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莫瑾言提及自己的私事儿,东方煜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当即便道:“本王没有遇上心仪的而已,哪里人人都和你们家侯爷一样有福气呢?”
“福气是要靠自己争取的,煜王殿下您的要求也别太高了。”瑾言也笑笑,提了白瓷大肚壶为其添茶,用着玩笑的语气道:“女子,最重要的是贤惠持家,特别是煜王您这样身份尊贵的,若是只看容貌,不看品行,那就不好了呢。”
“夫人教训的是,本王受教了。”东方煜举起茶盏,对着莫瑾言敬了敬:“若夫人家中还有姐妹,可以给本王介绍介绍嘛。”
“那可不巧了,妾身家中除了一个庶弟,再无姐妹,哪怕是表姐妹也是没有的。”瑾言故作遗憾地摊摊手:“不过,听说沈家出才女,而且家族兴盛,各种姐姐妹妹可是极多的,煜王不如问问沈贵妃,让她给您介绍一两个,总会挑的出来的。”
略愣了一下,东方煜才呵呵一笑:“虽然沈家以诗礼传家,可从沈贵妃那火辣脾气中,就能见的,沈家的女儿都不是吃素的,本王不敢招惹,不敢啊!”
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莫瑾言和南华倾都不着痕迹地沉了沉眉,因为这东方煜城府实在太深,随口提及沈蕴凌竟毫不变色,甚至还能玩笑自如!
“对了,那天多谢煜王扶住了沈贵妃,不然,本候可就麻烦大了。”南华倾接着东方煜的话就顺而提及了夏宴上发生的事儿,然后表情严肃地道:“沈贵妃也太不小心了,本候只是反手轻轻一拂,毕竟男女有别,哪敢亲手扶了她,结果她往后一仰,差些就…”
说到此,南华倾站起身来,双手手里捏着杯盏:“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正好殿下主动前来探望,本候便以茶代酒,多谢了!”
瑾言也随之起身,双手捧杯:“煜王,您那一夜若不伸手,恐怕侯爷如今已身在牢笼,哪能这样轻松地同桌而席,与妾身饮茶谈笑呢?所以这一北,妾身也以茶代酒,敬您!多谢您出手相助!”
“你们夫妻怎么这样客气呢。”
东方煜赶紧抬手压了压,示意南华倾和莫瑾言不要行此大礼,又站起身来,手里举了杯:“本王和侯爷的交情,还需要这样吗?再说了,沈贵妃肚子里可怀着皇兄的骨肉,身为东方家的人,也不能坐视不理啊,自然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东方煜见两人执意要以茶代酒敬自己,只得一口先将茶水喝完,然后才道:“来来来,喝了这一杯茶,咱们就都坐下!”
如此,南华倾和莫瑾言也才双双饮尽杯中茶水后缓缓坐下,然后对望一眼。
瑾言抿了抿唇,悄然抬眼,见东方煜脸上丝毫找不出破绽,心下不免觉得有些沉重,怕是要将他和沈蕴凌的奸情给捅出来,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至少从他这边,是很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的。一切,也只能依靠沈画从太医院寻找沈蕴凌那边的线索了。
第二百零四章 不安忐忑
将东方煜送走之后,南华倾和莫瑾言的表情都不轻松,甚至还更为沉重。哪怕有绿荫遮在头顶,也觉得炙热之气蒸腾在周围,令得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之前夫妻两人十分默契,以言语试探东方煜,可他除了轻松自如之外,便无其他情绪外露,让南华倾和莫瑾言都根本猜不出到底他心里在想什么。
伸手轻轻搭在了南华倾肩头,莫瑾言看得出他在犹豫着,神色更显得有几分纠结,便道:“侯爷,煜王这样老谋深算的人,您没有提前看出他有问题也是正常的。人心隔肚皮,有时候,外表的欺骗性太大,特别是真假参半的情况,就更加看不出来端疑了。”
“你说的对。”
南华倾侧眼看着莫瑾言,目光聚在她耳上的水滴型玛瑙坠儿,淡淡的紫色更衬得其肌肤白皙,心下一动:“若非你和沈画发现不对劲儿,我一定会像从前那样,将他看成一位兄长,甚至,还默默地尊敬着他,因为从前在皇家书院受他照顾的事儿而感谢着他…”
摇了摇头,瑾言被南华倾的神色所扰,仿佛同样感觉到了他心底的酸楚,吐气如兰:“他毕竟姓东方,就算他从前对您好过,也只是当初,而不能与现在相提并论的。但侯爷也没必要将过去抹杀,因为一个人从好变坏,是需要过程的。少年时的你们,应该还只是少年而已,我相信,那时候的东方煜并没有觉得您是南家家主而对您虚情假意才对。”
“希望吧…”
亦是叹了口气,南华倾不由道:“若是那时候开始,东方煜就已经在盘算谋取天下,那我也没办法去证实什么。现在,如你所说,只当他曾经真心帮过我,就行了。仅此而已。但将来若是需要刀兵相见,我绝不会手软就是了!”
莫瑾言见南华倾虽然情绪不太好,但至少是想通了,转而道:“对了。东方煜之前都没有露过面,为什么今日却一早过来找您呢?妾身不在的时候,他对您说了些什么呢?”
“他只字不提夏宴那一夜的事情,只询问了一下姐姐身体的情况。”
南华倾伸手,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喝下半杯,这才觉得口中苦被冲淡了不少,又道:“我一直提防着他,只说姐姐身子尚可,多谢他的关心。他也就没有多问了。只东扯西扯,嗯,还提到了七月半的中元节,到时候皇上带队在沧浪湖的源头祭祀先祖,他得帮忙布防。好像很忙似的,所以一直没有得空来找我闲聊。”
“煜王,为什么会关心皇后的身体?”
瑾言咬了咬唇:“若是从前,侯爷可能只当他随口问问便罢,但是现在你我都知道,他绝非善类,他会这样问…莫非…”
“瑾言。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不过他并不知道姐姐怀的是男胎,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才对。而且姐姐乃是皇后,身边的侍卫成群,还有我部署的暗卫,几乎是万无一失。”南华倾接过了莫瑾言的话,说着。又摇了摇头:“哪怕他有些身手,也绝无可能做到害了姐姐而脱身的,所以应该不会的。”
听着南华倾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话音,瑾言心紧了紧:“沈太医提醒我们,沈贵妃因为服用过滑胎的汤药。所以腹中胎儿应该也怀不了多久。万一…”
“万一什么?”
南华倾知道莫瑾言的心思缜密,更甚自己,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万一东方煜串通沈蕴凌,让沈蕴凌铤而走险去害皇后呢?到时候两人都受伤,甚至滑胎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发现疑点啊!毕竟,就算有人怀疑沈蕴凌,但她也没了孩子,谁还能再指责她什么呢?”
莫瑾言说着,和南华倾一样,脸色几乎同时都变得青灰一片。木槿庄的庭院也因此而陷入了一片沉寂,仅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走,咱们去一趟浣花庄。”
南华倾根本坐不住了,涉及自己姐姐的安危,他不能等。
“侯爷,我先把今日的药煎好,咱们一起送去,也能有个借口。”莫瑾言却稍微冷静些,伸手按了按南华倾,对他点点头:“你放心,煜王刚刚才离开咱们的木槿庄,不会这么快就有所动作的。反而若是他知道他一离开,我们就匆匆去见皇后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的。”
“你说得对!”
南华倾脸色有些泛白,点点头,反手握住莫瑾言:“你先去煎药,我要招来此地布防的暗卫,吩咐他们加重对姐姐的暗中保护。”
“好。”瑾言站起身来,想了想:“侯爷,就算煜王武功高强,不能在他周围安插暗卫,但沈贵妃那边,咱们可以分过去一两个人,密切注意,看是否有所异动。”
“对,还是你想得周到。”南华倾也站起来,从腰际取下一枚鹰笛,然后猛的一吹,一阵高亢的鸣叫声便乍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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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煜走出木槿庄,脸上虽然还含着笑意,心下却犹如击鼓般,有些忐忑不定之感。
这夫妻两人,刚才的对话,总是令东方煜觉得若有所指似的,而且莫瑾言突然提及沈家,提及沈蕴凌…莫非,因为夏宴那一夜自己救了沈蕴凌,让南华倾起了疑心?
南华倾此人,少年袭爵,背负南家百年秘辛,执掌着一支连皇帝都要忌惮的暗卫组织,绝非普通人。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的妻子莫瑾言,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却目光内敛,语气沉着,言谈间更是句句珠玑,能够让南华倾对她如此死心塌地,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是在想探知什么,以沈家和沈蕴凌来考验自己的反应!
想到此,东方煜脸上笑意犹在,却变得有些古怪了,微抿的唇角向下压着,显得心思深重。
看来,自己有必要再冒险和沈蕴凌见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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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到,当天夜里,东方煜点了一盏孔明灯,随风而起,正好飘扬到了合欢庄树林的上空,闪着幽幽的光芒,犹如一枚滑落的星辉,若隐若现,并不十分引人瞩目,却恰好让沐浴之后来到庭院乘凉的沈蕴凌一眼瞧见。
细如柳叶的眉梢微微上挑,沈蕴凌抿了抿唇,吩咐身边伺候的婢女和内侍:“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单独待会儿。另外,今夜不需要守夜了,你们都下去好好歇着吧。”
听见沈蕴凌这样说,守在她身后的婢女和内侍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气,暗自庆幸今夜主子开恩,让他们可以偷一会儿懒了。
只有沈蕴凌的贴身婢女怜儿,脸色略有些不好,因为她也看到了天际飘过的孔明灯,更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和煜王私通的信号。
按下心里的忐忑,怜儿也只能福了福,小声在沈蕴凌身边,恭敬的道:“娘娘,那怜儿就下去了,您若有吩咐,摇响枕边的铃铛,怜儿就会赶快过来的。”
说完,怜儿和其余立在沈蕴凌身边伺候的婢女和内侍便提了一盏行灯,这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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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之后,沈蕴凌见皎月之下,一阵黑衣一闪而过,就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便站起身来,提了行灯,自顾往屋内而去。
果然,当沈蕴凌推开屋门的一刹那,东方煜已经立在屋中,十分闲适地捏了杯盏,在喝着之前自己剩下的半杯茶水。
昏黄的灯烛之下,东方煜神色平和,举止优雅,加上身材高壮,而且比起皇帝东方寻要年轻了接近十岁,既成熟又睿智,沈蕴凌看在眼里,心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心仪这个男子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被他给诱惑,走上这条对自己也好,对沈家也好,充满荆棘和危机的险路了。
叹了口气,沈蕴凌扶着小腹,现是吹熄了行灯,将其放置在门内一边,然后反手将屋门关上,这才迎上前去:“王爷怎么突然想到要与本宫相见呢?”
东方煜斜躺在屋中的贵妃榻上,抬眼看着徐徐而来的美人儿,身段娇软,容貌妩媚,轻薄的衣衫随其走动而轻扬飞舞,带来阵阵清香…微眯了眯眼,东方煜才邪邪一笑道:“放心,本王不会对贵妃娘娘怎么样的,毕竟,你可是身怀有孕的妇人呢。”
“若非王爷是来帮本宫想办法的,那就请回吧。”沈蕴凌一挥衣袖,露出半截藕臂,用手轻轻压了压鬂,不施粉黛的玉颜上笑意褪去,语气冷淡,且含着一丝幽怨。
“本王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么!”
东方煜从躺椅上坐起身,走到了沈蕴凌面前,伸手轻轻扶着她的肘部,带着她来到贵妃榻上坐下,又主动为其斟了一杯温茶递上:“那日本王离开,曾提点过贵妃,要做,就做大事儿,您可想好了?”
第二百零五章 各有所谋
浣花山中静夜如斯,点点星辉闪着迷蒙的光芒,加上银月如盘,到和白昼一般,每片树叶、每条山路,甚至是每一座行宫的瓦屋梁柱都清晰可见。
合欢庄地处一片花树环抱之中,此刻虽不是深夜,但也已经熄了火烛,显得十分幽静。
而屋内,与东方煜私下独处的沈蕴凌接过对方地上的杯盏,冷冷一哼,似嗔似娇的模样,像是有意引诱,红唇微启,被幽暗的灯烛映得媚惑至极。
“王爷都说的那样明白了,本宫自然能想到那儿去!”
说着,沈蕴凌话音一转:“不过,要对南婉容动手,可不能等。因为一旦回到她那个凤仪宫,我就绝无任何办法可以靠近了。所以无论做什么,怎么做,都得在这避暑行宫里解决才行!”
“看来,贵妃您也不是没有脑子嘛。”东方煜唇角微扬,玩笑似得语气,神色却含着几分戾气:“七月半,中元节,是最好的机会。”
“你是说…”
沈蕴凌皱了皱眉:“难道你想让我在皇上祭祀先祖时,当着抓众人的面动手?”
猛地一摇头,沈蕴凌表情有些恨恨的:“怎么可能!那众目睽睽之下,别说我根本接近不了南婉容了,还得让她失足滑胎,就更不可能了!你到底想的什么蠢办法?”
东方煜没有因为沈蕴凌的辱骂而生气,只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继续道:“七月十五日这天,皇兄会带着后宫妃嫔和一众伴驾的宾客还有官员,齐聚在沧浪湖的源头处,举行盂兰盆法会,请慈恩寺的住持和僧众济度六道苦难众生,以祭祀先祖。届时,你会和皇后一起分别立在皇兄的身后左右两侧。到时候…”
接下来的话,东方煜说的越来越小声,而且紧紧地凑在沈蕴凌的耳边,听得她从皱眉到展眉。然后若有所思,最后则彻底的恍然大悟。
捏紧粉拳,沈蕴凌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点头:“好!只要王爷能保证本宫的安全,本宫就舍命试一试!到时候,本宫也因此失了腹中孩儿,任谁也无法责怪本宫,只会可怜本宫,哈哈!”
“贵妃,人贵胆大。因为胆子有多大,成事的机会就有多大。”
眼看自己说动了沈蕴凌,东方煜也暗暗松了口气。
因为今日一早木槿庄一行,东方煜已经感觉到了南华倾夫妇对自己的不信任,如今。他必须借由南婉容来牵制住南家的注意力,牵制住南华倾的经历,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成事儿而争取更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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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木槿庄亦是气氛幽静,莫瑾言和南华倾单独在屋内,端坐相对。脸上的表情都不轻松。
之前上午的时候,借口给南婉容送药,两人携手并肩,一起去了一趟浣花庄。
因为浣花庄是帝后所居之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一步步盘问检查。等见到南婉容之后,已经是接近晌午的时间了。
南婉容因为怀有双胎,肚子见长,胃口又大,却谨遵沈画的嘱咐。不敢多吃,只能少吃多餐而已,因为怕胎儿到时候不好产下。看到南华倾和莫瑾言来了,南婉容总算是松了口气,拉着两人陪同用了午膳,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放他们离开。
看着南婉容但是照顾她自个儿和腹中两个胎儿,已经不容易了,那时,无论莫瑾言还是南华倾,都选择了闭口不提东方煜的事儿,只陪着她用了午膳,又说了会儿话,便告辞离开了。
待下次熬药送过去,又得三天时间,莫瑾言却也不打算再和南婉容提及要防范沈蕴凌和东方煜的事情了,怕她若是忧心的话,会对身子和胎儿都不好。
南华倾亦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两人才会更加的担心。
此刻,夫妻俩盘膝对坐,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块西瓜,红壤绿皮儿,又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散发出丝丝凉气。
看着西瓜鲜甜,虽然解暑解渴,却因为是南婉容吩咐送过来了,南华倾和莫瑾言不免又想到了她如今的处境,根本提不起兴致来吃东西。
“侯爷,咱们没有提醒一下皇后,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
瑾言始终觉得有些犹豫,因为她拿不准到底是据实相告好,还是隐瞒到底好。毕竟若南婉容对危险有了预警,会更安全些。但同时,她也会因为时刻惦记着危险的降临,而使得身心受到影响…
看得出莫瑾言对南婉容的关心不比自己这个亲弟弟少,南华倾心有所感,劝道:“瑾言,眼下的情况,姐姐不能分心。她本来就不适合怀孕身子,沈画也说过,心情的好坏,对孕妇的影响甚至超过了药石。所以我们不能告诉她,但我们可以做的是尽量去保护她,将危险提前排除掉。”
两人的中间,一盏灯烛点在中间的案桌上,瑾言可以分明地看到南华倾眼中一簇火苗在跳动着,没有了冰冷,只有带着几分炙热的温暖。
点点头,瑾言想了想,再次开口道:“今日咱们走了一趟浣花庄,发现那里的侍卫布防十分严密,想来,若是皇后不离开浣花庄,煜王也好,沈贵妃也好,都不太可能有机会下手的。而且皇后自己也知道,她的安全只要是在皇上身边就有保障,所以也不会随意走出浣花庄或离开皇上。”
“你分析的对。”
南华倾接过话,却是想到了什么,一抬眼:“七月半!七月十五是中元节,按照惯例,皇上会带领前来伴驾的妃嫔,以及皇亲国戚和其他官员等等,一起在月升之时,于沧浪湖的源头祭拜先祖!那个时候,姐姐必然要以皇后的身份一同出席,这是躲也躲不过的,哪怕她身子不舒服,也不能告假!”
“沧浪湖的源头?”
瑾言心一紧,张口就问:“可是在湖边的某处平台?”
“对!”
南华倾点头:“我虽然没有伴驾随行过,但之前看过此地的地图,也听过姐姐讲述祭司先祖的事情。那沧浪湖的源头就在浣花山的山顶,虽然只是一条极细的山泉溪流,却因为皇家专门掘地三尺,而造出了一个不算小的水池,并立碑撰文,还在其上修建了平台和祭祀用的宗庙。”
“若是东方煜和沈蕴凌要打什么主意,那绝对在中元节祭祀先祖是最为便可和可行!”说着,瑾言咬了咬唇,看向南华倾:“侯爷,到时候的祭祀流程,包括每个人站在哪个位置,您可清楚?”
“糟了!”
南华倾却突然目光一冷,一手拍在了案几上,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之前东方煜曾一句话带过,说皇上让他负责祭祀当天侍卫的布防。关键的东西,全都握在他的手上,包括帝后从浣花庄出发的时间,抵达山顶时站立的位置,还有所有人的排序站次…就算我找他要,他肯定也会有所保留,不可能让我得到确切的东西的。”
瑾言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对于东方煜来说,岂不是瓮中捉鳖吗?忙又道:“侯爷,当时我们猜测,可能会是沈蕴凌利用她本身就怀不稳的胎儿来做什么,会不会,她选择在中元节之时动手,造成和皇后都受伤滑胎的假象呢?她还年轻,小产不算什么,将养最多一年就能又怀上。可是皇后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啊!难道不能让皇后拒绝出席祭祀典礼么?”
“让姐姐称病?”
南华倾也无比担心,可是这样的理由一说口,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南婉容是住在浣花庄的,有没有病,身子到底不舒服到何种程度,都瞒不了皇帝。若是让皇帝以为她怠慢了祭祖这样的大事儿,让后宫妃嫔和皇亲国戚都误会她,以为皇后过分娇惯而拒绝出席中元节的祭祖典礼,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结果。
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话,南华倾毫不犹豫地道:“不行,姐姐身为一国之母,在祭祀大典这样的重要时刻,除非是薨了,否则抬也要被抬到山顶的。这个借口不行…”
“那到时候万一发生什么,我们怎么来确保皇后的安全呢?”瑾言有些急了,觉得心口有些发梗:“若是以身份来站位,你我皆无法接近皇后,那就更不要提保护皇后的安全了。怎么办?”
“这倒不一定。”
南华倾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莫瑾言:“瑾言,或许,到时候真得靠你和我通力合作了!”
“我们?”
瑾言不明白:“我们的身份,最多是侯爷和一品的侯夫人,在祭祀典礼这样的场合,根本近不了皇后的身呢。我们能怎么做呢?”
冷冷一笑,唇角微扬,南华倾目光中闪过一抹锋利:“咱们反过来想,虽然近不了姐姐的身,但东方煜和沈蕴凌,这两个有可能会发难的元凶,却是可以让我们去靠近的!只要掐住这两个源头,就不用怕姐姐会有危险了,不是吗?”
第二百零六章 中元祭祖
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佛教中亦称其为“盂兰盆节”。
按照习俗,正月十五日的上元佳节,乃庆元宵;而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则是祭祀先人的日子;到了十月十五日的下元节,乃是纪念贤人的日子。
作为仅次于元宵的节庆,中元节历来为世人所重视。
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七月半这一天用鬼节来称呼最为妥帖,因为这一天,鬼门大开,孤魂野鬼纷纷来到阳间,大家需要燃烛点灯,喂饱这些鬼魂,以避免他们伤害到凡人。
而对于皇家和贵族世家的上层人士来说,并不惧怕所谓的鬼门大开,因为他们会花费巨资,请来寺院的僧众,于祖宗祠堂诵经超度,所以雅称这一天为中元节。
另外还有一个说法,因为七月十五乃是小秋的到来,盛夏过去,秋凉开始,老百姓认为祖先也会在此时返家探望子孙,故需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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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祭拜的仪式一般需在傍晚日升月落之际举行,所以这一天,浣花山的避暑行宫内,从帝后开始,到后宫妃嫔,再到伴驾的皇亲国戚以及随行官员,都空着肚子,晚膳也不敢用,只简单用些糕点果腹,便换上礼服正装,纷纷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山顶的平台。
此刻,赤红的夕阳正欲沉不沉,拼命释放着最后一丝光芒,反而耀眼明亮,将天际渲染地金芒漫漫。
而莫瑾言和南华倾也按时到来了,立在山顶的平台处,脚下则是一汪人工挖掘的碧波浅池,反射着赤红的霞光,更显绝美秀色。
两人都身着礼服,南华倾一袭紫袍玉带,犹若天人降临,显得丰神俊朗。莫瑾言则一袭水红色的裙衫。上面绣着半开的木槿花枝,却是纯洁如玉的白色,与水红底儿交相辉映,显得既端庄。又不是少女的活泼,更有一丝难掩的秀丽娇美之态流露而出。
看到这对璧人出现,众人的目光都禁不住落在了他们身上,感叹这样般配的人,应该只出现在画儿里才对,怎么就从画中走出来了呢?
很快,当帝后从专用的山道自浣花庄而来时,大家的注意力终于都转移在了东方寻和南婉容的身上。
作为皇帝和皇后,两人一金黄,一大红。并立在人群的最前方,即便年纪不是最轻,容貌不是最美,却是最显眼,最高贵的。
莫瑾言和南华倾对望一眼。知道帝后出现,他们也即将分开了。
肃立在宗庙大门前,随着皇帝和皇后的到来,此刻,天际那即将被所吞没的夕阳缓缓沉下,而两人身后,蔓延而上的阶梯顶端。则是由皇家修建的山祠宗庙,其上,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取代了太阳的位置。
看似简单的宗庙,里面供奉着东方家历代祖先的复刻牌位。虽不是在皇家祠堂供奉的真正牌位,却也差不了多少了。弥漫着阵阵肃穆之气,更有丝丝阴气从内飘然而出,显得鬼气森森。
宗祠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但南婉容身为皇后,虽然不能陪同皇帝进入宗庙上香。却必须在大门外磕头,祷告,然后烧纸钱和衣服给先祖。
另外,完成祭祀之后,还要和皇帝一起来到平台连接源头池水的石阶上,亲手放下河灯。
独自走上石阶,来到宗庙前,东方寻缓缓跪下,接过礼官点上的三只蜡烛,然后对着庙中牌位,朗声道:“煌煌我祖,万世垂功;开先立极,泽被寰瀛。播谷艺桑,肇启畜牧农耕;制礼作乐,创立制度文明。足历海岱,亲政以建伟业;心劳崆峒,爱民而效圣能。舟车指南,八荒交通;州土市朝,宇内绥宁。抚度四方,万国和融。奠基华夏,百族盛兴。唯力是奉,唯德是行。懿德仁勋,世代相颂。”
而其余陪同人员,从后妃开始,再来是皇亲国戚,最后是随行官员,按照品级等阶一一垂首站立,听从礼官的示意,在皇帝念诵完祭词之后,该磕头的时候磕头,该起身的时候起身,连大气也不敢喘,跟别提说话了。
身为女眷,莫瑾言的位置在皇后站立的一侧。
虽然无法靠近南婉容,但莫瑾言的前方却正好在沈蕴凌,因为自己的身份乃是一品侯夫人,虽然不及贵妃尊贵,却能和一众低阶妃嫔平起平坐。
而南华倾更不用说了,皇帝祭拜先祖之后,从阶梯顺而归位,他身边乃是煜王,而煜王之下,则是他这个景宁侯和另外两个侯爵。
南华倾和莫瑾言的情况一样,正好就在东方煜的身后站立。
来之前,两人就商量好了,虽然不能就近保护南婉容,但南华倾和莫瑾言他们一个可以看住东方煜,一个可以盯着沈蕴凌,哪怕对方有极细微的动作,也能早发现,然后去制止,以避免南婉容受到伤害。
比起南华倾,莫瑾言这边的压力应该更大。两人猜测过,就算要动手,也很可能是沈蕴凌亲自动手。因为她需要一个理由让腹中胎儿顺理成章地滑掉,而与此同时,若能拉了南婉容下水,不但不会有人怀疑她,还会连带着同情她失去胎儿,可算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但南华倾同样不能马虎大意,因为众目睽睽之下,除非是东方煜给沈蕴凌制造什么便利条件,否则,和其他人一样,沈蕴凌同样也无法近的了南婉容的身,因为帝后一直都并肩在一起。
所以,同样的随行祭祖,莫瑾言也好,南华倾也好,和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样,不但如箭在弦,还得密切注意沈蕴凌和东方煜的动向,显得略有些紧张。
特别是瑾言,她正好立在沈蕴凌的背后,只能看到沈蕴凌从头到尾都依照礼官的指示,该跪拜跪拜,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的异常,却让盯梢的自己越来越紧张。
抬眼,看到夕阳已经完全西沉,一团银盘似的满月挂在了天际,虽然白昼与黑夜就此交替,因为有足够的灯烛点燃,山顶之上却还是一片明亮。
瑾言知道,就算那两人要动手,肯定也会趁夜色最浓之时,不会选择在现在。
“太液澄波镜面平,无边佳景此宵生。满湖星斗涵秋冷,万朵金莲彻夜明。逐浪惊鸥光影眩,随风贴苇往来轻。泛舟何用烧银烛,上下花房映月荣。”
正当莫瑾言正寻思着沈蕴凌合适会有“动作”的时候,南婉容朝众人微微一笑,念出了一首古人所作《观荷灯》的诗句来,然后继续道:“皇上带领大家祭祖,本宫便起个头,沉下第一盏莲花灯于沧浪湖的源头吧。”
莫瑾言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立在对面的南华倾。
南华倾也在看莫瑾言,神色同样警惕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