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再次谢谢您,救了她一命。”
许哲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又想起她和孟雪是朋友,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吃药了吗?”
赵惜月瞪他一眼,有点不满:“你怎么骂人啊?”
许哲没想到她误会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吃那种药?”
“哦那个啊,我没有。这东西不便宜,我没钱买不起。”
说完这话赵惜月有点后悔。非亲非故的,跟人家说这个干什么,搞得他们好像很熟似的。
还是情绪太差,满脑子都是挣钱的事儿,让她的神经总处在这个频道,轻易转不出去。
许哲没再追问什么,把报告塞她手里,起身便走了。他走的时候很安静,连再见都没说,只留给赵惜月一个挺拔的背影。
孟雪的家里人很快赶了过来,赵惜月就告辞准备走人。临走前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妈妈,但一看时间还是算了。
心里那两个消息正在博弈中,她想不好该高兴还是难过。
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谢志,两人擦肩而过,赵惜月满腹心事没看见他,谢志却是停下脚步留意了几眼,这才回了办公室,同许哲谈起这个事儿:“那个孟雪的朋友,我瞧着有点眼熟。”
许哲正写报告,头也不抬回他一句:“漂亮的你都觉得眼熟。”
谢志就笑:“这话一点儿不像你嘴里说出来的。怎么,你也觉得她漂亮?”
“不丑。”
“只是不丑?太违心,这年头素颜长成这样不错了。不过你不一样,你是情圣,再漂亮的姑娘也入不了你的眼。你心里有了个白月光,看谁都像白米饭,真是没意思。”
小李正好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好奇:“许医生有喜欢的人了?”
谢志拿文件夹拍他脑袋,把他往外轰:“去,赶紧回去,一会儿来病人又走不掉。”
等小李走后他才又问:“话说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你们认识多久?咱们上大学的时候你才多大,十四岁的小屁孩儿,也没见你身边有个相好的姑娘。那就是上大学之前的了?高中还是初中认识的,总不会是小学。话说你跳级这么厉害,身边姑娘都比你小,真能产生什么朦胧之情吗?”
说完这话他也没指望许哲会回答,结果许哲打完报告站起身来往更衣室走,临走出办公室前回了他一句:“幼儿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小剧场接昨天的内容。
成婚之后,某天赵惜月问许哲。
赵惜月:为什么当医生?
许哲:小时候看你太胖,觉得你会得三高,所以当了医生。
赵惜月:我哪里胖!
许哲:现在是太瘦。有读者问你的减肥秘方,告诉她吗?
赵惜月:我考虑考虑。
第6章 绝境
赵惜月到宿舍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
齐娜也才回没多久,刚洗了澡正拿黄瓜敷脸,一见她回来就问:“怎么样,死了吗?”
赵惜月看她的眼神就很无奈:“没有,救回来了。她爸妈来了,我就回来了。”
“可惜了”
“别这样,到底朋友一场。”
“朋友?”齐娜夹在黄瓜片里的两根眉毛竖了起来,“当初坑你害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朋友。你还不知道吧,娄丽丽为什么这么闹?就是她在搅浑水,要是杀人不犯法我就宰了她,这叫我为祖国除四害。”
“行了,越说越来劲儿,黄瓜都要掉下来了。”
齐娜白她一眼,一边揭黄瓜片一边感慨:“我有时候真觉得你不适合吃这碗饭。光有脸蛋没有心计怎么行,傻得跟个二百五似的。这个圈子人这么多,但凡有鼻子有眼的都能来分一杯羹。可机会就这么多,你不争不抢就会吃亏。明明叉开腿就能来钱的事儿,偏偏要卖脸。算了,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啊就继续高冷去吧,总有一天把自个儿活活累死。”
以往她这么说,赵惜月总是笑笑,要不就借故走开。
但今天她没有,反倒安静地站在那里,片刻后抬起头来冲她道:“齐娜,把你的生意,介绍给我吧。”
齐娜整整三分钟没说出话来,黄瓜片掉了一地儿。回过神来后她重重拍了下赵惜月的背,差点把她拍吐血。
“亲爱的,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屈服了。”
“怎么了,你妈又不好了?”
赵惜月就把配型成功对方要十万的事儿同她说了,听得齐娜直咂嘴:“趁火打劫啊。”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有个病人,每天流水似的花钱,总得要点好处。她姐姐得照顾生病的妹妹,若给我妈捐髓,短期内身体会受影响,可能得花钱雇人帮忙。他们要钱我能理解,可我掏光口袋,实在没有。”
她干这一行有几年了,认真说起来也赚到过一些钱。她平日是个极节俭的人,可架不住母亲得的那个病太凶险。挣的钱都拿去付药费了,哪里来十万块的积蓄给别人。
齐娜点头:“也有道理。不过惜月,你要不想做的话不要勉强,十万块我也能帮你凑一凑…”
“不用了,靠人不如靠己,我们家的无底洞太大,欠了亲戚朋友一屁股的债。还有我妈手术后的治疗费用也不小,十万块只是开始,我不能永远靠你帮忙。”
这话有理,齐娜便不再坚持,转而开始半开玩笑给她分析:“其实也不算很亏,女人那一张膜,卖谁不是卖。你说你找个男朋友跟他好,一分得不到也就给他了。他要有良心回头娶你就算了,没良心的转身拍拍屁股走人,跟娄丽丽似的,有什么意思。”
赵惜月就笑:“也不是人人都是秦轩。”
“是,就算这样,结婚了又能怎么样。女人那一层膜能得到什么?现在咱们市的房价当真吓死人,运气好的找到个能出首付将来和你一起供房子的就不错了。运气不好的一穷二白,两人租房住,赚不到还得往里贴钱,一层膜,一钱不值。还不如像我这样,痛痛快快卖出去,明码标价,起码钱到了手里,夜里睡觉也踏实。”
四人间的宿舍如今只住她们两个,另两个出去跟男朋友租房住了,所以齐娜说起话来永远这么无所顾忌。
赵惜月却没她这么豪放:“瞧你说的,婚姻又不是做买卖,都跟你这么算,还有谁真心结婚。”
“有啊,傻瓜女人多得是。贴钱贴人生孩子养孩子,到最后让人一脚踹开,这种例子还少吗?不少了!”
说完齐娜冲她眨眨眼,转身洗脸去了。等收拾妥当出来后,她又冲赵惜月道:“过两天香港有个展会,是个好机会。你到时候跟我去,肯定有活儿。我挑好的介绍给你。”
真决定走出这一步,赵惜月反倒没了踌躇,就像齐娜说的,得不到别的,得到真金白银也是好的,毕竟能拿来救命。
她有点好奇:“什么展会,又是富二代们的聚会?”
“什么啊,不是小屁孩玩的,真正的豪门大聚会。海南那什么破盛筵拍马也比不上。相信我,没钱没势的绝对走不进那里,随便拎一个出来,身上拔根毛下来都够你吃一辈子的。”
说完她在赵惜月身上拧了一把:“瞧这一身嫩嫩的小肉,肯定有人吃了忘不了。”
“去你的,我这都卖身救母了,你就不能滴两滴同情的眼泪?”
“搞不好这是个新开始呢?人这一辈子就那样儿,眼睛一闭就过来了,想那么多干嘛。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倒霉,趁年轻多赚点,比什么都重要。”
赵惜月很了解齐娜的背景,从小父母双亡,讨饭捡垃圾长大的姑娘,幸好老天爷还算留情,给了她一张好皮囊,才有机会上大学,否则当真活不下去。
她是那种早就看破一切的人,觉得这世上什么都是狗屎,唯有金钱才是王道。
当然除了钱之外,对她也是很不错的。她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哪天我要是挂了,我的财产就全留给你。”
赵惜月听了笑笑,笑过后又替她难过。一个人活在世上无依无靠,连接收遗产的亲人都没有。相比之下她幸运许多。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母亲,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也是为了留住一个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
活着总是好的,像今天孟雪那样,一只脚都跨进棺材里了,要不是有许医生帮忙,搞不好…
头一回亲眼见证与死神搏斗,赵惜月还有点心有余悸。然后又想搅了人家的饭局,也不知他下班没有,还是留着继续加班?
许哲也没那么拼命,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就走了。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回家一趟。
电话里没说什么事儿,他进门后佣人带他去了书房,刚走进去父亲霍子彥就拿了张邀请函给他。
“过两天香港有个活动,你替我去参加一下。”
“那您呢?”许哲不想去,他本能地排斥这种活动。
“我有更重要的事,陪你妈去法国购物。”
许哲无语。父亲是爱妻狂魔,他又是孝子,两个男人每次博弈都把最重要的这个女人抬出来,几年来互有胜负。
“活动您去吧,我陪妈妈去法国。我对那里比较熟。”
“熟什么,四岁前你就回中国了,装什么海外侨胞。再说你陪跟我陪一样吗?你妈需要的是我这个丈夫,不是你这个已经长大的拖油瓶。”
“爸…”
霍子彥看一眼儿子,觉得逗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从小就古板的孩子,只有逼他做不喜欢的事情时,才有那么一点年轻人的味道。
“许哲,”霍子彥换了副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你也长大了,该为家族考虑一二。弘逸终究要传到你手里,这种活动你需要去见识见识。爸爸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应付周全。”
“我不这么认为。”
“你妈对你很有信心,不要让她失望。再说,偶尔放松一下也好。你不是在找人吗?离开本市去其他的城市,也许更有收获也未必。”
“医院很忙,我…”
“就三天,我给你们院长打电话,请他通融一下。今年过去大半年了,你自己数数你加班多少天休息多少天?再好的兵也得养着用,要劳逸结合。”
许哲无语,知道这回是自己输了。他收起邀请函,回家收拾行李。
快忙完的时候无意间想起头一回去香港的情景。那时他大概五岁,和她一起去。两家父母带他们去香港旅游。她别的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落地后能吃什么。
五岁的她因为好吃长得珠圆玉润,在去往香港的飞机上不停地和他介绍那里的美食:“要吃烧鹅、乳鸽、虾蛟、肠粉和海鲜。还要喝奶茶柠檬茶吃刨冰…”
说到最后竟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
她是许哲生命里碰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那么好吃的人。
赵惜月第二天去医院看妈妈的时候也说起这个:“听说香港那边好吃的东西不少,烧鹅、乳鸽、虾蛟什么的。回对我给您带点回来?”
赵母苍白凹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不用了,这里也都买得到。再说我现在也吃不下,没胃口。”
“等病好了就能吃了。要不这样,到时候我带您去趟香港,咱们吃最正宗的。”
“小月啊。”
“怎么了妈?”赵惜月看母亲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隐约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你去香港干什么,真的是工作吗?”
“对啊,有个杂志要拍。”
“怎么去香港那么远。”
“不远啊,坐飞机不到三个小时,很快的。是香港的杂志,所以得在那边取景。”
“你去几天啊?”
“不超过一个星期,你要想我我每天给你打电话。”
“那倒不用,我就是担心你。再说你不还有个钟点工的工作,走这么久不要紧?”
“我请假了,没事儿。”这事让她有点意外,她打电话过去请假,是许医生的那个朋友接的。对方一听之后给许医生去了个电话,后来回话同她说没问题,只要求她一回来就去许医生家一趟,给他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好像每个人都在给她行便利,推着她一步步往前走。
既然注定如此,索性不必再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么多妹了求问女主角的减肥秘方,于是今天我们就来采访采访她。
大苏:你怎么就这么瘦了,听说你小时候是个胖子啊?
赵惜月:这就是从白富美堕落到女屌丝的结果。
大苏:什么意思?
许哲:她是说,没钱!
第7章 私心
为了省钱,赵惜月跟着齐娜坐了夜班飞机。
到香港的时候一通忙活,等到了预订的旅馆天都快亮了。
两个人拎着包进去,坐在大厅里歇脚。为了省钱,她们没有立马入住,准备等到下午三点再拿钥匙,可以省一天的房钱。
赵惜月坐那儿看旅馆四周的环境,靠着一条满是店铺的街,刚才搭车过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商场。旅馆本身不大,就是一般的快捷酒店,收拾得挺干净,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就她们两个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齐娜就趁机跟她介绍情况。原来这附近有两家超五星级的酒店,离这次的会展中心不远,受邀的政商名流大多入住这两家酒店,而她们则选在附近的小旅馆开房。
离得近方便“工作”,又可以省下不少住宿费。最近因为这个展会的原因,附近的几家快捷酒店都爆满,住的全是她们这样来“掘金”的年轻姑娘。
她们正说着话,外头门一开,进来两个浓妆艳抹打着呵欠的女生。看她们凌乱的头发随意的衣着,就跟刚从床上起来似的。赵惜月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看明白了,立马脸一红,默默低下头去。
若不是生活所逼,她真不想干这种,太丢脸了。那一刻,她隐隐有些后悔,可既决定走这条路,就没办法回头了。
昨天出发前隔壁床的姐姐又打电话来了,话里话外都在催她。听她的意思若再不给钱,她就要反悔不干了。
想到这里,赵惜月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天亮了之后,外头的街很快就热闹起来。早茶店一家家开门,操着一口粤语的阿婆大叔们开始闲聊,整个城市充满了活力。
因为过了困的时间,赵惜月反倒睡不着了。她和齐娜一商量,把行李存放在前台,只带了个包出去吃早餐。
赵惜月头一回来香港,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本想和齐娜一起去逛逛。结果大概十点的时候齐娜接了个电话,回头便冲她抱歉道:“不好意思亲爱的,只能你自己去了。我有活要开工。”
“大白天就要那个啊?”
齐娜就笑了:“不是,就是陪人出席个饭局。你知道有些人嫌家里老婆带不出去,就喜欢找年轻的嫩的。你要不要接这样的?”
说着她伸出手来,揉了揉赵惜月的头发:“算了,嫩得跟葱似的,这种场合你也应付不了。还是我想想办法给你找个钱多的,咬咬牙挺过去算了。与其侍候十个人赚点小钱,不如侍候个大人物一次性就赚足它。”
赵惜月后来一个人逛商场的时候,总想起这个话来。虽说为了钱不得不低头,可一想到男人肥胖的身体,微秃的头顶,她就一阵阵恶心,仿佛早上吃的虾饺都要整个儿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想,到时候她不会受不了,直接把人揍一顿跑出来吧?
正这么想着,迎面不小心跟个人撞了一下。赵惜月抬头和人说了声“抱歉”,还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对方就擦身而过,没说一个字。
她便扭头去看那人,浅蓝的衬衫配灰色西裤,身形高高瘦瘦,走起路来样子很好看,有一种从容优雅的气韵。
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很像许医生。
她暗自笑话自己,莫不是犯花痴了,怎么一件小事也能想到他?他们非亲非故,他救过她朋友一次,她就对他念念不忘了?离了S市还想着他,实在说不过去。
赵惜月是个对男人不轻易动感情的人,所以对自己现在的状态犹为感到惊奇。真是年纪到了想男人了,碰到个长得眉目端正的就忘不了了。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结果那男的却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朝着身后看。
许哲心里在想,刚刚撞到的那个,是不是熟人?