周锦脱了外衫便欲上床歇息,只是当她正要躺下时,看见对面锦帐后藏着的人时,惊得一把坐起。
“夫人,想我没?”帐中人笑靥如花,正是不知监察司右指挥使李香年。
“你什么时候来的!”周锦拢了拢衣服道。
“刚刚。”李香年回道。
周锦蹙眉。
李香年躺下,叹道:“夫人,为了见你一面,我可是费尽了心机啊,哎,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司马萍的弱点,都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有机会见您一面。”
司马萍?疑惑刚浮起,下一刻就豁然,“那个戏班子是你安排的?”
李香年含笑点头。
果然,是混在了戏班子里面!
周锦暗吸一口气,如今后院在司马萍的整顿下俨然一个铁桶,却没想,到最后竟是在自己身上被人发现了漏洞,倘若司马萍知道后,也不知道是何表情。只是这李香年也忒得费心思了!
“那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是想夫人您了,这都这么久没见了。”李香年表情委屈,“您都不知道,上次看到您受伤,我是心疼的要命,回去后立马就下令一定要侵入贵府,任何代价,在所不惜!夫人,您看我对您多好。”
李香年眼巴巴的看着周锦,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周锦有些无力了,转而想起上次未完的话题,心又一揪,她很想问问他周舟找得怎么样了,又怕一问就露了痕迹,所以嘴唇翕动了番,又忍下了。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的。
而很快,他又想起另一桩事了。李香年虽然十句里面有九句不可相信,但有一句她是确认的,那就是李香年为了来看她,的确是费劲心思,而自上次见面也就几天,也就是说他在这几天之内部署好了一切,并且只等容肃不在的时候来见她…那他是怎么确定容肃肯定不在的?
想及容肃这几日突然的繁忙,周锦突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容肃最近这么忙,是你一手造成的?”
李香年正一个人嘀嘀呱呱说着相思苦,乍听到周锦这一问,一愣,恍然后叹道:“夫人你聪慧的让在下汗颜啊!”
周锦心中却有了另一个想法,“皇上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不然也太巧了。
李香年听得这话,眼神顿时变了,不过很快又笑道:“怎么会,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更何况,夫人你大概不知道,皇上可是与你家夫君一个阵营的,又怎么会帮着我来对付你家夫君…夫人,你真是多想了…”
李香年避重就轻的说着,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女人是不是人啊!
没错,容肃最近这么忙,裴元修确实也参与其中,为的,就是确保李香年潜入后院时能避开容肃。至于为什么裴元修愿意帮李香年这个忙,打得无非也就是周锦的主意。
如今容肃最大的破绽,可就在这个小寡妇的身上!
周锦听着李香年这么说,心中的疑点却越来越大,她不知道什么阵营不阵营,但她知道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更何况,李香年难得这么正儿八经又长篇大论的解释一件事。
至于为什么连皇上都惊动了,周锦想不到太详细,但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事跟自己有关。
莫名的,她有些担心起容肃的处境。
李香年见周锦面露沉思之色,心中也在飞速盘算着,想到什么,便又转过话题道:“上次说找你那养子…”
这话一说,周锦迅速被拉去了注意力。
李香年见状,嘴角一浮,果然没猜错,随即又叹道:“也不知道皇上跟你家夫君到底把人藏哪了,我都快动用所有势力了,可硬是没找到…”
此话一说,不但可以转移她注意力,更能撇清自己跟皇上的关系。
周锦闻言,心中有些失落,可同时,又更加笃定裴元修与他的关系了。
有句话叫弄巧成拙,李香年这话题看似转得成功,可还是被周锦看出了端倪,因为它转得太是时机了。
周锦虽然出生乡野,可从来不是个傻子。
“好了,虽然万般不舍,可我也该走了,那一出戏也快结束了,司马萍也该回来了,若是被他发现,我新按下的这一条线就又要被挖断了。”见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李香年又道。上次,绯色跟小婵是埋在后院的两条线,一明一暗,可如今都被悉数挖断,戏班子这条线他好不容易又埋下,可不能再断了。
李香年说完,起身要走,只是下床后突然站住,他回头,看着周锦,似笑非笑的道:“好怀念先前与夫人同塌而眠的日子,如今容大人会时不时在这过夜,只怕再与夫人彻夜相守已是不可能了。”说着,表情竟有些怅然。
这话听着虚假,可周锦不知道,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李香年之前连续几夜住在这里,竟已成习惯,后来回到自己榻上,是彻夜难眠。而这次他潜进来,除了想通过新按的钉子再次与周锦对上这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就是,他有点想念与周锦在一起的感觉了。
那感觉,像极了他曾经跟阿姐在一起的时候,而现在,阿姐已经再也给不了他那份“纵使四面楚歌危机重重而我依然与你在一起”的相守感了。
第77章 洪福齐天尽扯淡
李香年突然出现,又匆匆离开,并没有给周锦引起太多涟漪,这个人虽然看不太清,但目前为止,他接近她对她有利无害,所以,周锦也并不打算将他新安插下的钉子告诉司马萍或者容肃听。司马萍虽然喜欢听戏,可素日里也不松于对这些人的看管,加害容肃,他们还没那个机会,既然如此,周锦乐得从李香年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
当然,她又要开始时时防备李香年的出现便是了。
李香年潜进来一次后,连续几天又没在出现,而容肃也终于在忙完所有事后得到了空闲,然后,他又夜夜入住后院。
有过一次开始,之后容肃也不再觉得别扭,相反的,他日益开始依恋起周锦来,有时候白日监察司无事,他也会来到后院,坐一会儿,或者跟周锦一起吃顿饭。
对于容肃这样的转变,周锦看在眼里,有时候,她甚至都有种回到平安镇时的感觉,可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位,再不是当时的傻子小白了。
他是容肃,人人惧怕,人人憎恶,恨不能千刀万剐的大奸臣容肃。
他是带走周舟,让他们母子再不能重逢的监察司左指挥使——容肃。
当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着。
这样,再好不过。
周锦,静待时机。
而这一日,当容肃出门,司马萍又去听戏时候,一直给她治病的大夫来了。
因为她身子亏损太多,又怀有身孕,容肃下了旨,王大夫每隔三天必须过来给她把一次脉,而这次,他又是照例办事。
一番诊治过后,周锦问道:“怎么样了?”
王大夫沉吟半晌,笑道:“夫人洪福齐天,身体并没有转坏!想来再服几副药便能好转了!”
周锦听着他的话,心如明镜,没有转坏,也就是没有变好的意思,至于再服几副药便能好转,谁又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这位王大夫惯能捡好听的说,这么多日她如何不了解,不过她也没为难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她再清楚不过,刚才也就是随口一问。
王大夫觑得她的神色,却是另有所思。
眼前这人的身体实在是亏损的太厉害,要想医好,非得狠下一番功夫才行,可是现在,她虽然锦衣玉食又服用各种好药,可架不住她忧思过甚啊,虽然她面上不显,可他一把脉,又如何不知,忧思过甚对于她的身体可是极为不利啊!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呢!
就单单自己这副身子,就已经架不住太多虚耗,如今再要滋养个胎儿…前程如何能妙?他摸了几天的脉,脉象可是一天比一天的弱。只是他怎么能如实说来,容大人可是下了死令,但凡她们母子出一点差池,他脖子上的脑袋难保不说,家中老少只怕也在劫难逃啊!
对于摊上了这个差事,一开始虽然有点惊忧,但一想,也当时富贵险中求了,可一日一日诊断下来,王大夫早已是懊悔无比。他有预感,将来,最好的情况是大的保住了小的没了,最坏的是大小两个都没了,而他,容大人盛怒之下,总归是个死。他现在一天天的过来诊断又一次次的开下药方,无非也就是抱着拖一天是一天的心里,也许说不定拖到明天,事情就有转机了呢。
而现在,他是否已经看到了转机了呢?
周锦的神色他看在眼里,他笃定,眼前这个女人定是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的,而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他也多少对这位夫人有了些了解,那他的生路,是不是能从她身边求?
王大夫思了又思,想了又想,最后鼓足勇气,开口道:“夫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之前这位大夫诊断完就会告辞的,从没废过一句话,那他现在这是…周锦眼中闪过疑惑,心想定是有关她身体的事,便又道:“你说吧。”
王大夫已经打定主意,也不再遮着掩着,“夫人,实不相瞒,如今您这身体…如果持续下去,只怕百害而无一利。”
周锦抬头。
王大夫小心着又道:“夫人您元气大伤,身体亏损的太厉害,属下虽然用尽良药,可也仅能保住夫人您的性命,可小主子只怕…”虽然想着如实说来,可说到这,他又不敢往下说了。
周锦脸色微变,默了半晌后,却说道:“我知道。”
王大夫眼皮一抬,心又惊又诧,惊的是她果然知道,诧的是她知道了为何这般平静。
周锦一早就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怕是保不住的。
在容肃醒来的那一夜,她受了他一掌,那一掌,将她打出了内伤;之后从大康镇到京城,一路奔波、关押,她未得医治,反而又被狠狠的磨了一遍;等到了京城,她又被被关入不见天日的地牢不知多久,那里阴森,冷寂,将她的身子骨彻底压垮;而待被送入后院后,日夜惊恐,数日无食,更是让她命垂一线,更何况,还有之后的陷害入水…若非心中一个信念支撑着她,她早已倒下千千万万遍,而既然已经经过了那么多事,她腹中的胎儿又怎么可能保得住!
如今它还存活着,已然是一个奇迹。
“容大人知道么?”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周锦开口问道。
“不知!”王大夫赶忙回道。
想来他也不敢汇报,容肃是什么人,如果知道孩子保不住,怎么可能不会迁怒于他,这人在容肃手底下干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秉性。只是他隐瞒了这么久,为何今日又敢说出来了?
周锦看了王大夫半响,笑了,她看向窗外,道:“你放心吧,他日我真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替你求情。”
王大夫愣住了,他还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思了?不过管不了那么多,容大人对这小寡妇多宠爱他是看在眼里,而既然这小寡妇答应为他求情,他定然是不会有多大的事了!想及此,王大夫一把朝周锦跪下,“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第78章 许燕妮上门求情
对于王大夫的感恩戴德,周锦不以为然,不过既然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以后有什么事,也就好利用了。
只是——摸着自己的小腹,周锦眼中闪过怅然,虽然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可是听到别人明确的诊断,她还是难以做到无动于衷。
当天夜里,周锦翻来覆去,又是睡不着。
容肃察觉到了,怕她有什么不舒服,便支起身问道:“怎么了?”
容肃的发丝微乱,面上带着残存的睡意,这副样子没有了素日的阴狠,有的只是寻常丈夫的关切,周锦看着他,心中百转万千。
“怎么了?”许久得不到回答,又被一直盯着看,容肃微微蹙起了眉。
周锦默了会,笑了,“没事,只是感觉到它突然动了下。”
容肃闻言,先是一怔后又是一喜,掀起她的亵衣就摸向她的小腹,可是摸了半天都没感觉到动静。
“现在不动了。”周锦又说道。
容肃有些失望,不过转瞬即逝,他的手依然放在她的肚子上,感觉着里面一个小生命的存在,他的心一下化成了水。
周锦看着,目光深沉。
日子一天天过去,感觉到容肃对自己愈发的好了,周锦想着,时机应该差不多成熟了。可是,就在她准备向容肃提出要求时,一件事情发生了。
有人来容府找她了。
“她说有要事找您,可奴才替您给回了。啧啧,现在找上门来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看您富贵了,赶着过来巴结您了!奴才最不待见这样的人了!”
花园内,司马萍抢过丫鬟手中的蒲扇,一边给周锦扇着,一边说道。他刚从容府大门进来,看到了站在门口苦苦哀求守卫的一人,他看着面熟,就跑过去询问,认出是谁后,又得知她是来找周锦的,便扬着头,好一阵冷嘲热讽,等说够瘾了,这才一甩衣袖进了门,并到后院来邀宠了。
“你说那人是谁?”周锦闻言后,声音却有点重。
“就您那位…额,大康镇上,顾允抒的妻子许氏啊。”
“许燕妮?”周锦一瞬就正色了。
“对,没错!啧啧,你跟大人成亲那天她那了不得的模样我可看在眼里,哼,想不到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可轮到她来朝您跪舔了!不就是一个破镇首富的儿子么,不就是一个秀才么,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跟咱们大人比么,还当成宝了!谁稀罕啊!”司马萍不停说道,极尽不屑。
周锦此时心中却生出了些骇意,许燕妮她虽然接触的不多,但这人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清高如她,断然不会因为想要巴结而来找她,而她此番前来,只怕是——想及那天在丞相府容肃见到顾允抒时眼神的阴戾,周锦的心开始不停往下沉。
“快,把她叫进来!”
“啊?”司马萍还在编排这对夫妻,乍听到周锦这么说,一愣,不过很快又堆笑道,“您瞧小的多蠢,面对这样的人,就该让她亲眼看看您现在是多么的风光,等她羡慕嫉妒到要死的时候,再一扬手打发了她…夫人果然是夫人,奴才这就去让人追她,估摸着她还没走呢…”
“快去!”周锦也懒得跟他解释了。
司马萍得令,一路小跑离开了。
很快,许燕妮被带了进来。
她衣着已不复从前华贵,看上去有些陈旧,像是穿了许久一般,并且,全身上下无一点金银装饰;面上扑着粉,可依然难掩苍白憔悴之色;她本就不是貌美之人,从前也就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值得一看,可如今也是红肿凹陷着;薄唇抿紧,双手紧攥帕子,一看又是紧张又心事重重的样子。
周锦见状,便知顾允抒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待司马萍将许燕妮带至她跟前时,就见她扑通一声,竟朝她跪了下来。
“容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夫君吧!”许燕妮声音哽咽,眼中是走投无路的绝望。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锦一吓,她下意识的就偏转身子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