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文王道,“有了军功,你就是我们余下兄弟们的最有实力的皇子,老二根本没法与你相比。这样,朝臣们再一次请立太子之事,父皇就无法以皇子们与朝廷毫无建树为由阻拦弟弟你的大宝之路了。”
武王适时的想起最近身边亲信的疑问,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武王就果断问道:“那哥哥你怎么不去?这么大的军功,哥哥计谋非凡,一定旗开得胜,那时候……”
“哎,”文王阻拦了他余下的话,很是平静的道。“我说过,我不要那皇位。如果我领兵,登盛归来父皇要立我为太子的话,你我兄弟就真的中了奸人的挑拨离间,势如水火了。”
武王一想,也是。文王一旦打了胜仗,父皇是绝对不会因为他们两人是孪生兄弟,就见文王身上的功劳按在武王身上,反而立武王为太子。如此,也就只能武王自己出征,才能在其他兄弟中脱颖而出。
文王见已经将自家兄弟说动,又给了他几个锦囊:“战场无眼,到时候皇城里的消息滞后,加上某些有心人的阻拦定然无法让弟弟你放心的杀敌,所以,我这里预备了几个妙计。一旦你遇到难题,或是难以抉择之事,就打开一个,一解你燃眉之急。”
武王那本就有点沸腾的心似乎被突然被丢入了煤炭中一样,吱吱作响,他感动道:“谢谢哥,我一定将北雍人杀得片甲不留!”
文王拍打着兄弟的肩膀:“我在皇城里等着你。”
等武王情绪安稳些,文王这才瞥了瞥门外:“老二这个人,历来为了权利无所不为,他又比我们年长,说不定早些年就安了不少的钉子放在身边,平日里不用,一到关键时刻少不得就会影响你我的胜局。弟弟你心思单纯,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被有心人操纵了。”
门已经打开,这话明显是说给外面已经快要落气的老人,武王会意,直接一挥手就有人将那咒骂不停的亲信给拖了下去,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三月初,武王自请边关杀敌,朝野震动。中旬,五万兵士随着新册封的威武大将军前往边关。
安屛无语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轻柔的粉色薄纱,魅香满鼻的雕花大床,耳中时不时的有各种软语轻笑飘来,无不告诉她这个地方如何的特殊。
她几乎是眼皮子狂抽的盯向张家娘子:“这是我们的新住处?”
张家娘子早着这一会儿就见屋里前前后后全部检查了一遍,顺道还从床底下揪出了个箱子,她随意的打开看了眼,拿出里面一个木头制的筒状物瞧了瞧,问安屛:“你要么?”
安屛直接一脚将那箱子盖给盖住了:“安安还在呢?你敢不敢给我们找个好点的安居之所!”
张家娘子耸耸肩,打开房门朝外望了眼:“妓院嘛,我早就想来住了,这次还是借了你的光。”
安屛眼尖的看到院子外面张望的小丫头:“这里人多嘴杂,不过一日,就有人知晓我的存在。”
张家娘子哈哈笑道:“这里是六皇子的产业,这个院子每年都要来几个孕妇,你不是独一份,放心好了。”
安屛眉头只皱:“孕妇住在妓院?”
“你别小看这里,虽然各色人都有,不过六皇子嘛,最讲究奢华高调,就算是妓院也不是寻常人能来。至少,西苑武官就来不了,是专门用来招待文臣,舞刀弄枪的都在东苑。你这个院子在最边角,是专门留给一些特殊的姑娘们住的,热闹的时候这里住过三个孕妇,冷清的时候一年半月都没有人气。”
安屛问:“安安的功课怎么办?”
“不是有齐太医吗,这一路他老人家教导安安很得趣。他住在隔壁,你都快要生产了,不能到处东奔西跑了。这里距离皇城还有几百里路,就算有战事也烧不到这里,放心好了。”
安屛抚摸着肚子,的确,已经快足月了,她身子越来越重,别说坐马车,就算坐轿子她也感觉颠簸。
安屛一肚子火气,若是平日里她也一定好奇传说中古代的妓院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可现在她一心全都是两个孩子的安危,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早就被她自己掐死了。
不论安屛如何不满意到底还是住了下来。不过,张家娘子说得不错,虽然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会好奇的张望一下,却没有外人来打扰。安安被她束缚在院子里不准外出,小女孩经过这一年多的不停奔波懂事了不少,不明白的事情一概不问,倒是很安分的随着齐太医学读书习字,下午再跟着张家娘子和张牙一起习武。张牙是个男孩,倒是进出方便,大部分外面的事情都是他打听来的。
秦子洲的死讯似乎已经证实了,他和太子妃的‘遗体’也在运送回皇城的路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四个月两副棺材还没走完大半个南厉。再有是武王领兵对抗北雍,州王陷在水患重地因为瘟疫横行也无法出来了,还有朝中寿王与文王两派斗得你死我活。
秦子洲在她安定后,又来了一封信,嘱咐她有需要直接找张家娘子,只字不提自己的所在和正在做的事情。安屛不想让他分心,一切都说好。如今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他活着,她和孩子们就活着;他死了,她和孩子们也活不长了。
不论心里有多少担忧,在生死面前,她依然希望他能够顺利爬上那个皇位。
如此安稳的半个多月,秦子洲的三日一封信也断了,安屛忐忑的又等了两日,依然没有只字片语。
“他会不会已经入宫了?”安屛一边缝着小衣裳,一边看安安练字,抽空还问蹲在窗边喝酒的张家娘子。
“这事我可不知道。”
安屛纠正了一下女儿握笔的姿势,想了想,道:“他既然活着,那太子妃……”
张家娘子哈哈干笑两声:“你吃醋啊?”
安屛瞪她一眼:“我只是关心太子妃的安危,说到底,她与我并没有仇怨,我犯得着咒她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张家娘子喝了一口酒,“不过,太子妃那个人我与她交过手,虽然武力值不高,可是很会剑走偏锋,鬼心思多,稍有不慎就被她算计了。”
安屛笑道:“那她还活着。”
张家娘子疑惑:“你很高兴?”
安屛掩下神色:“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原本以为张家娘子会附和,对方却叹气:“你难道没发现么,天底下最可怜的是我啊?要男人没男人,要钱财没钱财,两袖清风。”
安屛眯着眼:“听说这家妓院旁边有家南馆。要不,你去包养一个?”
“呸!”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余下的没几章啦
第79章 养条龙(41)
四月,春末的风开始带来了炙热,宫内的嫔妃们夏衫渐出,填补了皇帝久病来的灰色。
张公公来到宫殿外时,皇后刚起没多久,正由着早到的嫔妃伺候着用早膳。听人回禀,皇后让人请了公公入内,居高临下的问,“公公踏露而来,是否有了七皇子的消息,”
张公公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左右看了一眼,皇后不以为意,对伺候的嫔妃道,“本宫的小幺出宫前还恋恋不舍,说每日里要给本宫书信一封,前两个月还好,这半个月书信就少了很多,想来是水患正急,他也一心在正事上,连本宫都忽略了。”
皇后这是拐着弯儿的夸七皇子能干呢,在座的人哪个听不出。有嫔妃笑道:“州王从小有勇有谋,好不容易长成,自然是能够多多替皇上分忧解劳,娘娘只用在宫中静等州王佳音就是。”
皇后哀叹了一声:“可怜本宫这颗心啊!”
张公公由着她们吹捧一番,等众人都歇了口,这才沉着的垂首道:“回禀娘娘,今早皇上收到了八百里加急,州王……身染瘟疫,于五日前焚了。”
宫中一时静闻落针。
皇后早已没了那份得意,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张公公道:“州王治水患时,在当地染上瘟疫,随行太医拼尽全力依然无法挽回州王性命,于五日前……”
“住口!”皇后大喝,抓着手中的碗就朝张公公的身上投掷而去,张公公侧身躲过,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娘娘节哀!”
“住口啊!”皇后几乎摇摇欲坠,眼中却没有泪,“本宫的子晟怎么会死,一定是传信之人谎报!子晟身子历来康健,怎么会与那些贱民一样……”
嫔妃们多年来受到皇后压制,太子死的时候,众人并没有在皇后脸上看到悲戚之色,遥想到一些老宫人的传言,觉得皇后凉薄之人大有之,也有人暗地里诅咒之。如今,皇后真正的嫡子突然死去,还是那种不光荣的死法……顿时有人已经想到了皇后现在的处境。
没了嫡子伴身,其他几位皇子具都不是皇后所出,再加上州王出世后,宫中的新生婴儿几乎绝迹。一个皇帝,嫔妃少说也有九位,皇帝统治越长,嫔妃越多,一直到现在的三十多位。没有皇子皇女在旁的大有人在,聪明的自然知道是皇后的手笔,恨得牙痒痒者之余又无可奈何。现在,皇后的儿子没了,她们却都是一直没有的,没有得到过就谈不上失去,再看着皇后如今似疯似癫状,幸灾乐祸者的神色怎么掩盖都掩不住。
何必掩饰呢,横竖她的后位也保不住了。任何一个皇子登基,都不可能立她为太后了。皇子们的生母被皇后压制了多年,怎么还会容许她爬在自己的头上。
宫殿屋檐下的铜凤随风摇曳,发出叮叮的脆响,如母亲的哭泣,又似女子的轻笑,幽幽长长。
张公公回首望了眼那华贵的宫殿,摸了摸脖间的痕迹,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痛失亲人的仇,他也终于让皇后尝到了。夺宝这场戏,正是高·潮时。
张公公回到勤政殿,老皇帝却没有如年前那样勉强支撑着病体连日看奏折,相反,与哭嚎不止的皇后不同,老皇帝正悠哉哉的欣赏画儿。
这个起名勤勉的宫殿里,到处挂满了画像,一幅幅画中都是一名女子,或坐或卧或轻舞或弹奏,惟妙惟肖,色与神授,只迷得老皇帝神魂颠倒万事不顾。
张公公看到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轻声道:“皇上,明日要上朝,这些折子……”
皇帝正抱着一副女子春睡图不撒手,那张老脸上已经布满了沟壑,病魔折磨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魂魄。他只是挥了挥手:“说来说去还不是立太子之事,但凡立太子的一概留中不发,其他的你看下,不打紧要的盖了印玺就是。”
张公公丝毫不意外,躬身说是,就行到了龙案前。他没有去碰那叠最高的折子,只要是封请太子的折子早就被小太监区分了出来,余下的两堆,一堆是其他朝政的奏折,一叠只有两三本折子的是寿王与文王的折子。
张公公从那最少的一叠里面抽取了一本,是寿王的亲笔。道最近边关军事吃紧,皇城内牛鬼蛇神也比以往多了不少,各种恶事层出不穷,寿王求请皇帝抽出部分宫内的禁卫军维持皇城持续,以安抚百姓。
禁卫军首领是皇帝亲信,在太子在位之时,甚至于太子的娘家齐家有点外人不知的关系。太子故去后,这关系也就被掩埋了。禁卫军历来只是守护皇宫的皇帝嫔妃,很少外调,寿王这分心思明着是为皇城百姓,暗着不就是分散宫内的兵力么!
张公公一目十行就看了明白,他根本不言语,拿着朱砂笔,模仿着皇帝的笔迹写下个‘准’字,又拿了皇帝的玉玺,在朱砂里面压了一下,就毫不犹豫的按在了奏折上。如此,一份关乎调遣皇宫兵力的折子就悄无声息的颁发了下去。
张公公又随意的看了几个折子,有的弃之不顾,有的直接驳回,忙完了之后再回头,皇帝已经抱着那画卷在龙案下疲倦的睡着了。
张公公暗叹一声,轻而易举的抱起皇帝放在龙椅上,盖上毛毯,又下意识的摸了摸颈脖间的痕迹,平静无波的出了宫殿。
四月,宫中突然出现了刺客,幸亏张公公激灵,替皇帝挡住了致命一剑,皇帝愤怒下命文王彻查,皇城风声鹊起。
不过两日,文王就从蛛丝马迹中搜到了寿王府邸,口枪舌箭后,早已潜入寿王府邸的侍卫抬出一个箱子,里面有黄龙鱼服两套,玉玺一个,尚方宝剑一柄,震惊朝野。
寿王这是要提前登基的节奏啊,在太子人选未定之时,在皇帝还没挂的时候,你这是预备夺宫吗?
大逆不道!
就算是傻子,寿王也知道自己这是被文王给算计了,那黑心肠的,这么多年心是越来越黑,一下子就把寿王的夺嫡路给堵了。寿王被皇帝关在府邸不准进出,等到事情查清楚后再定罪。
都说定罪了,还查什么?
已经得了禁卫军一半兵权的寿王府邸当夜就亮起了烛火,在皇宫最高处看去,只觉得寿王府的火龙要腾空了一般,气势十足。
张公公哪里有病卧在床的样子,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一丁点替皇帝挡刀的伤口,那身姿站在高地,犹如俯瞰苍生的巨人,带着冰冷的笑意,看着他们挣扎在荣华利禄之间。
这一夜,皇城内外打杀声震天,到处都是握着大刀的士兵,就连宫门处,用木柱撞击宫门的轰隆声也连绵不绝。
街道上所有人都关门闭户,看着窗外影影绰绰举着刀和火的影子,瑟瑟发抖。
文王早已从秘道回了皇宫,安抚着气得要晕厥的皇帝:“父皇,儿臣定然不会让他踏入宫门半步,您尽可放心。”
皇后也被宫人们抬了进来,州王死了后,皇后也瞬间老了十多岁,瞧着已经是个花甲之年的老妇人,可众人心里明白,皇后如今也才四十多岁,远远不到五十。不过,这等时候,谁也没有闲心去关注她了。
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一人占据了宫殿一方,遥遥相望。
皇后喉咙里缓缓发出嚯嚯的声响,她问皇帝:“这是怎么了?又是你哪个儿子要死了吗?”
皇帝面色有着异样的潮红,拿着茶盏就要朝着皇后丢掷而去,可惜病了太久,茶盏在半路就落了地,溅了一地的茶水,如同看不清颜色的血,一滩滩的,在摇曳的烛火下甚是刺目。
皇后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死得好,都死了才最好!本宫的儿子死了,被你其他儿子害死了,他们也该死,都该死!”
文王刚刚从外面步兵回来,听了这话喝道:“娘娘,请慎言!”
皇后大笑:“怎么,本宫说错了吗?你们这些兄长全都嫉妒子晟,嫉妒他从小得到皇帝的爱护,嫉妒他有个皇后娘亲,嫉妒他聪慧文武双全,他们都恨不得他早死!你们得手了,高兴了!哈哈哈!”
皇帝气得全身发抖,对宫人厚道:“让她闭嘴!”
本来就胆战心惊的太监宫女们顿时身子一颤,这种非常时刻,帝后还内斗,真是让人无语。不过,服从已经刻在了本能里,有两个高大的太监立即上前,一人用手帕捂住了皇后的嘴,一人直接拿出绳子将皇后绑缚在椅子上,只留下对方一双仇恨又嘲讽的眼,不停的扫视着皇帝和文王。
文王心里憋着一口气,对皇帝道:“皇城外还有三万常驻兵马,如今城门关闭,儿臣已经派出亲信去求救。宫内只要坚持到天亮,叛军即刻会被双面夹击,到那时,叛王再大的能耐也难以逃出生天了。”
皇帝半瘫在龙椅上:“你去办吧,誓必要坚持到那时。”他顿了顿,抬起混沌的双眼,别有深意的道,“等到寿王伏诛,太子之位就是你的了。”
文王很有定力的掩饰住心里的狂喜:“寿王倒行逆施,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父皇的大任。”
皇帝根本懒得再听这些话,不耐烦道:“你去忙吧!留下足够的兵力保护朕即可。”
“是!”
寿王逼宫并没有持续到第二日清晨,他手上兵力不多,并且实在获罪的情况下,原本投靠他的人心思动摇,相应他逼宫的人比预想的少了不少,兵力不足,宫门被撞开的同时,皇城的城门也被驻兵撞开了,一方还没抓到皇帝,就得知自己被包了饺子,大势已去。
寿王当场伏诛,身首分离。
四月下旬,文王被册封为太子,五月,皇帝驾崩。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很久没见了,一直到这篇文结束都会是我来招待大家,请大家多多关照^^
第80章 养条龙(42)
“听过和尚挑水的典故么,”
“说来听听。”
“据说在高山上有个香火不是很旺盛的庙宇,庙中只有一位和尚,每日里和尚要下山去抬水,日日如此,和尚过得清贫而满足。过不了多久,庙里又来了一位小和尚,大和尚体谅小和尚新来乍到,依然日日挑水与两人吃用,持续了半月,小和尚从感激到泰然处之,大和尚觉得如此不能长久,遂要求小和尚轮番挑水喝。小和尚激灵,轮到他挑水之日总是糊弄,十有一二就这么糊弄过去,大和尚也不愚钝,索性两人每日一起下山抬水吃。”
“相互体谅相互扶持,日子才能长久些。”
“是啊,可谁知晓,过了几月又来了一个胖和尚,胖和尚肚量大,吃喝堪比另外两人。那两人早前就相互算计过,如此哪有便宜给胖和尚占,逼着胖和尚也去挑水。胖和尚势单力薄只能答应。可日日挑水,余下那两人居然浑然感觉不到日子流逝,老人欺旧人也理所当然。胖和尚是个浑的,不肯轻易任命,提出三人轮番挑水,那两人舒坦了许久的日子,自然不从,三人揍成一团。”
“哈哈,定然是胖和尚赢了。”
“为何?”
“胖嘛!”
“他们平手。”
“……那最后谁去挑水?”
“这就是典故的由来了,‘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自然是没水吃。’”
男人沉默了许久:“你这是告知我如今南厉、西衡与北雍的平衡之道?”
“我一介平民,哪里懂你们的国家大事。不过,我倒是在一本古书中见过这典故的另一种说法。”
“嗯?”
“三足鼎立!”
男人这次沉默了更加久,最终一叹:“懂了!天下一统自然是好,可对子孙后代而言,没了卧榻之患,也就没有了居安思危之心。国力会迅速发展,没了战事,军力反而会一退再退,一旦有人生反,倾国之祸近在咫尺;若是有两国,势均力敌相互消耗,会拖累国力,国库也会很快空虚,久而久之会被弱势的第三方势利趁虚而入分而击破;若是三国,国力相当,军力相当,反而能够为此平衡,谁也不愿让另外两国联合,一切明面上的战争转为暗斗,既然发展了国力又让国库持续积累,直到鼎盛。”
女子笑道:“你说的这些可与三个和尚挑水的故事相反了。”
男子道:“不,徐途同归了。三个和尚没人挑水,与三个国家无战事不是一样么!”
女子翻了个身:“这是你们皇子们操心的事情,我可不懂。”
男子轻笑着抚摸了一把女子光滑的背脊:“你总是说自己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我却明白,你深暗以小见大的道理。”
女子扭了扭腰肢,在被子里轻轻哼了声,将她拥紧了些:“在我面前,藏拙有用吗?”
女子将头埋入绣被中,久久才喃喃一句:“你不懂。”藏拙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自在的生存。
“此事当真?!”
一声暴喝,小小的桌案瞬间就分裂成两半,也将神游的张公公给惊醒。他略微抬了抬眼,看着暴怒的武王,很平静的道:“自然是真,下旬,新太子即将即位,如圣旨中所言,武王领兵抗击北雍,无诏不得擅离。”
武王手筋鼓胀,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说过,他会等我回去继承皇位。”
张公公眼皮都不抬:“新太子是文王,从没有听说过太子还未登基就只请退位,传位于兄弟的先例。”
唰啦一声,武王直接将圣旨一分为二:“好好好,好个哥哥,好个文王,好个太子!”
张公公站起身来,冷漠着问:“怎么,武王您准备抗旨不遵吗?”
“滚!”本就破碎的桌子被武王一脚踹飞,朝着张公公当头飞了过去。
对方冷笑一声,一个晃身居然就躲避了过去:“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圣旨过不了半月就会传到边关,武王,您好自为之吧!”
张公公走出大帐,将那些气急攻心的怒骂和徒劳的挣扎都遗忘在了脑后。
一江之隔,对面的西衡驻兵篝火燃烧着,像是星河里的光辉,明亮又刺目。
“三国鼎立啊!”张公公自言自语一声,看了眼巡逻的士兵从自己帐篷前走过,这才徐徐离开。
朝廷特使的帐篷距离大将军帐不远,里面只染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边,一名女子斜靠在狼皮大椅上,听到响动头也不抬:“我今夜就走了,你的布置都妥当了?”
张公公走到边角的洗漱台旁,沾着清水开始在脸上一点点涂抹:“三更。”
女子修长的指甲在地图上环游:“二更初刻,我西衡的兵士从东面过江。北雍的布阵图你收到了吧?别告诉我你的探子早就死在了北雍前哨的爪子下。”
张公公扬起头,有力的手指从颈脖间分离出一条细缝来:“放心,等到北雍兵溃败,这边已经尘埃落定,到时候西面就是北雍人的坟场。”
“那边山路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