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都快一个月没空写日记了。

原因是,倒霉催的师兄他,最近带着我慌慌张张躲桃花呢。

孽桃花啊孽桃花。唉,他很不幸地,又被尧姑的师妹,蘑菇给瞧上了。

蘑菇很显然,要比她师姐难缠多了。

她一见师兄,就被他那祸水模样,给迷得颠三倒四,一路笑眯眯追着问师兄:少侠,你嫁给我吧。

师兄故伎重施,淡定道:咱们性别不合适。

蘑菇还是笑眯眯:没事,我把你当女人看的。你长这么漂亮。

师兄:…

当夜,师兄就带着我落荒而逃,不告而别。

可没想到,下山后还没走出镇子,蘑菇她就笑眯眯等在那里了,单枪匹马,意气风发:咦这么巧,你们也走这条道?

然后,然后师兄就陷入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那朵烂桃花,就长在他身上了。我们走哪里,蘑菇走哪里,不管师兄用什么办法赶开她甩开她,她总是能神奇地又在几日后跟上来。

师兄有点分裂了。

他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这日是真正生气了,黑着脸和那蘑菇说:姑娘,你再不走,我打死你。

不想,蘑菇一下就欢笑了:好啊好啊,我们来打!

师兄:…

结果两人就真打起来了。

本来吧,我最开始也不待见那蘑菇,你说好好一个姑娘,追着个男人跑,蛮没风格的,可慢慢的,我觉得她其实除了比较执着,其他也没什么不好。

譬如说,常常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贿赂我。

譬如说,常常无视师兄和我讲草原上的故事。

譬如说,她还真能打,作为一个女侠来说,拳脚功夫很是惊艳。

师兄和她打了一场,自然师兄是未下杀手的,但竟然也不过才赢了她两招。

我对她的看法,顿时大为改观。

要知道,在我心目中,除了安哥能打,就是师兄了。

师兄显然也有些吃惊。

蘑菇打得满脸通红,胸脯起伏,心情却很好,兴奋得两眼放光:长得漂亮又能打的,你算第一人。有一年,有个马帮来找我买马,他们帮里有个男人也挺能打,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型。顾惊风,你从了我吧。

师兄崩溃。

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蘑菇长得不算太美,可身材不错,腰细腿长,胸也蛮丰满,喘气时,一起一伏像小山,我低头看看自己一马平川,真是黯然神伤。

呃,不知师兄发现没。

腰细胸大,师兄你的最爱啊。

——

洪德元年。五月二十三。晴。

师兄已经自暴自弃了。

整整一个月了,他硬是没能甩脱蘑菇。

想来,这是自他出道以来,最棘手的一朵桃花,于是他准备毒手摧花了。

他把这番心思和我说了后,问我有什么看法。

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他:其实我觉得蘑菇不错,痴情,执着,能打,最最关键的是,腰细胸大啊。

师兄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她和我住一间客栈时,洗澡,我看了一眼。师兄,要不你就从了吧。

师兄沉默了一下:不成。这种女汉子我受不住。还有,成亲前便罢,成亲后就不好寻花问柳了,你师兄我,为人是有节操的。

于是师兄这晚,把蘑菇带去喝花酒,准备用花魁,让她知难而退。

他不让我跟去。

但,我固执地偷偷地跟去了。

那家妓馆的花魁,真的很漂亮,还有师兄最喜欢的水蛇腰。

师兄搂过那花魁,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情地对蘑菇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哪里像女人。

蘑菇笑了笑,仰头一口气将一碗酒都喝了,把碗一摔,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扯开那花魁,往桌下一扔,揪着师兄就往楼上走。走进一个房间,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了。

众人哗然。

师兄面部表情很惊悚,一时居然没回过神来,被她揪上去了。

我有些担心,蘑菇该不会要霸王硬上弓吧。

正思忖着要不要跑上去营救师兄,忽然师兄啊的一声叫,从楼上翻身跳下来了,仓皇而逃。

蘑菇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襟。

呃,真强了?

不会吧,这么短暂。师兄你持久力太差了。

——

洪德元年。五月二十七。晴。

事后,师兄萎靡了三天。

一路上,住店吃饭全由蘑菇做主,甚至银子都不用师兄掏,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终于这一天,趁着蘑菇出门去买新衣服,我偷偷和师兄说:师兄既然你这么难过,逃吧?

师兄苦涩地摇摇头:逃不了了。

我大吃一惊:你真被她做了?

师兄黑着脸说:非燕,我也决定给你请夫子。

在我死缠烂打下,师兄终于苦恼地说出,那日在妓馆,蘑菇把他揪上去,做了什么事。

据说,蘑菇一进房,二话不说,就把上衣一扒,转过身来挺着胸问:我像不像女人?

师兄当时就惊呆了。

蘑菇两手放在裙腰上:要不要继续看?

师兄就受惊过度,跳下楼了。

我久久无言。

——

洪德元年。五月三十。晴。

今天没什么可记的。

因为我们返程了。

师兄一脸死人样,说他公休结束了,回保宁吧。

想不到蘑菇在这时,居然松口了,说她也要回一个叫什么夜乌的地方,把那些男人打发了,把马匹卖了,把宅子也卖了,回中原来嫁人。

师兄抽搐。

蘑菇说:你看了我,要负责。

师兄忍不住说:据说你一宅子男人。

蘑菇漫不经心说:不过拿来扫地抹屋,平日唱唱歌跳跳舞给我看,你知道,北地嘛,荒凉,不像中原,没什么乐子寻。

师兄咬牙,使出杀手锏:我不娶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蘑菇大大方方一笑:试了才知道。

师兄口吐白沫。

我感到很欣慰,其实如果蘑菇做我师嫂也不错,师兄这样的,就是欠蹂躏。

——

洪德元年。七月十九。晴。

我们回到保宁。

保宁很热,正好四姐姐和安哥也才回来几天,听说他们回老家省亲去了。

谢天谢地,小葡萄和大梨子这两悲催孩子,终于有了大名,一个叫霍漪,一个叫霍昭。我觉得都挺好听,又好叫又大方,苏老爷虽说原来不怎么疼四姐姐,可这番给外孙取的名字,倒是花了心思的。

四姐姐看到我回来,很兴奋,拉着我问这问那,又见师兄一副被蹂躏的模样,很是吃惊:非燕,你师兄怎么了?失身了?

我叹口气:快了。

师兄忧伤地回京城报备去了。

临行前,叮嘱我,要是那蘑菇寻来,绝对绝对不可以和她说,他人在京城。

我想了想说:师兄,好像那日在尧山,尧姑问你现在做什么,你得意地说,在京城谋事来着。

师兄口吐白沫而去。

其实我发觉,出去行走江湖是不错,可不能一直在江湖漂,漂久了会累的,还是有个家好。

我觉得我有个不错的家,四姐姐和安哥这种好人,遇上他们,是我的福分。

蛐蛐第二天就来找我,着急地问我走江湖有没有奇遇,我就高高兴兴和他八卦起来。

八卦着八卦着,他忽然问:瘟剑公子?他怎么不直接叫瘟神?

我:…

是问剑公子好不好!

——

洪德元年。八月十三。雨。

最近真烦,保宁的暴雨下个不停。这么一直下着,要闹洪灾的吧。

四姐姐感叹说,难得你也会忧国忧民,我打断了她的话:不,八月二十六,是我生辰。我满十五岁了,及笄了。老下雨,影响我心情。

四姐姐愣了一会儿,抽筋一般喊安哥:霍安霍安,糟了,我差点忘了,非燕过些天就要及笄了。咱们给她办个及笄礼吧。

安哥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吩咐人提前去醉枕江山楼定了个园子。

我很感动,差点流泪,说来我们萍水相逢,他们却把我当真正的妹妹看,我长大了一定要报答他们。

于是我就想起了我狼心狗肺的师兄,提笔给他写了一封信。

及笄不算小事,这表示我是大人了,师兄必须赶回来。

——

洪德元年。八月二十六。晴。

哈哈哈,老天有眼力,赶在本小姐及笄这一日,天晴了。

我的及笄礼很热闹。

安哥把襄哥永荣哥曹风蛐蛐他们都请来了,自然成大小姐和魏大小姐也是来的,她们两个都大着肚子,还好,四姐姐和安哥不打算生了,不然我会感觉,一园子的大肚子。

魏小姐肚子大极了,据说她还有两月才生,成小姐的肚子还不算太大,就去问魏小姐:咦你肚子怎么这么大?

永荣哥羞涩又容光焕发地笑了笑:有经验的婆子都说,她大概是双身子。

四姐姐一听,顿时羡慕极了:要当初我一生就俩,该多好,就只用挺一次冬瓜肚子。

襄哥去赞永荣哥:永荣,好本事,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么?

呃,我觉得还是该向之前那老夫子,多学些文章的。不过,我觉得,自我开始写日记后,文采越来越好了。

嗯,我要坚持写下去。

我们刚吃着饭,我那狼心狗肺的师兄,果然风尘仆仆赶来了,见着气色好了不少,笑眯眯又送了我一袋东珠。

想来,蘑菇带给他的阴影已淡去,再说那蘑菇也没寻来,只怕又瞧着比师兄更美的人了吧。

正高高兴兴吃饭,忽然安哥手下的亲笔跑进来,说了几句话,安哥就问我:非燕,你有个朋友,是问剑山庄的少庄主么?

我愣了一下。

师兄惊喜道:啊啊,非燕你魅力不小嘛。

蛐蛐冷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亲兵带着红衣翩翩的问剑公子,进园子来了,身后跟了两个下人,捧了一堆礼盒子。

四姐姐笑眯眯凑过来说:非燕,桃花开呐。

问剑公子家世良好,自然也是彬彬有礼的,说是路过保宁,就来探探我和师兄。

大家热情招呼了他。

——

洪德元年。八月二十九。晴。

那日及笄后,师兄也留下来玩了几天,说是十日后才回京。

这几日,那问剑公子也待在保宁,又给我们送了一次脆桃子吃,还问我,保宁什么地儿好玩。

我觉得他不错,就热情地准备带他去逛逛。

不想刚准备出门,蛐蛐就来了。

一见问剑公子,他就不大高兴,勉勉强强抱了个拳说:瘟剑公子,你还不走呐?

斯文的问剑公子就愣住了。

我走过去一脚踩在蛐蛐脚背上,他嗷嗷叫,十分夸张,小眼神得意地瞟了问剑公子一下。

于是,今天下午的泠泠湖泛舟摘梨子,就变成三人行,哦还有问剑公子带的下人蛐蛐带的青帮弟子。

其实,这也蛮热闹。可很不幸,后来热闹过头了。

具体经过我已经不想记了,简直浪费我笔墨,总之就是蛐蛐那个搞屎的,对问剑公子这看不顺眼那看不顺眼,人家问剑公子修养再好,也会爆发的。

于是,后来,他们就在游舫上几言不和,打了起来,最后,双双翻进了泠泠湖。

我觉得丢脸死了。

我决定不再理会那个搅屎棍蛐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