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蓉也过来拉他,他将她轻轻一推,锦蓉便往一侧倒去,旁边的喜娘忙她扶好。
林家的伙计们上来了,把罗飞拖走。
静渊默默从地上撑着爬起,用衣袖擦掉嘴边血迹,他一边脸全青了。
罗飞喘着气看着他,冷冷地道:“你怎么不还手?是我把她带走的。”
静渊身子一震,冲了过来,一把揪住罗飞的衣领。
“她在哪里?”他的声音从牙缝里发出来,刺骨的寒冷。
“你还顾得上她吗?”罗飞冷笑道,“你又当上新郎官儿了,你还顾得上她吗?”
“她在哪里”静渊吼了出来,目露凶光,举起了拳头。
罗飞两道泪水流下,嘴边却露出笑来,“我把她丢了,我丢了她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静渊浑身发抖,脸容扭曲,终于朝他打了过去。
“打吧!”罗飞笑道,嘴角流出了血,“因为,我也是个畜生。我们两个都不是人我们这些畜生亲手把她丢进了地狱里”
他们一打就打了七年。
彼此视彼此为仇敌,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对方的生意,却在争斗中逐渐成长,谁都没能灭了谁。
罗飞虽然深恨林静渊,但是七七曾说过,她希望静渊过得安宁、过得好,罗飞不会让静渊过得好,但终是没有告诉静渊七七出走的真正原因,他只能为七七做到这一点了。
或许,他和静渊,都需要安宁。
可是,他自己却无法得到安宁。七七为他缝了鞋子,让他走他要走的路。可是他却没有让她走她想走的路,他把她丢进了茫茫人海,丢进了无限的回忆里。
他这个自诩爱着七七的人,为什么却总是给她带来磨难?
罗飞一直不能原谅自己。
孟家的兄弟们也不明白,包括善存,包括秉忠,他们全都不明白,他们一心珍视、爱如珍宝的七七,为什么会在有一天,只能存在于他们的记忆之中,像一片飘零的叶子,被风吹到天空,不知道落在何处。
他们都活得很好很好,可惟独他们认为最应该活得好的人,却要独自去承受命运和生活的折磨。
七七,杳无音讯,不知生死。
他们只会想,或许她才是真正需要安宁的人。他们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上苍,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安宁。
每当念及此,不论是孟家的人,秉忠父子,甚至静渊,都会刻意让记忆变得模糊,让仇恨变得模糊。
孟林两家的争斗,在这七年间,时断时续。
孟家夺了林家的一片地,林家又夺了孟家的一口井。他们争着,斗着,一旦遇到更强大的敌人,却又总是联合在一起。
这诡异的两家人,这无奈的关系。
善存七十大寿到了,孟家的几个儿子也终于都有了子嗣,做寿那天,运丰号儿孙满堂,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辈们轮流向善存磕头。
儿子,媳妇,孙子们。连罗飞也去磕了头。
善存一直都很高兴,只是总在不经意间,秉忠在一旁看到他眼中流露出苍老,流露出遗憾,流露出伤感和悔意。
当几个小孙子向善存磕头的时候,看着他们黑白分明的纯真的眼睛,善存终于忍不住了,他目光中的哀伤,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他们都知道善存想起了谁。
在孩子们音乐般的清脆笑声里,所有的人都充满了伤感,孟夫人哀哀地哭了起来。
寿宴已经摆下,大人们默默地就座,只有小孩子们仍在不知忧愁地笑闹着。
这个时候,从大厅外走进来一个人。
罗飞第一个从席上站了起来,接着,孟家所有的儿子们也都愤怒地站了起来。
那是静渊,他一个人。
自从静渊娶了锦蓉,便再也没有来过运丰号。逢过年,只是他自己拿着贺礼,去运丰号的账房柜台找到善存,把东西一放,说几句话就走。
静渊整整衣襟,安静地走了进来,不顾人们对他敌视的眼光,径自走到善存面前,慢慢跪下。
“爹”静渊道,“女婿和七七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他不声不响地磕了三个头。
善存眼圈一红,将他扶了起来,只说:“好,好”
罗飞和孟家的兄弟们都默然地坐下,这一刻,仇恨没有任何意义。
静渊坐在善存身旁,就如同多年前一样,和大家喝着酒,相互敬着酒。他们都没有提到七七,反而把话都岔开,媳妇们问起静渊的儿子怎么样,调不调皮,打算送到哪里上学。
静渊一一答了,随即挨个跟孟家的兄弟们敬酒。罗飞坐在至勤身旁,静渊朝他举了举杯,罗飞淡淡一笑,也回了个礼,两个人默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卷孽海第三十章山重水复(1)
第三十章山重水复(1)
吃完饭,静渊便告了辞,罗飞也起身,说也要回盐店街。两个人一同走出大厅,沿着青石子小道默默走了会儿,快要走到总号柜房,罗飞忽道:“听说你要去璧山?”
静渊嘴角扬起一笑:“你倒是消息灵。”
罗飞也是一笑,“我知道你要去找那个姓卓的技师,不过我告诉你,找到他也没有用。孟家的技师是美国请来的,你要开铁厂,拼不过洋人。”
静渊面上是从容不迫的冷漠,没有接罗飞的话。见罗飞依旧是衣着朴素,神情较往年更加沉稳,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娶妻?”罗飞却把头侧向一边,没有回答,朝静渊看了一眼,目光深沉:“你为什么要建晗园?”
静渊冷冷地道:“你不要忘了,她还是我妻子。”罗飞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淡淡一笑:“你也不要忘了,如今你家里还有一个妻子。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儿子。”
静渊眉头微微一蹙,像被什么刺痛了一样,眼中闪出冷厉地光芒,语声镇定:“在清河三妻四妾很正常。”
罗飞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他:“你这么想,七七也会这么想吗?”一拂袖,快步上前,将他甩在了后头。
静渊看着罗飞的背影,额头上显出倔强的棱角,可眼光里却是一丝黯然。
……
卧室里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纸盒子,里面全是锦蓉从广州、上海买来的衣服。
每一次他走进来,都有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觉,灵魂轻飘飘的,似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却还记得前世的光景。他看着这房间,就像有时候看到写在纸上的自己名字,那分明是自己的名字,却是越看越陌生。
他对着锦蓉笑了笑,她的脸容对于他是如此熟悉,可那种诡异的感觉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上来……她是谁?为什么她如此陌生?
恍惚间他听到她似乎说了句什么,他茫然地点了点头,做出疲倦的样子,趁着揉脑门的功夫反应了一下,在脑海中苦苦搜索,他想起来,原来她说:好看吗?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件款式新颖的旗袍,在身上比了一比,笑问:“静渊,好不好看?”
他习惯性地露出微笑,点头道:“好看”
她又挑了挑,拿起一件浅紫色的,比了比:这件呢?
他坐在一旁,眼光看着她,却似能穿透她飘向未知的远方,他微笑道:都好看。
他的语声是如此温柔,却又如此冰冷,锦蓉的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掠过惯常的失落。
他对她真的很好,她喜欢话剧,他便出钱给她组了个话剧社,让她当了剧社的董事。清河是个小地方,人们都爱听川戏,那个剧社尽演一些清河人看不懂的现代戏,每年都亏钱,静渊依旧坚持大把大把地往剧社花钱,最后还是锦蓉自觉,让剧社的那群年轻学生拿了钱作鸟兽散。
锦蓉是个时代新女性,便与所有新女性拥有共同的喜好:华服,美食,交游,理想,哲学,虚荣,空谈……锦蓉常想,他对我多好啊,好得无处指摘。我要什么他都给什么。可她却经常恐惧地发现,是的,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假如她开口跟他说她想要一个情人,只怕他也会给她。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要他一人而已。她看似拥有了他,拥有了一切,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走廊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文斓从外头跑了进来,钻到静渊怀里,欢声叫道:“爹爹回来啦”
屋子里的两个大人都微微松了口气,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玲珑窗格间透出的光线氤氲成斑驳碎影,点点洒在儿子胖嘟嘟的脸上,静渊笑着摸摸他乌黑的短发,为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想起母亲的话:
“瞧我们家文斓,分明是个小静官儿”
锦蓉生文斓的时候是在仲夏,花园里开满了栀子花,香气浓郁,空气清新无比,一切的一切都如日头下的花朵,芳香馥郁生机勃勃。因为产前照顾调养的好,锦蓉没有受多苦,他却备受煎熬,站在产房外头,心揪成了一团。上午十点,儿子呱呱落地,他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他知道自己心中应该有喜悦,是的,他从锦蓉手里接过已经包在精美的襁褓中的儿子,露出了狂喜的笑容。
锦蓉轻轻笑道:“静渊,你高不高兴?”
高兴我高兴
他口中答着,却忘记了看她一眼,只把目光紧紧投注在他怀中的婴儿。
那是他。
那是又一个他。
看着他,他心中有惊愕,有震撼,有愧疚,有怜惜,有无尽的爱恨,有无限的希望。
他知道他的新生就在于这个孩子,他是他,但他,却绝不会让他成为他。
只有看着文斓,他才会忘记七七,可是每每在最喜悦的时候,他的那个神秘的分身却突然站在他身旁冷睨,让他想起她。
他曾经杀死过他和她的孩子,他的手上沾满了那个孩子的鲜血,凝固的紫黑色血块,浓烈地血腥味。而她,眼神空洞地站在窗前,扶着那张已被他烧掉的方桌,一抹纤细的身影微微颤抖,像一株脆弱的苇草。
他多少次在梦中看到那个身影,在梦中,他在走廊里飞跑,想冲进他和她的那间卧室,可是跑到跟前却发现门被自己栓死了、钉上了木条,而她的身影却依旧立在窗前,她在窗前,他透过窗户看到她身下的一片鲜血。浸满了地板,在地毯上开出枝叶与暗色的花。
他想冲进去,可突然却出现了万水千山将他和她阻挡,他看到那鲜血变成一股泉流,然后变成一片汪洋将她淹没。
静渊对文斓的溺爱,连林夫人都看不过去,每年祭祖,文斓怕香烟味,静渊便不让他去祠堂,免去他拜祖先。林夫人免不得抱怨两句,静渊把文斓往乳母手里一放,自己默然无语走进祠堂里,重又磕下头去。
起来对母亲道:“妈,以后就我替文斓磕头了”
林夫人无话可说,只幽怨地看着他。
有了文斓后,静渊一日三餐均在家里吃,文斓一天天长大,静渊也在慢慢发生变化,饭桌上对着儿子他有说有笑,甚至给母亲、给锦蓉夹一筷子菜,文斓渐渐能坐在凳子上,能自己拿筷子,能不用佣人喂饭了。静渊看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天伦之乐,这种快乐有多么强烈的力量。
他偶尔会在饭桌上出一会儿神,幻想七七坐在自己身旁,他想起多年、多年以前,偌大的饭桌旁她亭亭的纤细身影,她微笑着从佣人手中接过饭菜,一盘盘工整地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坐下,日日夜夜,她在空空的、安静的大厅里,陪着他冷漠的母亲,等他回家吃饭。
那个时候,他总是强迫自己在盐铺里,刻意地去冷落她,回避她。
他的心猛然抽痛,沉痼的伤长出了尖利的刺,刺得他瞳孔一缩。
她却依旧亭亭地坐着,一团模糊纤细的影子,他目光迷蒙,她似在对他笑:
静渊,你回来啦……
“爹爹爹爹”文斓用小手在他的眼前晃着。
他回过神,对儿子笑了笑,然后向母亲和锦蓉也笑了笑。
文斓笑道:“爹爹被花椒麻到了”
静渊道:“谁说的爹碗里是青菜,哪里有花椒”
“那你怎么眼睛红了?”文斓的小手指着他的眼睛。
他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了你,爹爹……爹爹真的吃到花椒了呢。”
“花椒是麻外国人的,怎么会把爹爹麻到了呢?”文斓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故意托着腮假装思考。
他只好尴尬一笑。
锦蓉和林夫人对看一眼,心中都颇不是滋味。
静渊几乎是走到哪里就把儿子带到哪里,文斓一岁多时,大冬天,静渊去重滩监督堰闸的修筑,穿着件大衣,把文斓裹在自己胸前。工头偷工减料被静渊发现,他把工头叫到跟前厉声训斥,言辞激烈,文斓被惊醒了,从静渊胸前探出了头,那个工头吓得摔了一个跟头,旁边的人看了,却是哈哈大笑。
文斓很聪明,从小跟着父亲去盐灶、码头、井号,对每一个长工、每一个管事都叫得出名字,将每一个盐井的名字、年份、深度背得滚瓜烂熟。静渊虽然宠他,他却并不倨傲骄纵,对每一个人不论贫富贵贱都极有礼貌。一次静渊带着他在天海井吃饭,文斓无意中听到一个盐工很是羡慕他吃红烧猪蹄膀,五岁的文斓便央求静渊,让厨工也为那个盐工做一份猪蹄膀。
那个盐工将猪蹄膀带回了家,连着吃了好几天,消化不了拉肚子,但却心中感激,拖着病体仍来到六福堂感谢静渊,又说:“还是小少爷有福气,我们下力人实在是福浅,一下子吃多了,消化不来福分。”
文斓正坐在静渊的书桌上,手里拿着算盘玩呢,听了那盐工的话,想了想,冷静地说:“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头,过头了就要倒霉。”
这句话原是静渊无意间的一句感叹,没想到却被文斓记在心中,他用稚嫩的童音将它说出,让在座的众位大人均大为震惊,如云中山行,忽闻佛音。
静渊心中又惊又喜,忍不住身体发颤,抱着儿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有时候也会带文斓去晗园,有一个夏天的夜晚,父子俩一起露台上乘凉,文斓趴在他身旁的躺椅上,手里玩着一个玩具喷泉,那个喷泉是盐灶的一个老技师给文斓做的,一个面碗大小的青石小座,座上是一只小象,踩在水中,鼻子朝天扬着,小象的肚子里装好一个微小的水泵,轻轻一按便会喷出水来。
他不厌其烦地玩着,回过头,看到父亲从矮几上拿起一个古老的八音盒,轻轻一拧,水晶般的乐音飘荡在夏夜的空气里。
文斓安静地听了会儿,皱着小眉头问:爹爹,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听起来让人想哭呢?
静渊便告诉他,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月光,是一个外国的音乐家写的,那个音乐家是个聋子,他写这首曲子的时候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他为什么还能写出来呢?他不是听不见吗?”
文斓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第二卷孽海第三十一章山重水复(2)
第三十一章山重水复(2)
静渊仰头看着夜空,月亮弯弯,长庚星在闪着光辉。他轻轻说:“他虽然听不见,但是他还有记忆啊,他回忆起过去的时候,那些美好的东西全都涌上他的心里了,变成了美妙的旋律,他就用这个旋律为人们讲他的故事。”
“咦,那是什么故事?”文斓把小喷泉放在一旁,爬到父亲身上,把头凑向他的脸,大眼睛闪闪发光。
静渊微笑着摸摸他的脸,让儿子把头枕在自己肩膀上,对他说,从前有一个世界上最不快乐的小男孩,遇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姑娘,小男孩一看到她就爱上了她,小男孩一直都不开心,独自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可是那个小姑娘却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小男孩高兴,让他看到世界上的美好和光亮。小男孩越来越爱小姑娘,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和人去阻挠小男孩爱她,小男孩没有办法,总是假装不喜欢小姑娘,故意惹她生气、故意不理她,放任身边的人去折磨她、伤害她,小姑娘却一直对小男孩很好,在小男孩最困难的时候,背叛了她的父亲、背叛了她自己的利益去帮助他,可是小男孩却不相信她,最后还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伤了小姑娘的心,虽然小男孩发现自己做错了,拼命想补偿和挽回,可是小姑娘却伤透了心,从小男孩的身边逃走,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可是,小男孩那么爱小姑娘,为什么不相信她,要去伤害她呢?”文斓迷惑不解。
静渊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和它旁边的长庚星。
“你看到月亮旁边的那颗星星了吗?我们叫它长庚星、伴月星,在外国人的心中,这颗星星又是爱神的化身。你看,那么大的一片天空,那么多的星星,只有那颗小星星怕月亮孤单,总是陪在它身旁。可是月亮就跟那个小男孩一样,它太骄傲太自私,它的光芒太亮,有时候它会看不到小星星,它只看到它自己。月亮也好,小男孩也好,当心中只有自己的时候,就会对身边的人失去信任,就会去伤害他们。可是月亮比小男孩幸运多了,不论阴天不论晴天,小星星总是和月亮一起亮,一起暗,它们总是在一起。可是小姑娘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不论小男孩怎么后悔、怎么思念,小姑娘都没有再回来。”
他轻轻说着,眼中噙满了泪水,月光和星光在融合在他的眼中,变得渐渐模糊。
八音盒的曲子奏完了,虫声唧唧,万籁俱寂,露台上一朵栀子花开了,发出淡淡幽香。文斓看着父亲的脸,月光下是那么哀伤,小小年纪的他,竟然也慢慢生出一丝忧愁与感伤来。
他叹了口气,道:“爹爹,我觉得如果小姑娘真的对小男孩好,她一定会原谅他的。”
“为什么呢?”静渊轻轻一笑,摸摸儿子的小脸。
文斓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的话。一阵风吹过来,他躺在静渊的手臂上仰望天空,看到风吹着微云,让云脚的迁移来得迅速,星月的光芒忽明忽暗,一会儿云散去,又余下一片清辉荡漾的夜空。
文斓忽然说道:“天上有云遮住了小星星,等风吹过来,把云吹走了,小星星就出来了。小星星陪着月亮,小姑娘也会陪着小男孩的。”
静渊心中震荡,悲悯、自怜、爱慕、爱怜……诸多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再也忍不住就要流下眼泪,他忙把眼睛闭上,怕儿子看到自己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