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天过去,没有一艘船追上来,东昭的船也没看到。尽管此前慕白便有过东昭不愿帮他们的打算,白穆心下还是忐忑,担心白子洲无法全身而退。
待到第七日,船只已近靠岸的时间。
商少君生逃,要回商洛必得经过东昭,晏彦怎会轻易放过?到达泊城之后,恐怕会再有一番恶战。商少君即便没有重病,身上的伤也不轻,她不会武,剩下八个人倒是一眼便看出各个高手,只是晏彦有心要捉的话,八个人怎会是成百上千人的对手?
但这日夜晚,白穆便下了船。
她由两人搀着出了船舱,船还未到岸,只是船边停了一只小筏,商少君披着大氅坐在筏子中央,苍白的脸上略有倦容,之前见到的伤仿佛消失不见,见到她,唇角一勾,便起身接过,将她拥在大氅里,坐回筏子上。
刚刚的大船分散东昭军的注意力,实际上坐小筏先行离开。
商少君的心思当真缜密到令人心惊的地步。她才刚刚想到会有危险的可能性,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并且采取行动。
小筏顺风离开,一叶扁舟,夜色里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远,船头的侍卫动作不停,船尾的人仰身半卧,黑色的大氅被子似得裹住身边的人。
白穆没有软骨散的解药,全身无力,任由商少君揽在怀里。
她本还好奇商少君的伤好得那样快,近身听到他沉重的呼吸,贴到他滚烫的身体才知道只是表面佯装出来的无恙罢了。
他抱着她,没有说话,亦没有其他动作。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局势,安静显得尤为诡异。
白穆睁眼望着那一片璀璨的星空,耳边是水波荡漾声,鼻尖是滚热的血腥气,身侧是曾经亲密无间托付身心的男子。
不过片刻,那人竟搂着她沉沉睡去。
她想起曾经那无数个日夜。他也是这样搂着她,埋首在她脖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上,睡得沉静。那时她夜半醒来,偶尔会有些忐忑,偶尔会有些温暖,偶尔会有些埋怨,偶尔会有些小幸福,但无论如何,最终她也会搂着他重新入眠。
白穆不由笑了笑。
“你们此行究竟目的何在?”白穆哑声问摇浆的侍卫。
“接娘娘回宫。”那人不加犹豫道。
白穆又笑了笑。
若是从前,商少君千里迢迢大费周章地接她回去,她会感激涕零吧。
“稍后上岸若有伏兵,还请娘娘带皇上先行躲避,皇上伤重,恐怕无法便利行动。”那人道。
白穆觉着这人挺好笑的,她被喂了软骨散,自己都走不动。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暂时放下桨板,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送到白穆嘴里,“卑职失礼,这是解药。”
白穆毫不犹豫地吞下。
那人继续半跪着道:“我等从商都到东昭,再从东昭到白子洲,只在路上便耗费了一月之久。皇上为接娘娘回去,费心已久,此番几乎全军覆没……娘娘,皇上一番苦心,娘娘莫要辜负。”
白穆没有答话。
“皇上待娘娘情深意重,此前重病昏迷都在唤着娘娘的名字。”那侍卫已经起身,重新拿起桨板,“娘娘怕是不知,白子洲一行,我等准备了三年之久,其实时机并未成熟,但娘娘……”
那侍卫没再说下去,似乎还微微有些愤怒。
白穆只是不由得又笑了。
其实也没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当年她初初入宫备受冷落,旁人却说她荣宠至极。后来摘星阁上几乎命丧他手,旁人却说她跋扈善妒以死相逼。如今他情深意重千里寻妻,她却“忘恩负义”另嫁他人,她早该习惯了。
那侍卫没再说什么,白穆也没有搭话。
因为顺风顺水,小筏走起来竟比之前的大船还快。天方露白,白穆便瞧见了陆地。商少君一直不醒,那侍卫给他服了一些药却仍旧不管用,眼看就要靠岸,岸边东昭军的身影依稀可见,侍卫似乎别无他法,凑到商少君身边唤了一句:“贤妃娘娘。”
商少君的眼皮立刻颤了颤,猝然睁眼。
侍卫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深深地看了白穆一眼,继续划船。白穆撇开眼,看向东出的朝阳。
“皇上,稍后卑职引开那批东昭军,您带着娘娘往西去。”
此前早便计划好,他们靠岸的角落极为偏僻,但东昭也不好相与,整个海岸都有东昭军把手,眼前偏僻的角落也不例外,好就好在兵力较弱,出逃容易。
筏子靠岸,东昭军上前盘查。
白穆浑身无力地被商少君揽住,看着侍卫蓦然出剑,同时商少君趁乱抬步,迅速带她离开。
真是累。
刀光剑影中,她不觉得心惊胆战,只觉得累。
从她步入皇宫开始,无处不是算计,无处不是刺杀,无处不是争权夺利,无论是在商洛还是东昭,一旦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事情便永远不可能简单,不置人于死地便不肯罢休。
倘若终其一生都在勾心斗角里出生入死,不累么?
白穆在商少君的大氅里,眼光扫见剑光闪烁,利箭齐飞,颠簸中两人并未如计划往西去,而是被逼进了东南方向的一处树林。
泊城雨水丰盛,树林也长得比别处茂密,这片尤甚。一进去便觉得一阵清凉扑面而来,灿烂的阳光被隔离在外,其间阴暗森森。
待到二人甩掉追兵,林子里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商少君靠在一棵树底,双目微合,浑身血气弥漫,仍旧僵直地将白穆扣在怀里。
解药已经渐渐发挥作用,白穆的力气也渐渐回到体内,但她并未妄动,老实地待在商少君怀里,直到听见他气息渐渐微弱才动了动,从他怀里挣脱,手却仍旧被他扣住。
“阿穆,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这是这几日商少君对白穆说的第一句话。
白穆知道他又受了伤,背上插了两支断箭,面色惨白,气息微弱,她以为他早就失了意识,不想还能说出话来。
“商公子,请放开我。”白穆冷声道。
商少君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带着她抗敌,恐怕是刚刚那侍卫给他服下的药能激人潜力,只是这样的药时效有限,一旦药力过后只会使人更加虚弱。
白穆挣不脱他的手,想是药力还未全过。
“商公子?”商少君徐徐睁眼,笑。
“你放开我。”白穆的力气还未完全恢复。
“好了阿穆,不闹了。”商少君一手将她带入怀里,用从前哄她的语气,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白穆眉头一蹙,用力推开他。商少君猛地靠回树干上,摇摇欲坠,却仍旧死死扣着白穆的手不肯松开。
白穆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呼吸,才平静道:“你想要什么?”
商少君的脸色愈加雪白,呼吸也轻不可闻,但听到白穆的话,仍旧缓缓睁了眼,浑浊的眸光落在白穆脸上。
“无论你想要什么,你先放开我。” 白穆神色寡淡,语气平淡,“你虽受了重伤,我想并不致命。不到明早,你的人就会找到你带你回商洛。你放开我,让我回白子洲,白子洲在商洛的眼线我们会全部撤走,你袭击白子洲一事,我们也不会与你计较。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会谴人送上,从此以后,白子洲与商洛再无瓜葛。”
商少君没有答话,只是注视着她。
“白子洲向来一诺千金,我和慕白没想过要报复你什么,要那东西也是无用。”白穆徐徐道,“你放我走,待我回到白子洲,我们……”
“我们?”商少君突然低笑一声,眸子里亮起冷锐的光泽,“你和慕白?”
几乎是咬牙吐出“慕白”二字,未等白穆反应,商少君收紧扣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倾身封住她的唇。
滚烫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拆骨入腹般的力度,白穆挣扎,他的身子却整个压过来,甚至不顾一切地撕扯她的衣物,灼热的吻熟练地向下,白穆反抗无果,对着他的肩膀便狠狠咬下去,唇齿间溢满血腥,他却始终不肯松开,动作愈发肆意。
白穆蓦然扫见他背上的两支断箭,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用力一拔。
鲜血喷涌而出。
商少君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颤抖到蜷缩起来。
白穆趁机用力推开他,从湿泞的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竟已是满面的泪水。
“阿穆,你会医的。”商少君声音嘶哑,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不顾背上的伤口,扶着一旁的树干,勉力站起身。
白穆的泪水仍旧不受控制地滚滚落下,裹好了身上的衣物,后退几步离他许远,“不错,我会医,然后呢?”
商少君的身子微微晃动,鲜血顺着衣摆滴滴落下,面色愈渐惨白,只抬眸凝视着白穆。
白穆压抑住声音里的哽咽,拭去嘴边的血,深吸几口气方才平静道:“三年前踏上白子洲时我便知道我的身子并非不孕,你与柳湄所说并非都是真话。”
商少君暗沉的眸光略略一闪,便荧荧之火般,闪烁着细微的光亮。
“我见过莲玥,知晓她曾趁乱夜盗商洛皇宫。”林子里突然下起细雨,悉悉索索地落下,显得白穆的声音尤为清净,“我亦见过柴福,知晓连理村被人疏散,而知晓连理村所在的,只有你。”
“我曾经在你身边三年,看着你各方权衡,渐渐明白宫中凶险。如今我接管白子洲,接触东昭,更明白朝中内乱不可轻视,朝外外敌也不可小觑。从前那些事,或许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思量,你有你的为难……”白穆的一袭青衣染着些许血迹,许是商少君身上的,像是春日火红色的花朵,绿叶的衬托下绽放盎然,此刻被雨水一淋,便墨渍般一圈圈地晕染开来。
“只是商少君……”白穆擦去眼角的泪,望住商少君,眸子里平淡无波,映着春雨淡淡的凉意,“纵使你有千般难,万般苦,我却不想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T T,对不起大家,昨天这章没搞定……
我码了整整一天啊,真心整整一天……本来五千多的大长章,删删改改重写神马的去掉了一千多……
姑娘们表大意的撒花吧~~~
64、真假离誓(一) ...
商少君比白穆意料中的还要谨慎。
她一句话落地,也不知是他终于再受不住身上的伤,还是药力开始反噬,直直栽倒。她趁机离开,却被人拦了下来。
商少君的隐卫应该早在他身边,却在最后关头才出现,不容她说一句话便一个刀手劈了下去。
此后白穆又被人灌了药,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时而在马车里,时而在客栈里,有人给她端来饭菜,喂她吃下,她清醒不了多久,又继续睡去。
但是,短暂的清醒时间,白穆还是知道商少君再次病重,他们正风驰电掣地赶回商都。而因为长期的昏睡,她得不到白子洲的任何消息,想必有人有心接近也是困难重重。
进入皇宫的那个夜晚,又是春雨迷蒙。
白穆只觉得脸颊上一片凉意,恍恍睁开眼,便已是熟悉的宫宇,一片静谧中,她被抬上轿辇,辗转到榻上,抿过一口清水后又沉沉睡去。
待她再次清醒,才发觉已经是四月末,即便是在偏北的商洛,依旧能嗅到夏日独有的炙热气息。
她被安排在并不熟悉的涟漪宫,离商少君所居的虔心宫不远,但自她清醒,便不曾见过商少君。
宫中人并不像商少君的亲信那般直接唤她“娘娘”,多半时候不太敢和她说话,不得不唤她的时候,也只是战战兢兢地称“姑娘”。白穆清醒的第一日,听到“姑娘”这个称呼,只是略略扬了扬眉头,便吓得一旁端着水盆的小宫女几乎人仰马翻,水都洒了一地。
“姑娘见谅,皇上重病不醒,还未来得及给姑娘封号!”显然明白白穆来历不小,又摸不清性子,小宫女声音都是颤抖的。
白穆一直被灌着药,一时清醒过来,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静静地环顾四周许久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涟儿。”
“奴婢漪儿。”
一左一右两名宫女同时跪下,齐声道:“奉命在涟漪宫服侍姑娘。”
白穆看了她们一眼,年纪轻轻,功底不差,不知商少君在哪里找到这样的练武奇才,更难得的是一脸敬畏与懵懂,不像是装的,显然入世未深。
白穆没再说话,这一沉默,便是数日。
偌大的涟漪宫,只有这两名宫女罢了,或者说,只有这两名宫女近身伺候,白穆一步都不曾踏出房门,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光景。
两人显然极为熟稔,且看着白穆安静温和,互相间话也多了起来。偶尔小心翼翼地劝白穆出去走走,说涟漪宫的夏花开得如何灿烂,偶尔说宫中哪位哪位嫔妃过来探望,被拦在了门外,问白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偶尔互相打趣,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但与白穆说得最多的还是商少君的病情,每日说完后都会加上一句:“姑娘放心,待皇上的病情稍有好转,便会给姑娘加封。”
白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只是在她们斗嘴的时候才会看她们。起初两人以为白穆嫌她们吵闹,后来渐渐发现并非如此,白穆看着她们的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时是笑着的,有时垂着眼掩住了神情。
其实白穆只是想起碧朱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嗅着熟悉的空气,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人听不到熟悉的声音看不到熟悉的笑颜。那个会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唤她“阿穆”的女子,那个会为她做饭煮茶哄她开心逗她笑的女子,那个无论黑暗还是寒冷,都会握着她的手说“阿碧永远在你身边”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这日外头又有宫嫔在闹着要进来,白穆难得的主动问了一句话:“这宫里有位贵妃?”
涟儿与漪儿对视一眼,漪儿率先答道:“回姑娘的话,桑贵妃近来都在皇上身边侍疾。”
“刚刚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醒,只是还不能下榻,姑娘莫要担心。”涟儿补充道。
白穆垂下眼,没有再问。
但是这日入夜,白穆正要睡去,便觉得身侧一凉,猝然起身,正好躲过商少君要揽她腰际的手。
商少君又消瘦许多,形容堪比当年她在凌河边捡到他后昏迷醒来,只是那时他眼神清澈和煦,如今却暗沉浑浊。
商少君的手顿在空中许久,才转而撑起自己的身子,望住白穆。
灯烛昏暗,只映亮榻上两人的半张脸。两人对视,一人眼底充斥着防备与冷意,一人只有平寂的静。
良久,商少君伸手去拉白穆,白穆甩开,毫不犹豫下了榻,随意披了件衣服。
商少君本就是和衣卧下,直接坐直身子,微微蹙眉,唤了一声:“阿穆。”
白穆穿好衣裳,拨了拨灯芯,再加了一盏灯。
“过来。”商少君的身形略略不稳,只是坐在榻边。
白穆转身笑道:“皇上这么好的精神,我来抚首曲子给你听怎样?”
也不看商少君的反应,白穆自顾拿出琴就弹起来。
凤求凰。
这首曲子,她能弹得和柳湄十成相似。曾经宫中一旦响起这个曲子,必会有人取笑,说白穆又在借柳湄邀宠了。
“如何?皇上可还满意?”一曲终了,白穆笑着看住商少君。
商少君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渡上一层暗黄色,抿着唇角,看不出喜怒。
“我虽然对你千方百计利用我的苦衷不太感兴趣,却还是有些好奇,当初看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哭着求你,一次又一次地扮成柳湄讨好你的时候,‘深爱’我的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呢?”白穆单手托腮,缓缓笑道,“看你哭着求我估计是不太可能。既然你不愿放我离开,不若也扮作我的夫君,让我尝尝抱着替身的感觉?”
商少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白穆继续道:“如此你也不用担心我琢磨着逃跑了,涟漪宫的高手们都可以闲一闲。”
“其实我要求没你那么高的。你与夫君身形相似,只需沐浴净去身上的龙涎香便好了。哦,夫君只有一只手臂。说起来当初若非你赶尽杀绝,夫君也不会为我引毒而断了一只手,如此说来,你扮作他时最好背对着我,以免我看到你那张脸忍不住卸你一只手为他报仇。”白穆眸子里的芒光细碎而冰冷,面上却是笑意妍妍。
商少君的面色苍白得几乎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双眸亦沉得瞧不见光彩,许久,才缓缓起身,一步步地走近白穆,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颚,微微俯身,看入她眼底,嘴角忽而撇出一抹笑意,“你放心。”
“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会爱你。”他微微扬眉,笑意并未融入眼底,一双眸子阴沉得如同覆了漫天冰雪,微微一动,便附身到白穆耳边,一字一顿,“一生、一世。”
说罢,甩开白穆的脸,转身离去。
第二日,宫中又传来消息,皇上病情恶化,再次陷入昏睡。涟儿漪儿自然知晓昨日商少君来过,还知道床褥上沾了不浅的血迹,但是两人都不敢问白穆什么,也不像从前那样热络地在她面前说起皇上如何如何。
打是从这一日起,皇宫里凭空多出来的“姑娘”不再窝居涟漪宫,有宫嫔上门,也不再避而不见。只是后宫的一众事端,也都因着这位“姑娘”而起。
今日亲自赏了哪个婕妤两耳光,明日罚了哪个宫人几十大板,后日烧了哪个宫苑的后花园,偏偏没有人出来阻拦,被打的几位婕妤娘家都正是朝廷的新起之秀,但皇上重病,有状无处告,被打的宫人多是桑贵妃宫中,桑贵妃忙于照顾皇上,也无瑕顾忌,至于被烧的宫苑,御林军们近来便在忙着扑火了。
人人都堵了口气,等着皇上病好惩治那目中无人胆大妄为的女子,可那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陵安竟在涟漪宫外跪了整整一日,而她竟大门紧闭见都不见,至此宫中对她的各种咒怨戛然而止,纷纷猜测起她的来历。
不出三日,陵安再次跪在涟漪宫外。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陵安身为商少君身边最受宠信的宫人,却从不以权谋私仗势欺人,脾气极为温和,颇得宫中人敬重。涟儿漪儿也是一样,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陵安也没有退下的迹象,忍不住在白穆耳边嘀咕:“姑娘,要不见一见吧?这样大的雨,陵公公说只见姑娘说一句话便好。”
“若是不想叫进来,出去看一看?姑娘,陵公公若非有要事,定不会一直跪在外头的。”
“雨又大了。听说陵公公三年前生过一场大病,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呢。姑娘,万一他……”
白穆无奈地放下手中的书,推开窗看了看雨势,轻声道:“备伞吧。”
那两人一听,连忙笑嘻嘻地出去,一个拿了伞,一个给白穆找了件披风。
雨如盆倾,陵安笔直地跪在其中,三年未见,模样并没有太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