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尼姑见竟然是潘大爷躺在地上,小文好好地站在这里不说,还是从外面来的,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一时竟回答不出来。
小文已经走过去把后门打开,立即涌进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白尼姑这下口中顿时苦涩起来,这事情,竟这样闹的不好收拾。苏氏倒哎呀叫了一声:“媳妇,你怎么把门给开了?”
“婆婆,我想着,这杀了人,总要报官的。”小文装出个委屈样儿。
苏氏故意在那跺脚:“胡说,先不说你这样小媳妇被人瞧了去,就说这分明是立夏杀了人,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白尼姑一张嘴张开想分辨几句,但怎么都分辨不出来。那几个男女已经涌进房里,倒把苏氏挤了出来。
小文见苏氏被挤出来,伸手扶了一把,婆媳俩交换一个笑容,眼里都有得色。立夏听到自己杀人,吓得不得了,伸手去推潘大爷:“大爷,大爷,您醒醒啊!”
众人见潘大爷一个男子出现在尼姑庵里,身边一个小丫鬟还在那推他。立即有人道:“这白尼姑,都说是至诚老实的,怎么这会儿,一个大男人倒在这里不说,还一身酒气,难不成?”
白尼姑见这盆水果然直接泼到自己身上,急的没法子:“不是我,是…”话没说完,潘大爷已经睁开眼,瞧见立夏在旁边,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打上去:“下作小娼|妇,办点事都办不好。”
立夏被潘大爷打了一巴掌,十分委屈,却不敢说话。
有人已经问立夏:“你是这人的丫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主人躺在这里?”立夏眼里含着一包泪:“我,是…”
话没说完,苏氏在人群之外喊道:“这胡说,这丫头,分明是我花了七两银子买来的,哪是他家的。立夏,你好生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管是经官还是动府,我都替你做主。”
苏氏这话让众人更加惊讶:“这位太太,这丫鬟是你家的?那这男人是你儿子?”苏氏啐了一口:“呸,我家可没这样万事不成的儿子。还请哪位好心,去把里正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好掰扯掰扯。”
白尼姑听到要去请里正,要经官,吓得要死,对苏氏道:“陈太太,这没你们婆媳什么事,还请离开。”
苏氏和小文交换一个眼神,苏氏又笑了:“可这关着我家丫鬟的事啊,这丫头,可是有人做媒送到我家的。”
潘大爷费了偌大力气,不但没有亲近美人,还被打了一下,淋了一身的酒,心中早已气急,咬牙切齿地道:“这丫头哪是你家的,这是我家家生子,叫个小茗,凭你家,就能买这样的丫头?做梦去吧?”
众人这下是越听越糊涂,苏氏倒笑了:“那婚书还在我家,银子也给了,在我家这么些日子,可从没有个旧主人寻上门来的。列位,还请去把程媒婆请来,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潘大爷被立夏扶了坐起,听到苏氏这样说话,心中更怒,对苏氏道:“这不过是我用的计,才让…”
话只说了一半,程大爷猛然觉得不对,苏氏已经分开人群瞧着潘大爷:“你用的计,把人送到我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为何要把人送到我家来?再说了,要送婢女,好好地送来也成,这样偷偷摸摸做事,到底为什么?”
、第53章
这几句都是小文在外面时候教苏氏的,苏氏也曾见过人吵架的,只是从来自持身份,不和人争执。此刻说出这么一串话,倒觉得无比爽快。
潘大爷也晓得自己的话说错了,有心想补救几句,可当了这么多人,补救都来不及,只用手在那掩着口。
白尼姑急的跺脚,急忙上前对苏氏道:“陈太太,这事和您不相干,您啊,先请回去,这丫头的身价银子,给过来就是。”
苏氏这会儿是真不想走了,对白尼姑道:“这话奇怪呢,怎么叫不与我相干?”
白尼姑语塞,小文也在外道:“婆婆说的是呢,今儿可以变着法儿把人送到我们家来,明儿只怕就要把毒药下在我们房里,把我们一家子毒死了呢?这样的大事,怎不与我们相干,难道死了,也要做个屈死鬼不成?”
此时程媒婆已经被寻来了,听到白云庵里出事,程媒婆心里咯噔一声,有心想不来了。可是去叫的人就盯着程媒婆,程媒婆的脚步拖延着进了白云庵的后院。正好听到小文这几句,程媒婆心里更加害怕。
偏偏有人已经喊起来:“程媒婆来了。”
程媒婆走到苏氏跟前,苏氏瞧着程媒婆,指着立夏问她:“程媒婆,那日你说,这是个庄户女儿,还有她娘也跟来了,怎地今日这位又说,这是他家的家生女,想尽法子送到我家的,里面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还请您帮我分辨分辨。”
程媒婆平常是极其伶俐的,这会儿听到苏氏这样问,嘴唇合在那,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尼姑一张脸也通红,潘大爷晓得自己说的已经不对,如说出实情,到时自己爹晓得了,只怕不会让自己出门,因此摇晃着站起身,十分不耐地把立夏的手甩掉:“这么一个丫头,值不得几两银子,给你家就给你家,不过是我…”
立夏听到潘大爷要把自己留在陈家,心急如焚,给潘大爷跪下道:“大爷,当初您说…”
苏氏咳嗽两声,程媒婆面皮紫涨,半日才道:“立夏,既然你大爷这样说了,从此你就留在陈家吧,不过是你娘背主把你给卖了。”
这 一句说出来,众人都笑了。程媒婆听到这笑声,晓得自己这话说错了。潘大爷计上心来:“就是,就是,他们家背主把这人给卖了,我今儿瞧见,要来抓逃奴,谁晓 得这逃奴竟不跟我回去不说,还拿酒坛子打我的脑袋,哎呀,这会儿我还疼着呢,等我回去,就把那家子都赶出去。”
说着潘大爷就要钻出人群,苏氏已经瞧着程媒婆冷笑:“这样颠三倒四的话,亏你们想的出来?这位大爷,您要做什么?也别往我们穷人家来。程媒婆,我是信了你,才请你做媒,把人叫到我家来。这会儿你做出这样的事,以后,谁还敢让你做媒?”
苏氏这话说的众人点头,程媒婆的唇张开了又合上,说不出半个字来。
立夏听到自己全家都要被赶出去,顾不得许多,跪在潘大爷跟前就要苦求。潘大爷一脚把她蹬开:“成事不足的东西,这会儿还求什么情?况且你的主人,已不是我了。”
立夏泪眼汪汪:“大爷,大爷,求您了。”
潘大爷对白尼姑道:“今儿,我不过是瞧见家中的逃奴,来捉她回去,既然她不肯在我家,我大人大量,也就罢了。”
白尼姑连连应是,众人都晓得这话是睁眼说瞎话,发出讽刺的笑声。白尼姑一张脸又*辣的,潘大爷拨开人群要离开,有人伸手扯了他的袖子:“先别走,还想问问,哪家的逃奴这样尽心,一口一个大爷?”
潘大爷更怒,白尼姑只得合掌对众人道:“这事,实在是…”白尼姑不对两个字已经在嘴边,却说不出口,承认是自己的不对,岂不是断了以后的香火?
程媒婆一张脸也是紫涨着,苏氏也不去瞧立夏。小文瞧瞧天色,对苏氏道:“婆婆,既然白师傅对我们说,这事不与我们相干,我们也就走罢。”
苏氏分开人群走出去,还有人想拦苏氏,小文已经道:“都说了,和我们家不相干,我们家好好地拿银子买丫头,谁晓得媒婆和人串通,卖了这么一个人进来。以后,列位要是家中添人进口的,可要当心仔细,好好打听了,别像我们家似的,出了银子不说,还不得好人儿!”
这话,句句说着程媒婆,程媒婆的脸更红了,苏氏听到小文这样说,计上心来,对程媒婆高声叫道:“当了这么多人的面儿,这丫头我可不带走,七两银子,等明儿我就上你们家去拿。”
程媒婆听到苏氏这样说,往外走了两步,苏氏已经走到外面,拉了小文的手就往外走。小文和苏氏从后门走出,此刻听到消息来瞧热闹的已经有好些了,瞧见苏氏婆媳走出,就有人问小文苏氏:“到底里面出了什么事?”
小文眼珠一转,笑吟吟地道:“我们也是来瞧热闹的,只听说今儿有香客带来一个丫头,谁知被一个人瞧见,说是他家的逃奴,那丫头又说不是,只是奉了主人的命来做什么事,撕扯起来,就打伤了那男的。”
“男的?尼姑庵里,怎么会有男人?”小文听到这样的话,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呢,谁晓得哪里来的男人?我们瞧了半会儿热闹,想着家里男人要回来了,要家去做饭,这才走了。”
这么说里头热闹还正可以瞧?这人谢过小文,就往里面去。
小文掩口一笑,抬头瞧见苏氏瞧着自己,小文急忙道:“婆婆,我晓得这样的话不该的,可是难道只许别人算计我们,我们就不能反过来说人?况且,”小文又是一笑:“方才我可没说错,他们方才就是这样说的。”
苏氏被小文这几句话,说的皱眉,接着叹气:“罢了,罢了!”小文挽住苏氏的胳膊:“婆婆,我们快些回家吧,这会儿,只怕他要回来了呢,没有热饭菜,可怎么处?”
苏氏往白云庵瞧一眼,这会儿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不管怎么说,这白尼姑和程媒婆的麻烦大了。小文浅浅一笑,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
苏氏瞧着小文面上的笑,想了想才道:“我晓得你的心,可是有时候,对人还是要善意一点。”
“婆婆说的自然是对的!”小文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好,接着小文又笑了:“若是这人对我好,那自然要回以善意,可是这人做的事,不管往大往小,做出的事不是坏我们家的名节就是要我们家的性命,怎可轻饶?”
苏 氏觉得这话也对,瞧了瞧小文就轻叹一声。小文把苏氏的胳膊挽的更紧一些:“婆婆您放心,这事,那人绝不敢和他爹说出真相。再说了,我们家不过是个误买别人 家逃奴的事,这要怪,头一个就要怪程媒婆,是她做媒人的不好。他要买住程媒婆的口,定然不会让程媒婆有事的。”
小文一点点给苏氏分解,苏氏瞧着小文,接着笑了:“倒没想到,你瞧着斯斯文文的,这心里有主意不说,还十分有决断呢。”
“当日在大奶奶身边,大奶奶处置事情时候,总能学着些。再说了,那家子里面,那么多的人,那有个个怕威喝的?”
小文的话让苏氏又笑:“说的是,哎,我若能有你一半的决断,当日也就不会…”小文晓得这是苏氏的痛,况且这中间还关乎着陈宁舅舅们,小文自然不会说什么,抬头一瞧:“婆婆,到家了,我去做晚饭。婆婆今儿要吃些什么?”
苏氏瞧着小文的笑脸,想起朱四婶说的话,自己做长辈的,不就望着他们日子过的好?儿媳能干,对这样人家来说,才是好事,以后发起家来,那才好呢。
陈宁回来时候,小文已经把晚饭做好,在堂屋里等着他。陈宁打了水洗了手,走进堂屋不见立夏,这才问:“怎么不见立夏那丫头?”
“被她旧主人带走了。”小文给陈宁盛一碗饭,又把筷子放在苏氏旁边。
“旧 主人?”陈宁瞧着小文,突然笑了:“今儿街上都在传,白云庵出了好大的乱子,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是旧主人抓了逃奴的,有说不是逃奴,是主人差了她去做什么 事,没做好,于是主人就在那打,谁晓得被新主人瞧见,这才问出来,还寻了媒婆来,要问个究竟呢。可热闹了,我也没空去看。”
苏氏和小文相视一笑,陈宁也笑了:“这么说,那个逃奴,就是立夏?”
“甭管是不是逃奴,横竖明儿你去程媒婆家,把那七两银子要回来,再和别人说说,这程媒婆见了银子就什么都忘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塞。”苏氏咬一口萝卜,有些发狠地说。
、第54章 闲话
陈宁听出苏氏话里的浓浓不悦,而且并不是因为银子,眉不由微微一皱,瞧向小文,小文只当没瞧见陈宁,低头吃饭。陈宁按捺下心里的疑惑,陪着苏氏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陪苏氏说了会儿话,陈宁先回房。
小文进屋时候,陈宁手里拿着账本,眼却没在账本上瞧,见小文进屋,陈宁就迎上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好问娘,可是你的猜测是对的?”
小文白陈宁一眼:“我这刚收拾完,还没喝口茶呢,你就这样问。”陈宁忙伸手扶小文坐下,又给她倒杯茶来吃:“对不住,是我心急了,就想问问呢。”
小文接了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那丫头,果然是别人家的家生子,送到我们家来想做个内应呢。亏我机灵,那这难避了,只是闹了这么一番,程媒婆和白尼姑,只伤了点名声,心里有些不大有意思呢。”
陈宁见小文皱眉,坐在妻子身边:“那家子是户什么样的人家?这样的事,他也要遮掩的,只要家里有大人,自然不许他出来乱逛。只是程媒婆和白尼姑,白尼姑也罢了,她是靠香火的,这事一出,她那里香火自然不好。媒婆可不光只有嘴,脸皮还厚。她可不怕什么。”
小宁听着丈夫分析,突然一笑:“我想着,那人既然想出这样法子,定不是头一桩了。定还有别人。只怕也是和程媒婆有关联的,细细查访,到时定能访出来。到那时候,也要让那人吃点教训。”
陈宁噗嗤笑出声,小文瞧着他:“笑什么?可是笑我不该如此?”陈宁摇头:“不是笑你不该如此,而是觉着,你生气起来,也是这么好看。”
小 文啐了陈宁一口,低头不语。陈宁伸手把妻子的手握住,声音放柔一些:“我晓得你的意思,这样败人名节的人,自然不能这样轻轻放过。况且还有一层,怎么说他 们家在这通州,也比我们在这根基深。这会儿虽被管住了,等过个一两年,他记恨在心,到时不说别的,只要想法把我们铺子做倒了,我们就没了下稍。”
小文抬头瞧着丈夫:“那方才你还这样说?”陈宁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怕…”小文又白他一眼:“怕什么?我是怕事的人吗?若真怕事…”
小文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陈宁已经接口:“若你真怕事,也就不会嫁给我了。”小文勾唇一笑:“没脸没皮的。”
陈宁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紧:“所以,这事,就交给我。我一定想出个好法子,让这人再不敢生出点别的念头。”
小文瞧着丈夫不说话,陈宁凑到妻子耳边:“怎的,你这是不信我?我又不是孩子了。”陈宁的声音很低,小文觉得耳根有些发烧了,但还是轻声对丈夫道:“这后面的事,定不能告诉婆婆。”
陈宁点头:“这是自然,娘性子软,又一直觉得…”
陈宁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小文已经笑着反握住丈夫的手,陈宁低头,瞧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唇边的笑意更浓。这日子,有商有量,彼此心照,多好。
第二日陈宁早早起来,照例先去给苏氏问安,这才往铺子里去。苏氏昨夜睡的有些不好,眼圈有点微微地肿,看着儿子苏氏又想说什么,唇张了张没有说出口。
陈宁走后,苏氏坐在屋里,眉头微皱,似在思量着什么。小文端着早饭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小文不由一笑,把早饭放在桌上:“婆婆,该用早饭了。”
苏氏这才抬头瞧着小文,小文伸手要扶苏氏起身。苏氏已经开口道:“昨儿我想了一夜,还是因为我们家不是这的人,才会有人动念头,若当日还在京城,也不会这样被人欺负。”
果然和丈夫说的一样,小文浅浅一笑:“婆婆,这在京城也好,在通州也罢,各有各的好处。在京城,自然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可是总没有一辈子靠着别人家的理。在这外面,虽是单打独斗,可是这也不独我们家,就这周围邻居不说,连楚家,不也是外来的?又有谁敢欺负了去?”
苏氏接了筷子,眉头松开一些:“说的也是,只是…”
“婆婆,您放心,您儿子,现在已经是能支应门户的了,难道您还不放心您儿子?”小文的话说的苏氏也笑了:“是啊,我该放心,可是昨儿夜里,我想来想去,只觉得,这样的事,从没听过的。”
“人上一百,各种各样。原先没听过的事,听过了,留心就是了。”小文拿起一个馒头,给苏氏放在碗里,又把大头菜拿过来。这大头菜切成丝,搁了一点香油,早上就馒头吃最可口不过。
苏氏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小文从窗缝里瞧瞧就笑着道:“是包嫂毛嫂来了,婆婆您先用早饭,我出去见见。”
小文说着就掀帘子走出,对包嫂毛嫂笑着道:“两位嫂嫂,这么早怎么一起过来了,早饭吃了没有?”
包嫂咳了一声,毛嫂拉着她走进陈家堂屋,小文请她们坐下后给两人倒茶。毛嫂接过茶,包嫂还是没有接茶。
毛嫂喝了一口茶才道:“陈嫂嫂,今儿一早,包嫂嫂就过来了,说是昨儿的事,全都晓得了,在家臊了一夜,要拉着我过来,给你赔个情。”
包嫂已经站起身:“瞧瞧我这做的什么事,先是程媒婆,再是白云庵,都是我给你荐的。谁晓得这程媒婆贪了人银子,给你们家说了这么一个人。那白尼姑,罢了,她的事,我也不好说出口来。”
小文情知这是昨儿的事,只是这白尼姑又因为什么?想着昨儿的那坛酒,小文不由皱眉,这样在屋子里藏酒的尼姑,只怕也不是虔心向佛的?
小文见包嫂对自己连连福下去,急忙伸手扶住她:“包嫂你这就没意思了,别说白尼姑,程媒婆走千家过万户的,人人都只瞧见她嘴会说,可想到她背地里有什么坏心眼?”
毛嫂笑着去推包嫂:“陈嫂嫂说的是,我们都是女娘,成日在家中坐着,只听别人说的,哪晓得会这样?”
包嫂面上一红也笑了,小文拉着包嫂让她坐下,又把茶递给包嫂:“包嫂嫂,这茶,你若不喝,就是心中还把这事当事。要这样,以后可不好处了。”
包嫂这才接过茶,喝了一口。毛嫂已经道:“说来,昨儿那丫鬟的原主家,陈嫂嫂你可晓得是什么人家?”
小文摇头:“这话问我,我问谁去?我才来通州还没两个月呢。”包嫂已经把茶杯放下,双手一拍:“说起来,这人就是背后柳嫂嫂家的表兄。”
小文有些讶异:“柳嫂嫂?怎么我记得这,没有一个什么柳嫂嫂。”
毛嫂噗嗤笑了一声:“她男人是绸缎庄里的二掌柜,原先这柳嫂嫂也还会出来走走,后来认得了这个姓潘的表兄,想来也得了些周济,家里日子比起原先好过多了,就轻易不肯出门了。”
“陈嫂嫂你没见过,这柳嫂嫂今年也不过二十,过门三年都没孩子,一双手嫩的葱一样。”包嫂也笑着补充。
小文哦了一声,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都知道,这哪是什么亲表哥,只怕是情哥哥。不过小文还是故意装作个不知:“这就奇了,既然是那边柳嫂嫂的表兄,家里这样伶俐的丫头,自然是往表妹家里送,哪有要往我家卖的道理?”
包嫂张口要说什么,毛嫂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对小文笑着道:“我们昨儿听说了,也在想这事呢。只是见识少,都猜不出来。”
小文又笑了,纵然这些是外头的,陈府内里的婆子们是里头的。小文还是相信,大家听到这样消息,想的是什么,这会儿毛嫂不让包嫂说出口,只怕是碍着里面的苏氏。
小文笑的那样大方,毛嫂倒有些不大好说话了,只低头喝茶。屋内静默一会儿小文就又道:“既这样,等哪日,见到柳嫂嫂了,托她去问问她表兄。”
包嫂这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小文也笑了,苏氏在里面听了半响,也走出来和她们打招呼。
毛嫂包嫂陪着苏氏婆媳说了会儿话,包嫂又再次道歉,两人也就告辞。小文送她们两人出门,到了门边,包嫂才对小文道:“方才你婆婆跟前,我也不好说的。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你们家也没什么好偷的。”
毛嫂往门里望了一眼才对小文道:“陈嫂嫂,你瞧着就是那样极正气的,又是远嫁。你婆婆瞧着也是不爱管事的,只怕不晓得,这世上有些人坏着呢。”
、第55章 引
包嫂点头,迟疑一下才轻声道:“别的不说,柳嫂嫂嫁过来时候,也是我们亲眼见的,好好的人,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邪?”
果然这世上的事,瞒不过人眼去。小文忙对两人福了一福:“两位嫂子说的话,我都晓得了。放心,都说,篱笆扎的紧,野狗钻不进。”
毛嫂又笑了,这一回是对包嫂:“瞧瞧,我来之前说什么来着,陈嫂嫂别瞧着年轻,可是有主意着呢,也不是那样面嫩的,经了一点事,就在那哭哭啼啼没个主意。”
包嫂也笑着道:“我这不是因为瞧错了人,心里愧疚吗?”小文又是一笑,三人又说几句,包嫂毛嫂也就告辞。
小文转身关门进了堂屋,苏氏坐在那,见小文进来就问:“你们在外头,唧唧哝哝说了半日,说什么呢?可是说那柳家的事?哎,这种事,真是听了都脏了人的耳朵。”
既然苏氏已经猜出来,小文笑着道:“婆婆,您都猜出来了?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
苏氏面上神色分明还是不放心,小文又笑了:“婆婆,您不是才说了要信媳妇和您儿子的,怎么这会儿,又不信了?”
苏氏瞧着小文这撒娇的样子,不由摇头:“好,好,我信你们。顶好啊,你再给我生个大孙子,我啊,就再不说什么。”
小文的脸不由微微一红,苏氏也就把担忧收起,既然他们都有主意,就由他们去。
陈宁到了中午时分,把铺子交给新请来的伙计,就往程家赶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到前面有人笑着道:“小陈哥,我还在奇呢,怎么今儿去程家的人没有你呢,就见你往这边来。”
陈宁一抬头,见是楚太太的大儿子楚随,陈宁急忙拱手:“再心急要去讨债,也要先来开铺子。听这音儿,你去过程家了?”
楚 随摇头叹气:“你也晓得,我娘是托程媒婆帮我寻媳妇的,这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就要换庚帖了,谁晓得出了这么件事。现在一城的都传开了,程媒婆为了银子, 什么都肯做。这也罢了,做媒婆的不就仗着这张嘴吃饭。我娘这一听,昨夜都没睡好,今早起来,就让我赶紧过来程媒婆这里,要把庚帖拿回来,至于那亲事,还要 再访访。”
陈宁点头:“你的媳妇,是以后楚家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多问问的。”楚随叹着气把扇子打开:“这我倒不操心,横竖嫁进来,我娘会教。只是这性情也就罢了,万一是个疤的麻的癞的,这不是坑了我一辈子?小弟再不才,也有几分容貌,哪能娶个丑妻?”
“不是都着人去瞧过了?”陈宁的话让楚随又摇头:“小陈哥,你是不晓得,有些下人,收了那边几两银子的好处,真是连谁是主人都晓不得了。”
陈宁见楚随这一脸愁眉苦脸,也就拍拍他的肩,匆匆往程家去。陈宁到的程家时候,程家门前倒没那么热闹了,只有几个男女坐在门前,愁眉苦脸的。
陈宁举目望去,见立夏也在里头,晓得这想来就是立夏的爹娘。瞧来,潘家还真是以逃奴不义,把立夏全家给赶出来。
只是赶出来也罢了,怎么不去投亲靠友,反来程媒婆跟前?难道是要指望程媒婆求情,这就更奇怪了。
陈宁心中想着,绕过立夏一家,上前拍程家的门。立夏已经瞧见陈宁,牙一咬,上前就给陈宁跪下。
陈宁且不去拍门,只瞧着立夏,眉头紧皱。立夏眼里泪滚珠般落下:“爷,求您收留,这一回,若再没人收留,只怕我爹娘就真的…”
陈宁往立夏爹娘那边瞧去,除了立夏爹娘,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和抱在怀里的孩子。陈宁垂下眼,只浅浅一笑。
立夏的娘已经走过来拉立夏:“你求什么收留?你当人家真会收留你?再说,这事,也是你做错了。我们还是在这等着,等程媒婆出来,让她去和大爷求情,不然,我们真是无路可去了。”
立夏还是直挺挺跪在那,程家的大门已经打开,程媒婆打开门先瞧见立夏一家,程媒婆的眉立即皱起:“你们一家子跑我门前做什么?都和你们说过,让你们回去求你们大爷去,一点小差事都没办好,还连累了大爷挨了一顿打,也有脸呢。”
陈宁在听到开门时候,故意闪到一边,果然听到程媒婆的实话,陈宁走到程媒婆跟前笑着道:“程婶婶,我倒想问问,这潘大爷差立夏做的,到底是点什么小差事?”
程媒婆听到陈宁的问话,脸色立即变了,但很快就道:“陈大爷,您来了,想是来拿银子的,您快请里面去,我啊,早把银子备好了,这回,真是对不住了。”
陈 宁瞧着程媒婆,并没进去,只轻笑道:“要说银子呢,不过七两,我虽然穷,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差事?程婶婶,怎么说我陈家 在京城,也是有个宁远公府的。族人中做官的也有几个。我虽不才,但要写封信去求一求,想来,还是有人肯帮我主张的。”
这是当初程媒婆拿来吓唬潘大爷的话,现在被陈宁说给程媒婆听,程媒婆的脸色立即变了。望向立夏,那眼色变的不善,全是这丫头没做好事,才让事情变成这样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