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听了,小声撇嘴道:“年岁大,你自己是老头子,就当别人也都老不中用。”知道丈夫也心疼女儿辛苦,也不再和他犟嘴,这才站了起来,对七七柔声道:“我是一见你高兴,忘了你现在又有了身子,你爹爹说的对,早些休息,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娘儿俩有的是时间唠家常。”
七七点点头嗯了一声。
善存看了女儿一眼,问道:“姑爷过两天就会来接你吧?”
七七心里一凉,抬眼看着父亲,没有说话。孟夫人秀眉一蹙,正要开口,善存却道:“你就安心在娘家养着,想什么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姑爷那边再不乐意,有爹爹为你挡着。明日上午他也会去青杠林盯着凿井的,我会好好跟他谈一谈。”
七七眼中湿润,低声道:“爹爹不用跟他多谈什么,只是明天找人帮我去宝宝学校把她接了来,静渊虽说了要亲自送她来,我还是怕……总还是担心他变了主意。”
孟夫人脸上有丝淡淡的怒气:“你们两个又不是离婚分居,你想和女儿一起,他凭什么拦着?”
秀贞琢磨道:“明天我亲自去接吧,这样也放心些,便真是姑爷阻拦,我就跟他晓之以理,他们林家是礼仪之家,最要面子的,也总不至于在外头当着人跟我争孩子吧?”
善存道:“好了不要说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七七你安心在家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宝宝就交给我,总之明天她能高高兴兴过来就是。”
七七放下心来,感激地看着父亲。
善存轻轻叹了口气,向孟夫人伸出手,孟夫人只得搀着他,但回头叮嘱七七道:“把粥喝了,安神的。”
转身随丈夫缓缓出去,秀贞亦跟他们出去。
七七见父母的背影颇有老态,不由得心中酸楚万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她小口小口将粥喝完,环顾四周,心潮澎湃。
屋内陈设与她出嫁前并无二致,靠窗的黄花梨平头案上摆着她小时候的玩物,泥娃娃、不倒翁、西洋玩偶小闹钟、装着女红的犀皮针线盒,因佣人们也勤打理,上面倒并没有多少灰尘,但颜色已褪,被岁月刻下斑斑伤痕。
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到这里过夜,躺在床上,前尘往事宛如一梦,虽然困倦,竟辗转难眠,一时想着过往的一切,一时又念着现今要处理的诸多杂事,一会儿担心明日父亲会不会和静渊起冲突,一会儿又想是否亲自去学校接宝宝,但又怕和静渊的矛盾变得更加激化。千丝万缕、乱七八糟的烦恼侵入脑中,折腾到凌晨,方渐渐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估计母亲和嫂子要让她好好休息,故也没有着人将她叫醒。听着鸟声喧喧,鼻中是花香馥郁,七七睁开眼睛,心里竟是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与清爽。
她觉得这种感觉极是珍贵,只想努力将它持续得长久一些。却听见外头秀贞和沅荷的声音响起来,沅荷笑道:“哎哟,七妹妹也才回来一个晚上,瞧我们姑爷就舍不得了,巴巴的过来。”秀贞道:“七七还在睡觉呢,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静渊的声音笑道:“她近日是很渴睡,多谢嫂嫂们体谅。”
七七一颗心顿时下沉,手无力地把被角抓了抓,没照镜子也知道脸色定然变得难看。
“这有什么好谢的,她是我们的妹妹,受了这么多苦,我们还没有好好心疼心疼呢。”秀贞淡淡地道,忽然略提了提嗓子:“唉,你别进去啊,让她多睡一会儿。”
静渊道:“我就坐在一旁不说话,不出声。”忽听衣服悉索之声,当是秀贞拦住了静渊:“姑爷,青杠林的盐井还在凿着,父亲可是早早就去了,你算是个大股东,就这么不闻不问不好吧?老辈儿在工地,你在这儿闲着是为什么?”
静渊微笑道:“我没闲着啊,我过来看看妻子也不是不正经的事儿吧?七七身体不好,我担心她呀”
“只怕你越担心她身体越不好呢。”沅荷亦忍不住出言讽刺。
静渊不理,把七七房间的门推开。
秀贞大怒,追上去待要怒斥,沅荷将她一拉,朝院子中央努了努嘴,却见小桐、老许及另外两个晗园的仆人走了进来,几个箱子被抬到走廊之下,众人均垂首向秀贞等人行礼,秀贞想着那或许是七七的东西,也就没有再管静渊,由着他走进了七七屋子里,和沅荷走到院子中去招呼。
七七听见静渊的脚步声,忙将眼睛闭上。
身侧床榻微微一矮,当是他坐到了床边,七七烦躁之极,幸亏脸朝床里,他无从看到脸色。
半晌无声,许久之后,听见静渊轻声道:“我晓得你不想看见我,嫌我烦,放心,我不会烦着你。你和女儿常用的东西黄嬢和小桐收拾好了,已经搬了过来。宝宝下午下学后我让老许把她送过来,你好好在娘家休养,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我在晗园等着你。”
七七没有吭声,依旧闭着眼睛。
脸颊上一暖,他的手覆了上来,只听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醒着。你睡着了和宝宝一样喜欢把嘴张着,如今这样抿着嘴皱着眉,分明就是在装睡。平日是我多疑,总不信你,其实你是最不会骗人的。”
七七的脸有些热了。
他不再说话,应该是在凝视着她。七七心里暗暗叹气,打算转身跟他好歹说句话,孰料静渊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听院子里沅荷假意道:“姑爷,留着吃午饭呗。”
静渊笑道:“不敢叨扰了,这就去青杠林陪岳父大人。”说着吩咐了小桐几句,带着老许和另外两个仆人离开了孟家。
七七从床上缓缓坐起,怔怔无语。
孟夫人和三媳妇淑云从市集回来,听秀贞和沅荷讲了静渊来的事情,皱眉道:“他好歹也是七七的丈夫,虽说脾气怪僻了些,但对你妹妹也还算是有一份真心在。他舍不得要要过来看她,你们也不必要太给他难堪,又不是外人,难不成七七以后一辈子住娘家,一辈子不跟他过下去?”
七七正和小桐在屋子里将晗园带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归置,听母亲这么说,虽知道她说的在理,但心中陡然起了一股无力的悲戚。娘家再好,难不成能在娘家一辈子吗?夫妻名分摆在那里,孩子摆在那里,她能躲到哪里去?
孟夫人走到屋里来看她,小桐忙上前行礼,孟夫人见小桐乖巧伶俐,很是喜欢,笑道:“就把这儿当晗园,你们奶奶要什么缺什么只管跟穆管家开口,你自己也是。”
“是谢谢夫人”小桐笑道。
孟夫人微笑道:“七七她四哥从云南弄了些松茸,你去找穆管家,帮忙挑拣挑拣,一会儿让人给晗园和那边玉澜堂都送一些过去。”
小桐笑着应了出去。
七七道:“妈妈,不必这么客气。”
孟夫人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这不是客气,如今你回了娘家,亲家母指不定心里怎么想,我们把面子给做好一些,你以后也会好过一点。”
七七心道:“我那婆婆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但还是感激母亲一片好意,拉着母亲的手道:“谢谢妈妈。”
孟夫人抚摩着她的头发,爱怜道:“如今我只想你在我跟前歇一歇,安心一天算一天吧。”
七七叹了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
虽是这么说,这一份费力争取来的安心,终还是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正文第六十九章黑云压城(4)
至慧携妻子和一儿、一女在端午前回到了清河,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在成都省政府里谋职的孟家六少爷至勤,四少爷至行也从云南前后脚赶了回来。孟家所有的儿女终于汇聚一堂,难得的一个大团圆。
政府为了巩固四川大后方,几年来有过三个重要的部署。一个,是三年前由郭剑霜担任川康盐务管理局局长,掌管川康盐务产、运、销、税的大权。另一个,是派贺国光率部入川,控制军政大权,并委任财政特派员关吉玉等人整理巴蜀财政。川军军中整编,各部频频分散又重新组合,孟至慧虽在军中算是供的文差,当年川军内乱,跟着颠沛流离了不少时日,总算他为人兢兢业业、质朴诚实,所属的长官们亦都极为嘉许,这一次整编,被分入以往同属刘湘部的李家钰部,李家钰在川内军阀中有儒将之称,作战骁勇,但为人平和,尤其善待属下,孟家人得知二少爷跟随此人,均喜不自禁。唯善存、孟夫人心知战乱将起,儿子既已经步入戎旅,性命交之国家,将来运命如何实在难说,因而喜容之下,却是掩饰不住的伤怀与担心。
庭院中的树木经过初夏的熏风,更是碧枝摇曳,一空碧蓝,榴花如火,女贞花白似飘雪,发出浓郁的香味,这么美好的一个夏天,却涌动着一股离别和混乱的气氛。
至慧一家向孟家二老行了大礼,孟夫人感慨万分,流下了热泪。见儿子姿容英挺,一身戎装,宛然是前途光明的青年军官,善存也难抑激动之情,红了眼眶。
行了礼,一家人坐着热热闹闹地叙话。
至行在云南忙着木材生意,数月才回一次清河,因常走动在昭通、楚雄、大姚等山区,沅荷便一直留在清河,与丈夫这两年分居两地,此时喜得热泪盈盈,眼见一家团聚,欢声笑语,她只扶着七七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肩上不断流泪,七七微笑着不住安慰,笑道:“四嫂还不快去谢谢二哥二嫂,若不是他们回来,四哥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看你呢。”
沅荷红着眼睛点点头,走到至慧和他妻子耀蓝身前,连声称谢,又要摘下手中新打的两个金镯子送给至慧的小女儿欣欣,耀蓝连忙阻止,笑道:“四弟妹千万别客气,欣欣还不到三岁,哪戴得上这些个”
至行在一旁笑道:“便用作将来嫁妆也好,沅荷她家是开金铺的,以后欣欣的镯子都让她来打。”
至慧笑道:“那听起来也不错。”内向的他,经过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也变得甚是爽朗,见七七孤零零坐在一旁,就一个俊俏丫鬟陪在身边,却不见静渊,不由得微微皱眉,小声问母亲:“怎么静渊不陪着我***?”
孟夫人微笑着解释:“你妹夫一会儿也来的,现在工地帮着你父亲看着凿井呢。”
至慧方放了心,又转头去瞧七七,见她正嫣然笑着看着自己,眼波流动,目光甚是顽皮,依旧是当年那个调皮可爱的***的样子,他心中温暖,朝七七走了过去。
“二哥,”七七微笑。
至慧朝自己四岁的儿子招手:“松儿过来。”
小男孩正在他**身边,闻言一个快跑奔到父亲这儿来,一双大眼睛漆黑溜圆,皮肤雪白,很是俊秀的一个孩子。
“你给小姑姑的礼物呢?”至慧微笑着摸摸他的头。
松儿在裤兜里翻了翻,小手举起,递给七七一样东西:“小姑姑,这是松儿给你的”
七七见他的模样,跟至慧小时候长得极是相像,又是感慨又是喜欢,接过松儿递给她的东西,原来是一颗金色糖纸包裹的巧克力。
松儿煞有介事地道:“我爱吃巧克力,爹爹说小姑姑也爱吃,定然会很喜欢我,我就把我自己的巧克力送给姑姑。”
七七伸手抱着他,微笑着在他可爱的脸颊上重重一吻:“谢谢松儿”
抬起头看着至慧:“谢谢二哥还记得。”喉咙有些哽咽。
至慧道:“这么些年来一直不常回来,最长的一次相聚也还是你出嫁那年,算一算也十年了。七七,二哥虽然不常跟你见面,但还是总记挂着你的。”
七七含泪微笑,点了点头。
至慧问:“怎么没见宝宝?前年过年时见过一次,也就这么高的小不点,”他用手比了个高度,笑道,“如今长高了吧?更像你了吧?”
七七笑道:“她在学堂呢。”
至慧拍了拍头道:“我果真变成了个粗人,连这个都想不到。”
七七微笑道:“那是因为松儿还小,等松儿和欣欣到了入学的年纪,你也就记得了。”
至慧很小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将来……”顿了顿,没有将话说完。
七七心中一酸,知道兄长想到了今后战事一起,命运未卜,也不愿太牵起他的伤感,拍手笑道:“二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至慧跟着她出去,松儿好奇,跳跳蹦蹦跟在后头,七七回头看了这孩子一眼,笑道:“他这性格跟你小时候可不太像,你那时是个小大人,顶严肃、顶讨厌的。”
至慧呵呵一笑,不置可否,笑道:“我瞧他很有些像你呢,只会调皮捣蛋,没少惹祸。”
七七瞪了至慧一眼,做个鬼脸。
至慧伸手刮了刮她鼻子:“你还是老样子”
兄妹俩相视一笑。
至慧跟着七七沿着走廊行至后院的库房,七七轻轻推开门,拉了拉灯绳,灯光下,库房里有着一股极为复杂的味道,混合着香油、盐茶、布匹的气味,松儿捂着嘴走进去,奇道:“爹爹,小姑姑,这里头都装的是什么呀?”
七七看着至慧,脸色不无得意:“我和嫂嫂们忙活了数日,给你准备了要带去军队里的东西,瞧,这是家里送给你的礼物”
从壁上架子上取下一个大册子,清清朗朗地念道:“腌雪菜十挑、腊肉十六挑、罐头五百筒、花椒、海椒、豆腐乳、榨菜共四十六挑,防水布三十匹,雪花盐三十挑……另有……,”她对着至慧眨了眨眼,翻到一页,朗声道:“另有香雪井的贡盐十六挑,这十六挑贡盐是七七送给二哥的。”
至慧眼中闪着光,脸颊边的肌肉微微颤动。
七七道:“爹爹跟阿飞说好了,让宝川号的汽车给你运过去,运丰号另有一车的盐也会跟着走,爹爹知道军队的饷银不像以往那么紧缺,再不必他和乡里叔伯们凑钱买枪支送去了,如今家中为你们做不了什么,便多预备些东西,你是清河送出去的军士,回家一趟,家里不能让你空手,这些东西拿去送给你长官,随便他怎么分,也是我们清河人的一片心意。爹爹说以后还会给你们送过去。”
松儿跑到一堆麻袋面前,因怕受潮,袋口敞着,是白雪一样的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把,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哇哇大叫:“好咸好咸”
他还以为是雪花洋糖呢。
七七扑哧一笑,轻轻拍拍脑门:“别说,还真是忘了买几挑糖。我得记下来。”说着将册子中的一页轻轻折了一折,用指甲在狠狠划了一道,做个记号。
至慧低声道:“孟家儿女之中,唯我一个人薪俸甚低,为家里也没有做过什么贡献,反而时时给父母增加负担……我……。”声音一哑。
七七凝视着至慧,微笑道:“二哥,你自小稳重,爹爹对你的期望,是希望你建功立业,为孟家耀祖光宗,别像三哥那样当个纨绔公子,整日花天酒地。”
至慧一笑:“三弟被你说的这么不堪,小心他知道抓狂跳脚。”
七七哈哈一笑。
松儿被盐给咸到了,却依旧执着地在各个麻袋、竹筐中检视着,不时拿起一块东西闻闻,若是吃食,便小心地拈起一点尝尝,甚是认真。
七七看着不由得笑道:“倒是个小掌柜的样子。”
至慧挠头道:“我也搞不明白,他是一点都不像我,也不像他**妈。我们夫妻俩对生意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独有他,他最爱的玩具不是什么小车小枪,而是算盘和秤盘。”
七七笑道:“哟,那估计爹爹听了一定会喜欢。”
兄妹俩均面露微笑。
七七笑了一会儿,正色道:“二哥,建功立业虽然好,但妹妹更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松儿和欣欣这么可爱,二嫂又这么贤良,你可要好好保重,幸福太平地过日子。”
至慧淡淡一笑:“七七,不论是家还是国,总不会一直太平的,时不时就会有些动荡,我是军人,要让家国太平,该挺身而出之时便不能有二话,只能不顾一切全力以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重的,只有保重好了自己,才有能力捍卫我珍爱的一切。”
说着拍拍七七的肩膀:“你也是一样。”
七七看着至慧的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差不多快到午饭时分,佣人们都在忙着布桌摆菜。大厅里的笑语声不住传来,松儿跑在前面,一人正好走出来,差一点撞到他,笑着把松儿抱了起来,笑道:“这就是松儿,长这么大了?”
说着往后面跟来的至慧和七七看去,正是静渊。
“我还说来叫你们呢。”静渊的笑如春风和煦,至慧心想,这妹夫看起来可真比以前和蔼许多了。
静渊把松儿放下,跟至慧笑着见了礼,七七跟着他们走进大厅。
静渊趁至慧过去和父母说话,走到妻子身旁。七七见他额头上有汗,拿手绢给他擦了擦。
静渊给她顺了顺鬓边秀发,微笑道:“嗯,气色好多了,不错。”微微揽着她的腰,轻声问:“想我吗?”
七七不好意思,只笑道:“你累不累?听爹爹说这几天你一直很辛苦,不眠不休盯着青杠林那边的进度。”
“还好。”静渊淡淡道,“我刚才耽搁了下,本可以早些过来,给你二哥准备了三十挑天海井的盐。”
七七有些动容:“三十挑,有些多了。”
静渊微微一笑,轻轻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耳语:“这算什么?你丈夫没本事,也只能给这么些,不像有些人。”
七七听着这话有点不对劲,抬起头看着他。
静渊眼睛看着大厅中的众人,并没有看她,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找着谁,面上却依旧是温和的笑意:“怎么没见到我们的罗老板?二哥好不容易回来,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也不过来聚聚?”
七七背脊渐渐发凉,没有答话,想往父母哥嫂那一边走过去,静渊的手一紧,将她拽住。
“送你哥哥这些东西该是找罗老板的宝川号来运吧?”静渊问。
许久,七七方嗯了一声。
佣人们开始上菜,盘盘碟碟往桌上摆放,热闹间,无人注意静渊和七七二人,孟夫人略朝他们扫了一眼,见静渊容色温和,和七七低声细语,似极是温存一般,她心中宽慰,忍不住微笑。
“今天大家都很高兴,静渊,你不要跟我找别扭。”七七低声道。
“找别扭?”静渊脸上一派愕然,“我哪里敢?我现在只想讨你欢心,哪敢得罪你?”
“那就不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无聊话。”七七咬牙道。
“无聊?哪里无聊了?”静渊笑得甚是欢欣,侧过脸来,手搭在她肩上,抚摩着她的秀发:“你说我哪句话无聊?我说我很想你,你觉得无聊?”
七七轻轻摆动了一下肩膀,离开他的手。
“我说我没有本事,你觉得这句话无聊?”静渊扬了扬眉毛。
七七咳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
“我又没有说错,”静渊笑了笑,“罗老板就比我有本事嘛。像囤煤这样的大事情,也真只有他做得来。我还纳闷你卖嫁妆怎么不心疼,把钱交给他,原是让人放心的。七七,我说的对不对?要不你怎么就指望着他,不指望我了?”
他重又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眼中一片笑意:“七七,瞧你这滋润的样子,在娘家,果然比在晗园过得好啊。”
正文第七十章黑云压城(5)
七七冷冷注视着静渊,眼神里深意莫测,在穿透他,又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他并不在面前。雪白的脸庞,漠然的墨瞳,微微抿起的红唇,胸脯微微起伏,似在压抑着,强迫她自己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