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想都不用想,众人立刻就心似明镜,想那尉迟如歌肯定是得了什么绝症,不然,怎么陪嫁的丫头只留了一个,然后还得劳烦侯爷身边的贴身侍从出面送饭呢?
很快,尉迟如歌身患绝症,还要传染旁人的消息,以厨房为中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侯府,几乎“人人皆知”。
这个“消息”,也直接连累了陪同尉迟如歌嫁过来的另外三个丫鬟和两个婆子。
这五人本来都被向姑姑安排了其他司职,也住进了下人们的院子。
此刻,向姑姑已经吩咐了这五个奴婢迁入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然后一把锁给锁住,将她们给“孤立”了起来,免得这几个人身上也沾了什么不干净的毛病,“连累”侯府其他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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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拂云来到清蔓斋,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放下食盒就直接离开了。
听得门响,藏在暗处的灰衣暗卫闪身而出,提了食盒,根本不需要开门,直接一个纵身,怎么出来的,又怎么进去了,然后将食盒丢在了栀儿的脚边。
哪管这身形犹如鬼魅般的灰衣人吓得自己出了身冷汗,栀儿知道尉迟如歌早就饿得不行了,赶紧饱了食盒就往寝屋里去。
身着中衣的尉迟如歌看起来还是十分狼狈而憔悴,但神色明显恢复了清明,甚至还有一抹精明。
见栀儿进屋,揭开了食盒的盖子,一股饭香飘然而除,尉迟如歌肚子“咕咕”直叫唤。
也不等栀儿伺候自己了,尉迟如歌拿起粥碗,连勺儿也不用,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主子,您吃慢些,别呛着了。”
栀儿看着养尊处优的尉迟如歌现在竟像个乞丐似得,只觉得揪心,伸手替她一边夹菜,又添了一碗粥放在一旁凉着,以免一碗不够,她还得想吃第二碗。
“栀儿,你也坐下来吃一些!”
尉迟如歌抬手,抹了抹粘在唇边的粥渍,看起来神情有些古怪:“吃饱了,才有力气活下去。我知道你这两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直为我担惊受怕。可我现在告诉你,侯爷已经表了态,装可怜是没用的,若是饿死了,咱们也是被人扔到乱葬岗的下场。”
被尉迟如歌说的心头一跳,栀儿没忍住,当场就落了泪:“主子,您这是何苦呢…早知当初…”
却是猛地一起身,尉迟如歌反手一扬,竟“啪”地一声掌掴在了栀儿的脸颊上,顿时一片红印浮起,衬着栀儿惊惶的表情,竟是那样的诡异。
尉迟如歌也是气疯了,之前被南华倾像蝼蚁一样踩在脚下,令她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憎恶的感觉。
但毕竟是南华倾,是身份尊贵的景宁侯,尉迟如歌只能生受了。
可如今连身边伺候的小婢女,那么畏首畏尾胆小而怯懦的栀儿也敢开口质问自己,尉迟如歌自然没忍住,当即就发了火:“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轮不到你这个奴婢来教训主子!”
“主…主子…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
抬手,缓缓捂上了火辣辣发疼的脸颊,栀儿埋头,满口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吞。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主仆心异
夜色越来越沉,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勾勒出了京城的轮廓。
景宁侯府虽然地处权贵聚集的东面,但因为占地宽阔,还有一片不算高的山丘作为后花园,所以比起那些灯火通明,吵嚷热闹的权贵府邸,显得要安静许多。
加上南家人丁一直不甚兴旺,从老侯爷开始,到现在袭爵的南华倾,主子就没有超过两个人的,所以仆人也不多,就二三十个,都集中在侧院居住,使得一到晚上,整个内院几乎就是一片沉寂。
如今莫瑾言在宫里陪伴皇后,南华倾又住在西苑,与内院隔了整片朝露湖,所以到了夜里,下人们只会把内院各院落楼阁前的门灯点燃,权作点缀,仅此而已。
夜风阵阵,只两盏挂在清蔓斋院门前的红灯笼轻轻摇晃着,本来就微弱的光芒几乎要熄灭的似得,加上院子里头,隐隐约约传出一阵“嘤嘤”的暗泣,更是把这一方院落渲染地如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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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栀儿委屈的哭声,打了她一耳光之后,尉迟如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
如今自己早已不再是尉迟家的大小姐了,身边,也只剩下个栀儿,再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
栀儿看起来虽然柔弱胆小了些,但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也够机智,尉迟如歌有些害怕,怕把眼前这个对自己一直贴心贴肺的婢女也给得罪了,恐怕以后日子就更艰难了。
感到了后悔,尉迟如歌抿抿唇,伸手轻轻拉了拉栀儿,用着缓和的语气道:“栀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吗,如今只有你我了,咱们必须同心协力。说不定还可以从目前的死局中拼出来一条生路。可若是你不和我齐心,在心里埋怨我,责怪我,那就以后咱们的日子很可能就和这两天完全一样。无人问津不说,还哭天天不灵,哭地地不应啊!”
见栀儿还是没反应,只顾着哭,眼泪“吧嗒”地落在桌面,已经积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尉迟如歌有些心烦了起来,深吸口气:“你难道以为我不后悔吗?我怎么会料到自己会怀孕呢?早日如此,哪敢嫁过来啊!我自责的已经够了,当然听不得再有人指责我。更别提你还是我最信任的丫鬟啊!”
咬咬牙,听得尉迟如歌这样“客气”的和自己说话,栀儿撇了撇嘴,却还是没抬眼睛,只闷闷地说了句:“奴婢知道…”
然后。栀儿便没有再做声,显然心里还未能将刚才被领到的那一巴掌给消化掉,只觉得心凉无比。
尉迟如歌可不笨,看得出栀儿还没缓过去,想了想,然后张口就道:“你可知道,侯爷刚才来。他最后的决定,是要让我把腹中孩儿生下来么!”
听到这儿,栀儿才总算有了反应,猛地一抬眼,当场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栀儿才恍然大悟。怔怔往后退了一步:“侯爷,他难道是想拿住小姐您腹中胎儿,当做证据,好让尉迟家就范…”
“不愧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陪嫁丫头,一点就透。”尉迟如歌眼底闪过一抹希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绳的溺水者:“栀儿,你能想到这儿,那你能想到一个我的出路吗?”
“出路…”
栀儿喃喃念着,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除非侯爷放了小姐,然后小姐可以找到腹中孩子的父亲,让他娶了您,这勉强也算是个圆满结局吧。否则,要么送了小姐回尉迟家,要么留了小姐生下孩子,还有其他任何一种可能,您都是没有出路的…若奴婢没有猜错的话,侯爷很可能会囚禁您一辈子,也可能会囚禁您将来的孩子一辈子的。”
被栀儿的话说得心中寒凉无比,尉迟如歌神色有些颓败,虽然不甘心,但暂时,她自己也想不出任何转换的余地来。
看着尉迟如歌刚刚才有了丝力气,愿意吃东西了,如今被自己一说,又变得神色黯然,栀儿的心软,觉得她实在可怜,叹了口气:“主子,其实,您还有一条出路的,只是,太过凶险了。那就是把腹中胎儿给…”
“你是说…”
半启唇,眼神从浑沌变得逐渐清澈起来,从栀儿没说完的话里,尉迟如歌仿佛找到了一条缝隙,一条可以打开一扇生门的缝隙:“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腹中孩儿没了,那我还能有机会求得侯爷原谅,而不是生下孽种,然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啊!”
“可是,滑胎对孕妇来说,异常凶险,也不是没那么容易的。”栀儿不忍泼尉迟如歌的凉水,顿了顿:“一个不小心,主子您的性命说不定也会丢掉的。”
“不,侯爷不会让我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
尉迟如歌露出一抹厉色,呼吸声愈加急促起来:“我若死了,他拿什么来制衡尉迟家呢?没有我尉迟家的帮助,朝堂上,便是沈家独大!所以,他一定会救活我!我要赌一赌,看自己有没有命活下去!”
“主子,咱们被软禁在此,暂时没有任何机会,不如您再等等,说不定,明儿个一早侯爷就会命人送了您出府的。”
栀儿一旦稍微冷静些,脑子就转得特别快。
她猜到,侯爷肯定不会留尉迟如歌在侯府里的,因为他想让尉迟如歌生下孩子,就必须瞒住别人,要不知不觉的,而非在府中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去完成这件事。
若是要转移尉迟如歌出府,那多半会是偏僻的尼姑庵一类的,一方小院足以,然后再找几个类似守在这里的灰衣人那样的侍卫,基本上就能万无一失了。
到时候等尉迟如歌生下孩子,侯爷反倒能十分轻松,因为身边多了个负担,自家主子就会主动地避开外人,而且一心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到时候,就真的再没有可转换的余地了!
而自己,肯定也只能一辈子困守在尉迟如歌的身边,再难重见天日了…
想到此处,栀儿浑身一颤,一种无端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
她当初愿意做尉迟如歌的陪嫁,一来,是因为自己是尉迟家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尉迟家做事儿,身为奴仆的女儿,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只能从命。
二来,栀儿仔细考虑过,虽然尉迟如歌是给景宁候做妾的,但那毕竟是南家的妾,是侯爷的妾,与普通的贱妾有着明显的区别,至少,自己跟在她身边,万一主子受宠,自己还是有前途的,说不定能嫁个侯府的小厮,甚至争取嫁出去,嫁给个庄头,那下一辈也就不用再做奴仆了,可以彻底摆脱自家世代为奴的命运。
可现在,当初自己构想地好好的未来,都被尉迟如歌毁了,她未婚有孕,通奸苟且外男,不但赔进了她这个尉迟大小姐的前途,更毁了自己的将来,自己的一生!
栀儿一咬牙,她绝不会允许尉迟如歌的作茧自缚把自己给套进去。
想清楚了需要什么,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栀儿也大致有了个规划。
尉迟如歌现在十分脆弱,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唯一可靠并信任的人,栀儿觉得,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浪费这段重要无比的时间,若是要做什么,就得在这几天做好!
“栀儿,你继续说啊。”
尉迟如歌本不该这样急着催促栀儿,显得她这个主子很是无用。但她心里头的确焦灼,想知道栀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笃定侯爷一早就送了她们出府。
“主子,若是咱们出了侯府,便能找到机会…”
栀儿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尉迟如歌的耳边小声细说:“奴婢看过好几次,府尉迟家里的那些姨娘们,怀胎三月的,两月的,甚至四五个月的,都是因为不小心摔倒而滑胎失了腹中孩儿的。只要主子您不怕疼,咱们就能寻个机会,让你摔上一跤造成失足不慎的假象…”
听着,虽然感觉有哪儿不对,尉迟如歌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不怕疼,只要能把肚子弄干净,我绝不会怕的!”
伸手捏紧了尉迟如歌的手,栀儿眼底有一丝晦暗不明的神情,却一闪而逝,不留痕迹:“好了,主子,奴婢这就帮您准备热水,您沐浴一下之后再休息,明儿个,咱们还得打起精神,好好应对即将来到的变故呢。”
栀儿见说的差不多了,知道是时候留点儿时间给尉迟如歌自己琢磨,不然,让她回过神来,觉得是自己操纵了她,那就不妙了。
被栀儿一说,尉迟如歌也觉得浑身黏腻,两天两夜不曾沐浴,汗味儿酸腐,实在难受:“对,要死要活,都得干干净净地,体体面面的,可不能让人觉得我尉迟如歌是个随手可弃的弃子!”
有了栀儿的从旁鼓励和“出谋划策”,尉迟如歌心里勉强有些底了。在她看来,腹中胎儿只要能滑掉了,自己又大难不死,一切,也就可以重新来过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铤而走险
深吸了口气,栀儿颤抖着点燃了屋中的烛火,虽然仅有一盏,但看在眼里,总觉得前途不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总算,有了一点点光明的意味。
栀儿放下火石,回头又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尉迟如歌,烛光勾勒下,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圆润,饱满,虽然折腾了两天时间,眼底有些发青,却不损她的容貌,反而多了一丝楚楚可怜,少了原本身为尉迟家嫡长女的骄傲刁蛮。
可就是这样一个才貌,家世都出类拔萃的女子,却笨到与人私通苟且,甚至连她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就傻乎乎地被抬入了侯府做妾。
她以为,自降身价,给侯爷做妾,侯爷就能无视她不贞洁的事实了吗?
这是多么愚蠢而自以为是的一个白痴啊!
越是想,栀儿的眼神就越冷,看着尉迟如歌都觉得一阵恶心,只抿了抿唇,将脸埋入了烛光不曾找到的阴暗之处隐藏了起来,“主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洗澡水。只是不能让厨房直接送水,要奴婢一桶一桶的烧好后提进来,您先休息一下吧,等弄好了,奴婢来叫您就是。”
栀儿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关切”,还顺手替尉迟如歌理了理中衣的领口,似乎怕她着凉。
尉迟如歌则报以感激一笑,压根没察觉出自己平日里总是畏首畏尾的贴身丫鬟,今夜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
果然,一切一如栀儿所料,到了第二天,天不亮,拂云就出现在了清蔓斋。
尉迟如歌被栀儿扶着,穿戴的十分整齐,甚至还薄薄的施了一层粉黛,显得楚楚动人。
从屋子走出来。尉迟如歌看着麻麻亮的天色,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寂静一片,不由得抽了口凉气。
“侯爷呢?”
看向拂云。还有立在拂云身侧的两个灰衣人,尉迟如歌开了口:“侯爷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吧…那到底要送我去哪儿?这个能告诉我吗?”
“属下奉命,送尉迟小姐出府养病,具体什么地方,小姐到了就能知道了。”拂云脸色冷冷的,看着尉迟如歌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还故作高傲,只觉得倒胃口。
“我的行李,我的嫁妆,还有我的另外几个陪嫁丫鬟和婆子呢?”
尉迟如歌有些不肯就范:“总不能就这样把我和栀儿两手空空的送走吧!”
扯了扯嘴角。拂云不咸不淡地道:“尉迟小姐放心,吃穿用度,一样不会少了您的。至于您的嫁妆嘛,侯爷另有安排。您毕竟是要出去养病的,也不能带太多的财物在身上。免得引起歹人的注意,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拂云扭头向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踏步上前,一左一右,将尉迟如歌和栀儿给围住,并同时伸手。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趁着天色还早,尉迟小姐,请吧。”拂云也一个转身,却没有让尉迟如歌先行,而是自己走在了前面。
等走了两步,拂云又故意停了下来。回过头,补充道:“哦,对了,尉迟小姐请把脚步放轻些,别吵到了还在睡梦中的侯府下人们。”
被一个南华倾身边的小厮所轻视。漠视,换作是从前的尉迟如歌,一定叫嚣着要拂云跪在只面前赔礼道歉。
可以自己现在的处境,甚至还不比不上身边的栀儿受人尊敬,面对拂云的无礼,和他的背影,尉迟如歌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还有另一个原因让尉迟如歌选择了闭嘴,因为一左一右两个身着灰衣的侍卫,他们步子一紧,脸色严肃,看样子,若是自己或者栀儿想要趁机逃走,或者大声呼救,他们都会直接动手,将她们打晕了扛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尉迟如歌深吸了口气,和栀儿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才相携而去。
.※※※
很快,在天亮之前,一辆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马车从景宁侯府的侧门驶出。驾车的,正是拂云,另外还有两个暗卫。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拂云驾车停在了水月庵的门口。两个暗卫则立刻从马车上消失,隐在了暗处。
先行进入了水月庵,拂云直接给了主持老尼一百两现银和一千两的银票,只说尉迟如歌是他家主人养的外室,因为有孕了,要在这里养胎,直至生产,希望能得到水月庵的保护和庇佑。
当然,拂云还承诺,除了老尼姑手里拿到的这一千一百两银子之外,每个月他还会亲自送一百两的现银送来,算是两个人住在水月庵的食宿花销。
眼睛几乎落在了白花花的银锭里,虽然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但老尼哪会在意那么多,只装模作样的唱了声“阿弥陀佛”。
看到尉迟如歌和栀儿,老尼姑也没多问一句,就让另一个小尼姑带着尉迟如歌和栀儿去了后院的斋房安顿。
“咱们水月庵就两个人,除了贫尼,便是住持师太。两位施主,平日里贫尼会一日三餐按时送饭过来,只是挑水、洗衣、沐浴等事宜,都得你们亲自动手了,因为贫尼还要伺候住持…”
小尼姑一边说,一边带着尉迟如歌和栀儿来到了后院。
水月庵的斋房正好建在山林一片缓坡的高出,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子,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而去,上面铺了石板,却因为年久失修,坍塌的坍塌,断裂的断裂,虽然不影响行走,但却湿滑脏乱。
一看到这条山道,栀儿突然就伸手拽了拽尉迟如歌。
尉迟如歌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喘了口气,对她点点头。
扶着尉迟如歌,踩着稀泥,好不容易从这山道来到了斋房,尉迟如歌看到了破旧的屋门,斑驳落漆的家具,还有散发着一阵阵霉味儿的空气,终于忍不住了,再一次,侧眼看向了扶着自己的栀儿。
手心已经紧张出了一层汗,尉迟如歌反手死死地抓住栀儿,栀儿却十分坚定的对她点点头,似乎是在鼓励。
“小师父,多谢您了。”
看着即将离开的小尼姑,尉迟如歌突然叫住了她。
却是在同一时候,两个灰衣身影从不远处的林间一跃而过,只有背对林子的小尼姑没有发现,尉迟如歌和栀儿都看的分明。
这躲在暗处的两个灰衣人,就是确保她们无法逃离的守卫。但无法逃离,并不表示自己就没办法反抗!
尉迟如歌看到小尼姑又转回来了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是这样的,你也说庵里没什么人,我们主仆需要自个儿动手挑水什么的,正好我们刚刚来,身边的行李也还送来,烧个水泡个茶什么的却是当务之急。还请您带我们去看看水井的位置,好么?”
“夫人,您也要去挑水?您不是…”小尼姑看了看尉迟如歌的肚子,虽然平坦一片,但老尼姑告诉她,这位可是某个有钱人家怀了孕的外室,是个金主呢!
“我的丫鬟去挑水,我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散散心而已。”尉迟如歌笑得十分轻松,但额上,却因为太过紧张而渗出了一层细汗。
“哦,那就请随贫尼来吧。”
小尼姑不疑有他,侧身让开了院门,请尉迟如歌和栀儿走前面,以示尊重。
“多谢。”栀儿点点头,扶着尉迟如歌越过了小尼姑,先行从院门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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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蜿蜒而下的阶梯,栀儿深吸了口气,轻声凑到尉迟如歌的耳边:“主子,您可想清楚了?”
要紧了一口玉牙,尉迟如歌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眼底露出一抹决绝之色,甚至还有一丝厉色掠过。
“水井就在前面佛堂的西北面,只有从这条路走过去。夫人您有孕,还请千万小心些,山里前儿个才下了雨,这石板又有些松动,您千万别摔了。”
看到主仆两个立在院门口没动静,小尼姑以为两人嫌弃路不好走,赶紧在后面大声地补充着。
就在小尼姑说话的间隙,尉迟如歌就已经提起了裙角,伸出一只脚,窄窄的金莲上,穿着的是一双秋香色的绣鞋,一朵垂丝海棠绣在鞋面,栩栩如生,粉艳动人。
身形一动,一脚踏空,尉迟如歌同时放开了栀儿的手,眼睛一闭,“啊”的一声,伴随着凄厉的尖叫,竟就那样从阶梯的最高处滚落而去。
一开始,滚落的中途还能听见尉迟如歌的惨叫声,但不到一个呼吸之后,当她被一块石板终于挡住了下坠的身形,却已经悄无声息了。
倒在那儿的尉迟如歌浑身已经被污泥所染,脚上一双绣鞋也再难看出原本的精致,只剩下一片泥泞包覆。
无论是不知情的小尼姑,还是知情的栀儿,眼看着尉迟如歌“突然”失足,像个木偶般,一路从高出摔落到半山腰便再没了任何声息,两人脸色都“刷”一下变得惨白。
“救命啊!”
还是栀儿“反应”的快,张口一边尖叫,一边不顾脚下石板湿滑,一下子就冲到了已经没有动静的尉迟如歌身边。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了百了
飞快地从高处阶梯冲下去,栀儿脑子里一片茫然。
虽然早就知道尉迟如歌这一步棋有多险,但当栀儿跪在其面前时,那张惨无人色的脸,那一股股从裙身上冒出鲜血,都让栀儿有种眩晕的感觉,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若尉迟如歌真的因为自己的一个“提议”而丧命,那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几乎是同时,隐在暗处的两个暗卫也察觉到了有事发生,飞身从密林中钻出来,一个立刻上前去查看尉迟如歌,一个则头也不回,看样子是去报信了。
面对着突然失足又摔得半死不活的尉迟如歌,还有不知从那儿突然蹦出的两个灰衣人,还呆立在院门口的小尼姑根本就已经吓傻了。
不等她回神,看其中一个灰衣人飞身一纵,犹如孤魂野鬼似得,一下子又不见了,小尼姑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真实发生的一切,提了裙角赶忙冲到了栀儿的身边:“我…我家住持会些医术,还存了些草药,我…我…这就叫她来帮忙!”
说着,小尼姑已经飞快地往前面佛堂而去,身子还颤颤巍巍,有些脚发软的样子。
满眼含泪,见暗卫已经一把将昏死过去的尉迟如歌抱起,她的一身衣裙被鲜血染红,又混合着污泥,看起来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布娃娃,甚至连脸上和头发里都全是污泥,栀儿吓得后退了两步:“主子,主子她…”
“放心,还没死。”
扛着尉迟如歌的暗卫看了栀儿一眼,眼中有着疑惑,他总觉得自己之前看到了什么,但却不太确定,只得皱着眉,想先把尉迟如歌扛回屋子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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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景宁候府内,下人们一早起来,就知道了清蔓斋那位的“离开”的事儿。
浣古按照南华倾的吩咐,告诉了向姑姑和陈管家。说侯爷已经送了尉迟小姐出府去养病,以免她过了病气给府里的其他人。
至于另外从尉迟家过来的五个下人,浣古也直接叫来了人牙子,让他把人领走。
人牙子嘴上蒙了块布,说话间似乎有些不乐意,嘟囔着,说是看在侯府的面上,才收了这几个可能有病的“货”,还得带这些人去看大夫,多花许多冤枉银子之类的。
但抱怨归抱怨。当这个人牙子看到了茉莉、水仙、玉兰这三个俏模样的丫鬟时,双目直放光,仿佛看到了三块有白花花的银子打成的假人,一点儿没犹豫,直接干脆地掏出了二百两银子。塞给陈管家,然后让陈管家签字画押,连带着另外两个婆子,一起都领走了。
茉莉她们根本不知内情,以为尉迟如歌的病十分严重,含着泪,也没什么挣扎就跟着上了一辆马车。只希望她们不要被传染了才好。
看到这一幕,侯府下人们都拍了拍心口,然后庆幸自己没伺候过清蔓斋的哪位,不然,今个儿被送走的,就是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