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一惊。李香年一看,骂道:“糟糕,有人来了!”
说着,忙退身要走,走到后窗口时,又压低声音道:“不管这里再怎么危险,夫人,我也一定会想法子再来看你的。”说完,手一撑,一个漂亮的翻身,人就不见了踪影。
周锦心刚要放回去时,只见窗口又冒出了李香年的脑袋——
“夫人,你也要想我哦。”
“…”周锦彻底无言了。
李香年翻出窗后,一路藏匿于树林花丛假山里,最后一步一步再次成功潜了出去。只是待他离开容府后门走到大街上时,他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
这个小寡妇真是太精明了!居然将他的打算看的一清二楚!
的确,正如周锦所想般,绯色突然喊她去赏花并非巧合。李香年在绿梧院子里也安插了钉子,那天,钉子听到了绿梧与素卿的密谋后,就立即回禀了绯色,而绯色,也第一时间回禀了李香年。为了让她们的阴谋更好的实施,李香年特意安排了赏花那一段。他等着周锦被谋害,等着周锦被救出,再等着周锦向她靠拢,只是没想到,最后他的希望落空了,容肃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想到容肃知晓周锦被害后可能不会再置之不理,只是没想到,他理会的程度会这么大,简直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不过这样也好,容肃多在乎那小寡妇一分,到时候他拉拢到了小寡妇,也就对容肃多打击了一分!
而这次,幸好他不顾安危的跑了这么一趟,又费尽心思的解释了一回,若不然,那小寡妇还真会对自己生出了排斥之心。想到最后周锦那眼神,李香年笃定她这是相信他了——就算不是完全相信,最起码也已经动摇了。
居然还让小爷我发起誓来,想及刚才自己居然使出了这个手段,李香年只觉匪夷所思,不过很快又释然,反正他这辈子早就准备好了孑然一身了。
——正如这个誓言一般,李香年这一身风光无数,却始终孑然一身,只是最后,并非是他不愿婚娶,而只是,他想婚娶,却已是不可能。
…
李香年走后,周锦也陷入了沉思。
她确实因为李香年的话对自己的揣测产生了怀疑,但也只是怀疑而已。事实上,她并不在乎李香年是否真算计了她,别人算计了她,她又何尝不是在将计就计算计着别人呢,而现在,她已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容肃虽然今天不会来,但是她知道,他很快还是会过来的。
只是现在来的又是何人?
门被推开,一人扑进来。
“夫人!奴才可想死您老人家了!”
第71章 夫妻润滑需小萍
周锦看着哈着腰的司马萍,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奴才可是一直惦念着夫人啊,只是之前被派了别的差事一直在外奔波,就不能在您跟前伺候!只是奴才这人在外,心可一直在夫人您这!奴才想,夫人您一个人在京中,谁都不认识,那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找不着人说话了怎么办?每每想及,奴才就茶饭不思日夜难眠!夫人您瞧,奴才现在都瘦成这样了!”司马萍表情丰富,说到最后竟然红了眼眶。
周锦扫了一下他空荡荡的衣裳,却是无言。司马萍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从来见风使舵,惯能溜须拍马,巧舌如簧什么的,他的话根本不能信。
司马萍觑了她一眼,忙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正色道:“倒也是小的多虑了,夫人聪明睿智,这些小事根本不足一提,更何况容大人对夫人您可是一片痴心,又怎么可能让别人对夫人您造次!”
“你应该没忘记,之前我是被他关在地牢的。”周锦忍不住道。虽然品行不佳,但对容肃倒是忠心,处处不忘替他说话。
“额——那是容大人一时蒙蔽了心神!现在他老人家已经幡然悔悟了!夫人您断不能为此事介怀啊!”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样子,周锦简直要气笑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这次差点死掉。”
“额——”他刚才在外打探怎么没听到这一茬?眼轱辘一转,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不能确认便不能说,便又堆出一副笑脸道,“夫人怎么会出事呢,夫人您可是贵人,是能逢凶化吉的!更何况,您现在还怀着个小贵人呢,两个贵人加起来,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了!”
“…”周锦已经懒得跟他抬杠了。
司马萍打蛇随棍上,“就怕夫人您有事,所以奴才一早把事情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了,现在容大人已经同意让奴才留在您身边伺候了!”
“容肃让你留下?”
“正是!”司马萍信誓旦旦的说道,“夫人,从此以后您再不用担心了,只要有奴才在,奴才决不让夫人跟小主子受一点伤害!夫人您现在有了小主子,也是苦尽甘来!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不足一提!想想,奴才真是甚感欣慰…”说着,司马萍眼眶又红。
看着他又装模作样的拿袖子拭泪,周锦再度汗颜,不过她到底没再多说。司马萍这人极度钻营,但人不坏,至少,对靠山极为忠诚,而她现在,正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毕竟她对这里的一切,还真的是一无所知。
司马萍见周锦面露接纳之色,暗暗舒出一口气,这位主可根本没别人看来的那么好欺负,斤斤计较,极为记仇,他之前可是领教过的。想着以前得罪过,之后又要在她手底下过活,司马萍又露出了苦脸,这真是富贵险中求啊!
不过——天下没什么事能难道他司马萍的!握拳!
就这样,司马萍在后院中安顿下来。而他第一时间,就是将后院所有人的底细摸了个遍,与此同时,他也将周锦在后院中的遭遇打探的个一清二楚。想到他家夫人居然跟长公主打了擂台而他却没在现场,司马萍再一次将令狐掌事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一场好戏他居然错过了!不过知道他家大人又是为了夫人如何不管不顾的与长公主呛声时,他又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夫人尽心尽力死死抱住大腿,现在夫人可就是大人心尖尖上的人物,他要伺候好了,还怕荣华富贵捞不到手么!到时候夫人生下小主子,哼哼,他的未来不要太光明!
司马萍是个做事效率很高的人,想到要尽心尽力,就立马尽心尽力。亲手给周锦挑选可靠的下人,怕有人不死心再次陷害,每次周锦用餐他都侯在边上抢先试菜,平常若不是有事,对周锦更是寸步不离,若不是男女有别,他都想晚上在周锦的屋子里打地铺;觉得周锦住的院子不够富丽堂皇,又赶紧让人修葺出另一个大院子,并且命人大肆采办了各种奢华名贵的珠宝珍玩;后院中原先对周锦有过微词的,统统杖责二十,对他有微词的,则统统打发出去!
嗯,后院因为他这个男人的入住,掀起了一阵风浪。原来她们都散漫惯了,很多人都不情愿被他管制,也不愿一个男人能毫无拘禁的进出她们的院子,可是司马萍才不在乎,他才不管这些人的后台是谁,不听话的,照打不误!容大人连长公主都敢得罪,还怕别的人吗!就算到时候真有人问罪,那也有容大人在前头顶着!在主子面前他奴颜婢膝,可是在别人面前,他可是足够的仗势欺人。铲除异己,安插眼线,这些手段司马萍在官场之中玩得不要太顺手,如今在这后院,更是运用自如,而在一番雷厉风行之下,他也很快就将整个后院掌握在手!
如此一来,后院的人老实了,可是心里,纷纷将司马萍的十八代祖宗骂得个狗血淋头!
对于这些,司马萍根本无所谓,他看着后院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反而昂首挺胸,有种大权在握的痛快感,当然,一回头,他又是缩着脑袋弯着腰的奴才样。
“夫人,这是库房的钥匙,您给收着。这是账册,您请过目。哦,奴才昨夜一宿没睡,又想了些治理后院的法子,您看,咱们是否也该来个晨昏二定省?您是夫人,要有夫人的气派,甭管愿不愿意见她们,反正得让她们每天早晚过来请安,哼,总不能养出她们一身的臭毛病!…”
对于司马萍的作为,周锦多少也有些知道,不过她也不在意。容肃将她推在风口浪尖这一举,势必会给她引来不少麻烦,现在司马萍给她处理掉了,那再好不过。后院里的人多忌惮她一分,她也就多省一份心。
只是,这么多天了,李香年再也没有来过。上次他走时,可是说到在找周舟——虽然周锦不愿跟李香年合作,但是关系着周舟,她到底还是被牵动了。
而周锦有烦恼,在后院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司马萍,也开始烦恼起来了。
这都好几天了,容大人怎么还不来。
想到自家主子那死要面子的德行,司马萍暗叹一声,看来还得他来想想办法。
他之所以在这后院中为所欲为无人敢反抗,那全都基于大人对夫人的重视上,如果大人一直不来,万一那些小娘们们又开始上蹿下跳了找麻烦了呢,他得给夫人固宠啊!
思来想去,司马萍决定冒死去找容肃。
容肃这几天有些烦躁,皇上又开始将一封封匿名奏折扔给他看了,上面无一不是在弹劾他。这回说他是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证据便是他将丞相之子宋景明抓入大牢严刑拷打最后却无罪释放,现在,宋景明命悬一线,他难辞其咎!
上次宋之谦弹劾他,他以宋景明的安危逼他就范,并且又让他做了便宜丈人,宋之谦回去后就吐血在场,并一病不起,这次,断然不会再是他搞的鬼。而上次听宋之谦的意思,他弹劾他是国公授意,也就是后党所为,那这次还是后党所为么?他们折了一个宋之谦,难道还不知悔改?难道他们真以为凭一道道奏折就可以将他扳倒!
皇上的确迫于为难在朝堂之上限制了他肆意抓人的权限,可仅仅与此,根本限制不了他的手脚!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想到李香年那副笑脸,容肃又是一阵心烦,这阵子他老实的异常,也不知道暗中又在做什么勾搭。
而就在他皱眉深思之时,有人禀报——司马大人求见。
司马萍来了?闻言,容肃一阵紧张。
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忙于正事,可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起后院那对母子——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而他之所以一直不去,也就是碍于颜面罢了。那现在司马萍来,是她们母子出了什么事么!
“传!”不经思考,容肃便喝道。
司马萍快步走近,容肃见他脸上堆着笑,暗自放下心来,见他手中又提着个食盒,蹙眉道:“什么事!”
“大人,夫人今日想吃枣糕,奴才便去福满楼买了,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她说,您也是喜欢吃这个的。”司马萍说得很真诚。
容肃眼神变得深邃。他爱吃枣糕么?好像是,在大康镇的时候有一次吃过,他爱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让周锦费钱再买一块…呃,想着自己当初那傻样,容肃打了个寒颤,赶紧止住回想。
他看着司马萍,生出狐疑,这女人一向冷情又狠心,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送枣糕来,只怕又是另有目的吧!
“大人,其实夫人,一直很惦念你的。”司马萍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哼!”容肃不信。
“真的大人,奴才绝不敢乱说半句!只是她知道您现在身份特殊不便去后院,所以就算惦记也只放在心里!可是别人看不出来,奴才却看出来了!奴才好几次看到夫人一个人坐着发呆,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司马萍一咕噜的说道,见容肃不吭声,面色却没之前那么冷,又道,“虽然之前夫人和您闹过不愉快,可那都是之前的,现在夫人怀了小主子,就都不一样了!女人怀了男人的孩子,就会死心塌地的!”
容肃转过头看着司马萍,有点怀疑他最后一句话的可靠性。
“而且,大人,算奴才多嘴,大人您也应该去看一下夫人。”见容肃脸又阴沉下来,忙又道,“大人您不知道!现在在奴才的尽心尽责之下,虽然没有人再敢来害夫人,可夫人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除了奴才,那真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现在吃饱穿暖是不假,可心中的孤寂怎么排除?夫人可怀着小主子呢,看着她一点点憔悴下去,奴才真的是不忍心啊…”说着,又是拿袖子抹泪。
“司马萍!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容肃不耐烦道。
“奴才知罪!”司马萍麻溜跪了下去。
“给我滚!”容肃转身不再看他。
“是是是,奴才立马滚!”司马萍站起来,可在转身那一瞬,他又瞅了一眼容肃,然后嘴一咧,笑了。
他可是瞧出了大人的色厉内荏。
不过,额,这欺上瞒下的感觉还真不赖。
事情回到一开始——
周锦突然想吃枣糕,这是真的;
司马萍为了讨主子欢喜,亲自去福满楼买,这也是真的;
只是“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这一句却是假的。
事实真相是——
“司马萍,这枣糕挺不错的,这一份你拿去吃吧。”
哎,为了大人跟夫人冰释前嫌夫妻和睦,我真是操碎了心啊!
至于这谎话会被拆穿?他才不信他们家大人会豁下脸去问夫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呢!哼!
…
司马萍走后,容肃看着那盒枣糕,陷入了沉思。
第72章 夫妻双双历艰难
容肃盯着那盒枣糕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可最终还是没有去。她前脚让人送来枣糕,他后脚就赶着过去,也太贴了!怎么着,也得到明天…当然,那盒枣糕,他可是吃得一块不剩。
只是等到第二天,又出事了。
朝堂之上,气氛有点怪异。
有的表情沉痛,有的默然低头,有的双目放空,惟有两人与众不同,一个肃杀傲然,一个眼含算计,前者乃是容肃,后者自然是他的死对头李香年。
刚才有人来报,丞相宋之谦之子在半个时辰前去了,而宋相经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在半刻终后亦吐血身亡。延国一老一少两位栋梁就此离世,同朝为官多年,就算政见不合者,亦心怅然,而两人过世原因何在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迫于容肃淫威者,都是心中悲戚而不敢外露。
容肃听到两人死了,感觉有些不妙,之前就因此被弹劾,现在人真的死了,那后党岂不是更加可以大做文章,不过,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足惧罢了,就凭死了他们两个就想动他,那实在是痴心妄想,所以他继续傲然挺立,浑然不顾朝堂之上暗潮涌动。只是——李香年这厮又在打什么主意!
察觉到李香年的眼神,容肃冷眼扫去,四目相对,自然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延国皇帝裴元修坐在皇座看着底下这一切,表情虽是百无聊赖,可眼神里却是无数种情绪转瞬即逝,待看到李香年时,张了张嘴,问道:“李爱卿有什么想说的?”
容肃转过视线看向皇座,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么裴元修会率先问李香年。
李香年上前一步,声音变得悲痛,“听闻宋丞相与工部侍郎相继离世,我大延国痛失良才,微臣只觉悲伤难抑!宋丞相在位三十年为我大延鞠躬尽瘁,却从来克己奉公清正廉明不贪不污半分银钱,以至于时至今日依然仅有先帝所赐的府邸一座,家中更是一贫如洗!微臣便想,宋家清贫,二者葬礼定然一切从简,可宋丞相与宋侍郎为我大延付出这么多,又怎能让他们就此离世!所以,微臣斗胆,恳请皇上为宋丞相风光大葬!”
裴元修默了片刻,道:“准。”
容肃的眼皮子却跳了又跳,裴元修这个准字,真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李香年那厮说出“清正廉明不贪不污半分银钱”时,声音可是重了又重,这可是明晃晃的在揭他误判宋景明一案啊!
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容肃暗自揣测,可李香年又换了话题。
“啊,微臣一时激动,僭越了,这番话本该是容大人所说才是。”李香年拭去眼角的泪,看向容肃。
容肃皱眉,不知道李香年这话何意。
李香年见他不明白,睁大眼睛疑惑道:“容大人,宋丞相可是你丈人啊,宋侍郎也是你大舅子啊!”
这么一说,容肃恍然了,当初,他可是逼着宋之谦认下周锦这个女儿的,那现在这厮的意思——
“既然容大人是宋家的女婿,那自然是要披麻戴孝长跪灵前的…容大人你这般怒目看我是何意?”李香年后退半步像是受了惊吓,“诚然,宋丞相之前曾与容大人有过不和,可自从认了亲后不是冰释前嫌了么,更何况现在死者为大…容大人这般不轻易是仍然怀恨在心么?那可不妥,容大人若是不去,尊夫人不是会很为难?生身父亲过世却不在灵前尽孝道,尊夫人只怕会寝食难安啊!”
生身父亲这四个字,又是音重了又重,看着李香年真诚无辜却又得意的表情,容肃恨不能活剐了他。他总算知道这厮的打算来了,扳不倒他,就来恶心他!
先来风光大葬,现在又让他披麻戴孝长跪灵前,这是想让天下人耻笑他唾骂他么!他要跪在宋之谦灵前,只怕所有人都会当成他是在谢罪!
做梦!
“嗯,爱卿说的在理。”皇座上的裴元修再次发表了意见。
“皇上!”容肃没料到他这般说,彻底忍不住了。
裴元修却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的意思,“今天就这样吧,朕累了,没事大伙都散了吧。”说着,当真起身走了。
皇上走了,众大臣自然也不多留——殿里站着个煞神,谁愿意多待?于是顷刻间,殿内走得个干净。
李香年是最后走的,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着表情阴沉如水的容肃笑道:“容大人,咱们丞相府见。”
“哼!”看着他一摇一摆翘着尾巴走了,容肃怒不可遏,沉吟半响后,转身就往御书房走去。
“皇上!”容肃见到裴元修后,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裴元修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见他冲进来,眉头一皱,有些苦恼,“阿肃啊,你应该要体谅朕。”
容肃怒目。
裴元修安抚道:“宋景明之事确实是你做过了,你都不知道,朕之前压着不管只护着你,外面都有人骂朕昏君了。原来宋景明不死还好,现在不但他死了,宋之谦也死了,那简直是捅出个大篓子了,朕要再不顺应他们一回,朕这位置只怕也坐不稳了!”
“谁敢!”容肃浑身戾气。
“哎,阿肃啊,不就是披麻戴孝在灵前磕个头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做出一点点牺牲,就能平息他们的怒火,何乐而不为。再说,当初要逼宋之谦认下女儿,就该想到之后还会有后续,只不过这次的后续有些难以接受罢了…阿肃啊,就当是我拜托你了。”
“皇上——”看着裴元修如此低声下气,容肃满腹怨言都说不出了。
“你再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有别的法子再另作打算。”裴元修最后劝慰道。
容肃无可奈何,只能就此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裴元修却一扫方才的颓态,只目露清明,一派锐利之色。
宋之谦跟宋景明的死,还真在他意料之外。
当初,他召来宋之谦,暗中授意他弹劾容肃。宋之谦明知一旦与容肃作对,便会召来致命的打击报复,可是为了对付容肃,他义不容辞。只是,他原本以为他能保住宋之谦的,却没想到不但宋之谦没保住,反而还搭上了他的儿子。
裴元修为自己的失策感到烦乱,而更令他烦乱的是,容肃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子,可最终还是没有放下。
如今的棋局一片杂乱,如若那子落下,杂乱就成杀招,并且再无挽回的余地。
容肃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入书房,怒不可遏,而后院,周锦也听到了消息。
“夫人,那李香年真是太可恶,居然这么恶心大人!皇上也真是,这怎么可以答应呢!”说话的是司马萍。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不但将后院尽数掌控,外界的事同样一丝不拉——他已经受够了消息闭塞的苦了,而刚才他的眼线得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后,就迅速来禀报他了,他知道后,又迅速的在周锦面前透露了。
他有预感,这一次容大人是非去不可了,而容大人去,夫人又怎么可以不去呢,所以还是事先让夫人做好准备为好。
周锦听闻后,却是怔住。宋丞相死了?她的“父亲”就这么死了?怔住之后又是叹然,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死,但横竖与容肃脱不了关系就是了。
周锦原来对于善恶没有太具体的感受,可是此刻她却再清晰不过,容肃是恶人,宋丞相是善人,而现在,善人被恶人害死了。善恶两个人,都与她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容肃现在在哪?”叹了一口气后,周锦问道。
“额,应该是在书房吧。容大人一有不顺心的事,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司马萍自认对自家大人了如指掌。
“那带我去见他吧。”
“啊?哦,奴才遵旨!”
这次离开后院,再没有人阻拦。周锦一路畅行无阻的走到书房,忖度着见到容肃后要说的话。
容肃见到周锦来了,也顾不上发火了,只盯着她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周锦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书房是重要的地方她也是知道的,难道她来的不是时候?
“夫人,大人是担心您的身体。”身后,司马萍小声的提醒道。
容肃狠狠的瞪了司马萍一眼,司马萍吓得脑袋一缩,躲在了周锦身后。
他这副样子,却是默认了,周锦心里有些别样滋味。
“你来做什么!”容肃又粗声粗气道。
周锦沉吟一会,道:“宋家我去,你不用去了。”
她作为宋丞相的“女儿”,是必须要去的,容肃虽然是“女婿”,可因为身份特殊,如果不去想来也不会怎样。
她这是要为容肃挡驾了。
容肃愣了一会,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脸一沉,道:“我容肃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女人替我挡在前面了!”
“…”周锦来时就知道容肃会拒绝,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是暗叹一下。
“司马萍!”容肃却又想到了别的,“她怎么会知道外边的事!”
司马萍硬着头皮从周锦身后出来,谄笑道:“奴才也是关心则乱,心想宋家是非去不可,奴才先跟夫人说着,夫人也好有个准备。”
“谁说我们非去不可了!”容肃真想踢飞他。
司马萍赶忙跪下,“是!大人为何一定要去!那宋之谦算什么东西,还配大人您给他披麻戴孝!”
“滚!”容肃不想听他废话。
司马萍马不停蹄赶紧滚走。
书房内,便只剩下周锦跟容肃。
周锦看着他,沉默半晌,道:“你应该有数,这是一定要去的。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由我去好了。当时我在宋家,虽然他是被逼认我为女儿,但说到底,他待我不薄,我自幼父母丢弃,如今在他灵前尽孝道也未尝不可。”
“你是要去尽孝道,可只怕人家见了你恨不能活撕了你。”
“…”那也是拜你所赐。见容肃油盐不进,周锦有些没辙了。
气氛便僵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