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渊见她脸色苍白,眉间紧蹙,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柔声道:“我理会得,放心吧。我现在顾忌的事情太多,不会莽撞行事。”

“我真怕,我怕你会有危险。”七七声音低低的,这时锦蓉从偏厅朝他们走过来,七七满腹心事,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三个人回到盐店街,六福堂老远就有吵嚷声传来,见静渊和七七等人进去,下人们忙噤声,静渊正要发作,却见宝宝挣脱小桐的手,直往里头躲去,七七快步走上前去把她捉住,宝宝看着母亲,脸上怯怯地,她每次调皮捣蛋后怕母亲责骂,就是这样的表情。七七心里本就烦躁,皱着眉问:“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宝宝忙大声道。

静渊扫了一眼,见丫鬟巧儿带着文斓,文斓坐在他里屋的书桌上头,他平日最爱坐在上面了,正揉着眼睛流眼泪。巧儿脸涨得通红,貌似很生气的样子。锦蓉见儿子哭了,冲进去抱着,无比怜爱,连声问:“怎么了?乖儿子?谁欺负你了?”

文斓从母亲怀里探出头,看了一眼父亲,摇摇头:“没什么。”

静渊见他额头之前还没有完全消退的伤痕边上又多了一块印子,轻轻呀了一声,走过去扶着他的小脑袋看了看,道:“怎么了?又摔跤了?”

巧儿在一旁忍不住道:“小小姐故意绊倒了少爷。”

她这么一插嘴,静渊和七七都是一怔,宝宝拉着七七的手,着急地说:“妈妈,我没有,我没有是小dd自己摔的”七七知道女儿调皮任性,但她一向喜欢文斓,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弟弟的事情,便看向小桐,小桐嗫嚅不语,低下了头。七七心中一沉,不由得放开宝宝的手。宝宝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攥着母亲的衣襟,小脸儿涨得通红。

锦蓉抱着文斓,哧地一声冷笑。

静渊看着文斓:“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文斓只低声说:“爹爹不要怪小姐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这么说,静渊心中却不由得确定确实是宝宝绊倒了他,他一向了解儿子,他性格温文善良,即便受了伤害,也还是多为别人着想,只是毕竟心存偏袒,不便责备宝宝,但心里毕竟不免有气,柔声安慰了文斓几句,从里间出来,见宝宝藏在七七身后,便走过去把她拉出来,声音尽量平和:“宝宝,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小dd。”

宝宝含着眼泪点点头。

静渊看了眼七七,见她神情严肃,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七七却道:“女儿若是做了什么不对,你是她父亲,该教训就教训,我不会干涉你。”

静渊道:“这事情就这么着吧,小孩子喜欢打闹,我们也别太认真。”

锦蓉在里屋对文斓大声道:“听到没有文斓?你爹是说你傻呢,自己喜欢摔跤,摔得眼泪长流,额头上出一个大包,你怎么就这么傻?”

估计文斓又默默流泪起来,锦蓉在里面是怒其不争的语气:“瞧瞧,你又哭好好一个男孩子,哭什么?又没有人可怜你”

七七听不下去了,看着女儿,尽量语气温和:“宝宝,进去给小dd说声对不起。”

宝宝道:“我没有绊倒小dd。”

七七脸一沉:“做错了事就要勇敢承认,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我真的没有”

“那怎么人家都说是你绊的呢?”

宝宝嘴皮一动,突然忍住,看了一眼静渊,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么一说,静渊再怎么也无法不生气,皱眉道:“宝宝,你这样就不乖了。”

宝宝眼泪掉下来,咬着嘴唇,低下头。

七七见下人们都看着自己,神色颇为复杂,有的更带着讥诮的目光。七七站直了身子,先问小桐:“刚才你们都看见宝宝绊倒少爷了吗?”

小桐道:“倒是都没有人看见,只是他们本在里面屋子里玩算盘,后来两人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这么一说,巧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奶可别偏听一人的话,刚才小小姐追着少爷打,那是人人都看到了的,少爷后来又差点摔了一跤,那也是人人都看到了的。什么叫两个人打架?所有人都看到,明明是小小姐打少爷。”

静渊听了,终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神色极是不悦。

“去道歉”七七把宝宝的肩膀一抓。

宝宝痛得眼泪直流,咬着嘴唇,反而不说话了,身子僵硬起来,任母亲怎么拉她,她只是不动,七七气得脸都白了,在宝宝的小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

小桐心疼宝宝,忙上前相劝。

宝宝愣了一会儿,忽然爆发一声大哭,边哭边叫:“坏妈妈坏妈妈”静渊见七七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似乎又要打,忙走过去拉她,宝宝却就势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我没有绊倒小dd,我真的没有”

静渊见她哭得可怜,便蹲下来,她的小脸蛋都哭花了,静渊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鼻涕,柔声道:“妈妈教训你是为你好,你怎么骂她?”

“妈妈不相信我。”宝宝看了一眼七七,抽抽噎噎地说:“我真的没有绊倒小dd。”

静渊柔声道:“你说你没有绊倒小dd,那他是怎么摔的呢?你跟小dd一起玩,你应该看到了的呀。”

宝宝又是一个犹豫,嗫嚅道:“我不知道。”

静渊皱眉道:“宝宝,撒谎可不对啊。”

“我没有撒谎。”宝宝哭得声堵气噎,努力挤出这几个字来。

静渊心想小孩子有了坏毛病,确实不能惯着,便冷着脸站起来,不再理她,对七七道:“别生气了,宝宝还小,我们慢慢教,再说她马上就要上学了,许多习惯有的是时间纠正。”

七七见女儿哭得斜斜的靠在小桐身上,毕竟怜爱大于生气,便点了点头。一抬眼,见里屋锦蓉正满面讥讽的看着自己,她怀里的文斓也没有哭了,一双大眼睛沉沉的闪着光,神情极是复杂。七七心里一动,顿起满腹疑云。

便道:“我带着宝宝先回去了。”

静渊点头道:“我这边杂事太多,也抽不出时间跟你们说话。先回去也好,外头乱,这两天都不要出去了。”声音一低:“我晚上回来。”

七七叹了口气,去拉宝宝的小手,宝宝把脸贴在小桐腰上不理她。七七只好对小桐道:“我们走吧。”自己先快步走了出去。

小桐哄着宝宝道:“小小姐,走,我们回家。”

说着牵着她的手,宝宝揉了揉红红的眼睛,看了一眼静渊,见他正往锦蓉母子走去。宝宝别过头,默默地跟着小桐出了六福堂。

锦蓉见静渊进来,心中一喜,脸色却依旧难看,撇嘴道:“这女孩儿性子真没一分像你倒像个粗人。”

静渊知道她在暗指罗飞,不由得怒极,把脸铁青着。见文斓脸色颓唐,目光里竟然有一分悲哀,儿子一向开朗乐观,这悲哀让他心里一紧,也不计较锦蓉说了些什么,对文斓道:“你还痛不痛?”

文斓使劲摇头。

“爹爹去盐灶,你跟着一起吧。”

文斓大喜,站在书桌上,小脚兴奋地跺了跺。静渊微微一笑,把他抱了下来。

对锦蓉道:“你回去休息吧。”

锦蓉气冲冲地道:“好好我知道你见不得我”

一甩手,对巧儿道:“我们走”

文斓看着母亲的背影,笑道:“傻妈妈”

静渊一听,心念微动。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究竟哪儿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回晗园的路上,宝宝皱着小眉头一言不发。七七瞟了她好几眼,每次目光一遇,宝宝马上把眼睛闭上装睡。

七七把手放在她的小手上,宝宝使劲要抽出来,七七索性用力把宝宝一抱,宝宝睁开眼睛,叫道:“坏妈妈”却把脑袋蹭在母亲胸前,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小桐坐在前面,和小蛮腰微笑着交换了个眼色。

宝宝这么靠着她,七七却想起了七年前。自己拼了命生下这个女儿,气息奄奄,她就是这样靠在她的胸前,用她的小身体给母亲力量。七年了,女儿一直很懂事,那年自己生病,宝宝还只三岁,就懂得帮着小武生火,颤颤悠悠地给病床上的她端去一碗热粥。怕母亲辛劳,小小年纪,就背着背篼去摘兔草。日子过得苦,她从来没有怨言,过得好,也不会骄矜。虽然性子倔强,偶尔调皮,但女儿的纯洁和善良,七七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一时心变得柔软,脑子里纵然有无数的烦恼,却在瞬间清澈空灵。轻轻拍着宝宝的肩膀,柔声道:“宝宝,对不起,妈妈刚才不该打你。”

“坏妈妈”宝宝小声道,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怨尤。

“你不愿意说小dd的坏话,妈妈知道。”七七轻声道。

宝宝把头抬起来,大眼睛里突然又涌起眼泪。母女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里有千言万语,却已经不用说,彼此都明白了。

“好孩子”七七亲了亲宝宝的额头,把她紧紧搂住。

第二卷孽海第四十三章乱山残照(2)

第四十三章乱山残照(2)

七七料想盐店街多事,静渊晚上必赶不回晗园吃晚饭了。想得倒是没有错,岂知静渊打来电话,说一晚上都不会回来。

电话那头,他的语气很是歉意,说答应过的却没有办到,要七七谅解。只是西场那边随时可能出事,自己得赶紧把铁厂和盐灶的账目清点好,送去安全的地方,七七怕他多说被别人听见,忙说:“没有关系的,你办完事情再回来,一定注意安全。”

宝宝听母亲说静渊不回家了,顿时恘然不乐,心中却尚存一线希望,晚饭吃毕,见母亲正和老许他们商量着一些杂事,她就蹭蹭地跑上楼去,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看着大铁门的方向,等着父亲的车灯穿过夜色,驶向她和妈**这个新家。可没过多久,天上就开始下起雨来,她方才知道父亲可能真不回来了,不由得心情郁郁。

垂头丧气回到卧室里,拿出静渊在璧山时送给她的八音盒玩,这八音盒买的时候就已经旧了,连音都走不准,时断时续,但比起后来买的无数漂亮的新衣服、可爱的洋娃娃,她却更加爱不释手,因为这是父亲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不,应该说,这是父亲和弟弟送给她的第一样东西。

小dd那时对我多好啊,宝宝心想,把八音盒凑到耳朵旁,听着那微弱的音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七七从楼下上来,见宝宝抱着八音盒发呆,暗暗叹了口气,走去坐到她身旁。

宝宝侧过头看着她:“妈妈,我不高兴。”

七七微笑道:“乖宝不高兴了,妈妈该怎么办呢?”

宝宝低头摩挲着八音盒,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七七心中凄楚,却依然微笑着,摸摸女儿的脑袋,见她的小辫子一边都松了,便干脆给她把两个辫子都打散了,笑道:“你小桐姐姐梳头一向手紧,你看你有多疯,把辫子都玩散了。”

宝宝不说话。

七七心念一动,突然起身,宝宝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她。七七道:“乖宝你等等啊。”她快步从女儿卧室出去,从静渊和她的房间里找到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八音盒,拿过来给女儿:“送给你了。”

宝宝又惊又喜地接过来,这个白木嵌花八音盒,产自欧洲,是芷兰在七七婚前送给她的礼物,七七本不愿意多想起过去,所以回了晗园后,明知静渊将它保存得很好,却从不拿出来,连看也不愿意多看。可是近日渐渐的心思转变,只觉得有些伤心与烦恼避无可避,不如正视之。

宝宝听着八音盒里奏出的月光曲,觉得好听极了,那音乐似能安抚人心,她听了一会儿,心中烦躁稍稍减弱了些。七七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将女儿的小手举起来打起拍子,像她还是小婴儿时,母女俩就这样温馨地相拥而坐。

“妈妈,小dd不喜欢我了,爹爹也不喜欢我。”宝宝忍不住轻轻说。

七七的手顿了顿,过了片刻,依旧握着她的手,在空中轻轻扬着,宝宝把脑袋靠在母亲胸前,见母亲的手和自己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中轻轻摆动,就像在水波里跳舞一般。

七七轻声道:“宝宝,小dd心里也不好受的,爹爹没有不喜欢你,你看,他给我们大房子住,还给你买了好多好东西,哄你玩,哄你睡觉,哪里不喜欢你了?”

“不一样,我觉得爹爹对我和小dd不一样。”宝宝突然想起那一天七七晚归,静渊陪着她玩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她抱起来,一直抱到镜子前面去,似要比较什么一样,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面。宝宝记得清楚,镜子里映出的父亲的那张脸,说不上阴沉,但也绝对不是喜悦的表情。

她突然害怕起来,想起文斓下午说的话:“我妈妈说,你不是爹爹生的”

她气得忍不住想打他,可文斓比她年纪小,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打他,除非是小坤哥哥,如果小坤哥哥稍微言语冒犯,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文斓叉着腰,得意地说:“我告诉你,小姐姐,我爹爹对我可好了,我要有一根头发掉了,他都吓得要命,你信吗?你信吗?”

“我不信”她叫道。

文斓故意倒在地上,拿额头蹭在地板上,大声叫:“小姐姐打我小姐姐绊倒我了你打我,我要爹爹教训你”

“他也是我的爹爹”她忍不住大声说,泪水盈盈。

“不是,他不是”文斓尖利地反击她,“我后悔对你这么好你从山沟里出来,还要抢走我的爹爹你是个野种”

她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打他。文斓根本不还手,只是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到巧儿和小桐跑进来,把两个人分开。

宝宝突然又绝望起来,七七见她脸色都变了,便把八音盒关上,把女儿的脸转过来正对着她。

宝宝无助地说:“妈妈,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喜欢我?”

七七正色道:“宝宝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要让爹爹喜欢,不一定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妈妈早上那么早就起床陪爹爹去街上,是不是也想要爹爹喜欢你?”

“傻孩子,妈妈只是做该做的事情。记住,我们不能强迫别人喜欢自己,只要好好做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那我就好好读书,不调皮捣蛋,妈妈看这样行吗?”

七七在宝宝脸蛋上亲了一口,微笑道:“我觉得不错。”

宝宝幽幽地道:“妈妈我想干爹了,还有武哥哥。”

七七把她搂紧了一点,却也忍不住一声轻轻的叹息,轻声说:“我也想他们,”这个时候青山岭的树叶子都快落光了吧,等你生日的时候,就快要下雪了……。”

晗园太大,庭院里又多是古木老树,参天高举,逢刮风下雨,竟如有山野风雷之气。母女俩默默听了会儿雨声和风声,都恍惚如回到了璧山。

雨到深夜时下得更大了,夹着狂风,掀起房上瓦片漫天乱飞,庭院里枝干倒地的声音,瓦片粉碎的声音,让人骇异。

胭脂在廊上朝东厢的房间张望了一下,灯光依旧亮着,正好张妈端着托盘出来,见到她,忙快步走过来,一面悄声骂着这鬼天气,一面叮嘱胭脂早些休息。

“看来今天老爷不会走了,和飞少爷正商量着什么事呢。太太你早点睡吧。”

“他们要不要吃点什么?”胭脂问。

“我问过了,都是一脸心事,像没有胃口的样子。您早点睡吧,男人们烦心的时候,最怕有人唠叨了。”张妈道。

“我没有用,也没有本事为他们分担什么。”胭脂秀眉微蹙。

回到屋里,见墙上挂着的琵琶,当年从扬州跟着罗飞来到这千里之外的异乡,这琵琶便是自己唯一的家当了。到如今,虽说要正式过门,可连嫁妆也都是罗家花钱置备的。她向来逆来顺受,随遇而安,惟独在风雨之夕,孤清之夜,方暗道此身良苦。

将琵琶取下,用手轻轻抚摸,一滴清泪掉在那斑驳的琴身上。

罗飞将热茶送到父亲面前,沉吟道:“真没想到,杜伯伯半生为盐场奔波,身死之后,竟然将家业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过去宝川号受他恩惠极多,那日他将我叫去,我原以为他会让我帮着杜家渡过这一次的大难关,结果他只是提醒我二哥那边的援军不一定会到,别的倒没有多说什么。可见他忠厚仁义,到最后都还顾及着我们后辈的好歹。”说着长叹了一声。

秉忠看着儿子:“那你怎么办?还打算跟欧阳松他们硬拼吗?”

罗飞摇头道:“我还没有想好,总得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秉忠揉了揉肩膀,道:“这一下雨肩膀就酸痛,你来给我捶一捶。”

罗飞忙站起来去给父亲捶肩,秉忠闭着眼睛,微笑道:“你这个人向来念情,倒是和我们老一辈的人一模一样。老杜比老爷起家还要早,和林家一样都是清河的世家。记得那一年老爷还只二十来岁,我跟他开着一个小盐铺,想借着大盐号的名头做生意,林家势力大,我们没有胆子攀龙附凤,正好那时候老杜的同兴祥要在雷公滩开一个小分号,老爷带着我去央求,让那个分号由我们来经营,二八成的利,原只为图个声名。那时候老爷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呢,去了同兴祥总号,杜老板那时候也才三十来岁,那个富贵样子,我们远远看着都不免自惭形秽。谁知他人那么和气,见老爷和我恭敬有礼,倒是并不歧视,从镇纸下面抽出两页纸,竟然让我和老爷一人写几个字。我那时候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落,哪会写字呢倒是老爷,接过毛笔,便一挥而就,写的也只是易经里的卦辞,‘动乎险中,大亨贞。’”

罗飞笑道:“就是那块木头上的。”

秉忠笑着点点头,又道:“杜老板见老爷人品俊秀,写的字虽算不上什么书法,倒是精神大气,便笑道:这还算字如其人嘛。又看我在一旁傻站着,问:你有什么本事?我说我会珠算。他就递给我一本账,说:你帮我算一算。我那时候拼着意气,聚精会神,一会儿功夫就给他算好了。杜老板哈哈大笑,竟然一高兴,把那分号挂给了我们。我们虽然并没有靠它挣多少钱,但是好歹依附上一个大盐号,之后又攀上林家,总算慢慢有了起色。不过我们真正有了声势之后,杜老板反而跟我们疏远了不少。”

这时风雨声里隐隐传来琵琶声,琴声悠扬,爪音轻柔,婉约处如梅花洁白无瑕,疏影横斜,竞相绽放,又时而变得激扬,宏远畅怀,端严之至。

秉忠听了一会儿,见儿子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也是一动不动,抬起头,罗飞也在倾听着,那眉头却越皱越紧。

“爹,”罗飞轻声道,“你放心,待这件事情了了,我会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再也不会为谁烦心了。”

秉忠道:“只要你想清楚了就好。”

“我想清楚了。”

罗飞道,加重了语气,似要让自己也知道这一番决心。

(系统崩溃,不知道为什么都提示我登不上去,上传晚了,见谅)

第二卷孽海第四十四章乱山残照(3)

第四十四章乱山残照(3)

“东家,他来了。”戚大年悄悄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